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陸子圖聽罷,厲聲打斷,語氣裡帶着不能容忍的斷然。
他只是想要溫如離開薛梓墨,並不想對她的身體造成任何傷害。因此柳素素的方法,是必然要拒絕的。
“陸子圖你知不知道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再等下去,孩子出生了,他們就更難割捨了!”柳素素急了,在另一頭低吼道。
“我不能這麼做,只要不傷害溫如的健康,我什麼都願意做。”陸子圖沉着地斂目,語氣冰冷入骨。
“陸子圖,你忘了嗎,當初若不是薛梓墨搶了你父親想要的那塊地,他會突發心臟病而死嗎?你難道不想爲你父親報仇嗎?你難道心甘情願看着他奪去你父親的生命,還霸佔你心愛的女人?作爲一個男人,你忍得了嗎!”柳素素忍無可忍,只得以去世的陸父威脅他。希望能打動他分毫。
他明顯被撼動了幾分,面部神色終於開始猶豫不決。心臟藏在胸腔下,跳得十分用力。他捏緊拳頭,手背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想起生生在眼前斷氣的父親,想起薛梓墨心高氣傲的目光,想起溫如的笑靨如花,他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氣。
等待迴應的柳素素更是緊張萬分,滿後背的汗浸溼了裙子。她明白她的話動搖了陸子圖,卻不敢保證能讓他完全同意。
“柳素素,你確定,溫如不會有生命危險嗎?”良久,陸子圖才沉聲吐出幾個字。
柳素素長吁一口氣,心頭懸着的巨石重重落下:“你放心,我認識一名非常厲害的婦科醫生,一定能將她治好。”
“是麼……”陸子圖捏着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他感到自己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在顫抖,“成交。”
掛下電話,他好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氣,橫躺在沙發上,無力地閉上雙眸。
溫如,對不起,是我太自私,可是,我沒法再收斂對薛梓墨的恨意與對你的感情,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邊久一點,再久一點……
“老婆,慢點。”薛梓墨輕扶着下樓梯的曲溫如,生怕一個不小心她會摔跤。
“薛梓墨,我會走路!”曲溫如實在看不慣路人異樣的眼光,忙別開他的手,臉色緋紅道。
然而薛梓墨好似聽不見她的話般,附在她耳邊,輕柔地呵氣:“慢點走,爸媽那邊不着急的。”
曲溫如有些無奈地蹙眉:“你這個消息也太突然了,我什麼都沒準備就去見爸媽,不太好吧?”
薛梓墨望着她晶亮的眸子,淺笑着扶她到車前:“準備什麼,只要你腹中的寶寶安在,爸媽便絕不會爲難你。”
曲溫如頷首,纖長的睫毛垂下,落在臉頰上泛起一圈陰影。她何嘗不明白,孩子只是她暫時的擋箭牌,如果一直無法討得公公婆婆的歡心,就算她生的再多,在薛家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在想什麼?”薛梓墨一邊開車,一邊騰出一隻手捏住她的小手,蹙眉道:“怎麼這麼涼?是空調開得不夠足嗎?”
