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提的?啊?!你怎麼堅持的?啊?!”馮連才情緒有些激動,不停地用指關節敲着桌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何吏,你怎麼總是這麼迷糊呢!”
蕭何吏沉默了一會,擡起頭來笑道:“馮局長,您也別生氣了,不就是人財物嘛,沒有更好,咱不犯錯誤啊。”
馮連才皺着眉頭,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不犯錯誤?何吏我告訴你,要真這麼幹,你非犯錯誤不行!早早晚晚有一天你鐵定背黑鍋,當替罪羊!”
蕭何吏一臉的茫然:“黑鍋?替罪羊?我背什麼黑鍋?”
馮連才盯着蕭何吏看了許久,想從他臉上發現點什麼,但最終發現只是一臉坦蕩的迷惑,這才深深嘆了口氣說道:“坐下吧,何吏。”
“剛纔開辦公會研究了?”蕭何吏坐在沙發上試探地問道。
“嗯,”馮連才取出一顆煙仍給了蕭何吏,自己也點上一顆:“項目科不設科長,臨時任命兩名副科長,你和徐麗珍!”
馮連才的口氣很平靜,可在蕭何吏聽來不啻於一個炸雷,他騰地站了起來:“什麼?徐麗珍?!!”
看到蕭何吏這副表情,馮連才臉上纔有了一絲滿意的表情,他倒悠閒起來了,輕鬆地彈了彈菸灰:“任局長昨天沒跟你說?”
蕭何吏緩緩地搖着頭,仍然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沒有!”
“你準備怎麼辦?”馮連才悠然地吸了一口煙問道。
蕭何吏猶豫了,如果是這樣安排的話,心裡是真地一點都不想去了,可是任局長一向對自己不錯,他安排的事,自己於情於理也不能拒絕啊,何況,如果讓任局長動了氣,自己會不會又回到終日無所事事的從前呢?現在的一切,可是來之不易的啊!
馮連才見蕭何吏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便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直到過了許久,這才輕輕彈了彈菸灰,不緊不慢地說道:“何吏,要不要我給你分析分析。”
蕭何吏忙點頭:“嗯,馮局長您說。”
“兩個副科長,誰主事?表面上當然是你,因爲你畢竟是局裡的正式人員,但實際情況呢?項目有很多都是跨年度的,她如果不想讓你知道,你根本插不上手!”馮連才說完靜靜地看着蕭何吏。
蕭何吏似懂非懂,低下頭沉默着。
馮連才進一步提示道:“但是!項目從申報到驗收,從預付款到全款,都必須有負責人簽字,誰籤?難道讓一個臨時工籤?那樣還不讓人笑掉大牙?農林局沒人了?更何況,她簽了字財政局也不會撥款!而咱們的很多項目實際上是經不住……”
蕭何吏恍然大悟:“馮局長,您是說……”
馮連才擺了擺手:“不用說,明白就好!”
“媽的,我纔不籤!”蕭何吏憤憤地說:“只要不是我經手的項目,我一律不籤!”
“如果任局長讓你籤呢?劉區長讓你
籤呢?”馮連纔有些好笑地看着蕭何吏。
“那我也不籤,最多不讓幹項目而已,我不替他們背黑鍋!”蕭何吏異常堅定地說。
馮連才目光中露出一絲欣賞,但卻輕輕搖了搖頭:“何吏,鬧到那一步就不好了,你會得罪太多的人,也包括任局長。”
“您的意思是?”蕭何吏心裡已經漸漸開始有些明白。
“晚得罪不如早得罪,多得罪不如少得罪,重得罪不如輕得罪!”馮連才擲地有聲地說道。
蕭何吏猶豫着點點頭,心裡煎熬着,難道真得要得罪任局長嗎?
一臉黯然地回到辦公室,蕭何吏的腦子裡依然是亂哄哄的,像是要炸開一樣,他跑到洗手間用冰涼的手狠狠地洗了一陣臉,這才稍微好了一點,繼續開始了分析。
任局長要讓自己當替罪羊?不會的!蕭何吏很快就堅決地否定了這種想法。依他對任局長的瞭解,雖然有時候處理事情會略顯柔軟,但卻絕不是陰險小人,何況自己與他關係一直不錯,真要找替罪羊也不會找自己啊。
可是,爲什麼會突然任命徐麗珍這個臨時工爲副科長呢?
整整一個上午過去了,蕭何吏最終也沒理出個頭緒,快中午的時候,他決定去項目科探探情況。
溜溜達達來到二樓,推開了項目科的門。
“徐姐,王姐,都忙着呢?”蕭何吏很客氣也很小心。
“呦,小蕭啊!快進來坐!”徐麗珍很熱情,只是在稱呼上把蕭科長改爲了小蕭。
蕭何吏發覺了這種變化,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任何異樣,笑着隨便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呵呵,閒的沒事過來看看。”
“咳,以後我們不就是一家人了嘛!”徐麗珍順手一指角落裡的一張桌子,怒了努嘴:“你以後在那張桌子上辦公就行!”
