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曉海有了一個發現。
他的辦公室，最近突然地就冷清清了。
在遠峰沒有迴歸之前，董事長辦公室，裡面很少這樣子。
那個時候，董事長的辦公室，就像一個交易市場。鄭曉海甚至爲這個現象，有些厭煩。圈子裡的人，都要換一個崗位，無非是油水更足的地方。
這次人事調整後，董事長辦公室變成了副董事長辦公室，那些想做交易的人，不再過來。
有了這個發現，鄭曉海由裡面，到了門口。只是，沒有出門，隱身的樣子。他要看看，這走廊上，有些什麼樣的人走動。因爲，聽見腳步聲不斷。
看見韓欣喜，鄭曉海裝着出門。
這就碰上了。
“韓部長......”
韓欣喜的手擡了一下，朝那邊指了指，意思，是去那邊的辦公室。那邊的辦公室，有花可南和遠峰。
看韓欣喜匆匆而去的樣子，鄭曉海搖頭了。
按慣例，韓欣喜到樓上來，按常規，是要先進鄭曉海的辦公室。不管是大事小事，要先由鄭曉海這邊過，說說是個什麼事，然後才往要辦事的地點去。
即便是去向總經理彙報之前，也會先到董事長辦公室走一趟。
現在的情況，變了。看着韓欣喜匆匆忙忙的腳步，鄭曉海敏感了。
這個一直跟着比較緊的老人，這會卻去遠峰的辦公室。
看見韓欣喜進了遠峰的辦公室，鄭曉海正要轉身，看見A品分廠廠長楊小余從遠峰辦公室出來。
“哦。楊廠長。”鄭曉海主動打起了招呼。
說起來，楊小余應該是鄭曉海線上的人。
楊小余見鄭曉海招呼，居然前後左右看了。那眼神，像是要防備什麼，才腳步匆匆，過來，又看了身後，溜進了鄭曉海的辦公室。
鄭曉海跟着進來，問：“怎麼，你被跟蹤了？”
這雖然是句玩笑話，楊小余卻紅起了臉，支吾其詞，“遠總電話叫我。我不好不來。”
“遠總叫你，很正常嘛。”鄭曉海貌似沒有聽明白對方所說。
鄭曉海打出一人手勢，叫楊小余沙發上去坐。
楊小余沒坐，卻說：“車間裡事情真多。我在外面，一刻鐘不敢耽擱。”
“現在，比以前還要忙？”
“......”楊小余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要說車間裡的事情，鄭曉海熟悉。一個分廠廠長每天要做的事，也就那麼些。無非就是上下溝通。
可這會，楊小余卻沒時間在鄭曉海這裡小坐一會。
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
遠總叫你，談什麼呢？”鄭曉海貌似隨口一問。
“......”楊小余不想回答，因爲不好回答。
鄭曉海說：“我只是隨便問一問。實在不好說，就不要說了。”
“哦。不是。”囿於之前的關係，楊小余有些尷尬，還是說了。
“遠總問我，如果把A品單列出來，往後的日子，是不是好過些。”
“哦。”鄭曉海有些吃驚。難不成，遠峰有打算，要把生產弄成獨立法人。
這是什麼操作？
這麼多的分廠，都弄成獨立法人，還不亂了套。
“你忙。你趕緊回吧。”鄭曉海的手背向外閃了閃。
楊小余也就不再猶豫，趕緊走人。
說起來，楊小余一直跟鄭曉海比較緊的。可這次，楊小余看出，現在的局面，不是以前了。這一次，華令虎出面支持遠峰。
楊小余是個明白人，已經看出，鄭曉海的前途，不如程頌。程頌好歹，還能混到市府機關去。鄭曉海無論在哪個方面，都不及程頌。
原本認爲，程頌之後，遠程公司肯定是鄭曉海的天下。
沒想到，風雲突變，遠峰這次起來的勢頭，可以用勢不可擋來形容。
這種時候，再不做出更好的選擇，再後來，可能就不會有選擇的機會了。楊小余也就打算，遠離鄭曉海。
識時務者爲俊傑。
楊小余是一個識時務的人。
有楊小余這種想法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
鄭曉海這就有了進一步的發現，他這個副董事長，不及常務副總經理。更不及總經理。
總經理遠峰的辦公室，現在，可是人進人出。
鄭曉海搖頭了。
以他這麼多年來職場上的感悟，還有就是經驗，遠峰要重新洗牌。
而這個時候，每個中層，都會想方設法討好遠峰。
鄭曉海很想知道，遠峰手上洗的是一副什麼樣的牌。他很想過去探討一番。但他猶豫。
遠峰這兩天，選擇性地和一些中層管理者談話。他要爲接下來的公司架構物色合適的人選。
按說，遠峰可以不用這樣做。
但他要給每個他看中的人一個選擇的機會。他要聽取這些人對未來生產經營方面的看法。能夠對遠程公司的未來發展說出一二三的，和說不出一二三的，在擇優錄用上，有考量。
就常理說，遠峰對這些人，應該很瞭解。
瞭解過往，不代表瞭解現在，還有這些人自己今後的定位。
遠峰對華令虎說過自己對遠程公司的構想，就是基本盤不做大調整，以穩定隊伍爲前提。
既要以不影響生產經營爲大前提，又要解構現有的組織架構，這中間的操作難度，可想而知。
爲了保險起見，遠峰必須聽見大家的意見，同時，也給大家表現的機會。
這些被約見談話的人，都在職場上混了這些年，自然珍惜遠峰給出的機會。
鄭曉海看着遠峰辦公室裡人進又人出。他想詛咒，卻無力。
因爲，遠峰並沒有削尖腦袋來坐這個總經理的座位。遠峰已經離開遠程公司，甚至外出打工，是華令虎把他叫回來的。
但又不能不詛咒。兩次，都是因爲遠峰。
上一次，作弊的民主選舉，把鄭曉海選到總經理位置上，卻被第二次的民主選舉給擼了下來。
這一次，坐上董事長位置，P股還沒焐熱，就被擼下來。頂替的不是遠峰，是華令虎。這讓他無語。但，遠峰現在等同於董事長在行使權力。這個權力大到他這個副董事長沒法干涉。
再看這些出入總經理室的人中，有一部分，曾經是他鄭曉海的鐵桿啊。
鄭曉海發現，有些原本跟他的人，成了變色龍，見到他開始躲避。
這人心，怎麼這樣不經風吹日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