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進來了幾對不太熟悉的賓客後,遠遠地便看見左煦下了他那輛新買的銀灰色保時捷,鎖好車門後,大步朝這裡跨來。
他今日一身淡灰色西服,頭髮整齊油亮,露出飽滿而光潔的額頭,無需多加粉飾的五官更顯成熟大氣,整個人由內而發的氣質毫不遜色於薛梓墨。
“喲,新娘子今天真漂亮。”左煦笑着上前,將一個大紅包塞到曲溫如手裡,曲溫如則微笑着將紅包扔到小泉捧着的竹籃裡,保持着笑意盈盈。
“溫如,看到你和薛梓墨這混球站在一起,簡直就是鮮花插在……”左煦故意不將後半句說完,因爲薛梓墨的目光已經寒冽到足以凍死他的境界,他嬉笑着不理會薛梓墨,又彎下腰揉了揉小泉柔軟的頭髮,笑道:“小薛梓墨,呵呵,長得和你老子一點都不像。”
“老子?是什麼?”小泉眨着水靈靈的大眼睛,清澈的目光毫不畏懼地凝視着面前的男人,那個眼神,不知爲何讓左煦想起了杜琴諾。
“老子就是你爸爸。”他淡然一笑,插着口袋走過薛梓墨身邊,薛梓墨不忘咬牙切齒地在他耳邊道:“怎麼,要不要給你和杜琴諾留一個vip包房?嗯?”
“臭小子,少胡說八道,給我好好結婚!”左煦一聽,臉色不正常地紅了起來,伸腳就踹向薛梓墨,脣邊依舊噙着笑意。
“媽媽,他們兩個爲什麼打起來了?”小泉顯然有些膽怯地朝曲溫如懷裡鑽,曲溫如則疼愛地撫摸着兒子的小臉,輕聲道:“他們不是打起來,是感情好的表達方式。就像你愛媽媽,你就親親媽媽的臉,他們也是一樣。”
小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笑道:“那左叔叔愛爸爸,所以他踢爸爸?”
“噗……”曲溫如忍不住笑出了聲。
“臭小子,別亂說話。”薛梓墨毫不客氣地敲了敲兒子的額頭道。
“小薛梓墨,你說的沒錯,本少爺就是喜歡你爸這樣的,怎麼樣?把你爸爸給我,你和媽媽兩個人過日子好不好?”左煦故意和小泉開着玩笑,說着還摟住薛梓墨的肩膀,一副要將他帶走的勢態。
“不行不行!”小泉急忙上前,抓住薛梓墨的手臂緊緊摟在懷裡,“爸爸是我和媽媽的,不許任何人搶走。”
“真是,你看這小子,肯定是被他老子帶壞了,從小就跟他老子一樣腹黑霸道。”左煦無奈地鬆開薛梓墨的手臂,調笑道。
“行了你,趕緊給我進去!”薛梓墨毫不客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嫌棄狀。
“知道了。不過,薛梓墨,我看你兒子很聰明,不錯,以後肯定是個商業奇才。”左煦由衷誇讚道。
“廢話,也不看看他老子是誰!”薛梓墨面色平靜,但眼底卻忍不住泛起一抹得意之色。
“自戀狂。”左煦無奈地搖搖頭,大步跨進了正廳,“不管你們了,我先進去喝點酒暖胃。”
“去吧。”薛梓墨眼底漂浮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出多久,門口停下一輛警車,從裡面出來的是柳素素和陸子圖。
“子圖……”曲溫如神色一驚,腳步有些不穩。
“別擔心。”薛梓墨輕柔安慰
道,大手摟緊了她的腰肢,將她儘量往自己懷中攬。
眼看着警察將陸子圖帶了上來,曲溫如不忍地別過頭去,纖長如玉的十指嵌入掌心。
“溫如。”陸子圖沙啞着喉,眼底不禁泛出一絲淚光,“你今天真美。”
“對不起。”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麼呢?是她當初答應等他出獄,可現在,是她背棄了諾言。
“沒關係。就當是我對你罪行的彌補。”陸子圖淡然一笑,但那笑意中,飽含了多少辛酸,曲溫如全數看在眼裡。
陸子圖瘦了不少,監獄裡的日子果然是苦不堪言的。他的鬍渣深了一圈,密密麻麻地繞了下頜一週,反而顯襯得他更爲性感成熟。
就算他今天的裝束如此狼狽,但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儒雅氣質。
氣氛頓時沉默了下來,彷彿全世界都安靜了。
良久,曲溫如才輕嘆一聲道:“等你出獄後,總有適合的女孩的,相信我。”
“嗯。”陸子圖點頭,情不自禁伸出大手欲摩挲她的臉頰,然而手揚在半空中時,突然停了下來。
他還有什麼資格像以前一樣疼愛她?
伴隨着黯淡一笑,他斂下黑眸,偶然瞟到站在一旁,抱着竹籃的小男孩,笑道:“這是你兒子?”
“嗯,他叫小泉。小泉,叫陸叔叔好。”曲溫如拍了拍兒子的肩頭道。
“陸叔叔好。”小泉很乖巧,笑着喊人,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長得真像你。”陸子圖笑着摸摸小泉的腦袋後,苦笑着轉身離去。
“等一下!”曲溫如提裙上前,眉心微蹙,“不留下來吃飯嗎?”
