她抱着手臂,凍得瑟瑟發抖,緊閉着眼睛神智有些不太清晰。她被扔在這裡,已經這麼久了,五王子卻從來都沒有來過,彷彿早已遺忘了她的存在一樣。
下人每天送來的,都是剩菜剩飯,開始時辰欣雨還不肯吃,可是後來實在餓極了也便顧不得這麼多了。但剩菜剩飯的量卻也達不到吃飽的份量。
辰欣雨原本就傲氣驕矜,從前春風得意時在這府上沒少給人坐冷板凳,這下子落魄了,便有許多人趁火打劫報復她。飯菜便是被這些人調換的。
更過分的事,她們每天都將府上洗衣服的廢水倒在這柴房左右,有時候只是潮氣進來,可是有時候水便直接的流進來,晚上睡覺時難免會打溼衣裳。
辰欣雨身上有傷,營養又不補上身子很孱弱,這樣每天還渾身溼透浸在冷風中,患上傷寒是遲早的事情。
五王子聽了奴才的話過來時,辰欣雨的額頭已經燙得不行,整個臉都是紅的,卻唯獨初三脣上毫無血色,整個人幾乎是只剩了半條命。
“殿下,要不要請大夫……”
五王子冷眼看着狼狽不堪的辰欣雨,愣怔了一會兒纔到,“請吧,到底也服侍過我一陣子。再者說死在這裡也麻煩。”這裡是大元,辰欣雨再不濟也是個郡主,雖然身負大罪但若是被人知道她就住在自己府上,而且被虐待致死,那麼他自己也免不了被非議,甚至被連累處置。
“把人擡回原來的住處吧。”
撂下這句話,五王子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錦蘊姐姐,你不知道昨天我都要嚇死了。”承鳳吃着桌子上的點心,想想宴會上的事情仍覺得心有餘悸,“那個西戎的王子,那麼突然的拍案而起,我還以爲他要罵姐姐呢。”
“其實他就是想罵我。”錦蘊卻如是回答道。衆人讓承鳳有些摸不着頭腦,“啊?那錦蘊姐姐你當時怎麼那麼鎮定啊。”
錦蘊摸了摸承鳳的額發,難得臉上出現了一抹寵溺,“因爲你錦蘊姐姐我厲害唄。”
她看着承鳳更加疑惑的眼神,不自覺得彎起了嘴角。在這宮裡,還能有誰能露出這樣純真無邪的神情呢?
可是想着又覺得有些擔心。說到底承鳳還是太小了,宮裡的人情冷暖她還沒有特別深刻的認識。可是這樣,就太容易被人利用了。
“承鳳,辰妃對你好嗎?”
承鳳沒想到錦蘊會突然跳躍到這個問題上,沉吟着仔細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她對我還不錯,雖然不如我孃親,但終歸也不苛待。”
辰妃雖然向來與她不對付,明裡暗裡的較這勁,也未嘗沒有耍過陰狠的招式,但到底還不是那麼壞,至少對一個孩子還下不去手。
錦蘊得到了這個認知,立刻覺得放心了不少。至少當初讓承鳳留在辰妃身邊不是個錯誤的決定。
“那你師父最近都在幹嘛呢?”錦蘊猶豫了半天,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上次過後,錦蘊和洛桑的相處模式就有些怪異。雖然有什麼事洛桑還是會過來告訴,盡力幫助她,但再不像從前那樣會調侃她,耍貧嘴,也不常來呆着了。
錦蘊知道,上次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了。
承鳳聞言,掩脣偷笑起來,“錦蘊姐姐,你怎麼跟我師父問的一樣啊。”
“哎?”
