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急促連續的按喇叭聲，接着是沈鈞的聲音。
“還記得第一次你去我家麼？”
楚喬：“幹什麼？”
沈鈞：“那天在浴缸裡，你說的話我其實聽到了。”
楚喬皺眉，“什麼？”
沈鈞：“你說，你好像喜歡上我了。”
楚喬手指輕微一顫。
那晚，他完成儀式，渾身滾燙。她抱他進浴缸，他痛苦地抱着她，在她身上獲取慰藉。
很久之後，在楚喬以爲他已經昏迷過去的時候，她曾經低聲說過：怎麼辦，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原來，那時候，他聽到了麼？
楚喬做了個深呼吸，“所以呢，你覺得我會因爲——”
一陣響動後，話筒裡傳來沈鈞輕微的呼吸聲，隨即又是他的聲音，打斷了楚喬的話語。
“楚喬，別嫁給他，好麼？”
溫柔而輕盈，帶着一絲似是似非的懇求，真誠而執着。
直擊人心。
左耳電話裡的聲音，和右耳裡聽到的聲音重合了。
楚喬腦袋嗡一下，後背驟然僵住。
沈鈞站在民政局大門的另一端、楚喬身後十來米的位置，他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那個身穿白婚紗的背影，那麼執着而沉銳。
那樣的眼神，楚喬甚至不用轉頭，就能感受到。
這一刻，楚喬東側方向，站着沈鈞；在她的北側方向，站着秦鄴。
兩個男人的視線被民政局的門衛亭阻擋，互相看不見，而他們的視線卻都不約而同落在那個人身上。
按着秦鄴的聰慧，對於這通電話的主人多少也猜到了大概。
更重要的是，秦鄴看到了站在楚喬身旁的徐天祁，目光不斷在朝東側的方向看。
他來了。
秦鄴知道。
兩個在各自戰場上睥睨馳騁的男人，卻因爲一個女人而嚐到了惴惴不安的滋味。
他們都在等，等着這個女人最後倒地轉向誰，等着她最後的決定。
楚喬在原地站了半分鐘，她已經將手機從耳邊拿走。
那一瞬間，沈鈞已經猜到了她的決定。
他眼底的執着驟然鬆垮下來。
楚喬轉過身，目光上移，緩緩落向身後沈鈞的方向。
她一頭如墨般的長髮束在腦後，精緻小巧的臉龐，高挺的鼻樑，脣上一抹濃烈的紅。另一個男人精心挑選的婚紗穿在她身上，將她窈窕勻稱的身體勾勒的纖毫畢現。
他穿着卡其色風衣，依然站的那麼身姿筆挺，高大的身軀宛如一株不會彎曲的松柏。他的臉色很蒼白，一看就能看出病態的白。可是，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
在楚喬印象裡，沈鈞的目光太深不可測，鮮少會流露個人情緒，但是這一刻，她在眼底看到了某種巨大的哀傷。
徐天祁說你傷得很重，現在還好嗎？
你涉嫌謀殺MSS情報部部長，以後要怎麼辦？
楚喬心裡有千言萬語，卻什麼都沒有說，她的視線只和沈鈞對視了短短一秒，隨即，她腳下的步子又繼續移動，朝着北側轉去。
秦鄴站在那裡，心跳的飛快，一瞬不瞬盯着楚喬，像是傾注所有的亡命賭徒，期待着最後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