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厚臉皮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了,趙曦推門而入,目光落在了宋婧身上,伸出手,“回家吧。”

宋婧站起身迎了上前,臉上的笑容恬淡美好,牽過趙曦的大掌,點點頭。

“等久了吧,手這樣涼……”熾熱的大掌緊緊裹着溫軟細膩的小手,趙曦眉頭緊蹙。

“沒有,剛坐不一會兒,路上來的時候手才涼的。”宋婧笑着說。

此刻他們就是一對普通的夫妻,拋卻了身份和地位,相知相守,宋婧心疼的看着趙曦,這麼多年他太難了。

“曦兒!”墨王妃忽然上前喚住了趙曦,兩條腿有些發軟,搖着牙硬撐着走到門口。

趙曦頓住腳步,回眸瞥了眼墨王妃,挑眉不語,眼眸中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是察覺一片寒光。

“曦兒,墨王府之前和九王府或多或少有些誤會,但你也知道墨王府的難處,有些事也是迫不得已,曦兒,王爺曾說你是皇室子嗣中,最像宗帝的……”

墨王妃定了定心神,儘量保持着平靜,卻掩蓋不了語氣中的慌亂。

趙曦仍舊不語,只是手緊緊牽着宋婧,宋婧依偎在他身旁並不插嘴,眼眸中卻是譏諷,東窗事發才知曉彌補,真當旁人是傻子不成。

“曦兒,既然是誤會又何必鬧到議政殿,有什麼話可以好好說,說不定就是栽贓陷害,你若是上當受騙那就是把墨王府越推越遠了。”

這話極有迷惑,給人一種誤解,只要趙曦不追究墨王府就投靠九王府。

趙曦嘴角勾起,“這是朝廷要事,墨王嬸不必插手,白的總不會變成黑的就是了。”

當然黑的也洗不掉變成白的,墨王妃臉色略顯蒼白。

“你真的要這麼做?”墨王的聲音有些急促,呼吸喘的厲害,臉色極難看。

趙曦伸手將宋婧擋在了身後,高大的身姿渾身散發着一股渾然天成的霸氣,挑脣看向了墨王。

“自有皇上定奪,墨王戎馬一生正好趁這機會休養生息。”

墨王聞言眸光乍然閃爍冷色,嘲諷,“你既已知曉島上有兵馬武器,若是被皇上收復,對你而言纔是大大的不利,又何苦替旁人做嫁衣呢,一時衝動做下的事可有想過會給你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趙曦輕笑,臉上看不出任何怒氣,整理了下大氅,“本王與皇兄如何,不過是內部問題,涉及大雍根本,本王相信皇兄一定不會心慈手軟,關鍵時刻總要有個立威警示一次,省的有些人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你!”墨王噎住了,趙曦竟一點也不在乎島上的兵權,也不怕被明豐帝佔了便宜,墨王一時是在摸不透眼前這個少年的思緒。

趙曦擡腳帶着宋婧離開,背影越來越遠,墨王怔樂久久不能回神。

“王爺,現在該怎麼辦?”墨王妃急了,被限制出京,又召見了墨王世子進京,墨王府一時怎麼會陷入這樣的困境呢。

墨王的臉色陰鬱,拳頭緊攥,“是本王小覷了他!”

明豐帝本就想讓墨王世子進京,正好找了個合適的理由,如今無論是明豐帝還是趙曦的心思,墨王一個都看不透,儼然就成了兩人的獵物。

墨王越想心思越是煩躁。

兩人走了大約半個時辰,走得很慢,雪停了,天氣晴朗,宋婧擡眸看向了趙曦,“墨王世子會進京嗎?”