曲溫如忙搖頭:“不是,你專心開車,別管我。”
“怎麼能是管你呢,是管你和寶寶啊。”薛梓墨淺笑,寬大的手掌輕輕撫摸着她平坦的小腹。
腹中的孩子還不到一個月,那名老中醫便能只通過把脈就得知她懷了孕,看來,那老人的醫學功底的確不淺,以後用她當溫如的主診婦科醫師一定沒問題。薛梓墨靜靜想着,倏地發現自己的思緒已全部被那個新降臨的小生命所佔領。
“等吃過飯,我們回家的路上順便給孩子買點東西,你說好不好?”薛梓墨側首問道,眸中滿是
期待。
“好。我看你纔像個孩子。”曲溫如嗔笑着拍拍他有些鬍渣的臉頰,輕笑道。
車子緩緩駛入薛家大院,他們到得有些晚了。兩人剛踏入屋內,一陣輕淡的南瓜味從客廳內傳來,曲溫如嗅了嗅,竟覺得一陣舒心。
“喲,薛太太回來了。快進去吧,老爺和夫人都已經在等着用餐了。”家中最具權威的孫管事迎了上來,爲他們拿好了拖鞋,笑吟吟地指着客廳。
“嗯,謝謝你。”曲溫如輕淡瞥了她一眼,心底不禁嘲諷一笑。懷個孩子,在薛家的地位一下就提了好幾個檔次。其他人不說,面前的這位孫管家,從前對曲溫如的到來都是愛理不理,誰讓她以前是老公不疼婆婆不愛呢?然而現在,孫管家卻突然對她曲意逢迎起來,真是有些可笑。
“梓墨和溫如來了,來,快坐。”果不出她料,連劉世鳳的態度都是180度大轉彎。劉世鳳的臉上掛着僵硬的笑容,雙手扶住溫如的肩膀,親暱地拉着她坐下。
“爸,媽,你們好。”曲溫如儘量扯出笑意,被劉世鳳握着的手有些不習慣地微微顫抖。
薛雲雨倒是很鎮定自若,蒼老的脣角掛着少見的笑容:“開飯吧。”
曲溫如頷首,拿起筷子,大致瞥了眼桌上的飯菜,以她所愛的輕淡爲主,辛辣油膩的是一概沒有,正中央盛着一大碗南瓜湯。
薛羽宜也趿拉着拖鞋從旋轉樓梯上下來,懶懶與曲溫如打了招呼後,鳳眸掃了眼桌上的飯菜,有些不滿地撅嘴:“都是冬瓜,南瓜之類的菜,就沒有紅燒肉什麼的嗎?我都餓了一天了。”
劉世鳳立刻瞪了她一眼:“冬瓜和南瓜多補身體啊,況且溫如有孕在身,當然不能吃那種食物。你都20幾歲的人了,怎麼一點不懂事呢。”
薛羽宜埋頭扒飯,不再說話,心裡卻異常忿忿不平。曲溫如也沉默無聲,小口地吃着飯菜。
而坐在她身旁的薛梓墨,自己一筷子沒吃,關顧着不停給曲溫如夾菜,每道菜都夾了一大筷子放入她碗中,口中還碎碎念着:多吃點,現在有了孩子,你要吃到平時的兩倍。曲溫如哭笑不得地望着面前小山狀的飯菜,無奈地全部吃光。
“梓墨真是不錯,都學會當一個體貼的丈夫了,想必以後一定是個合格的父親。”劉世鳳笑意濃濃道。
半小時後,曲溫如撫了撫微隆的小腹,輕嘆一聲放下筷子:“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吃飽了?再吃點吧,你看你都瘦成這個樣子……”劉世鳳笑着拉住她,一副關心狀。
“媽,我真的吃飽了……”曲溫如吃力地拒絕道,撐得有些走不動路了,都怪薛梓墨給她夾了那麼多菜。
“世鳳,算了吧。人家溫如的確吃的不少。溫如,去休息吧。”還是薛雲雨比較通人情,笑着放過了她。
“謝謝爸。”曲溫如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她坐在沙發上,輕揉着發脹的胃部。
餐桌上,薛梓墨坐在妹妹對面,他沉聲放下筷子,離桌前對薛羽宜輕聲道:“吃過到你房間來一趟,我有話要問你。”
薛羽宜明顯手一滑,筷子落在桌面上,眸色有些許恍惚:“知……知道了。”
飯後,薛羽宜推開了臥室的門。
“哥,要問我什麼?緊張兮兮的。”薛羽宜故作鎮定地捋了捋長髮,問道。
