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這件事就照我的意思來。”陸子圖的家宅中,曲溫如從沙發上起身,拿起包欲離開時,被陸子圖攔下。
他的掌心冒着微汗,緊緊鉗住曲溫如的手臂,眼神裡滿是堅定:“溫如,我也說得很明白了,這件事,我不同意。”
“那你到底想我怎麼樣?親自把你交到薛梓墨那裡,看着你去送死嗎?陸子圖,我做不到。”曲溫如沒有回頭,也沒有掙開他的手,只是無力地搖了搖頭,輕咬着脣瓣,身體微微發抖。
“對不起,我知道你這樣做是因爲你愛我,但是……”陸子圖心疼得眼圈一紅,輕嘆一聲將他拉入懷中,將頭輕輕枕在她肩膀上,溫柔細語拂過她耳邊。
“清醒一點,陸子圖,我不想再騙你了。”曲溫如搖頭,推開他,雙眸閃着倔強,“我做出這樣的決定,全是爲了回報你三年來對我的照顧和呵護。我承認,那三年很幸福,我被你的真誠深深感動了,但那不是愛。你明白嗎?”
她的青蔥玉指劃過陸子圖略帶鬍渣的臉龐,清亮的淚一點點滲出眼眶。
“你……爲什麼……一直都不告訴我?是在貪婪地享受我的一廂情願嗎?溫如,你不是這樣自私的人……”陸子圖身體一顫,後退一步,拍落她的手指,眸內透着受傷。
“我是的,我就是這麼自私,現在你終於看清我的真面目了,知道了麼?你愛錯人了,你心中的曲溫如根本不如你想象得那麼美好,她也有缺點,她也會自私貪心,她配不上你這麼好的人。”曲溫如苦笑,白皙的手背輕輕抹去眼淚。
語畢,她不敢再擡眼看到陸子圖的表情,黯然轉身,開門。
然而,看到站在門口的人時,她驚得渾身一抖,扶着牆壁朝後退去:“薛梓墨!”
站在門口的薛梓墨髮絲凌亂,還在微喘着氣,一身西裝的鈕釦已經繃開了幾顆,卻絲毫不影響整體形象與氣質。他慵懶地輕扶着門欄,墨黑的眸內深藏着怒意:“陸子圖在哪?”
曲溫如一怔,驚恐萬分地搖頭,小手伸過去想要將門關上。可哪裡及得上薛梓墨的速度,她還未觸到門把,薛梓墨已經推開她,大步跨進屋內。
“薛梓墨,不可以!”曲溫如從身後拽住了他的西裝一角,手心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
“放開。”薛梓墨冷聲吼道,隨手一揮便將曲溫如跌倒在地,她吃痛地驚叫一聲,扶着發疼的腰部,眼看着薛梓墨一步步朝陸子圖走去,帶着殘忍的,嗜血的目光,彷彿來自地獄的修羅。
陸子圖微微側頭面對薛梓墨,他的一身邋遢不整與薛梓墨的氣質翩翩成了鮮美的對比,但兩人對視的目光依舊不分上下,帶着濃重的殺氣。
“我跟你走。這一切都與溫如無關,請你不要傷害她。”陸子圖主動伸出雙手,目光寒冽,薄脣顫抖着輕啓。
“不可以!陸子圖,不可以!”曲溫如聽罷,驚慌地搖着頭,渾身一震後匆忙起身,大步跨過去,直直立在陸子圖與薛梓墨中間。
她勇敢地伸出雙臂,將陸子圖護在身後,眸內閃着陰冷的光芒:“薛梓墨,一切都衝着我來。別動他。”
誰知,薛梓墨乾乾地冷笑幾聲,隨意整理了下西裝的衣領:“別擔心,你們一個都逃不掉。”說罷,餘光微掃了掃門口,冷聲吩咐,“把他們都給我帶下去。”
“是!”門口,不知道何時多了幾位刑警,他們身材高大,統一制服,各個腰間都彆着槍支。
幾個人輕而易舉地爲陸子圖和曲溫如拷上了手銬,帶入警車。
“不會吧,曲溫如私藏罪犯?”左煦剛走到樓梯口,便見曲溫如和陸子圖被警方帶走,眸色沉了沉,直衝上樓,找到一臉蒼白的薛梓墨。
薛梓墨彷彿聽不見任何聲音,身體慢慢無力地縮倒,雙手撐地,臉
上的悲痛之色尤爲明顯。
“喂,你沒事吧?”左煦心疼地長嘆一聲,走上前去想扶起他,不料被一把推開,磕磕碰碰朝後退了幾步,硬生生跌坐在地。
“爲什麼!爲什麼!”薛梓墨雙拳緊握,手背與手指間的青筋凸起,跳動不止,足以體現他此刻的憤怒。
“嘭……嘭……”
一拳又一拳,他不停地捶打着牆壁,驚天動地的嘶吼聲傳遍整間屋子。
牆壁上慢慢染上血跡,左煦揉着屁股,連忙起身將薛梓墨壓在身下,雙眸燒紅:“你瘋了!爲了個女人,值得嗎!”
