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學熙則是在此之後,忙開口道:“大總統,您找我?”袁世凱點點頭,示意他坐定。周學熙坐定之後,袁世凱這纔對他開口。
不過袁世凱並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以及自己想要了解的問題,反而是恭維起他來,道:“你知道嗎,前幾天就在前幾天啊,我可是聽說你手裡面又進了一筆款子,足足三千萬,真想不到,你到底是怎麼從這個破落的地方能夠一下子收集到這麼多錢的,要不是我熟悉你啊,還真的要把你當成刮地皮的給收拾了不可。”
“哈哈哈哈。”周學熙並沒有多想什麼對於袁世凱的恭維,他還是非常受用的,但是他卻也不敢在袁世凱面前有過多的得意,所以他也只是笑了笑,而後便謙虛起來,道:“大總統謬讚了,我這也是見縫插針,一分不嫌少一百不嫌多。咱們這個泱泱大國,真的論起來,要是一人都願意拿出一個大子的話,那我想全國的財政半年之內必然有天翻地覆的變化與改觀的,到時候大總統的強軍強國的方針就可以真正的實行起來了。”
袁世凱點點頭,不過隨即便改了自己的口風,換了一番語氣的對周學熙道:“可是我想問問你,你能不能告訴我,如果現在發生一場全國性的戰爭的話,我國的財政問題上面,是否能夠承擔以及維持到戰爭的結束那?”
周學熙被袁世凱的話弄得一怔,驚得不清,不過隨即他好像知道了什麼,反而因此鎮定了下來,對袁世凱問道:“那麼請問大總統,假定中的這場戰爭,其間需要直接財政支持的部隊,包不包括各地方軍隊或者說得直接一點,那些地方上的都督、將軍們,動用他們手下兵力的時候,是否需要直接的從我這裡進行財政支持。”
袁世凱略微沉思了片刻,而後搖了搖頭,對周學熙道:“這個不必,我想他們這樣的氣節與覺悟還是有的,不然的話,還真就是我袁世凱瞎了眼睛用了一幫狼崽子鎮守一方。”
周學熙點了點頭,而後又發問道:“那是否需要把財政的一部分轉移到國際態勢上來那?畢竟如果假定戰爭真的發起的話,那麼至少我們,是必須要面對國際輿論壓力的,弱國無外交啊,想要他們不在急緩的時候給咱們施加壓力,最好的辦法,也只有用錢了,咱們國家自從上古年代到現在都是白銀立國爲本的,如果把現在的財政全部轉化成白銀的話,我想應該能夠應對短時間之內的一些問題吧。但是時間要是託的長久的話,那是根本沒有可能的,而且說到底,咱們即便是真的要和人開戰的話,我想咱們國家的現在的軍事實力來講,是沒有勝算的,當然了,也絕不會輕易就範。只怕到時候又是一場魚死網破啊,只怕到時候……對了,大總統還沒有問,這一次的假定計劃的作戰時間是?”
袁世凱對於周學熙的這番話還是非常贊同的,而且對於他的見識也是非常看好的,只不過周學熙雖然嘴裡說着所謂的“魚死網破”但是實際上他還是應該處於消極狀態的,不然的話,他就不該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畢竟疆場廝殺時,也用不到他,而起他現在掌握全國的財政大權,對於這樣的人,憐惜自己的生命也是情有可原的。袁世凱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回答他的話說了這樣一句不黑不白的話,道:“沒有年頭的預算,就像你說的,魚死網破時,也就罷兵休戰了。”
“如果您真的是這樣打算的話娿,我可以非常嚴肅的告訴您,全國的財政根本不足以支持半年的軍費消耗,這還是在不需要應對國際態勢,不需要直接關餉地方將領、士兵的情況下!”
“你說什麼!”周學熙的話,簡直就是悍天的驚雷!震驚了袁世凱,同樣的,如果要是有其他人在場的話,相信也足以震驚他們!不足以爲此半年的軍費消耗!而且還是在不需要應對國際態勢,不需要關餉地方將軍、隊伍的情況下!
他總是回答袁世凱,且用這樣的一句話搪塞他,說:“我只是想對得起大總統對我的信任與提拔,雖然我就是您家裡的一個管事兒的,可是有句話說得好,宰相門童七品官啊,更何況我是您大總統的管家那?雖然我沒有一個政、治上的身份而且我也不是內閣的大臣,可是放眼整個北、京,乃至整個全國上下的官員中又有誰敢對我呼來喚去那?這還不都是看在大總統您的面子上嗎;您給我了信任和榮耀,我能在自己的本職工作之外再多盡一些本分,那又怎麼不是應該的那。”
雖然袁世凱知道,這話雖然說得漂亮,可絕對不會是袁乃寬的真正想法,但是他並不在意,因爲這裡面的一句話他說的是對的,那就是他的地位信任以及榮耀,都是自己賦予他的,只要他明白這個道理,那就足夠了。
而且說起來,其實打洗腳水這件事本來就是一件小事,既然他要做,那就去做好了,自己又何必攔着那?雖然袁乃寬自己本身就是個奴才,可是奴才下面不也是還有其他的奴才伺候着麼?其實這一切都是相互的,他這樣對待自己無非也就是想要保住他的位置而已,那麼既然如此爲什麼自己不欣然受之那?