趙曦聞言嘴角笑意更甚,柔和寵溺還有幾分讚賞,“不會,墨王府被扣住京都城,墨王世子進來也是送死。”

宋婧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嘴角翹起一抹弧度,“墨王世子不進京都城,墨王的處境可就尷尬了,皇上本該三分不滿,加上墨王世子的不聽從聖意必然升到七八分,若是墨王世子揭竿起義,墨王府可就真的背上了謀逆罪名了。”

“多謝婧兒提醒,這消息一定會傳達墨王世子耳中,墨王世子與其守着孝,倒不如賭一把。”

趙曦心情愉悅,墨王世子若要賭一把,墨王府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宋婧的心情也好極了,每次看着墨王妃陰陽怪氣的說話樣子就難受,此舉可謂直接困住了墨王府,叫墨王府再不敢輕舉妄動。

不管墨王世子進京與否,墨王府終究都成爲了一顆廢子。

一日裡兩位王爺受了罰,一個被貶成郡王,另一個雖然沒有剝奪王位,處境卻是更加艱難。

兩人剛出宮門,只見江敏就等在門外,開口就道,“皇上下旨撤了趙靈的公主封號,貶爲庶民,將那門婚事也作廢了,此事陸家受了委屈,可是之前陸斐徹查徐州城康恆貪墨賑災糧草一事上不妥,皇上已經讓陸斐停職,等此事查清楚後再議。”

趙曦點點頭,“也好,正好給了他機會在家裡陪着新婚妻子。”

江敏嘴角抽了抽,想必閔旻肯定樂壞了。

瑾王府

趙靈身上穿着那件紅色嫁衣,披頭散髮,硬要拿着鳳冠套在頭上,緊拽着袖兒的胳膊,“花轎呢,去看看花轎來沒來。”

“小姐……”

“啪!我是公主!賤人,連我的話也不聽了是不是?”

趙靈甩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袖兒臉上,袖兒猝不及防倒地不起,捂着臉不敢辯駁。

碧波低着頭站在一旁,手心裡都是汗。

“你去!外面怎麼這麼安靜,是不是吉時快到了,糟了,我還沒上妝呢。”

趙靈一邊喃喃着,一邊坐在鏡子前,拿起胭脂往自己臉上塗抹着,嘴裡不停的唸叨着什麼。

袖兒艱難地爬了起來,急的都快哭了,好端端的又病了。

趙靈發起瘋來誰也制止不了,倒黴的就只有屋子裡伺候的奴婢,首當其衝就是袖兒,從那日江陸兩家大婚開始,趙靈的情緒就控制不住,袖兒渾身都是傷,稍稍一碰就是鑽心的疼,差點將她折磨的死去活來。

看趙靈今天的這個勢頭,一場災難正在悄無聲息的上演。

“世子妃。”忽然小丫鬟恭敬的行禮。

袖兒立即擡眸,就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

瑾郡王世子妃擡眸瞅了眼屋子裡的擺設,冷笑着走到趙靈面前,“恭喜妹妹要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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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靈頭也不擡,對着鏡子哼了哼,“你來做什麼,還不快去幫我招待賓客!”

瑾郡王世子妃嘖嘖兩聲,看着趙靈那一張小臉被塗抹的像個醜八怪,忍不住笑了笑,忽然一把捉住了趙靈的手腕。

“走啊,出去讓大家瞧瞧咱們王府美麗的新娘子。”

瑾郡王世子妃的力氣很大,瑾郡王府被罰,瑾郡王世子妃內心是高興的,終於可以不用再忍受這一對母女了。

瑾郡王妃被拘禁在慈和宮,所以瑾郡王府上下的事都由瑾郡王世子妃掌管。壓抑了這麼多年的怒火一朝爆發,瑾郡王世子妃迫不及待的趕來。

院子裡出了皚皚白雪,什麼都沒有,冷風灌進脖子裡帶着刺骨的寒意。

“這……。”趙靈怒了。

瑾郡王世子妃伸手剝了趙靈的嫁衣,趙靈掙扎,丫鬟立即按住了趙靈。

“你敢對我不敬,小心我剝了你的皮,母妃饒不了你!”趙靈怒喊。

瑾郡王世子妃直接伸手將趙靈推向了雪地裡,髮鬢解開亂成一團,身穿一件白色褻衣的趙靈凍的瑟瑟發抖,連嘴脣也凍紫了。

“趙靈,從今天起你就是庶民了,再也不是郡王府裡的小郡主,公主了,皇上已經下旨將你的婚事廢除了,就憑你這破爛身子,還惦記嫁人,恬不知恥!”

