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有新線索了嗎？”張然彈了菸灰，看着我說。
我面露難色，國安對信息保密要求非常高，即使是國安的非本案組員都不能說，更不要提張然跟我們還不是一個系統的。
“哈哈，我忘記了你們的規定。不問了，你想知道什麼，就直接問，我照實回答就好了。”張然不好意思地高舉雙手作抱歉狀。
我欣慰地擺擺手，爲他能理解我，表示感謝。
“當時現場的人員你都做過筆錄，記不記得有幾個人因爲腹痛去過廁所。”
“嗯... ...兩個人，一個是陝西曆史博物館的男同志，還有一個是上海博物館的男同志。陝西的負責覈對實物，上海的負責打包裝箱。兩人都是拉肚子，陝西的那個人說自己可能第一次來上海水土不服，上海的那個人本來那幾天肚子就有點不舒服。這有什麼奇怪的嗎？”
“沒什麼，只是問問。你也比較忙，稍後你把卷宗調給我，我回去自己看。要是有什麼問題再打電話給你。”
“嗯，沒問題。”張然拍着我的肩膀。雖然還沒看到詳細的卷宗，但我感覺到所有的關聯已經開始清晰，都指向那個女助理。
公事聊完，接下來就是聊聊家常，因爲自從五鬼運財鼎之後我就沒有見過他，期間發生了很多事，我也接二連三地被其他事情耽擱沒時間到他這邊來。最直接的原因應該是我們之間的鏈接點不在了，這個鏈接點就是芮恩。
“你最近咋樣？”我問張然。
“組長就不是人當的，根本沒有自己的時間。你也看到了，每天都是腳打後腦勺。我向上面已經申請拿掉組長的職位，但到現在都沒有給我答覆。”張然看着遠方，眼神中多了一些憂愁。記得剛見到他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可能是因爲有芮恩在前面撐着，我感覺他很輕鬆。不管什麼事到他這都能輕鬆解決。
“哈哈。是不是芮恩走了，就把你頂到槓頭上了。”
“可不是嘛，哈哈。但能進國安是她一直的心願，現在夢想成真了，真心替她感到高興。這幾次聯繫她，明顯能感覺到她心情比之前在這裡要好。對了，聽說她能進國安還有你的作用，你倆現在什麼進度了。”我一直以爲張然對芮恩的離開是心有不捨的，但從剛纔的話中我感覺到意思是恰恰相反。張然對於芮恩能進國安其實是欣慰的，還有一種我說不出來的感覺。
我用驚奇的目光看着他，“你怎麼也那麼八卦了？”
“只要芮恩在，你的眼神都沒離開過她，傻子都知道。我就問你，五鬼運財鼎的案子中要是我被吸進去了，你也會對待芮恩那樣對我嗎？”張然不屑地朝我翻白眼。
“好像還真不會。”我假裝思考了一秒鐘。
“見色起意的傢伙。不過好在，你人還不錯。要是你跟油嘴滑舌的孫亮一樣，我早晚要拆散你們。”孫亮就是副局長的兒子，號稱明日之星的那位，和芮恩是大學同學，在市局的時候狂追芮恩，最後沒有成功。
“你不說我還想問你咧，芮恩之前跟那樣孫亮是怎麼回事？”
“這個事情，你最好自己問芮恩，我不會說的。”張然立馬警覺起來。作爲朋友不在背後亂嚼舌根是最基本的，特別是感情上的事情。
“但我聽你剛纔話的意思，他們最後沒好上好像有你的功勞啊！”我邪魅地看着他。
“這... ...有點關係吧。我只是讓芮恩提前識破了那人虛僞的真面目。能力和道德在有些人身上就是不成正比哦！”
“你就那麼自信，我是個好人？要是我身上也是能力與道德不成正比呢？”如果他僅僅憑藉我們之間三到四次的接觸，就認爲我是個好人，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調查過你。”張然朝我點點頭說道。
“我去，你還調查過我？怎麼覺得你跟芮恩之間已經超越了同事的關係。要不是你已經有了女朋友，我還真的懷疑你是不是對她有意思。”這麼說實屬開玩笑，話上趕話，但張然對芮恩的關心似乎已經超越了普通同事的關係，可能是我無法理解同生共死的這種戰友情。我舅舅早年參軍，還是海軍。退伍回來已經二十年了，每年戰友之間都要聚聚，只要聚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給我的感覺是戰友之情勝似親情，超過愛情，戰友情就像一餅陳年的普洱茶，估計只有懂的人才能品味出其中的芳香，回味裡面的甘甜。
“哈哈，你想多了。”張然被我逗笑了，扶着欄杆，用手指彈出只剩下屁股的菸蒂。不過笑容沒有停留幾秒鐘就漸漸恢復平靜，“現在芮恩靠你照顧了，讓她不要那麼衝，做好本職工作就好了。說實話，我不希望你繼續在國安做，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寧願你是個普通人。芮恩做個文職工作該多好，然後你自己再創業，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少掙。你們以後會很幸福的。”
被他莫名其妙的話給整蒙了，怎麼氣氛一下子轉的那麼悲傷。
“平時看你嘻嘻哈哈的，怎麼你的心態跟邢隊一樣，已經四十多了。”
“忽然想到的，哈哈。時候不早了我帶你去拿卷宗吧。”張然明顯是在轉移話題，但誰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忽然想到的咧。
張然帶我來到三樓的資料室，還是上次我們在會議室開會的時候進來送資料的小姑娘，姓劉，全名我還不知道。
“小劉，麻煩幫我把05年初的資料調出來，檔案卷宗應該叫《上海博物館編鐘失竊案》。”張然跟誰都能打成一片，對待女同事很溫柔。
“爲啥，你們的信息庫界面跟我們國安的差不多？難道我們是一個系統？”我看到小劉正在信息資料庫中查閱卷宗存放信息的界面跟我們國安的相類似，故有此一問。
“以前公安和國安是一家，後來獨立開了。所以信息界面相似也不奇怪，好像還有部分的信息庫是共享的，不過需要有權限才能看到。”張然雙手撐在小劉的椅背上，看着屏幕說道。
小劉速度很快，已經找到存放的位置信息了，起身打開身後的氣閘門，放眼望去，氣閘門的背後是一間看不到頭的房間，裡面全是資料櫃。像國安和公安系統的檔案室防火級別非常高，之所以要用氣閘門，是因爲一旦着火了，即使房頂上的乾粉和二氧化碳滅火器全部失靈，每次關上氣閘門之後，真空泵就會工作，抽空裡面的空氣，即使再大的火，也能在一分鐘之內自動熄滅。所以檔案室裡，不可能有蛇蟲鼠蟻破壞紙質檔案，也不可能有人會潛伏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