薛梓墨不語,背部緊貼着冰涼的瓷磚,晶瑩的淚劃過臉頰。緊捏的拳頭慢慢鬆開,無力垂下。鮮血順着指尖一滴滴流淌,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彷彿全身已對身邊的一切麻木不仁。
“走,去警局問話,不把事情問問清楚,你只會越來越痛苦!”左煦看着他空洞狼狽的模樣,心底是又氣又恨,暗罵句Shit,將他扛在肩頭,無奈道。
警局內。
待薛梓墨鎮定神志,恢復往常的冷靜之後,纔開始進行審問。
曲溫如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是雲淡風輕的,一個勁地提醒只要薛梓墨不動陸子圖,她便願意招供一切。
事實終於水落石出,法院判決在一週後。
“什麼?是陸子圖乾的?”薛雲雨接到警局的電話,差點沒將手機掉在地上。
“什麼……什麼……怎麼會這樣!我要去警局!我要見子圖!他們一定是搞錯了!一定搞錯了!”薛羽宜聽罷,端着雞湯的手猛地一震,一鍋上好的烏雞湯全數灑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吵醒了熟睡的劉世鳳。
“你冷靜一點!”薛雲雨掛下電話,忙上前抓住薛羽宜亂撲騰的雙手,喝令道。
“我不!你要我怎麼冷靜!子圖哥哥他不會做出這種事的!他那麼善良!我不相信……”薛羽宜失聲痛哭,悽慘地倒在父親懷中,悲愴的氣息再次染滿整個房間。
警局內的一切事務忙完,扣押了嫌疑犯陸子圖與幫犯曲溫如。
薛梓墨冷冷瞪着靜坐在一起的兩人,他的目光主要匯聚在曲溫如臉上,想要從她眸中找到一絲悲傷或是恐懼都一無所獲,索性冷哼一聲,抓起外套欲離開。
“等一下!”曲溫如突然擡眸,冰冷的手銬晃動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薛梓墨沒有答話也沒有回頭,但停下了腳步。
背對着她,時間彷彿過得非常慢,非常慢。
“請你,不要傷害我的家人。”曲溫如含淚起身,“撲通”一聲跪在他身後,巴掌大的小臉伏在地上,微微發着顫。
“溫如,你……”陸子圖震驚地想要起身扶起他,薛梓墨卻先他一步轉過身,站在曲溫如弱小的身軀前,居高臨下地望着她。
脣角伴隨着輕佻一笑,他緩緩道:“憑藉一跪就想讓我原諒你?”
曲溫如咬緊牙關擡起頭,精緻的小臉依舊美得無懈可擊,雙眸含水,楚楚動人卻泛着倔強之色:“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成交!”薛梓墨脣角微揚,輕蔑地擡起她的下頜,逼着她直視自己,“以後,你曲溫如就是我薛梓墨的奴隸。”
說罷,他猛地甩開她的小臉,眼睜睜看着她摔在地板上,痛得呲牙咧嘴,心疼又加劇了幾分,卻裝作冷冰冰的模樣開門,對着門口大喊一句:放人!
曲溫如渾身一震,硬撐着發疼的身體爬起身,呆呆地望着他:“你……要放了我?”
