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天天住在我心裡也不知道出來,害得我浪費了與你共度的5年時光。怎麼,現在還想以這種方式就這麼算了?我告訴你,左煦,你在我心底住得太久,我房租都沒跟你要你敢死?你給我醒過來!醒過來!聽見沒,醒過來!”
“小諾,別叫了,左煦他聽不見的。醫生會在5分鐘內宣佈死亡結果,小諾,人總有生死離別,你別太難過。”左潤井實在看不下去了,坐在杜琴諾身旁輕撫着她的肩膀。
“左叔叔,先別這麼說……能不能,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杜琴諾淚眼朦朧地哭道。
“你說。”
“能不能讓我再陪他三天?醫生也說過,三天是最後期限,萬一,萬一他三天之後醒來了,但你們已經給他宣判死亡結果了怎麼辦,那他該有多難過,你說對不對。”杜琴諾纖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左煦冰冷的面頰,每一寸肌膚都透着徹骨的寒意。
“小諾……”左潤井爲難地看了她一眼,眉心皺起。
“左叔叔,拜託了!”杜琴諾站起身,又突然朝他跪下,膝蓋骨重重墜地,發出一聲悶響。
“哎喲,你別朝我下跪,快起來,好孩子,我答應你,我去和醫生說說,他們一定會同意的。”左潤井忙將她扶起,眼底閃爍着不忍。
“當初是我太看重家業,若我知道當時左煦有你這樣善良的女朋友,說什麼也要讓你們在一起啊。你看葉倩那丫頭,嘴上說愛我們家左煦愛得天荒地老,左煦都傷成這樣了,連個人影也沒看見!”左潤井哀嘆一聲道。
“左煦!”這時,門外又多了三道身影。
“溫如,梓墨,小泉,你們都來了。”杜琴諾側過頭去,終於展開笑靨。
“琴諾,他怎麼樣了?”曲溫如拉着兒子的手急急跑到杜琴諾身邊,蹲下身撫着她的肩膀問道。
“還有三天,若他不醒來,就沒救了。”杜琴諾低聲道,側頭望向左煦。他就彷彿是個睡熟的嬰兒,眼眸緊閉,纖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一層神秘的陰影。
“什麼?”薛梓墨和曲溫如幾乎同時驚呼出聲,曲溫如更是十指捂脣,絕望的眼淚劃出眼眶。
“溫如,別哭了,我都沒哭。這三天我會一直陪在他身邊,不吃不喝不睡,直到他醒過來爲止。”杜琴諾的小手覆在左煦冰涼的大手上,輕輕撫着他手指上粗糙的老繭。
“琴諾,我也陪着你。”曲溫如將手放在杜琴諾肩膀上,抹去眼角的淚。
“我也陪。”薛梓墨索性喊護士加了2張陪護牀。
“小泉,你聽話,讓司機送你去奶奶家或者外婆家,好不好?”曲溫如耐心哄道。
“媽媽,你和爸爸什麼時候回來接我?”小泉臨走時還不忘回頭,淚眼盈盈地問道。
“三天以後。”曲溫如含淚笑道。
“溫如,梓墨,謝謝你們。如果左煦能看到我們在守護着他,他一定會很高興的。”杜琴諾笑道,但很快,苦澀便埋沒了笑容。
“左煦,我以前住在別墅的時候喜歡在洗澡的時候唱歌,每次我從浴室出來你就罵我唱歌唱得難聽,但其實我知道你是喜歡聽我唱歌的。這樣吧,我今天就在溫如和梓墨面前獻醜,給你唱首歌,好不好?”杜琴諾趴在牀頭,小聲對左煦說道。
“你不說話,不搖頭也不點頭的,我就默認你同意了。”杜琴諾清了清嗓子開口,優美的嗓音從喉間流泄出。
“能陪我走一程的人有多少,願意走完一生的更是寥寥……”
這是一首很流行的情歌,在杜琴諾心裡,
這首歌就彷彿是爲他們的故事所譜寫。
一曲畢,杜琴諾撒嬌地拍了拍左煦的臉蛋:“喂,我唱完了,你給點評價嘛!”
然而牀鋪上的人依舊沒有一絲動靜。
“琴諾,先休息一會吧,醫生都說你已經體力不支了。”曲溫如皺眉道,一股酸澀涌上心頭。
看着杜琴諾爲了左煦這麼賣命,她彷彿也看見了當年與薛梓墨奮不顧身的愛情。
那年她和薛梓墨在重重誤解與困難之中披荊斬棘,才成就了今天的一生一世。
但她真正擔心的是,左煦和琴諾能撐過這最後一關嗎?
夜深了。
此刻距離醫生所說的3天時間還剩下20小時。
“左煦,還有20小時。現在天黑了,溫如和梓墨都睡着了,我纔敢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其實吧,看着溫如和梓墨這麼美滿,我好羨慕溫如的運氣,能找到這樣一個對她無限寵愛的男人。就算溫如生了寶寶,皮膚和容貌比以前稍顯遜色了幾分,但梓墨一直把她放在心尖上寵愛,對於任何美女的魅惑從來是堅決抗拒。你說你能做到這樣嗎?若是5年前的你,肯定會撲到美女懷抱裡的,但我知道你現在成熟了,有了自己的企業。你說你都這麼事業有成了,怎麼還躺在這裡一動不動的?公司還需要你去運營,很多人張着嘴等着吃飯呢,你這個沒責任心的人,不光如此,居然還讓我這麼操心,你不醒來,我就不睡覺,你是不是非要折騰死我才高興啊!算了,今天天色很暗了,你放心睡吧,做個好夢。只是,明天記得醒來,不然我會很擔心的。”杜琴諾微笑着撫了撫他的頭髮。
她坐在他身邊等啊等,將小臉枕在他手臂間,感受那股堅實傳來的力量,她微笑,因爲她相信左煦一定能好起來,至少他不會忍心丟下她一人。
10小時。
“你要是丟下我,我就成寡婦了……左煦,我答應你,你只要一醒過來,我就和你結婚,好不好?”