瑾郡王世子妃憋了一肚子氣,終於可以釋放了,手指着趙靈,“別再給我裝做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裝瘋賣傻,賤人,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賤人,陸大人不肯娶你也不無道理,如今連個乞丐都嫌棄你,趙靈,拿着鏡子照照你自己的樣子,就是一個瘋子!”

“你胡說!”趙靈氣的跺跺腳,想要衝過來,“你纔是賤人,看我不扯爛你的嘴!”

瑾郡王世子妃揚手對準趙靈便是一巴掌,又快又狠,趙靈被打的發矇,嘴角紅腫,搖搖晃晃站不穩直接跌倒在地。

“你!”

“小小年紀心思惡毒至極,若不是你,我的孩子也該有五歲了,趙靈,你怎麼就這麼心狠手辣!”

瑾郡王世子妃赤紅了眼眸,怒瞪着趙靈,“母妃怎麼會會被你給騙了,不要再裝傻了,我知道你現在很清醒,妍兒替你頂罪,你卻要逼瘋妍兒,不是喜歡裝傻充愣麼,今天我就成全你!”

“你要幹什麼!”趙靈裝不下去了,她的病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只不過清醒的時候佔大多數,趙靈已經習慣性的掩藏自己,故意裝作發病的樣子。

瑾王妃就是這樣被騙的。

瑾郡王世子妃指着趙靈,“你們幾個給我按住她。”

一旁的丫鬟端來一碗還冒着熱氣的湯藥,趙靈驚恐的往後縮,“你敢!母妃不會放過你的……。”

瑾郡王世子妃冷笑,親自端着那一碗湯藥,緩緩閉緊趙靈,“我不是母妃,對我耍那些小把戲沒有用,況且你本來就是個瘋子,你要裝瘋,我這個做嫂子就幫你一把。”

趙靈掙扎,卻被兩個力氣大的丫鬟按住了身子,渾身都是泥濘,十分狼狽,衣裳都被雪融溼了,帶着沁涼刺骨的冷意。

“我讓你繼續裝!”瑾郡王世子妃一把捏住了趙靈的下頜,一隻手端着藥往裡灌,院子裡的丫鬟婆子沒有一個敢吱聲。

“啊!”趙靈扭頭掙扎,奈何下巴被緊緊固定,一碗藥灌下去了大半,白色的衣服上浸染了褐色藥汁,趙靈粗喘着氣,連求饒的話都來不及說。

“靈兒,去了那邊記得收斂好性子,不要再任性妄爲了,母妃因你受罰,王府也因你被貶,父王說要將你除族,靈兒,你馬上就要做孤魂野鬼了。”

瑾郡王世子妃的話落入趙靈耳中,宛若魔音貫耳,比她身上的雪還冷。

丫鬟鬆了手,趙靈倒在了地上,渾身的涼意漸漸麻木她的意識,趙靈不甘心的掙扎,怒瞪着瑾郡王世子妃,“你會遭受報應的。”

瑾郡王世子妃冷冷一笑,並不在意趙靈的話,眼睜睜看着趙靈抽搐,眼眸中的清明之色漸漸消失,忽然開始傻笑,呆呆愣愣。

藥效發作了,趙靈徹底傻了。

瑾郡王世子妃扭頭瞥了眼院子裡的丫鬟,“小姐是半夜被凍死的。”

“是。”丫鬟不敢反駁。

瑾郡王世子妃的目光瞥向了袖兒,袖兒一激靈,撲通跪在地上,“求世子妃饒命,奴婢什麼也沒看見。”

瑾郡王世子妃下頜一擡,立即有兩個丫鬟將袖兒制服,擡起扔進了一口井裡,袖兒大叫掙扎,不一會就沉入井底沒了動靜。

“我不會針對無辜的人,但倘若你們敢透露一個字,我絕不輕饒!”瑾郡王世子妃一字一句道。

“是!”