袁乃寬其實對於袁世凱還算得上是用心的,無論是他對於袁世凱的習慣還是他個人對於袁世凱身體的擔憂,這都是真實的,要不然的話,他也就不會刻意的去學一些中醫的按摩手法了,每天袁世凱洗完腳之後,他總是要給他按上幾下,幫助他舒筋活血的。
今天,肯定也不會例外,袁世凱半躺在搖椅上,手邊的小几上放着茶以及一些可口的茶點,而袁乃寬此時則是坐在小板凳上給他按摩着腳上的經絡。袁世凱半眯着眼睛,有一搭無一搭的開口了。
他對袁乃寬問道:“好幾天沒聽到蔡鍔的消息了,怎麼着,這一段時間他這個傢伙沒有什麼新的動向嗎?就這麼老老實實的待在北、京了?還是真的就像芸臺和我說的那樣,他現在變得就知道沉迷酒、色了啊。那個小鳳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啊,能讓他如此癡迷啊?”
袁乃寬笑了笑,一面繼續手中的工作,一面回答袁世凱道:“我看現在蔡將軍他應該是真的被那個女人給勾了魂魄了,我聽說啊,就是昨天早上,就在他成天住的那個雲吉班的門口啊,發生了一起人命案子,說起來這和他是沒有什麼關係的,也就是個巧合唄,就發生在雲吉班的門口了。”
“正好趕上他要和那個姑娘一起出去,您知道啊,這個蔡鍔是大風大浪走過來的,自然沒有什麼,可是他的那個相好的倒是被嚇了一跳,好像當時就被嚇出了一點問題,應該是發熱還是風寒啊,就因爲這個,蔡鍔竟然就當着圍觀的那些小老百姓,和處理這件問題的那些警察啊吵了起來,您知道蔡鍔這個人,一向是自詡儒將的,可是就是他這個儒將啊,當街就給了巡警兩個嘴巴,還揚言說這件事要是江公或者是雷振春給他一個解釋的話,那麼就不要怪他自己去找一個應對了。您說說,他這算什麼啊。”
袁乃寬的面色有些譏諷,而且語氣也不知不覺的漸漸的從講述變成了不屑的樣子,很顯然他對於蔡鍔的這樣的做法是非常反感的,其實不單單是他,就是袁世凱聽了面色也是非常不善的。
雖然這些年來,那些內閣官、員、將領確實有一些存在橫行街市啊,什麼欺壓弱小這樣的毛病,但是總體上來說還沒有軍方的人物會當街就給警察難堪,而且還是當着那麼多圍觀者的面。
更不會放出他那樣的話來,什麼叫自己找一個應對,難不成要是這件事不能給他一個交代的話,怎麼着,他就要和北、京的警察刀對刀槍對槍的幹一仗?還是他要把滇軍調過來和雷振春的衛戍兵拼一下子?
先不提他蔡鍔的當時是怎麼想的,或者說他是怎麼就說出這樣個一番話,單就問題本身來看,這件事還沒有直接的冒犯到他本人,同樣的說到底那個小鳳仙也沒有怎麼樣,這難不成就值得他蔡鍔如此大發雷霆嗎?
越想越氣,而且越想,袁世凱對蔡鍔的看法就變得越多,終於,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他的左手猛地砸在小几上,發出了極大的聲響不算,而且還將小几上的茶杯、點心弄得撒了、碎了一地。
袁乃寬不虧是袁世凱的心腹之人,而且也不虧於他多年的侍候袁世凱,面對大總統如此突如其來的怒火,他竟然能夠做到保持自己的沉默而且保證自己的情緒不發生任何的變化的同時,幫助袁世凱冷靜下來。
袁乃寬沒有什麼表情的收拾起地上的東西,然後看似無意,實則是經過了不斷權衡之後,說出來的話,道:“或許可能就是和當年的吳三桂一樣吧,衝冠一怒爲紅顏唄。大總統您也不必動怒,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表現自己,這也沒什麼的,當年吳三桂衝冠一怒倒戈清廷的時候,可不是現在的蔡鍔能比的啊。”
袁世凱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袁乃寬,雖然眼神中有不解的神色,不過他卻沒有開口詢問,而且袁乃寬也沒有解釋,依舊在那裡收拾着。
而就是一個短暫的空白吧,袁世凱的思維竟然突然地回到了那一段歷史中,也就是當年吳三桂因爲愛妾陳圓圓一怒衝冠決戰千里時的場景。
當年的吳三桂,雖然只不過是普通的將領,而且說起來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實質性權力,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吳三桂這個人是懂得時勢的,而且他還是那種善於周旋在政、治漩渦中的人。
當年大明江山已成累卵之勢,有倒懸之危,雖然袁崇煥擁重兵與清軍堅持在山海關外,對峙廝殺,可是要是真的公平的對比的話,那麼清軍佔領山海關繼而揮師中原只不過就是時間問題罷了。
當然了,這其中雖然對於陳圓圓的提及並不是很多,但是由上面的描述還是能夠看的出,這裡面導致最後吳三桂抉擇的最主要因素就是陳圓圓被擄掠的這件事,可是,雖然如此,這個故事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應該是不言自明的。
李自成無論擁有多少勁旅,無論他是不是真正的決勝中原,可是他的出生也就決定了他的王朝必然不會是一個長久的存在,這裡面要說了,朱元璋也是草莽出身,他不也是一手奠定了大明王朝嗎?
