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離的動作委屈有些粗魯,那一張完美的俊臉染上惱怒後瞧起來亦有人讓人心中直打鼓,且視他一連設下十餘道結界的兇殘勁兒,鳳九歌便更清楚這男人接下來定是要與她“算賬”了!
然,這一次,亦是第一次,她絲毫不生氣,他這湯池子,她早已拜會過不止一次了,自然是知曉這池底與四邊都甚爲柔和,水溫舒適,還是對修煉大有助益的仙靈之水……
他將她扔下來,不過摔的一身的水,她便自己爬起來,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眸眼清澈透亮的望着他,扯開嘴角明豔至極的笑:“你惱甚?洗,我這便乖乖的洗!不過~”她一眨眼睛,補上一句提醒:“我要洗澡,你便不打算迴避一下?”
“迴避做甚?”墨非離就站在池邊,居高臨下的盯着鳳九歌,黑眸裡滾動着明顯的怒氣,語氣更冷:“怎的?你這欠收拾的女人!膽敢在別的男人面前寬衣解帶,卻在本尊面前故作羞澀?”
“你拿自己與君湮比?”鳳九歌笑的更加的放肆:“我那會兒可是當他就是那狗畜生的,被狗畜生咬上一口,自是沒什麼好羞澀的,怎的?你也想當……”
瞧見墨非離的臉色瞬間變得黑冷陰沉,鳳九歌忙將後面的話吞回了肚子,轉而弱弱的道:“那啥……我錯了,我承認錯誤,可好?”
墨非離沒有言語,只盯着她看,那股子冷厲亦沒有些微的緩和,只盯得鳳九歌心裡越發的忐忑不安。
與此同時,她卻又升騰起一些些委屈的感覺來:要說她當時決定了那般去做,到底也是爲了他,但凡她有別的辦法,又哪裡願意忍着屈辱與噁心咬牙做出那般的決定?那時倒是勇氣足足,可現下再回想回想,卻只覺得身子陣陣的發冷,她簡直是瘋了,竟會傻到了那種程度……幸好沒有讓君湮得逞了,否則可能連她自己亦會嫌棄自己吧?
便又聽得墨非離道:“來說說,哪兒錯了?”
鳳九歌愣了一愣,道:“我錯了,我不該試圖與君湮妥協低頭,明明知曉越是妥協他便越是得意與肆無忌憚,我竟還差點讓他陰謀得逞……”
說完這話,她卻又在心裡默默的補上幾句:可君湮本就過於陰險邪惡,他既然起了那般黑暗齷齪的心思,又豈會輕易的作罷?!若然我不與他妥協,待他的耐心用盡,想來依然會對我下手,畢竟以我目前的實力來論,我誠然不是君湮的對手……不過是自願妥協與蠻橫強來的區別……
顯然,墨非離對這麼簡單單薄的兩句話並不是很滿意,他又問:“還有呢?”
鳳九歌想了想,接着道:“我錯了,我不該不聽你的話,我發覺了君湮來之不善,亦將我也列入了他的目標,然而,我卻沒有跑,還生生的讓他給擒住了……”
又在心裡爲自己辯解:可要扔下你一個人跑了,怎麼都不是我會做的事情,且君湮出手詭異迅速,我都未曾出手反抗便被他打暈,也確實跑不掉……
墨非離忽然朝前邁出步子,便也下得這湯池子來,並幾步走到鳳九歌的面前,仍盯着她:“還有呢?”
還有?鳳九歌再努力想一想,道:“我錯了,錯在我還不夠強大,若然我有了實力,又何曾只有屈辱受欺的份?!這次的事情告知於我,往後了去,我要更加努力的修煉!如此,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我定能……”
她還未說完,便被墨非離打斷:“再有這樣的事?這種事情,一次便已足夠,你竟還存了“再有”的心思?!鳳九歌!你以爲每一次本尊都能及時的救了你?”
他乃是創世界的上古之神,便是天地浩劫時受了那般慘重的傷痛,都未曾有過絲毫的害怕,然而當鳳九歌站在他的面前,與他說那些話時,他除了憤怒竟還感覺到害怕了?!
當他的靈魂困在身體裡,還飽受那些個毒靈蟲的啃噬,便是連神識都放不出去,無法讓鳳九歌知曉他的意願——他絕不願她爲了他而去忍受那般的黑暗凌辱!
當那老婦人通過暗道進入大殿之中,讓她一起逃的時候,他亦再無聲的喊:走!快走!
然,她竟堅決的不走!
有她如斯待他不離不棄,他確是滿足的,亦是憤怒的,更是害怕的……他忽然知曉了那小甜告知於他的一些個關於男女情愛的事——比喜歡更多一些的,便是心愛,比心愛更瘋狂一些的,便是深愛!
