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3年前。
“放開我……”杜琴諾嬌聲低吟道,然而扯痛感依舊清晰地迴旋在體內。
不知過了多久,左煦悶哼一聲鬆開她,利索地穿好衣褲,緩慢點燃一根菸,望着她蜷縮在沙發上悶哭的模樣,心頭倏爾一疼:“喂,有什麼可哭的?”
杜琴諾捂着巴掌大的小臉,破碎的聲音從指縫間傳出:“你當然不會覺得重要,這是……這是我的第一次……我們才見兩面就這樣……”
左煦低瞥了眼沙發上那抹殷紅的痕跡,輕嘆一聲,走到她面前,大手插入她髮絲間,輕柔地撫摸:“別哭了。”
“別碰我!”誰知他剛接觸到她的髮絲,杜琴諾便如觸電般甩開他的手,憤然縮到沙發一角,瑟瑟發抖地望着他,像是隻受驚的梅花鹿在看着獵人一般。
左煦蹙眉,非常不喜歡她的神情。腳步不敢上前,怕刺激到她,所以只能定定站在原地,低垂着雙手,無奈說道:“我不過來,你把衣服穿上,免得受涼。”
杜琴諾臉色頓時緋紅,她輕咬着脣瓣,眨着水靈的眸子盯着他,細軟的聲音從脣齒間輕輕流淌出:“不用你管,你走開。”
左煦將衣服扔到她面前,轉身便走:“知道了。趕緊把衣服穿好就行。”說罷,便走進了臥室。
不料,他剛關上臥室門,坐在落地窗前抽菸時,別墅大門便“砰”地一聲被關上,透過兩扇門,可以聽見高跟鞋踏地的聲音漸行漸遠。
他冷笑出聲,隨手將菸頭掐滅在菸灰缸中。
就這麼怕他?她生氣什麼?害怕什麼?
作爲處處拈花惹草的左煦,當然不明白杜琴諾這樣一個連戀愛都沒談過的女孩爲何而哭。
他站在巨大落地窗前,褐眸認真注視着杜琴諾漸行漸遠的小小身軀,脣角泛起一絲嘲諷。
“煦,剛纔你和那女人是不是在一起了?你不是說只愛我一個人嗎!煦,你給我把話說清楚!”身後躺在大牀上的小美猛地起身,抱起一個枕頭便朝他扔過去,伴隨着有些絕望的哭泣聲。
左煦輕嘆一聲,不耐煩地皺起眉頭。真是無聊。但對於他左煦來說,他的愛情,已經埋葬在五年前,那個人的身上了……
如今,他不再對愛情抱有希冀,也許是害怕像五年前那樣遍體鱗傷,又或許是爲了忘記那個人,而不斷通過刺激沖刷心靈,好讓身心不再爲她所痛……
“煦,我在問你話呢!”女人不滿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別墅,左煦抱臂望着她,臉上的不耐之色已經表明了他的心態,他露出難得的怒顏,低聲吼道:“吵什麼!要麼滾出我的房子,要麼,閉上嘴!”
小美頓時愣住,晶瑩的眼淚在眼眶內不停地打着轉,她深栗色的長髮垂在腰間,更襯出勝雪的膚色。左煦不得不感嘆,她的確是個美人胚子,不論是身材,臉蛋,都是他見過最爲出色的。
看着美人落淚,左煦心裡多少有些不忍,只得無奈輕嘆將她擁入懷中,低聲安慰:“別哭了,我會心疼。”然而心裡卻暗自抱怨着女人真是麻煩!
小美受寵若驚地撲入他懷中,白皙的雙臂搭上他的脖頸,撒嬌般地蹭着他略帶鬍渣的下頜:“煦,我就知道,你最愛我了。”
“嗯。”左煦懷抱着她,望着窗外的碧天白
雲,思緒不知飄入何方……
杜琴諾哭着跑回家中,把自己關進浴室內,一邊流着淚一邊用水狠狠沖刷着身體的每一處。無力地環抱着自己小小的身軀躲在浴缸內,屈辱的淚水奪眶而出。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意識到已經入夜了,浴室昏暗一片,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今晚的風似乎特別大,呼嘯着拍打着家裡每個角落的窗戶,發出驚悚的悶聲。
她有些害怕地從浴缸中起身,一件件套好衣服,躺上空蕩的大牀,將手臂枕在頭下,望着昏暗的天花板,情緒依舊不高。
突然,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幾下,她拿出一瞧,是爲了一場大手術,剛從國外飛回A市的魏晨墨發來的短信。
魏:現在方便出來嗎?
杜琴諾有些訝異地回了信息:方便的,有什麼事嗎?