瑾郡王世子妃瞥了眼地上傻笑,緩緩閉上眼睛的趙靈,總算是解決了一樁心事,稍稍鬆了口氣,領着丫鬟出門了。

“世子妃,九王妃請您今夜去九王府一敘。”

瑾郡王世子妃點頭,“知道了,去安排吧。”

從瑾王府被貶的那一刻,瑾郡王世子妃就已經徹底投靠了宋婧,一日中兩位王爺王妃栽了,九王妃的實力不可小覷。

這是九王妃的反擊,讓兩位王府毫無招架之力,瑾郡王世子妃心服口服。

夜色朦朧,瑾郡王世子妃身穿一襲黑色斗篷悄悄的來了九王府。

“拜見九王妃。”瑾郡王世子妃跪在地上,衝着宋婧行跪拜之禮。

“世子妃不必多禮,坐吧。”宋婧擡手坐在了椅子上,桌子上擺放着茶水和各類糕點,屋子裡的溫度適宜。

瑾郡王世子妃坐在椅子上,“多謝九王妃指點,我才能手刃仇人。”

“世子妃不必客氣,世子妃也幫我不少,你我之間各取所需罷了。”

宋婧說的是趙妍的親筆書信,是瑾郡王世子妃哄着趙妍寫的,根本就不是趙妍遞給宋婧的。

瑾郡王世子妃不敢小覷了宋婧,低着頭沉默了一會,“是九王妃及時點醒了我,否則我還沉浸在渾渾噩噩之中,任人擺佈,上次九王妃吩咐的事,已經有些眉目了。”

宋婧聞言擡眸看向了瑾郡王世子妃,她就知道沒看錯人。

“趙岐今年二十二歲,耳鬢上有一小枚紅痣,兩歲的時候被送出府,至今無人知曉下落,也從未有人提及,

夫君年紀比趙岐小一歲,一直被當作長子,久而久之外面的人都不知曉趙岐纔是郡王府的嫡長子,夫君只不過是方姨娘所出的庶子,方姨娘早早去了,若不是偶然間趙靈說漏嘴,夫君只當自己是母妃的嫡長子呢。”

瑾郡王世子妃說着有幾分諷刺的意味,“後來夫君也發覺了不對勁,母妃待夫君很平淡,即便是關心也是人前,私底下從來不會問夫君的事,除了世子的位置,夫君擁有的一起都是靠自己積攢的。”

宋婧抿脣,繼續聽着,“那後來呢,瑾郡王妃一次也沒有見過趙岐嗎?”

“應該是有,只不過我從未見過趙岐,並不知曉他的模樣,即便見了也認不出來,我也是從老王妃身邊的嬤嬤口中得知這些,趙岐也許此刻就在京都城,只不過是個碌碌無爲的普通百姓,又或者是個商人。”

瑾郡王世子妃迫切的希望能把趙岐找出來,自從知道趙岐的身份,瑾郡王世子妃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情,徹夜難眠。

瑾郡王妃對趙靈都那般的溺愛,況且是親生兒子了,二十年沒有陪伴在身邊,可想而知是如何的愧疚,恨不得立馬就讓趙岐繼承王府。

就算宋婧不提,瑾郡王世子妃心裡也知道,只要大局已定,世子之位就會被瑾郡王妃收回,到時候瑾郡王世子只有死路一條,也只有這樣才能讓趙岐名正言順地繼承世子的位置。

趙岐的存在就像是一枚炸彈,隨時能摧毀瑾郡王世子,瑾郡王世子倒了,那她這個世子妃同樣必死無疑。

瑾郡王世子妃只能放手一搏,賭一把,上了宋婧這條船,九王爺若勝,瑾郡王世子不求富貴但一定會保住性命。

“單憑這些一時半會要找人,只怕是如同大海撈針,還有沒有別的線索?”

宋婧擰眉,單憑一枚紅痣要找一個人太難了。

瑾郡王世子妃搖了搖頭,“府上沒有一副畫像,也沒有能證明身份的東西,這世上除了父王母妃誰也認不出趙岐,當年知道真相的人也已經不在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宋婧的手捧着茶,低着頭看着手中茶盞裡的茶葉漂浮,“不知性格,不知長相,這倒是有些難辦了。”

瑾郡王世子妃沉默了,“也罷,這件事也不着急,你若有什麼消息一定告訴我,瑾郡王府現在亂成一團,瑾郡王妃一時半會掌管不了家務,事事由你做主,你誠心替九王府辦事,九王府自然不會虧待了你,瑾郡王妃那邊你不必操心。”

瑾郡王世子妃聞言點點頭,“九王妃放心,我一定會竭盡所能。”

宋婧點了點頭,讓人送走了瑾郡王世子妃。

“王妃,瑾郡王世子妃的話可靠嗎?”

