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果果顯然被嚇了一跳,輕叫出聲,回過頭,看到杜琴諾時,眼神內明顯閃過一絲躲避,她拽着左煦的臂膀,悶聲道:“煦,我們快走,這裡瘋子太多。”
“瘋子太多?杜如墨你給我好好看清楚,我是你姐姐,我是杜琴諾!”杜琴諾帶着哭腔抓住她的手臂,因爲用力過猛,在杜果果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紅跡,疼得她輕喚出聲。
站在杜果果身邊的左煦,聽到“杜琴諾”三個字,明顯有一陣的失神,拉着杜果果的手頹然松下,有些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來,於是一張朝思暮想的臉便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
5年不見了,她明顯成熟了不少,只是此刻,爲什麼她會如此狼狽?爲什麼她眼睛紅紅?爲什麼她哭着求杜果果不要走?
恍惚間,他聽到了“姐姐”和“妹妹”兩個詞,杜琴諾死死拽住杜果果的衣衫,甚至將她的雪紡衣衫扯碎了一部分,嫩白的肌膚暴露在外,杜果果忍不住猛力甩開她,錯愕地尖叫道:“你夠了沒!”
杜琴諾並沒有在乎左煦灼熱而激動的目光,她只知道,妹妹就在眼前,21年找不到的妹妹,21年苦苦的思念,滿心的愧疚,就在這一刻猛然爆發出來!她也不顧羣衆嫌棄的目光,低吼出聲:“杜如墨,你回到A市爲什麼不去找我和媽!你告訴我!你爲什麼不認我!”
杜果果臉色有一剎那的蒼白與愕然,這更讓杜琴諾肯定了她就是杜如墨,抓着她手臂的力道越來越重,連杜琴諾自己都沒有概念。
她只知道,妹妹不能走,她不能再把妹妹弄丟了。
然而,杜果果臉上的蒼涼是轉瞬即逝的,她怯怯朝左煦懷裡靠,噙着淚水低喃道:“煦,快把這個瘋女人趕走,我害怕……”
左煦的目光依舊凝固在杜琴諾身上,甚至忘記了身邊還有別的女人。
杜果果的一句話,徹底將他打回了現實。望着面前哭紅了眼睛,嗓子啞了依舊在嘶吼的杜琴諾,他大力將兩人分開,自然地將杜果果護在身後,一隻手抓住了杜琴諾嬌軟的臂膀,異樣的感覺襲上心頭:“杜琴諾,你給我冷靜一點。”
“冷靜?你是誰啊,憑什麼叫我冷靜!你知不知道她是誰,她杜如墨,是我失散21年的親生妹妹!”杜琴諾此時已經失去了理智,破碎的哭聲夾雜着憤怒的嘶吼,一併從體內迸發出。此刻在她眼裡,誰都是陌生的,除了那個躲在左煦身後,目光躲閃的,杜如墨!
“杜如墨,你以爲你換了名字,整了容,我就不認識你了嗎?你的那張臉,那股氣質,把你扔到人海里我都能撈出來!你給我把話解釋清楚,解釋清楚!”杜琴諾完全失控,就如同一頭髮狂的野獸,她胡亂撲騰的小爪子不小心割破了左煦的臉,在他俊朗的臉頰上落下一道淺淺的紅印。
意識到自己傷人了,杜琴諾才慢慢緩下勁來。
然而當她真正清醒時,卻發現站在對面的人,是左煦。
“鬧夠了沒有。”
一股低冷的氣息從頭頂傳出,是左煦的聲音。
杜琴諾睜着含淚的眸子,目光竟然展露出一如既往的清澈與純潔,一時讓左煦有些失神。
“對,對不起。”杜琴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慌張地別過頭去,手指藏在
裙子中蜷成一團,指尖都深陷入皮肉裡了,她也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左煦側過身看了看杜果果,目光多了一分寒冽:“她是你姐?”
“不是!”杜果果立刻回絕道。
她斷然的回絕彷彿一把利刃,刺透了杜琴諾柔軟的心口,她皺着眉頭,正欲開口,不想一個清冷的聲音率先發出:“果果,希望你跟我說實話。”
“我……”面對左煦的威嚴逼迫,她緊咬雙脣,含淚低下頭,一副悽楚的模樣跟杜琴諾的狼狽形成鮮明對比。良久,她緩緩道,“左煦,我沒有騙你,你爲什麼變得不相信我了?”