魏:和女朋友分手有點鬱悶,想找個人出來喝點酒。
杜琴諾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還是答應了。她起身開燈,選擇了一套簡約清新的裝扮:一條碎花長裙,直直拖在腳邊,完美地襯出她高挑的身材,她漫不經心地將酒紅色長髮放下披在腰間。只是隨意一點裝扮,卻讓整個人彷彿重新恢復了生氣。她靜靜望着鏡中端莊淑雅的女人,心痛地感受到自己從女孩變爲女人,氣質上明顯的蛻變。
算了,不再去想了。杜琴諾隨意撩撥整理了下長髮,便出了門。
兩人約定在海灣咖啡館見面。這是一家露天小店,一把把深褐色的小傘撐在小圓桌之上,圓桌旁擺置着精緻的小椅子。光從外觀上看,這家店意境非常美好,尤其適合情侶約會。
“琴諾,這邊!”杜琴諾循聲望去,魏晨墨穿着很隨意的休閒裝,戴着耳機,笑着朝她揮手。
她應了一聲,提着裙襬上了臺階,坐在他對面。
“這件裙子不錯。”魏晨墨一見到她便笑着稱讚道。
“這裙子是我媽的,你相信麼?”杜琴諾也隨他展開笑靨,璀璨的燈光映襯在眼間,顯得雙眸靈氣動人。
“真的不像。”魏晨墨上下打量着她,有些愕然地搖了搖頭。
“呵呵,不說這個了。到底怎麼了,方便給我說說看嗎?”杜琴諾見桌上擺着精緻的盆栽奶茶,便淺嘗了一口。
“嗯。”她明顯看見魏晨墨的星眸內劃過一絲落寞。
“她叫小美,我們其實幾個月前就分手了。但我還是忘不掉她。”魏晨墨擡首望着滿天星辰,傷感一點點流露在他眸內。
“小美?”杜琴諾微微蹙眉,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但也許是同名。她微笑擡首繼續問道,“爲什麼分手?”
“她家境貧寒,學歷不高,找不到工作。而我只是個醫生,養活自己和家人還湊合,但想滿足一個沒有任何收入的女人,的確是拮据了一點。況且她喜歡奢侈品,所以每次我完成大型手術後的高額費用都被她拿去買了奢侈品。這一點,我是極不能忍受,可是……”他沉吟了片刻,望着晃盪在咖啡杯中的星光,低磁的聲音內夾雜着感傷,“可是我愛她,所以這一切我都忍了。沒想到,她越來越不滿足,跟我要錢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所以我不得不到國外發展,但就在我出國的這些日子,她竟到酒吧去應聘陪酒女,陪酒3小時就可以拿到幾百,有的客人大方
還可以收到小費,而陪牀則是1夜上千。”
“什麼?她去酒吧做這個?”杜琴諾皺眉,沒想到像魏晨墨這樣年輕有爲,氣質不凡的醫生竟然有過這樣的女朋友。
“嗯。我真的忍無可忍了,和她大吵一架後,分手了。”魏晨墨憂傷地看向她,脣角噙着苦笑,“我很傻對嗎?對於這種女人還念念不忘。”
杜琴諾起身走到他身旁,輕撫着他的背安慰道:“她的本質應該不壞,你們以前一定是很幸福的。”
魏晨墨笑得更爲諷刺:“是啊,我真的很懷念以前和她待在那棟只有50平米的小公寓裡,連一碗粥都頭挨着頭一起喝的日子。那時她滿臉微笑地說,再清貧的日子,只要能和你一起過,就是富裕的。”
杜琴諾凝視着他滿臉憂傷,無奈而惋惜地嘆了口氣:“可是,終究抵不過現實啊。”
魏晨墨隱去眼底的淚水,有些不好意思地失笑:“抱歉,我將氣氛弄成這樣,你一定很不舒服吧。”
“纔沒有,我覺得你能真正吐露心聲,說明對我是絕對的信任,我很開心了。”杜琴諾彎起眼眸,展開笑顏,宛若陽春四月的迎春花般明豔動人。
“謝謝你。”魏晨墨凝視着她絕美的笑靨,彷彿又看到過去那個單純,清澈的小美。
“其實,我真的羨慕你們呢,有一段美好的回憶。而像我這種連戀愛都沒談過的人,別提回憶了,連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都不知道。”杜琴諾託着下巴,白淨的小臉上透着一股失望。
“談戀愛可不是什麼好事。人人不都說愛情是把雙刃劍,在甜蜜的同時,一點小小的傷害都能被放大無數倍。”魏晨墨注視着她,絲毫沒發現自己眸內涌動的溫情。
“可是我已經24歲了,本來還計劃着25歲結婚,27歲要孩子。”她輕嘆一口氣,用銀匙慢慢攪動着奶茶。
“杜同學,據我所知,醫院裡追你的男醫生都是一大把的啊,怎麼,一個都看不上眼?”魏晨墨輕笑一聲,調侃道。
“問題是,我是醫生,不想再找個醫生了。”杜琴諾一本正經道。
“爲什麼?是同行的話,指不定還有更多共同話題可說呢。”
“是我媽啦,她希望我找個軍官,或者比醫生更好一點的職業。畢竟,醫生天天接觸病人,身上感染的細菌不少,兩個醫生在一起,細菌滋生得不是更快?”杜琴諾眨着明亮的眸子,一副天真可人狀。
“你這是什麼邏輯?”魏晨墨不禁朗笑出聲。
兩人一言一語談得甚歡,絲毫沒注意停在路邊的那輛灰黑色保時捷。
車子暗藏在樹蔭之下,因爲剛保養過而泛着嶄新的光澤。坐在車內的左煦叼着一根菸,明亮的火花在指間轉動,他擡首望着坐在圓桌旁的杜琴諾與魏晨墨,額前碎髮下的那雙褐眸閃着異樣的光芒。
“煦,我們……快走吧。”小美突然拽了拽左煦的衣袖,神情慘白。
“怎麼了?”左煦有些疑惑地側頭,撞見她失神的面容。
小美搖頭。但她的眼神卻不自覺地朝魏晨墨那頭望去,眸中淚花盈盈。
晨墨,好久不見。
我明明已經放下了你……但又是爲什麼,當我看到現在的你,心情依舊如最初那般悸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