宋婧笑看畫眉,“她沒了別的選擇,世子妃的母族全都記在她一個人的身上,世子妃倒了,連帶着身後會倒下一批,這麼多年她臥薪嚐膽隱忍着,不就是在尋找個合適的機會擺脫瑾王府的束縛麼,何況她與咱們爲敵,並無好處,依照瑾郡王妃的性子,哪怕是讓出了世子的位置,也不見得會饒了他們,瞧瞧趙妍的下場就知道了。”

在瑾郡王妃心中瑾郡王府的庶子庶女就應該隨時替嫡出扛下一切意外風險。

畫眉點點頭。

宋婧低着頭品了口清茶,誰叫她和瑾郡王世子妃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呢。

“回來了?”宋婧一進門就看見了榻上衣衫半解的趙曦,宋婧點點頭,褪下了大氅,迎上前。

宋婧隨即將剛纔的談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趙曦,趙曦點頭,前世趙岐從未出現,所以趙曦對趙岐並沒有任何印象。

“這件事不必着急,暫時對咱們構不成威脅,早晚會露面的。”

趙曦鬆了手上的奏摺,拉過宋婧,伸手替她揉肩,“自從咱們成婚以後,你身上的擔子就多了,整日裡跟着我操心這些事……。”

“爺好端端說這些做什麼,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宋婧笑了笑,“我是爺的妻子,做這些也是理所應當的。”

趙曦眼眸一瞥落在了宋婧的指尖上,十根手指的針眼越來越多了,相互交疊,舊傷未好又添置新傷,趙曦眼眸深處閃過一抹愧疚。

“王妃。”畫眉端上盞紅棗茶,宋婧接過,輕輕吹了吹便一飲而盡,連眉頭都沒皺,只伸手撿起一粒蜜餞放入嘴裡,慢慢的嘴裡的苦澀消失,只剩下甜蜜的味道。

宋婧放下茶盞,對着畫眉擺擺手,屋子裡被清空了。

“爺,能替爺分憂解難,婧兒很榮幸,婧兒不想做爺的累贅,婧兒想跟爺一起並肩作戰。”

宋婧將腦袋擱在趙曦的肩膀上,紅脣彎彎,“只要爺能平安無事,不負婧兒,這些都算不了什麼。”

趙曦緊緊摟着宋婧,抵着宋婧的額,兩人十指緊扣。

“我餘生最大的願望並非登上那個位置,只是從小聽的習慣了,無數人在耳邊說,先帝嫡子就該繼承皇位,還有那封遺旨的牽絆,若讓我選擇一次,我願帶你浪跡天涯,無憂無慮遠離這些煩心事。”

趙曦最大的願望就會陪伴宋婧到老。

宋婧點點頭,“我明白爺,只是有些時候事與願違,爺身後還站着一大批人,爺就是他們的標杆,沒了爺,他們就會失去了方向,牽連更多無辜的人,每個人都盯着那個位置。”

甚至是六王,也在盯着那個位置,巴不得趙曦和明豐帝兩敗俱傷,然後來撿便宜。

“知我者婧兒也。”趙曦笑的欣慰,“大雍內憂外患局勢不穩,周邊幾國虎視眈眈,稍有不慎邊城百姓就會牽連其中,生靈塗炭,甚至自相殘殺被滅國,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輕而易舉地妄動。”

這也是趙曦容不下六王的原因,對趙曦和明豐帝而言,只要搖動大雍江山的根基之人,必殺。

“再過兩日北冥四公主就要進京了,北冥皇后病危告急,這兩日隨珠公主就要回北冥了。”趙曦忽然道。

“這麼突然?”宋婧詫異,夏侯隨珠這麼快就要離開了,還有些不捨,下次相見不知又是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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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不屬於這裡,早晚都要離開,多留一日徒增危險。”

