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內,張鐸跪在那裡,門口都有士兵把手。他現在身受重傷,雖然只是些皮肉傷,但也足夠影響他動用武力了。更何況,他本就是敵不過楚臨君的武力,他若是想要從這裡出去,那真是妄想。更何況,還有那麼多人在門口守着,他是插翅也難逃。
“說吧,你被北狄派來細作,有多久了?你們到底有什麼陰謀!”楚臨君的眼睛微微眯起,放出精光,頓了頓,繼續道:“還有,宮裡的那個明妃,到底是不是假的!”
張鐸冷哼:“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不說是吧?很好。楚臨君暗自點頭,拍拍手,高聲道:“擡進來!”
話音剛落,營帳的簾子被人挑開,從外面走進來幾個人,拿着的卻不是軍刑要用的工具,而是密密麻麻的宮中刑具。
其中,一個火炭盆,那是尤爲的顯眼。
幾人將東西擡進來之後,就又轉身退了出去。動作簡單利落,不失軍人風範。
楚臨君則是走到那個火炭盆前,拿起那個已經被燒紅了的烙鐵,微微的吹了一口氣,似是漫不經心的道:“早就聽聞,刑部的刑具,那好比流水一般,進去的人,若是不吐出點真東西來,那是不行的。刑具一過,就算是再硬的嘴,也必須開口。”
說完,總算是將頭看向張鐸,對着他揮了揮手中的烙鐵,笑道:“這些事情,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刑部的刑具,到底有沒有軍刑的用具好用,我還真的沒有試過呢。不如,你來試一試?”
說着話的功夫,楚臨君就將那烙鐵緩緩的伸到張鐸的面前,讓他感受這烙鐵的溫度。
饒是鐵打的漢子,在這樣的情形下也是會受不了的。更何況,這幾天他已經被折磨的夠多了。當下,渾身哆哆嗦嗦的道:“不行,你這樣是濫用私刑!屈打成招!”
“還沒忘記扯嘴皮子功夫呢?”楚臨君轉身,將烙鐵扔到火炭盆裡,發出一聲響,火星四濺,看的張鐸渾身又是一個哆嗦。
坐在主座上,楚臨君看着跪在那裡的張鐸,冷着面容道:“你放心,我是不會對你私自用刑的。只要你肯說實話!”
張鐸嚥了咽口水。好漢不吃眼前虧,保命纔是最要緊的。大不了,到時候在找到拓跋鋒,自盡在他的面前,讓他爲自己報仇就是!更何況,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萬一拓跋鋒大發慈悲,也放了他的一馬,他就立刻遠走高飛,隱居山楚,再也不出來就得了。
“好,你想問什麼,問吧!”張鐸一咬牙,答應道。
沒想到事情會進展的這麼順利,楚臨君也有些不可思議,卻還是道:“宮裡的明妃,到底是不是明妃?你知道我說的是誰,殷畫!”