他忽然有些明白生命毀天滅地的決絕心情了,當一個人於不知不覺中,似乎被刻在了骨頭裡,流淌在了血液裡,融合在了靈魂裡……那便是與自己生長在了一起,甚至會成爲自己的身體裡、靈魂裡最爲重要的東西!若不能好好的將之守護,便是深重的苦痛!
便在那老婦人獨自離開時,他便已然做出了用那最後的辦法冒險一試的決定,他有預感,若然他不這般去做,生生的任由着君湮陰謀得逞,他定會悔恨!若然他連自己歡喜深愛的女人都護不住,爆體毀滅,又有何懼?
幸好!
幸好他不僅及時的救下了她,還因禍得福,徹底甦醒!
他將她扔下這湯池子,如此的惱怒,倒也不是在惱怒她,更多的是惱怒自己!更是因着他還尚未平復好那慌亂的心情,可她竟還張口說“以後?再有這樣的事?”
鳳九歌擡起頭,對上墨非離的眼睛,那雙黑亮深邃的漂亮的眼睛裡,本是狂妄、淡漠,清冷……此時卻溢滿憤怒、擔憂、還帶着絲絲慌亂?
心猛地擰了下,她想也未想,便做出了一個大膽的動作——她主動的保住了他的腰身,將自己的身體整個貼上他的身體,將頭埋在了他的懷裡,聽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聲音裡帶着絲絲的顫抖,她道:“墨非離,謝謝你。其實我委實……有些害怕。”
謝謝你爲我做的這一切,我知曉你是真的很擔心很害怕我被人欺辱了,我想我也是有很多的言語想要與你說的,可當你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我卻是真的不知曉該與你說什麼了……不如便讓我抱抱你?
我想我是歡喜上了你,不!比歡喜要更多一些的,是愛的花朵在綻放的酸澀又溫暖的感覺,我的心會因着這般與你親密接觸而顫抖,也讓我更清楚的知曉,你,終成爲了存活着的寄託與依靠……
未曾想到素來與他張牙舞爪,針鋒相對的鳳九歌會忽然如何溫柔的抱住他,墨非離徒然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很快,他就伸出雙臂,緊緊的將鳳九歌擁進了自己的懷裡:“你這不聽話的女人!還知曉害怕,倒也不算太愚蠢!怕了纔好,怕了,你便乖乖聽話,不準再擅自逞強,可知曉了?”
“嗯!”鳳九歌重重的點了點,又將臉貼在墨非離的心口處,蹭了蹭,聲音變得有些小心翼翼的:“那……你便不與我生氣了可好?我來了凌雲閣,又去了毒島,從毒島一回來又遭遇君湮來找麻煩,還真是有些疲憊了,我想洗完澡,便歇息一會兒。”
似是怕墨非離不答應,她又趕緊的補上一句:“就一小會兒,好不好?”
“好!”墨非離卻很爽快大方的應承了她的要求,他想了想,又道:“你且放心,君湮在凌雲閣大肆屠殺,如今事兒過去了,凌雲閣內卻還亂的很,本尊得去收拾收拾,暫無精力與時間折騰你,你且將心放回肚子裡!”
他這話裡面的意味明顯,那一點小心思都被他清楚的知曉了,鳳九歌的身體頓時有些僵硬,臉皮亦有些發熱……
卻又聽得他道:“你且好生的歇着,待再過幾日,我便將你送回朝烈國。”
擡起頭,鳳九歌不解的問:“爲何要回朝烈國?”
“待嫁!”墨非離扔出理所應當的兩個字,又道:“我思量過了,便讓你從郡主府出嫁好了,孃家的婚事交予慕容鶴鳴、越寬、万俟明玉與万俟瑾軒等人去辦!回去之後,你暫時便不要惦記着修煉了,我會備好布匹送去給你,你便安穩的待着縫製你我的婚服!”
“啊?”鳳九歌張大了嘴巴:“你……你不是在與我開玩笑吧?我……我哪裡會縫製衣裳?爲什麼不交給繡娘去做?”
她哪裡想到,墨非離竟會忽然與她談論婚事?!分明他們上一刻還在說剛剛發生的糟糕事情,可馬上就跳躍到這喜事上來了?
而她下意識的,竟未曾對着婚事有反對意見,只道自己不會縫製衣裳。
墨非離卻從她的回話裡知曉她是願意嫁與他的,心情好了許多,便又故意冷了語氣:“不會縫製,便去學!莫非你竟想讓本尊穿着被那髒兮兮的手不知曉摸過了多少遍的衣裳?”
鳳九歌:“……”
忘了他有嚴重到變態的潔癖!可頂級的繡娘職業操守還是很高的,縫製衣裳時,都會將手洗的乾乾淨淨的,哪裡就髒了!另外,還有……
“外公與越爺爺籌辦婚事便好,爲何還要加上子華與瑾軒?”
墨非離:“本尊便是要讓他們知曉,你要嫁了,讓他們少些不該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