趙曦又將今日早朝上的事說了一遍,有不懷好意的大臣緊抓着虞珒華壞了夏侯隨珠的名聲不放,懷疑華陽大長公主居心叵測,有謀逆之心。

夏侯辰便站出來趁機解釋,夏侯隨珠身披鳳命自然不會嫁給一個庶子,北冥皇后病危思女心切,又重新換了個公主過來和親,於情於理大雍都不該扣人不放。

夏侯隨珠回了北冥,什麼鳳命和華陽大長公主也就無關緊要了,兩人根本無法牽扯,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

“去稟報,就說北冥公主來探望虞公子。”幻靈對着門外的侍衛說。

夏侯隨珠換上了一件紅狐狸大氅,整個人高貴冷豔,靈氣逼人,那一張容貌更是叫人不敢直視。

侍衛進了門,很快又出來了,“回公主,虞公子說男女大防不宜見面,公主請回吧。”

夏侯隨珠眉頭緊擰,這已經是虞珒華第三次拒絕了,之前夏侯隨珠聽說虞珒華病得不輕被耽擱了治療,一直昏迷不醒,來打聽過幾次,後來聽說虞珒華醒來便過來道謝。

不管怎麼說虞珒華是無辜的,而且救了自己,夏侯隨珠向來不喜歡欠着旁人,只想過來道謝。

可是一連好幾次都被人拒絕了,夏侯隨珠的脾氣也上來了,“去告訴虞公子,今兒他不出來或是讓本公主進屋,本公主絕不離開!”

“這…。”侍衛也犯了難。

“愣着幹什麼,進去通傳!”夏侯隨珠沒好氣的喊了一聲。

虞珒華在裡面也聽見了夏侯隨珠的聲音,臉色依舊蒼白,拳頭放在脣邊輕輕咳嗽,許久嘆息一聲走到門口,卻並沒有開門,隔着門開口,“公主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夏侯隨珠聽着裡面傳來的聲音,溫和中略帶無奈,還有些沙啞,微微蹙眉,“虞公子的病還沒好?”

“不勞公主費心,草民的身子已經痊癒了,只是近日天涼偶感風寒,太醫說吃幾副藥就能痊癒了。”

虞珒華緊忍着嗓子的不適,淡淡地開口,臉上的表情有些捉摸不透,讓人猜不透他的情緒。

夏侯隨珠哪裡聽不出來虞珒華的敷衍和疏離,越是這般越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隨珠。”

夏侯隨珠的胳膊忽然被拽住了,夏侯隨珠扭頭,“琳琅姑姑?”

琳琅郡主臉上並沒有笑意,沉聲道,“放心吧,虞公子定然是無礙的,你越是糾纏虞公子將來的路越不好走,隨珠,過幾日你就要離開了,沒必要再沾染這些。”

琳琅郡主和夏侯隨珠臭味相投,一見如故,琳琅郡主又沒有女兒,對夏侯隨珠倒是有幾分真心疼愛。

“我只是想親口道謝,並無他意……”

“隔着門說也是一樣的,你若感激虞公子就更不該將他牽扯進來了,見了面又如何?”

琳琅郡主拽着夏侯隨珠緩緩離開,“據我所知,皇上已經準備給虞公子封一個職位,將來衣食無憂,也算是因禍得福謀了一條出路,你該放心吧。”

夏侯隨珠有些失落,但很快笑着點點頭,“既是如此,隨珠明白了。”

說着夏侯隨珠又頓住腳步,扭頭看了眼身後緊閉的房門,聳聳肩,跟着琳琅郡主一道離開。

虞珒華聽着腳步越來越遠,忍不住伸手挑起簾子,透過縫隙瞧了眼背影,直到背影消失不見才收回了目光。

夏侯隨珠走的急,次日清晨和明肅太后告了別就離開了京都城,臨走的時候拜託了琳琅郡主交給宋婧一封書信。

宋婧瞧了嘆息,“還是這般小孩子心性,也不知何時再能見。”

“王妃,裕寧公主求見。”

宋婧眉頭緊擰,“裕寧公主?”

“就是北冥四公主夏侯裕寧,一個時辰前剛到京都城。”

“她來做什麼,不去拜訪皇上和太后,來九王府是何意?”