“三年前的那件事,是你嗎?”薛梓墨背對着他,頎長的身影被燈光投射一地,顯得莫名悲慼。
薛羽宜聽聞,一個怔愣,恍若渾身的血
液都頓時凝固住,她有些重心不穩地向後退着,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羽宜,都三年了,那件事哥也不會再追究太多,只是你告訴我,誠實地告訴我真相,好嗎?”薛梓墨突然轉身,目光陰冷地凝視着她。
他從未調查過此事,但如此精明睿智的他,心裡總會有個底。首先想到的第一個犯人便是薛羽宜,只是她在那件事之後一直安分守己,他才選擇沒有戳破她。直到前幾日左煦無意間提起,他便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許久,薛羽宜才鬆開緊捏的十指,一字一頓道:“哥,對不起。”
突然間,一個溫熱的懷抱將她裹住,薛梓墨的手臂環着她的肩膀,輕柔的氣息拂過耳邊的秀髮:“我原諒你,是因爲我知道你本性善良,只是下次不能再做傻事了。”
“哥……”薛羽宜抽抽嘴角,眼角紅了一圈又一圈。
“你應該明白,孩子對薛家的重要性,你做出這樣任性的事,無疑是對哥,對薛家造成巨大的損失,你懂嗎?”薛梓墨耐心地說道。
“我明白……我都明白……”薛羽宜哭得更猛,身體在他寬大的懷中起伏顫抖。
“乖,不哭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溫如,但試着接受她好嗎?她是個好女孩,也會是個好嫂子。”薛梓墨寵溺地撫撫她的長髮,笑道。
“你們在樓上講些什麼呢?”劉世鳳怪里怪氣地問道,瞥到薛羽宜微紅的眼角,忙厲聲道,“薛梓墨,你又欺負妹妹了?”
“沒有,媽,您誤會了。”薛羽宜忙開口爲哥哥辯解。
“溫如說有些不舒服,想早點回去。梓墨,你收拾一下,帶溫如回去吧?”薛雲雨開口道。
“不舒服?”薛梓墨聽罷,眸色一暗,忙走到沙發旁,將臉色有些蒼白的女人摟入懷中,柔聲道:“哪裡不舒服?”
“沒有,也許是吃得太多了,有些脹痛。”曲溫如朝他笑着,額角滲出密密汗水。
“都是我不好,對不起。”薛梓墨心疼地摟着她,輕聲道。
“沒關係,不怪你。我想回家。”曲溫如躺在他的臂彎內,睜着明亮的眼睛,輕輕對他呵氣道。
“好,我們回家。爸,媽,羽宜,我和溫如先走了,你們早點休息。”薛梓墨絲毫不在意場合地將曲溫如攔腰抱起,轉身對父母和薛羽宜微鞠一躬。
“爸,媽,羽宜妹妹,我身體不適,先離開了。抱歉,下次有機會再陪你們。”曲溫如臉色微紅,略帶歉意地笑道。
“好,再見。梓墨,好好照顧溫如啊。”劉世鳳笑着送他們出門,上車。
回程途中。
“你跟薛羽宜說了什麼?”曲溫如突然側首望向他。
“沒什麼,就告訴她以後要對你好一些。”薛梓墨笑道。
車子停在一家嬰兒用品店門口。
不出半小時,薛梓墨左右兩手拎着鼓囊囊的購物袋,笑容滿面地走了出來,跟在他身後的曲溫如更是幸福地拉着他的衣袖,與他一同鑽入車中。
兩人回到別墅內,薛梓墨招呼着曲溫如先去洗澡,自己專門騰出一間陽光甚好,空氣溫度溼度也良好的房間,將買來的玩具,迷你衣褲鞋襪一一掛在衣櫃內,連那張摺疊小牀都細心地支起,爲的都是迎接那個可愛寶貝的到來。
當他再次走入臥室時,疲倦不堪的曲溫如已經睡下了,均勻清淺的呼吸代表她已進入夢鄉。薛梓墨疼愛地拂去她額前的長髮,深吻着她的臉頰,與她相擁而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