承鳳看着錦蘊意料之外的疑惑神情,趕緊解釋道,“我來之前,師父也囑咐我,要好好問一問錦蘊姐姐最近都在幹嘛。”
不知道爲什麼,錦蘊心裡滿滿的翻滾出某些溫暖的情感,心底某處柔軟的地方彷彿被人戳了一下,有些震動。
她還以爲洛桑生氣的都懶得關心她了呢,沒想到竟然還囑託承鳳過來打探一下消息。
“錦蘊姐姐,有空的時候你就去看看師父吧,他最近真的是太無聊了,整天就坐在院子裡睡覺,要麼就是發呆。”承鳳說着,臉上還有些失落的神色,“唉,從前我總嫌他話太多,真是太吵了,可是現在他真的安靜一下我卻不適應了。”
“這樣啊,那我有空的時候便去看看你們吧。”錦蘊這樣說着。
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每次提及洛桑,她都會露出一種平時不會有的神情。她對有關於洛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消息,都會很認真的思考,想很多,同時臉上也總會不由自主的笑起來。
那笑容是真誠的,由心底發出,不帶一絲虛假。
而此時的洗梧宮。
“娘娘,您怎麼了。”連翹看着不停地在屋裡走動,坐立不安的辰妃,有些擔心的說道。
自從昨天從宴會回來,辰妃就一副非常煩躁的樣子,似乎在沉思什麼,又好像在爲什麼事情傷神。可是她思來想去也想不出有什麼緣由會讓她家娘娘這樣。
因爲昨天宴會上應當並沒有什麼提及了她家娘娘的話或者發生什麼事情啊。
“連翹,你去準備紙墨。”最終,辰妃還是耐不住了,如是吩咐道。
其實,辰妃一直在煩惱的是辰欣雨的事情。從昨天開始她就覺得心裡莫名其妙的慌得很,感覺快要有什麼事情發生。又在晚上聽見五王子說辰欣雨身子不適,於是更加的擔憂了。
幾番思量之下,她還是決定給辰欣雨寫一封信,看看到底有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辰妃雖然曾經很生氣的訓斥過辰欣雨,但到底那是她的親妹妹,她不會放任不管的。
但是她卻沒有想到,這封信最終並沒有送到辰欣雨的手上。
“說,你是什麼人。”五王子坐在紅木太師椅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一身平常百姓裝束的男子厲聲道。
那男子被壓在地上,一言不發。
五王子見此冷笑一聲,給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人上前來對着男子一陣拳打腳踢。
“你半夜摸進本王的府邸,又在本王姬妾的窗戶外鬼鬼祟祟。難不成是意圖不軌?”
那男子仍是不吭聲,但在躲避別人的毆打的時候卻不注意露出了袖子裡的信封。見狀,立刻有人上前撿起那枚信封,呈給了五王子。
“哦?竟然是個送信的。”五王子打開信封,草草的掃了一眼,隨即挑高了眉頭。
“妹妹?”五王子看向身邊,將那個年歲較大的僕人召到身邊,在他耳邊小聲問道,“辰欣雨還有姐姐?”
那老僕人想了想,點了點頭,“是。辰欣雨的確有一個親姐姐。”
“什麼來頭?”五王子饒有興趣的道。
這個辰欣雨,在京城這麼久了也沒有聯繫自己的家人,沒想到卻有個書信往來的姐姐。這倒是稀罕。
“是當今的辰妃娘娘,倒也是皇上身邊的老人兒了,閨名應當是……辰欣雲。”
“原來是這樣。”五王子聽到這裡,臉上卻莫名的出現了一抹令人難以琢磨的深意。他擡眼看了看那個已經渾身血跡有氣無力的癱倒在地上的送信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神中有一抹狡詐的光芒一閃而過。
“你去把咱們從西戎帶來的醫術最好的大夫叫來,讓他好好地把這個人醫治好。還有辰……楚憐,也要命人好生伺候着,絕對不能出現一點兒的損傷和怠慢。”
聽到五王子這樣的吩咐,那個老僕人表現的有些疑惑。不明白五王子的態度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大的轉變,但是也不敢多問,只好照做。
他並不知道,五王子的心裡,正在醞釀起一個巨大的陰謀。
“錦蘊姐姐,你這是要做給父皇吃的嗎?”承鳳看着身着輕便常服,素手揉着麪糰的錦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