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雜技戲耍,惹得人都嘖嘖稱奇,許久,等雜耍的人退下後,太后忽然嘆了一口氣,說道:“戲曲雜耍的倒也熱鬧,可是突然想聽聽箏曲了,來應應景。”
樑貴妃忙道,“我倒真和太后想一塊去了,特意把百花坊有名的琴師請來了,這就叫上來彈給太后聽聽?”
太后搖搖頭:“那些人,縱然手藝高明,用的終究還是凡夫俗器,剛纔突然想到先帝,曾賞了名箏鳶尾給哀家,那時候還天天愛彈給先帝聽,如今老了,那名箏跟着哀家也落了灰,倒糟蹋了。”說罷看了看下首的劉晴,又將目光投向樑貴妃,眼裡含着期待。
樑貴妃隱隱猜到了太后的想法,嘆了口氣,卻不能不成全,只好笑道:“再好的箏到太后手裡,都不會沒落,反而是給箏增了榮耀。不過太后既然不想讓那鳶尾白白擱置着,不如便拿出來,找個會彈的妹妹彈來聽聽,也讓我們都開開眼,不過啊,我想肯定是比不過太后娘娘當年的風華絕代。”
太后就是在等這句話,又被樑貴妃的話逗樂了,假意嗔道:“哀家都這麼老的人了,你這張嘴還是不放過,風華絕代,你也說得出口。”說着,停了停,又看看劉晴,語氣裡帶了幾分緬懷:“哀家想起以前剛進宮時候,晴兒的母親還是個小小人兒,最會彈着一手好箏博先帝喜愛,那時哀家剛進宮膝下沒有子女,就拿她當女兒看待,結果轉眼啊,輪了一輪,晴兒都進宮了,也不知道她母親的手藝學了幾分?”
衆人聽了,才知曉太后和劉晴都還有這層關係在,心裡愈發嫉妒,樑貴妃卻終於領悟了太后的意思,順水推舟道:“太后既然真想知道,那就讓晴妹妹露手彈一曲不久明白了?就怕太后捨不得先帝賞下的鳶尾呢。”
太后失笑:“哀家都這麼大一把年紀了,還有什麼捨得捨不得的,也就你這麼敢和哀家說話。”接着又吩咐杜若桔梗:“你們倆去把哀家的那鳶尾取來吧,今天這麼熱鬧,索性就讓晴兒彈一曲,也別讓好好的箏白擱着落灰。”
秦諼冷眼瞧着這兩人一唱一和,自然也知曉了太后的用意,再看看那一身黛綠脫塵如仙子的劉晴,心裡涌出了一股酸意,自己總是無法成爲他身邊唯一的那人,曾經雖然宮裡人比起歷代都算是極少了,可那時候自己縱然再寬宏大量,看他每次必須去別人宮裡時候,還是會禁不住的心痛起來,常一夜無眠到天亮,他知道後總是憐惜的擁着她:“傻瓜,我那只是爲了母后放心,省的她又來念叨你,無論我和誰在一起,心裡想的人永遠只會是你。”她雖然理解着,也感動着,可是心裡的那股酸意卻始終難以釋懷。他若只是她一人的該多好。
如今呢,自己依然要看他擁着別人,卻得不到他的憐惜了。他身邊有佳人如斯,都是年華正好的女子,縱然他記着曾經,可對着她們真的一點也不會動心麼,想來時間久了還是有一二分的真心吧,可自己想要的是他的全部,是不是奢望了些。
秦諼藉着喝茶的姿勢閉目,緩着眼裡的酸意,直到確定所有心思都收斂的很小心時候,才重新睜眼,杜若和桔梗已經將鳶尾取了來,速度頗快,似乎早就準備好了。
樑貴妃笑道:“今天我們姐妹可算能開眼了,聽說這鳶尾可是流轉了幾個朝代,輾轉了不少名家之手,慄殼色漆,流水斷紋,當真是好寶貝,晴妹妹快彈彈吧,讓我們都好好聽聽,不要違了太后心願。”
太后聽了,在旁連連點頭,目光示意劉晴,充滿鼓勵,劉晴方起身,面色沉靜,沒有一絲矯揉做作,也不顯慌亂焦躁,不愧是有皇家血統的大家出身的。衆人只看那一身黛綠緩緩到了中央空地,在鳶尾前面站了,向上首的太后皇上含笑行禮着:“太后想聽,臣妾不敢推辭,只怕琴藝不精,辜負了好箏,不如便把臣妾看家底的本事拿出來,彈一曲《落雁平沙》,衆位姐妹千萬不要笑話了。”
眼看太后皇上點頭了。劉晴便在鳶尾前坐了,輕輕擡袖,一雙纖纖玉手便撫了上去,那悠揚的曲調便隨之而流暢的淌出了,流淌在素手之間,一時快一時慢,竟然隱隱聽出了雁鳴,彷彿真有秋高氣爽,風靜沙平,雲程萬里,有雁在天際飛鳴,美好的畫面遐想綿延不絕,御花園裡,百花豔色竟被這一抹古琴佳人的黛影蓋了去,仿若仙人。
皇上的目光也在她身上定住了,之前樑貴妃與母后的一番話他自然不會聽不懂,只是礙於母后面子不好直接拒絕,可到了此時他真的在這曲中沉醉了,以前覺得再美的容顏又如何,也比不過瑞珠,只有瑞珠才能讓自己盡付深情而不悔,可是這麼久以來的第一次,皇上覺得能擁有劉晴這樣的女子也是人生的幸運之事,甚至覺得驕傲。再看座上的衆位女子,個個都是嬌豔如花的年齡,自己以前似乎真的是辜負了。逝者不復,可自己還有母后,還有這麼多女子對自己的期待,自己難道還要再辜負下去麼。
當皇上正在思索着要打開那扇心房的時候,皇上不知怎麼忽然想起了以前自己每當去別的宮或者招別人侍寢時候,瑞珠總是一夜不能安睡,第二天自己總要去勸慰開解一番,她是不希望自己心裡有別人的,皇上從來知道她的想法,她把自己當夫君,當一世的良人,自己也只與她許下了攜手白頭的願望。這般想着皇上的心門終於還是緊緊閉了,目光硬是從劉晴身上移開,神使鬼差的往秦諼身上看去,正撞上秦諼對自己飽含着深情、責備和隱忍的苦楚的目光,皇上心裡一跳,不知爲什麼竟然不敢與她對視,心虛了似的往別處看去了。
察覺到自己的心虛,皇上心裡暗罵了一句,那目光卻彷彿望進了自己心裡一般一直在皇上心裡經久不散,讓皇上也無心在聽那鳶尾古琴的天籟之音。琴聲,便在這樣複雜糾結的心緒中緩緩落了尾音。
(關於稱謂上,其實我也是十分糾結的,本來是架空歷史,可是假想的又是清朝,又沒有符合的歷史,只好混亂的繼續架空下去,無論是皇額娘還是母后,是額娘還是孃親,大家都莫要嫌棄。。。關於人物塑造上,我默默的把元真想成四爺吳奇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