背對着她,可以看見他的肩膀在顫抖,陸子圖莞爾一笑,搖頭:“不了,我在獄裡還有活要幹。”
“原來是這樣。”曲溫如低垂着眼簾,不忍的神色佈滿眼眶。
“溫如,祝你幸福。”
他離去時,眼角不經意地滑落一顆淚珠,只是很微小的一顆,卻滾燙得瞬間將他的臉頰灼燒起,最終,他還是帶着一身悲劇離開了。
“明天,我去找大隊長,看能不能儘量減刑。”看着曲溫如一臉蒼白,薛梓墨終究還是不忍地將她擁入懷中,輕聲道。
“嗯,謝謝。”她顫抖着聲帶,弱弱地應道。
如今她只希望陸子圖能真正找到屬於他的幸福,不要再爲她受一點痛苦就好。
接着,獄警將柳素素押了上來。
柳素素也削瘦了不少,臉頰蒼白得可怕。凌亂的黑髮掩住了半張小臉,露出一隻幽深的眼睛。
“我並不記得邀請過你。”感受到曲溫如身體的顫抖,薛梓墨沉聲道,下意識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
“梓墨,我若是想來,你們攔得住我嗎?”柳素素厲聲道,氣場明顯不如入獄前那麼強烈。
“所以呢,你是要來告訴我這些的嗎?”薛梓墨沉聲道,那雙深邃的黑眸內透着敵意與冷峻,生生刺傷了柳素素的心。
“梓墨,我在監獄裡發了好幾次病,險些將自己的臉抓毀容,可是沒有人救我。爲什麼你能那麼殘忍,一直不來
監獄裡看看我,哪怕是一眼也好……”柳素素低聲啜泣着,爲了面前這個男人,她不知犯下了多少罪行,她的靈魂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污點,可是爲什麼就算她竭盡全力,還是爭取不到想要的愛情?爲什麼面前的曲溫如,就能輕易地奪走她想要的一切?
她不懂,她不甘心!
“柳素素,我說過很多次了……”薛梓墨斂下眼眸,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從胸腔中發出,“如果當年你沒有出國,也沒有那張照片,今天站在我身邊的,或許就是你了。”
“可是,梓墨,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柳素素失控地怒吼道,那副狼狽的模樣,與幾年前在舞臺上婀娜多姿的柳素素完全是兩個人。
“把她帶下去。以後放她出來前,必須徵得我的同意。”薛梓墨不理睬她的嘶吼,沉聲對獄警下着命令。
“是,薛總!”獄警微鞠一躬後,將柳素素直接拖了出去。
“真是悲哀。”曲溫如神色凝重地望着前方,沉沉地嘆了口氣。
“好了,老婆,今天大婚,別讓她打攪氣氛,嗯?”薛梓墨拉拉她的手臂,耐心地哄着她。
曲溫如無奈露出笑靨,微微頷首。
“我的天哪,都這麼晚了,估計還有5分鐘不到就開始了吧!”此時,杜琴諾連禮服都沒換,直接拎着個裝禮服的袋子,再拖着靳澤的手臂,小跑入了大廳。而此時,曲溫如和薛梓墨都已經準備入場了,見到兩人急匆匆地趕來,不禁吃了一驚:“你們怎麼纔到?”
“抱歉抱歉!我馬上去……換衣服!”杜琴諾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直接衝到一旁的洗手間裡。
“真的非常抱歉!遲到了很不禮貌,這是我和她一點小心意,請收下。”靳澤歉意一笑後,雙手將紅包遞了過去。
曲溫如尷尬接過時,裡面的分量讓她指間微微一顫。她蹙眉道:“這……也太多了吧?”
“哦,這是我和琴諾的心意。你們就收下吧。”靳澤禮貌地笑道,態度謙和。
“這麼多,我們不能收的。況且琴諾和我又是那麼多年的好朋友,我收她那麼多錢總歸不好……”曲溫如爲難地看了眼薛梓墨,低聲道。
“諾諾說,這些錢就是爲了恭賀你們多年的友誼,讓你千萬不要在意!”靳澤笑着化解了尷尬。
“這樣啊……”曲溫如輕嘆一聲,拗不過靳澤,還是將紅包放入竹籃之中,“那快進去坐吧?”
“我在這裡等着琴諾,免得她頭腦糊塗找不到路。”靳澤優雅而禮貌地笑道。
“好,那我和梓墨先進去了。”曲溫如也回以親切可人的笑意。
看着兩人莊重地邁步進了場,靳澤才緩了口氣。
等到杜琴諾換好禮服匆匆出來時,兩人已經在交換戒指了。而站在新郎身側見證這一刻的卻只有伴郎左煦。他東張西望,卻找不到杜琴諾的影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突然,耳邊傳來細微如蚊子哼哼的聲音,左煦下意識側過頭,發現杜琴諾正站在他身側,藉以他的身體調試禮服的鬆緊。
“你遲到了。”見到她,左煦也不知道該怎麼問候,只得輕嘆一聲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