宋婧蹙眉,手上的信還沒看完,忽然明悟,難怪夏侯隨珠這麼着急離開了,就是躲夏侯裕寧。

夏侯裕寧在北冥遠不如夏侯隨珠受寵,但也算得寵,夏侯裕寧本來已經有了一樁婚事,明年六月份就可以成婚了,只不過因爲夏侯隨珠和親失敗,北冥公主裡只有夏侯裕寧定了婚事未出嫁,所以只好將夏侯裕寧送了過來。

夏侯裕寧此刻必然惱極了夏侯隨珠,所以纔會來九王府找人,夏侯裕寧還不知道夏侯隨珠已經走了。

“去告訴裕寧公主,就說隨珠公主清晨已經快馬加鞭離開了京都城,並不在九王府。”

宋婧無奈搖搖頭,叮囑畫眉。

“是,奴婢這就去。”

很快畫眉折返,“裕寧公主離開了,瞧這樣子應該是去追隨珠公主了。”

“也是,這姐妹兩日後見面的機會寥寥無記,說不定還有機會追上問個清楚。”

宋婧很快又無奈了,“去備馬,我要即刻進宮一趟。”

昨兒明豐帝吩咐全城戒嚴,夏侯裕寧肯定出不去,一會說不定還能回來。

夏侯裕寧是和親公主,按理來說應該去拜見皇上或是明肅太后,絕不應該是九王妃,未遭人口舌,宋婧只好去一趟慈和宮,將人往宮裡引。

宋婧所料不差,夏侯裕寧被夏侯辰攔住了,不許她去追夏侯隨珠。

“二皇兄未免太偏心了,我也是你的妹妹,爲何旨偏袒隨珠!”

夏侯裕寧這一路都快氣炸了,無數次要逃跑都沒成功,硬是被人押過來了。

“你去找她也沒用,隨珠不會見你的,況且聞小侯爺已經娶了青梅竹馬的表妹爲妻了,你如今已經站在大雍的國土上,是回不去的。”

夏侯辰對夏侯裕寧遠不如夏侯隨珠那般縱容,夏侯隨珠雖然沒有和親成功,但是夏侯隨珠結交了不少朋友,譬如琳琅郡主,九王妃,還有江沁歌,談不上生死之交,但也交情匪淺,看在夏侯隨珠的份上,夏侯辰若有所求必能滿足。

況且夏侯隨珠是夏侯辰的胞妹,而非異母所生的夏侯裕寧能比的。

“你!”夏侯裕寧氣的都快哭了,“二皇兄總是對隨珠不同,隨珠沒做成九王妃,卻又能釜底抽薪離開,而我卻成她的替罪羔羊,任由你們擺佈。”

夏侯裕寧呼吸急促,怒瞪着夏侯辰。

“別忘了是你母妃麗貴嬪親手促成此事的,不,應該是麗妃娘娘了,若不是麗妃勸父皇,父皇會從親王之女中挑選合適的女子送來,你又能怪的了誰?隨珠是嫡你是庶,拿什麼跟她比,你應該慶幸來了大雍,別以爲在公主府那些破事能瞞天過海,聞小侯爺私下裡不知多少次求父皇收回賜婚一事,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夏侯辰對夏侯裕寧有些厭煩,語氣不善,“收起你的脾氣,不許再鬧了,否則我只好按照父皇的吩咐辦事了。”

夏侯裕寧又氣又怒,卻又不能反駁,只能硬生生忍着,被夏侯辰的犀利神色嚇的一激靈。

“哼!”夏侯裕寧一把甩開了夏侯辰的胳膊,扭頭進了城,小聲嘀咕,“說到底終究不是一個肚皮出來的,自然有差別。”

“公主,咱們現在去哪?”侍女小心翼翼的問。

夏侯裕寧哼了哼,“九王府!”