可是這個過程中,是有一點需要對比的,那就是朱元璋的用兵方式以及他選擇的對於軍隊的管理方式上與李自成的是存在質的差距的,朱元璋的軍隊可以稱之爲軍隊,是有自己的體制的,有自己的機制的。
死存在着鏈性循環的,也就是說假如處在一個大荒且沒有戰爭的時候,朱元璋的部隊依舊能夠堅持且維繫部隊的安定與生存;而李自成的軍隊的那?他的軍隊是不存在這樣的體制機制的。
這一點可以從李自成的軍費來源看,李自成的軍費來源,大多數的情況下,可以稱之爲土匪專用的“吃大戶”的方式,攻下一個城池,要是這個城池的存糧、資金充足的話,那麼他的軍隊就能夠過上一段時間的好日子。
可是如果這個城池是一個非常貧困的地方的話,那麼假如城中死沒有任何糧食、錢餉的儲存的話,那麼也就可以理解爲這一戰下來,李自成除了多得到了一個累贅的城市之外,就在也沒有其他任何的好處了。
“鬆坡啊。”袁世凱笑着對我開口了,道:“我聽說怎麼,雷振春他好像什麼地方得罪你了?還是江公他有什麼做的不對啊,讓你大發雷霆啊,昭威將軍的名頭,這一次,纔算是讓你拿了個實至名歸哦。”
當然了,袁世凱這般的語氣肯定是他故意爲之,因爲說到底無論如何那件事到底是我失禮在先的,他這樣對我說話才能顯示出他的公正,可是也絕不能表示他的語氣就能夠代表了他的真是想法。
我搖搖頭,沒有回答他,這是一個技巧,袁世凱這樣的人,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技巧,只要給他這一個緩和,他不但不會怪罪你的不迴應,反而還有可能因此感謝你,因爲這短短的幾個呼吸的時間。
不單單是給他一個轉變話風的時機,同時也是給自己奠定了一個臺階,這是一個可進可退的臺階,進一步,你可以和對方周旋,退一步,你又能夠直接跳出這個話題的圈子,即便是你就那麼孤零零的“站在那”,也無所謂,你的無迴應就表示你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這樣的曖昧狀態,能夠給你足夠的周旋的時間與時機,當然了,對方也會有更多的變數,使得對方可以更好的因地制宜的來處理問題。
見我沒有回答,袁世凱嘴角一挑,雖然看不出喜怒,但是可以明確的告訴我一個訊息,那就是至少這一招,是對的。袁世凱又開口道:“其實這件事嗎,我也可以理解不過鬆坡啊,以後最好還是不要再這樣了,畢竟管理這個方面的也都是內閣的將領,你這樣一弄,無論是誰的對錯,對內閣方面,都是一個不好的影響啊。”
我點點頭,應對他道:“大總統,確實無論如何我不應該在大街上說出那些話應該是能夠理解我的,畢竟我是一個粗人,可是……誰都知道,我是一個愛美人勝過愛江山的人,所以大總統,還希望您能夠讓他們給我一個交代。”
“鬆坡啊,這件事說到根子上,和你們誰都沒有關係,這就是一個街頭上的兇案而已,如果你揪着這件事非要一個交代的話,於理不合啊;而且就算是這件事不只是一個簡單的街頭兇案,是有人故意爲之的,那又能如何,怎麼也沒有直接的傷害到你或者是那位小鳳仙姑娘,你就這麼就要一個交代,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袁世凱頗爲“頭疼”的苦笑起來,而正當此時,屋外面大管家袁乃寬走了進來,先是對我笑了笑當做打招呼,而後走到袁世凱的身邊,一陣耳語,隨着袁乃寬耳語作罷,袁世凱的臉上這纔有了一絲笑容。
而後袁世凱擺擺手示意他出去,而且看起來應該是交代給他了什麼事情要他去辦,與此同時袁世凱又對我開口說話了,道:“鬆坡啊,雷振春來了,你說這也巧了,正好今天啊,就在我這個地方,讓他給你一個交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