蕭何吏回頭看了一眼亂糟糟擺滿雜物的桌子,轉回頭來感激地笑笑道:“呵呵,徐姐想得真周到啊!謝謝了,您看我什麼時候來收拾一下?”
“哈哈……”徐麗珍見蕭何吏乖巧聽話,心裡一高興,爽朗地大笑起來,走近了幾步用力拍了拍蕭何吏的肩膀:“小蕭,跟着老大姐幹,不會有虧吃的,以後老大姐負責在前面衝鋒陷陣,你就在家裡享清福!放心吧!香的辣的都少不了你的那一份!”
“那我就先謝謝老大姐了。”蕭何吏呵呵笑着,看徐麗珍的語氣神態,想必是知道了辦公會研究的結果。可是就在昨天,她還稱呼自己爲“蕭科長”,這隻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昨天她對這件事情還沒有把握。
幾個人又說笑了一會,其間,徐麗珍接了幾個電話,有些興高采烈,也有些支支吾吾,一到有不方便說的話的時候,目光就不經意地掃過蕭何吏。
蕭何吏心裡明白這些電話肯定都是爲這個事來的。看着有些得意忘形異常張狂的徐麗珍,他心裡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推測,辦公會的最終
結果其實並不是任局長所想要的,而是因爲最近兩天受到了很大的壓力,只好不得已屈從了。在任局長的內心裡,恐怕是想借自己年輕魯莽而與這幾個他不宜正面得罪的人打得不可開交,然後再圖借勢收拾他們。
這個念頭一起,蕭何吏心裡頓時亮堂了很多,心裡不由笑笑,得罪人的事王葉秋肯定是不幹的,但是他蕭何吏就會幹嗎?或許會,但也絕不是不顧一切地蠻幹的。
他站起來笑笑:“那我就回去收拾收拾,也好早點過來,好跟着徐姐吃香喝辣。”
“哈哈哈……”徐麗珍又是一陣爽朗豪放的笑聲。
蕭何吏慢慢向樓上走着,心裡有一些複雜,他相信任局長對他是信任的,也是關心愛護的,只是爲什麼要把他推在這樣一個風口浪尖的位置上,而且要隱瞞實情呢?如果單純地說是爲了鍛鍊自己,恐怕有些牽強。不知道爲什麼,腦海裡突然響起了自己一位老師說過的話:“搞政治的人,絕對沒有一個好人!”
蕭何吏搖搖頭,嘆了口氣,或許自己想得太多了吧。
剛回到綜合科,王葉秋就有些着急地說道:“任局長找你好幾趟了,你去哪了?電話也不拿?”
“哦,我馬上過去。”蕭何吏轉身向任局長的辦公室走去,臉上閃過一絲胸有成竹的微笑。
以退爲進
“任局長,您找我?”蕭何吏推門進去。
“何吏,來,坐。”任永書和藹地指了指沙發,並沒有責怪蕭何吏不帶手機亂跑的行爲。
蕭何吏坐下來,微笑着看着任永書。
“何吏啊,這是局黨委辦公會的決定,你先看一下。”任永書把一份局裡的文件遞了過來。
蕭何吏連忙起身接過來,只快速地掃了一眼,心便漸漸沉了下去。
因爲從馮連才口中早已知道他和徐麗珍同爲項目科的副科長,所以對這個結果他並沒有感到太大的意外,真正讓他覺得心寒地是辦公室副主任一職,竟然果真如陸春暉所說地那樣,也是兩個!
任永書端着茶杯慢慢地喝着茶,目光不時從蕭何吏臉上掃過。
蕭何吏拿着那一紙文件,一動不動地看着那兩行讓他倍感刺痛的兩行字:經局黨委研究,決定聘王葉秋、陳方凌同志爲辦公室副主任;聘蕭何吏、徐麗珍同志爲項目科副科長。他跟王葉秋看似排在前面,但其實真正掌控權力的卻是排名靠後的那兩個人。
陸春暉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任永書這個人細緻陰柔有餘,魄力果斷不足。”
蕭何吏在心裡苦笑了一聲,或許這並非是性格問題,而是官場與商場相同,每個人都想追求利益最大化!如果徐麗珍的問題可以說是讓任局長壓力太大難以承受的話,那陳方凌哪來這麼大的能量?只是計算着王葉秋性格柔和不會計較、抗爭,而又能賣商貿局陳副局長一個面子罷了!可是這樣做,不是明擺着讓老實人吃虧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