等到了九王府就被通知宋婧進宮了,夏侯裕寧心裡正有股火沒處撒呢,直接就進宮了。

宋婧和明肅太后之間的關係明顯有所緩和,明肅太后知曉趙曦在意着宋婧呢,一時半會也不打算爲難宋婧,畢竟爲難宋婧只會讓趙曦分神。

明肅太后也不急這一時半刻,來日方長。

巧的是江沁歌也來了,只是和宋婧並沒有多聊,兩個人表面上生疏了不少。

明肅太后蹙眉,“再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京都城的天氣不宜養病,炭火燃的多了屋子裡透不過氣,少了又着涼,大夫說若是能泡藥浴治療是最好了,起碼還能熬過這個冬天,等來年開春再接回來也不遲。”

江沁歌緩緩說着,一邊打量着明肅太后,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陸老夫人送走,陸老夫人雖然身子不適,但私底下動作頻頻,事事喜歡插手過問。

表面上雖然是江沁歌在管家,可實際卻是陸老夫人,芝麻綠豆大小的事江沁歌能做主,再往上,必須要過問陸老夫人。

就因爲馥香的事,陸老夫人一連讓江沁歌在門外站了三日,每日吹冷風一個時辰。

江沁歌后來才知道,陸老夫人規矩大喜歡掌控主導權,之前的閔氏做什麼做什麼,不做也錯,總之處處不滿意,處處刁難閔氏。

江沁歌只要稍稍露出一個不滿意的眼神,陸老夫人就會找理由把江沁歌留下來,只要江沁歌一離開,陸老夫人準犯病,一來二去江沁歌只好兩邊跑,折騰夠嗆。

才短短几日江沁歌就快被陸老夫人逼瘋了,再這樣下去,肯定會崩潰,但陸老夫人是長輩,陸賦對陸老夫人又十分孝順,每天都來探望。

陸老夫人掐準了一樣,從不會在陸賦和閔旻面前針對江沁歌,就好像以此爲樂,樂此不疲。

宋婧是領教過陸老夫人的難纏的,根本不講理,想一出是一出,恨不得所有人都聽她擺佈,連趙曦的妻妾人選都要插手過問,倚老賣老。

明肅太后沉默了,有些猶豫。

“那陸老夫人現在的情況如何?”宋婧不經意地問。

“情況有些不妙,一整日裡總有那麼幾個時辰是身子不適的,父親和夫君日日忙無暇顧及,天氣一冷,祖母的身子就開始犯病,日日喊着骨頭疼,吃了多少藥也無濟於事,偶爾還做噩夢,請了師父來瞧說是祖母被嚇着了,母親猝死在祖母屋子裡,還有兩個妹妹被困大火,一夜之間燒死了不少人,祖母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

江沁歌嘆息着搖搖頭。

“此事哀家回頭與你父親商議,陸家的確不適老夫人養病。”

明肅太后聽了江沁歌的話並沒有起疑,陸老夫人畏冷,每到冬日裡身子就不適,這一點明肅太后是知道的,陸家一連沒了三條人命,想必對陸老夫人打擊很大。

江沁歌眼眸中極快的劃過一抹鬆懈,但面上卻是憂心忡忡,看不出一點異樣。

“九王妃!”

忽然門外進來一個少女,大約十五六歲的年紀,一襲華衣長裙披着件白色披風,五官清麗可人,柳眉緊擰,面上帶着三分怒氣,略有幾分凌厲之美。

宋婧不用擡頭也知道是夏侯裕寧。

明肅太后眉頭一皺,有些不悅的看着貿然闖進門的夏侯裕寧,“你是何人?”

夏侯裕寧拱手,“夏侯裕寧拜見太后娘娘,祝願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明肅太后眉頭鬆了,掩去了眼中的不悅,詫異道,“原來是隨珠的姐姐,裕寧公主是來找九王妃的?”

“找我?我與公主這是第一次見面,公主找我何事情?”宋婧一臉無辜的看着夏侯裕寧。

“剛纔我還去九王府找九王妃,這麼一會九王妃就進宮裡來了,我還以爲九王妃是在躲避我呢。”夏侯裕寧皮笑肉不笑,“是這樣的,來之前隨珠告訴我,說九王妃性子和善容易相處,又不懂之處或者遇到麻煩就讓我請教九王妃,所以我纔去九王府。”

要不是夏侯隨珠留了信,宋婧差點就信了夏侯裕寧的話。

夏侯裕寧倒是不客氣,大有一副直接賴上宋婧的意思。

宋婧無奈輕笑,“裕寧公主的性子倒是直爽。”

說白了就是臉皮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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