左煦輕輕揉了揉她的髮絲,露出難得的笑意,皓齒半露:“我相信你。”
“真的?”杜果果擡起水靈靈的眸子,那雙清澈的眼睛經過淚水洗滌而顯得更加明亮。
“嗯……”左煦頷首後,轉而面向一臉呆滯的杜琴諾,無奈嘆氣道,“杜琴諾,我想你是認錯了。她是杜果果,父母早年雙亡,沒有任何親戚在A市。”
“父母早年雙亡?呵,杜如墨,你這個不孝女,母親天天因爲找不到你而思你念你,你卻對外宣稱父母雙亡?你……”杜琴諾簡直是氣急敗壞,一股悶悶的感受堵在心口,讓她有種想哭的衝動。
“夠了!”左煦的聲音突然寒冷了半分,使得杜琴諾頓時感覺從春日掉入了冰窖之中,周身散發着不友好的氣息。
“你憑什麼管杜家的事,左煦,如果我沒記錯,杜家和你應該一點關係都沒有吧!”杜琴諾收起心痛,含淚的眸子死死瞪着他,彷彿要在他身上穿出一個洞來。
“你的事與我無關,但果果的事,我必須要管。”左煦一把摟住杜果果,彷彿就是在對外宣稱,杜果果這個女人是他左煦的。
一剎那間,杜琴諾的淚水決堤而出,然而她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就彷彿那眼淚是假的一樣。她也不明白爲什麼眼淚不聽使喚,自己就跑了出來。也許是看到左煦護衛這個女孩的模樣,又恍惚憶起5年前,他也曾這樣宣稱過:杜琴諾是我的女人,一生中唯一的女人。
看到她哭,左煦的身體明顯一顫,異樣的情緒流轉在他深褐色的眸中。
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過重,他竟失神地伸出手,欲幫她揩去眼淚之時,一個大力將他的手拍開。他擡首,對上的是一雙冰涼的眸子:“是,你說得對。杜如墨,你給我記住,只要你還在A市,我絕對會讓你親口說出你就是我妹妹,我要把你帶到美國跟母親相認!”說罷,她目光絕望地瞪了一眼左煦後,一甩紅色長髮,帶着夏日的晚風,匆匆離去。
她的頭髮甩在左煦臉頰上,有一股難得的酥癢感,還夾雜着飄柔洗髮水的味道。
這樣的味道,是專屬她,杜琴諾的。
坐在出租車內,杜琴諾止不住地抹着淚。
該死的!左煦明明知道她有多思念多想與妹妹相認,居然反過來幫杜如墨撇清關係,這不是明擺着與她作對嗎?
然而轉念又想,左煦和杜如墨都已經是情侶關係了,他又有什麼義務忤逆自己的女朋友,幫助她這個無關緊要的人呢?
夕陽逐漸吞噬了大半邊天,橙紅色夾雜着一絲深紫色遍佈半個天際,就像是天
空破了一塊,源源不斷地流出血漬一般,猩紅又詭異。
杜琴諾無力地將腦袋靠在車窗上,長髮微亂地擋在額前,她也無力再伸手捋去,任晚風將碎髮吹起撩撥到耳後,再帶回來,遮住眼簾。
是啊,無關緊要。對於左煦來說,她杜琴諾只是過去式了。
她已經真正從左煦的心裡離去,可是左煦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她的心呢?
她不明白答案,也不想明白。只是這樣默默地守護着那份最初的情感就好。
回到家中,杜琴諾四肢都癱軟無力,整個跌坐在沙發裡。腦袋埋入柔軟的靠墊,她的思緒才能放空一些。
“怎麼了?去了商場什麼東西都沒買啊?”靳澤迷迷糊糊的剛睡醒,從臥室走來,頭髮亂蓬蓬一片,卻絲毫不影響他的氣質。
“嗯。遇到一些不開心的事。”杜琴諾揉了揉頭髮,聲音悶悶的,給人很不好的感覺。
“到底怎麼了?讓我看看。”靳澤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精緻的小臉,望着她哭得紅紅的眼睛,頓時心疼地皺起眉頭,“哭什麼呢?”
“靳澤……”杜琴諾將頭埋進他的頸窩,聞着那股芳香的沐浴露味道,莫名安心很多。
“嗯,我在呢。”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愛撒嬌。靳澤摟緊她,大手摩挲着她的髮絲,輕柔安慰道。
“我見到他了,還有她!”杜琴諾沉聲道。
“她?他?”靳澤皺起眉頭來。
“之前跟你說過的,左煦,還有就是我失散了21年的親妹妹!”
“不會吧……世上還有這麼巧合的事?”靳澤身軀猛地一震,深幽的黑眸不禁瞪圓。
“就是這麼巧!”杜琴諾從他懷裡起身,頭髮被淚水站在臉上,模樣非常狼狽。
“然後呢,你妹妹認你了嗎?”靳澤體貼地爲她將頭髮攏起,用一根橡皮筋固定,這樣至少看上去不會太亂。
“沒有。她要想認我,早就在一回到A市就來找我和媽了。”杜琴諾悶悶不樂地抱着雙膝,雙手託着小臉,目光一片渙散。
“而且,你知道怎麼着?左煦那個混球居然還幫着我妹撇清我跟她的關係,我真是和他白認識一場了!”杜琴諾忿忿不平地抱怨道,眸光恨不得將左煦殺死。
“好了。不愉快的事咱就不去想了,過來吧,今天管家做了不少好菜。”靳澤拉起她的小手,微笑道。
“嗯!還是靳澤對我最好。”一聽到吃的,杜琴諾自然是來了勁。她將腦中積蓄的憤怒與不滿一概掃光,趿拉着拖鞋走到餐桌旁。
跟啥過不去都行,絕對不能跟吃的過不去呀!
滿桌佳餚,看得杜琴諾肚子饞蟲只冒,她急忙爲自己和靳澤盛了碗飯,坐下身,將筷子遞給他後,招呼着管家一起來吃。
“你們先吃吧,我再幫花草澆澆水。”管家在花園裡迴應道。
一番狼吞虎嚥後,杜琴諾滿意地摸着圓滾滾的腹部,大大咧咧地打了個飽嗝。
“真是,沒形象的很!”靳澤笑着責怪道,動作卻極盡溫柔,爲她擦拭着嘴角的污漬。
洗過澡後,杜琴諾躺在牀上,享受夏季的晚風。
不知不覺地,撥通了曲溫如的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