5小時。
“左煦,還有5小時了,我感覺心力交瘁,但我不能放棄最後的希望。”
3小時。
“左煦,我好睏,好餓,好難受,可是我知道你也在承受同等的痛苦,所以我絕不言棄!”
1小時。
“杜小姐,還有1小時了,看左先生這樣子也沒多大反應,心跳也越來越微弱了。我已經讓左先生和左太太去料理後事,你也趕緊去休息吧。”醫生推開病房門,輕嘆一聲道。
杜琴諾擡起憔悴的臉龐,搖搖頭:“醫生,不到最後一刻,我不會放棄的。”
“杜小姐,事實已經很明顯了,人總有生老病死的,別太難過好嗎,你這樣只是折磨你自己和你的家人!”
“醫生,還有57分鐘,我都熬過去兩天半了,還在乎這幾十分鐘?”
“哎,好吧,那我到時間了就來叫你。”醫生輕嘆一聲,開門出去。
“左煦,你快醒醒,這些醫生要把你送去太平間了,你明明活着,爲什麼就是睜不開眼呢?你快醒過來啊!”
“琴諾,你都連續2個晚上沒睡了,身體會吃不消的,左煦讓我和梓墨看着就好了。”曲溫如實在是心疼得緊,將杜琴諾扶起身,卻被她掙開:“溫如,你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看着他,哪怕他最後都沒有醒來,我也希望我的話能成爲他離去時腦海中唯一的聲音。”
20分鐘。
10分鐘。
10秒鐘。
“杜小姐,請您出來吧,患者已經基本沒有生命跡象了。”
幾位身高力壯的醫生將杜琴諾按在病牀上,以一劑鎮定劑停止了她的哭鬧。
“左煦……”她慢慢闔上眼眸,脣瓣卻沒有停止輕喃着左煦的名字。
“琴諾,一切都會過去的。”曲溫如哽咽着將杜琴諾抱上牀,悉心地爲她蓋好被子。
“可惡!”薛梓墨一拳猛地擊入牆壁,鮮血從指縫間流溢出,空氣中滿是血腥味。
“梓墨,你幹什麼!”曲溫如照顧好杜琴諾,又撲到薛梓墨身邊,小手捧起他鮮血淋漓的拳頭,眼裡含着淚,“你別這樣,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你還要讓我痛心嗎!”
薛梓墨愣愣地望着她哭泣,心口驀然一疼,大手一攬將她擁入懷中,俊臉抵在她髮絲之間,聞着那獨有的清香:“對不起,對不起,溫如,別哭了,是我不好,我馬上去包紮。”
“梓墨,我好難過,你說琴諾該怎麼辦,他們明明一直是相愛的,爲什麼上天要這麼折磨他們……”
“有救了!病人的手指動了!”
突然,一聲驚叫響徹整個病房。
薛梓墨與曲溫如渾身一僵,隨後兩人提腳就往ICU跑去,那麼刻不容緩,彷彿下一秒,左煦又要陷入危險一般。
“難道那丫頭的話真的起到效果了?哈哈,病人有脈搏了!快來人……”醫生看着電波圖,欣喜的神色終於在臉上綻開。
10分鐘後。
“病人的情況很穩定並且處於持續上升狀態,真是多虧了那位小姐的堅持,否則他就算醒來了也是被送入太平間了呀!”兩位醫生笑盈盈地從ICU走出,對薛梓墨和曲溫如通報着病人的狀況。
“真的嗎……”曲溫如欣喜地捂住嘴脣,激動的淚水滂沱落下,她靠在薛梓墨懷中,感動得幾近昏厥。
3天后。
“好痛,頭好痛……”杜琴諾低喃着睜開眼,她撫着自己的額頭,只覺得一陣灼熱。
“諾諾,別亂動,你發燒了。”杜媽媽笑着爲女兒敷上冷毛巾,又爲她拭去臉頰上的汗。
“媽!”杜琴諾猛地坐起身,卻又因爲頭暈而不得不靠着牀頭,“媽,我要見左煦,我要見左煦!”
“別激動,孩子,左煦他沒事!”杜媽媽忙止住女兒激動的手腳,一句話便足以讓她安下心來。
“媽,您說什麼……”杜琴諾只覺得腦袋“嗡”地一陣響,心頭泛起一波又一波滔天巨浪。
“我說,左煦沒事了!”杜媽媽笑道。
杜琴諾呆愣了片刻,瞬間撩起被子,在杜媽媽還沒反應過來之時,踉蹌着走出了病房,一步步走向左煦所在的房間。
我不是在做夢吧,應該不是吧!杜琴諾望着四周悲喜交加的患者和醫生們,只覺得這一刻是多麼飄渺迷離。
三天的努力,她總算沒有白費!
她扶着扶手,一步一頓地走向那個房間,站在門口,頓時心跳得異常迅猛,甚至快要蹦出她的喉嚨。
“別怕,杜琴諾。”她深吸一口氣,提腳走了進去。
躺在牀上的左煦已經能自己坐了起來,他就倚在牀頭,手中拿着一本藍色的書,不時地翻動着書頁。
窗外和煦的日光透過玻璃窗灑進房間,格子狀的光芒落在左煦臉頰上,竟顯得那麼神秘而美好。
杜琴諾在那一刻差點看呆住,她不禁輕喚了聲:“左煦。”
左煦輕輕擡起頭,回報以一個溫煦的笑意,帶着最濃情的愛意:“琴諾,我醒來了。所以,我們是不是該結婚了?”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