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君意與如意並肩而行,好長一段路都沒人開口,即便如此,此行也不寂寞。打旁邊經過抑或遠遠看見的太監宮女都是驚訝表情。還有羨慕和嫉妒。
皇后膝下無子,瑞王出自婉貴妃就是身份最高的一個,他不像親孃那樣招搖,做事雖然高調,爲人卻很謙遜,斯文且儒雅,在朝中呼聲極高,在民間也有不錯的聲望,可說是同輩第一人,奪位的最熱門人選。
容如意要是和晉王走得近了旁人只會同情,換成瑞王一切就大不相同。
在深宮之內摸爬滾打的誰不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即便是宮女,對瑞王身邊的女人也會有天然的排斥。她們會偷偷的從一切可能的方面抨擊別人。比如長相,比如品性,比如涵養……容如意卻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女神。她的美冠絕雍京,她本事極大在宮中也有人脈,她姓容,君山容家世代書香遍地大儒……無論怎麼看都挑不出錯,兩人走在一起更是唯美和諧,多少人看得眼綠。
從工部侍郎家飽經摺磨的庶出小姐到立下赫赫功勞的天玄郡主,一年的時間她完成了所有女人的願望。
萬衆追捧、俊男環繞、日進斗金、左右逢源。她恣意妄爲卻沒人敢說什麼,明惠公主那麼受寵惹了她一樣沒有好下場。
活到這份上已經是極致了。
怎麼還不去死?
這就是宮女們的心聲,當然沒人會說出來。
“天玄郡主真的太幸運了,聽我娘說。太幸運的人會被老天爺懲罰拿走她的東西。”
“胡說啥?也不想想人家是什麼來頭!”
“貴妃娘娘對郡主那樣好。是不是有想法?”
“什麼想法?我聽說瑞王妃早就定下來了,皇上和皇后都是一個意思,從兩位丞相家中選出一個。”
“既然還沒過門,你就知道不會有變化?”
“就是就是,如果不是想讓她做自家兒媳,婉貴妃會做這樣的安排?說是送人出宮,其實就是培養感情!錯不了!”
……
畢竟是走遠了才說的,這些話如意聽不到,兩人處得還算自然。如意雖然是郡主,也沒有坐轎子在宮裡亂竄的權力,她是一路走出去的,出了白虎門纔要上馬車,瑞王親自爲她掀開車簾,後腳跟上,“去郡主落腳的客棧。”
瑞王上去之後就閉目養神。如意盯着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正覺得奇怪,瑞王卻睜開眼將她抓了個正着。
“臉上有東西?郡主看得這樣仔細。”
換了別家閨秀已經羞澀了,如意卻搖搖頭說:“我在看你面相,王爺目的明明不單純,爲什麼走了一路都不開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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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單純,“怎麼個不單純法?”
“你演得的確不錯,把別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我卻不信。就這長相,不提着刀我都覺得是壞蛋,你明明就感覺到我在戒備,結果呢,儒雅斯文風度翩翩的走了一路,我當你嫌外頭人多怕被人聽去,都上了車你竟然還把眼睛閉上,這還不夠奇怪?我說難聽一點你明明就在算計我,你也知道我心裡有數,都達成默契了還裝出一副‘我是大好人’的樣子給誰看呢?”
噼裡啪啦一大段下來,瑞王直接就愣住了,半晌才低笑出聲,之後笑聲又越來越暢快。
“你很有趣,比我料想的更有趣。不過,就算你知道我在打壞主意,沒聽到之前也應該裝糊塗,這樣才能讓自己佔盡上風。”
“我既然敢問,就一定能全身而退,玄門正宗弟子總有保命的辦法。”都一問一答幾個回合了,瑞王還在笑,如意就別過頭去,“你別對我笑,難看死了,就像是準備偷雞的狐狸一樣。”
……噗,哈哈哈哈。
“怎麼辦?你越這樣說本王就越想笑。”
“郡主想知道我在算計什麼?沒關係,我可以明說,我在算計你。”
這不是打馬虎眼麼。
一句話又把問題拋回來。
如意哼哼道,“你這人真沒勁,就是讓人最討厭的那種,一肚子壞水偏偏裝得好極了。”
瑞王抱着胳膊看她,不說話。
如意被他盯得不自在,偷偷往後挪了一下,“我知道我長得美,人又聰明,任誰看了都喜歡,就算是不自覺這樣盯着人看也太失禮。”
“郡主方纔就是這樣看本王的,我們扯平了。”
“關於算計的問題,我以爲自己說得夠清楚,我算計的是你,你這個人。本來只有一點點興趣,現在已經一發不可收拾。”
……
馬車裡的兩人倒是自在,可憐外頭趕車的,他努力的在壓縮存在感,不敢動哪怕一下。
這是怎樣奇葩的兩個人?話題簡直太可怕了,明明是告白,竟被他們說出了風裡來火裡去要死要活一條命的感覺。趕車的收起不該有的念頭,讓馬兒跑得更快更穩,想要儘可能快的把容如意送回客棧。
好好一個王爺,遇上這位天玄郡主就發病了,如此下去豈不是要病入膏肓病的不輕?
不行,絕對不行,聽之任之的話,貴妃娘娘會滅了自己。
本來距離就不遠,又是搭馬車,加上車伕有意提速,也就一炷香的時間地方就到了。車伕跳下來站到旁邊去,彎下腰恭恭敬敬的說:“王爺,地方到了。”
幾息之間,瑞王就從馬車上走下來,站定之後他轉過身來伸出手。如意掀開簾子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嫌棄的揮了一爪,動作靈活的從車上下來。
“多謝王爺送我回來,您這樣的好人一定會有福報的。”
她行了個屈膝禮,而後轉身就走,直往客棧裡面去,瑞王看着如意的背影,勾了勾脣。狀盡斤亡。
“真是彆扭的小傢伙。”
“回府吧。”
狡猾的狐狸走了,如意就想上樓去驗一驗宮裡賞賜的東西,然後好生泡個澡解解乏。她淡定的無視周圍各種目光,一步一步走上樓去,拐個彎進走廊。她就要開門進去卻聽見咯吱一聲,隔壁的房門打開了。
“人生何處不相逢,郡主好啊。”
“如果寧世子不跳出來嚇人我會更好,”她嘆口氣,“說吧,什麼事?”
從隔壁走出來的可不就是靜安王世子寧九霄?
他拿出一個選擇錦盒,往前走兩步,遞到如意麪前,等對方接了才說:“這是七皇子託我轉交的,說是道家之祖老子用過的羅盤,他重金求得,希望你收了東西能夠不計前嫌。”
七皇子不就是和嬪的親兒子明惠公主的親哥哥?
他動作還挺快的。
如意不動聲色的打開錦盒一看,然後撇了撇嘴又遞回去。
“怎麼?不喜歡?”
“那是當然的,贗品誰會喜歡?這就想打發我,也太看不起人了,”如意嘆了口氣,“你看看這上面的標註,明顯是個風水八卦羅盤。世子應該知道老子是春秋年間的人,他那時候道家思想雖然爲很多人所接受,分支還不完善,這麼精細的八卦羅盤根本不可能是那個年代的。再說,我從這上面沒感覺到哪怕一丁點祥瑞之氣,豈會是先賢用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