最後的兩個字,楚臨君咬的極爲清晰,生怕張鐸聽不到一般。
果不其然,在他話說完之後,張鐸就脫口而出道:“不是,她不是殷畫。真正的明妃,已經死了。就像你之前知道的一樣。她早在錦蘊還做宮女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聽了這話之後,楚臨君大驚。萬沒想到,洛桑說的話居然會是真的。之前對他還有一絲疑慮。現在聽着張鐸親口承認,他的心中只有震驚。
這麼長時間以來,那個假明妃,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那現在的這個明妃究竟是誰?真正的明妃又葬身於何處?”楚臨君連問道。
“現在的明妃,是我們北狄派來的細作,名喚明光。至於那個殷畫葬身於何處,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張鐸如實稟告。
這個他還真的不知道。那一日明妃死後,他並沒有去跟着將她埋葬,而是跟着已經變了裝的明光一起回去了。
畢竟,那時候,莫無殤還是在的,他若是不跟在身邊,難免會讓人疑心。所以殷畫被葬身在何處,他和明光也不知道。
接下來,便是短暫的沉默。楚臨君的腦筋在飛快的旋轉着。他不知道殷畫葬在那裡對他們是否有用處。不過,單憑問這個張鐸,怕是已經問不出來什麼了。
想着,便又重新開口道:“你知道明光的什麼信息?都從實說來與我聽。”
張鐸點點頭,回答道:“這個明光是自幼被養在北狄裡的,一直都跟着拓跋鋒,被拓跋鋒精心調理着。”
“怎麼個精心調理法?我看,她怕是應該不簡單吧?光是憑着她能瞞過所有人這麼長時間,和殷畫無異,拓跋鋒怕也是費了不少心思吧?”楚臨君反問道。
這個明光當真是奇人了。且不說她能瞞過其他人,那也不算是什麼本事。畢竟不是朝夕相處的人。但光憑她能瞞得過莫無殤和殷太后與殷世有,她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畢竟,那些纔是與她朝夕相處的人,她的一個小動作,可能都會很熟悉。卻沒想到,身邊的這個明妃,不是明妃,而是北狄的細作。
“沒錯,拓跋鋒爲了訓練她,專門請高人來指點。飲食起居也是講究頗多。每日幾時起歇,應吃什麼不應吃什麼,都是頗有講究。”張鐸將他所知道的言無不盡,生怕楚臨君一個不滿意,將他餵了烙鐵。
如此,倒是讓楚臨君奇怪了:“那她究竟是怎麼訓練的?都訓練些什麼?”
“她訓練之後的奇特之處就在於,她的身形可以收縮自如,嗓音也還可以互相轉換。男女皆可。拓跋鋒一直都在秘密的培養着她,並無外人知曉。”
“那你是如何得知這些信息的?”楚臨君連追問。他就不信了,一個人居然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況且,既然是秘密培養的,又怎麼會與外人知曉?
張鐸連道:“因爲我與明光是要一同來到大元做細作,所以纔會知曉此事。但也只是知道這麼多,其餘的,也都不大瞭解。”
楚臨君那一反問,讓他嚇得瞬間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眼角餘光瞥向那火炭盆,那火燒的還是很旺,將這整個營帳都燒熱了。他的額頭卻是滴下陣陣的冷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這明光,也是因爲機緣巧合,所以才變成了假明妃?之前你們的目標是什麼?想要達到什麼目的?”沒有忽視掉張鐸眼中的慌亂,楚臨君忙趁熱打鐵的問。
“機緣巧合是沒錯。但之前,她的任務其實是要來代替蘇青翎的,因爲她是皇后。想要接近莫無殤也很容易一些。哪知那蘇青翎突然死亡,我們也就不得不擱下了這個計劃。”張鐸的口中居然有一些惋惜,這讓楚臨君的心裡很不舒服。
蘇青翎……
這是他一生的傷痛。這個名字,每每提起,心中都有着隱隱的痛。他極力想要壓制這一份痛意,卻發現,他還是無能爲力。
他們之前是想要取蘇青翎而代之嗎?呵呵,多麼可笑啊!
若不是莫無殤將她賜死,那麼,她也怕是不會逃過北狄人的暗算吧?
想想之前的蘇青翎,多麼的天真無邪。卻一入宮門深似海,步步小心經營,沒想到,到最後,還是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
“那你們是爲何又會選擇讓明光去代替殷畫呢?”楚臨君不解的問道。
按理說,這殷畫應該不算是什麼好惹的。畢竟她的姑姑是太后,想要動她,也不是很容易。更何況,殷畫在當時的後宮之中也不算是得寵的。若不是有着殷太后,她怕是早已經落寞的老死宮中了。
所以他們就算是想要下手,也應該找一個寵妃啊?怎麼會選上殷畫呢?
張鐸的眸中也有着無奈:“方纔我也說了。那不過是機緣巧合。本來我們也的確是想要找一個寵妃下手的。奈何宮中戒備森嚴,我們也不能靠近。再加之我本也就是軍營中人,出入後宮並不自由,便也一直耽擱了下來。”
“直到那一日,殷畫被錦蘊戲弄,我們見此機會難得,便將殷畫取而代之。這纔有了今日的明光,假明妃。”張鐸道。
原來如此。楚臨君算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