薛梓墨淺笑,大步走到她面前,彎下身,一把扯住她的長髮,纏繞在自己臂膀間:“與其讓你在監獄裡吃喝玩樂,還不如狠狠整你一頓來得痛快。你知道的,越早折磨你,我內心越舒暢。”
“是麼。”曲溫如蒼白
而無力地露出笑靨,清亮的淚水流過臉蛋,滑到他指尖處,像極了一朵綻放的花朵。
薛梓墨望着她悽慘而空洞的雙眸,於心不忍地起身別過頭,負手而立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到底爲什麼要私藏嫌疑犯?是你對我母親有恨,還是因爲對我心存怨念?”
他的聲音還在顫抖,期待中又夾雜着一絲不安。
許久,曲溫如才苦笑一聲,擡起燒紅的雙眸,失控地大聲嘶吼:“是,我恨你,恨劉世鳳,恨薛羽宜,恨薛雲雨,恨薛家的所有人!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們所有人!你滿意了嗎!”
“你沒資格喊薛家人的名字!”薛梓墨氣得雙拳緊捏,一拳狠狠砸在她耳旁的牆邊,雙眸含淚,薄脣緊抿。
血腥味,來自薛梓墨手背上的血腥味陣陣飄入曲溫如鼻中。
“我是沒有資格,但你們薛家人仗着有錢,一次次鄙夷我,凌辱我,甚至不惜攻擊我的父母!我對你們已經失望透頂,你們這羣惡魔!惡魔!”
被屬於他的濃重氣氛包圍,曲溫如只覺得快要窒息。語音剛落,她含淚推開薛梓墨,雙手緊捂着脣片,不讓自己再失控地哭出聲。
“對,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惡魔。等着,我會讓你,乃至整個曲家生不如死!”薛梓墨纖長的手指輕佻地擡起她的下頜,咬牙切齒道。
語畢,他放開她,轉身離去,不帶半點溫存。
“溫如……”陸子圖坐在桌前,心疼地走到她面前,被銬住的雙手下意識去拉她的手,卻被她敏感地躲開:“對不起子圖,我不能繼續和你在一起了。”
陸子圖的手頓時僵在半空中,他搖頭,目光蒼涼而悲哀:“是因爲我坐牢了,你害怕我照顧不了你嗎?你嫌棄我嗎?不是這樣的,我還有出獄的一天,等我出去了,我還是以前的陸子圖,還會一直細心照顧你……”
“別說了……”曲溫如抽着鼻子,雙眸無力斂下,慢慢跪坐在地,“是我配不上你,子圖,忘了我吧。等你出獄後,一定會有更好的人在等着你……”
“不……不准你說出這種話!”陸子圖渾身顫抖,大手硬是拉起了她的手,盡力想多分一些溫柔給她,“我還爲你準備了戒指,我還想要和你求婚。溫如,這枚戒指,每個人憑藉身份證才能買到,一生一枚,一世唯愛。我愛你,等我出獄後,嫁給我好嗎?”陸子圖吃力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慢慢打開。
曲溫如驚愕地朝後退一步,小手捂住雙脣,目光停留在那枚心型鑽戒上,它閃着高貴優雅的光芒,滿載着陸子圖的愛。
但她,不配得到陸子圖的愛。
當曲溫如欲搖頭時,陸子圖及時看準時機,將戒指套在她右手的無名指上,不大不小,剛好合適,彷彿是爲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真漂亮,從今天起,你就是我陸子圖的未婚妻。”陸子圖握着她的小手,俯身在她額前印下冰涼一吻。
“子圖,我不能……”曲溫如爲難地皺眉,剛想開口,門口卻響起警衛不耐煩的敲門聲:“曲溫如是哪位?可以出去了。”
她忙揮手致意:“是我,我馬上來。”說罷,擡眸擔憂地望了眼陸子圖。
“別擔心我……”陸子圖的目光流露着溫柔,“把戒指好好保存着,等我出獄後,一定還你一場盛大的婚禮,好不好?答應我。”
“溫如,你願意等我嗎?”
“陸子圖……你明知道……”曲溫如哽咽地撲入他懷中,小臉輕輕靠在他胸膛上,聽着他毫無紊亂的心跳,竟莫名一陣安心。
你明知道薛梓墨會怎樣對待我,你還願意愛我這樣一個骯髒的女人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愛你。”陸子圖將她摟得更緊,淚水悄無聲息溢出眼眶,滴在她髮絲間,“溫如,我愛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