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聖位的底蘊所在,也是一個聖位最後的驕傲。如果不是遇到需要全力以赴之事,是絕對不會輕易動用的。寧欺方爲了小師弟,用聖書毀去了盛唐金鑾殿,讓人間爲之震驚。而現在,雲落爲了那一直渴求的一戰,毫不猶豫地動用了最強的手段,至於之前止息觀中,那兩個老朽之輩,她根本不屑爲敵。
星河劍長約三尺六寸,暗合三百六十週天,寬約一寸八分,合天罡之半數,通體漆黑,可在那片漆黑中,又有無數光芒在閃爍,彷彿是漫天的星河都鑲嵌其上,那是羣星璀璨,是天道的象徵,更是一切道力的源頭所在。
星空無限,當有一天能夠穿越那星空,見到外面世界的時候,便是真正站在了大道之巔,與天道平行,這是人間無數年來修煉者中流傳得最廣的一句話,可惜,至今無人能夠達到。
雲落將之取名爲星河劍,一方面是因爲上面有羣星鑲嵌,以形爲名,而另一方面,未嘗沒有表達自信的意思,她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大道之巔,爲此,她可以付出所有的一切。相傳當年雲落取得此物登上聖位之時,人間的星辰爲之移位,日月爲之更替,可謂是在人間史中留下了永不可磨滅的記載,也正是從那天起,裁決觀聖女之名席捲人間。
陳穀雨看着那漫天星光在劍芒中轟然劈下,一時間有了很大的壓力,但他也不會說什麼不公平,這不是普通的決鬥,而是生死之戰,靠的便是所有的一切,若是將兩人對換,他動用聖位底蘊,相信雲落也不屑說一句不公平。
手輕輕擡起,手掌張開,下一刻,一柄由光明化作的長劍已經出現在了手中,之前孫長老以論道之境高高在上,稱其手段爲邪魔外道,但是現在,他要好好證明一點,以氣化劍,是他記憶裡那上古劍宗最基本的手段之一,唯有氣劍破盡天下凡兵,方纔入劍之大門,也方纔可以登臨劍道巔峰。
光劍緊握,陳穀雨便是一劍劈出,璀璨的光明化作呼嘯聲與漫天星光撞擊在了一起,星光四散,宛如是空中飄起了人間重大節日之時歡慶所用的煙火,美麗而寂寞。
夜空中,雲落的手微微一顫,隨後像是遇到了什麼賞心悅目的事一般,笑道:“以氣馭劍,不愧是上古劍宗,那個姓孫的不識外物,當真是可笑!”
陳穀雨微微沉默:“師姐也知道上古劍宗嗎?”
“幾萬年前雄霸人間的勢力,只要認真鑽研過人間史便不可能不知道,當然,也有許多的人不相信,可笑的以爲只有馭氣纔是修道根本,世上大道三千,條條都是巔峰,他們這羣蠢物又知道什麼,不過是仗着老朽的年紀罷了。陳穀雨,單憑這一招,你
並沒有讓我認真的資格。”
聽聞此話,陳穀雨的眉目更爲認真,說道:“師姐,小心了!”
金色的天幕忽然綻放開來,與此同時,其中有四團不同的光明從四面八方向雲落襲去。
“熾烈之光,急凍之光,生命之光,奧義之光!”
陳穀雨輕輕說道:“昔日有人告訴過我,光明一共有十八種,我掌握了其中的四種,所以可稱之爲天才。如今我因緣際會有了論道之境的力量,在大道上的感悟更深,也有了一些嘗試,所以想請師姐來試試這一招,或者說也是一種獨屬於我的道術!”
雲落頷首:“四種光明,是楊七夕說的吧,這就好比是我裁決觀五雷之術中掌握了四種,的確可爲聖位,那麼,來吧!”
金色的天幕愈發強盛,光明不斷向着雲落而去,而那把星河劍在雲落的手掌中已經不知斬斷了多少光明,星河璀璨,如同一彎破碎的銀鉤,橫掛在天地之間。
“我將之命名爲,塵盡光生!”
“道經中曾有一言讓我感觸很深: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是謂玄同。意在要與周身混合,不顯鋒芒。我知道那些道門長輩對此的解釋,雖是善意,但還是不免憋屈。而我的道術,是爲塵盡光生,我希望它擁有的,是那種破開一切束縛與羈絆的力量,如果說有意志能夠壓住一個人的鋒芒,我相信肯定是那人所不願的,既然不願,何必承受,唯有破釜沉舟,化作一切可能去掙脫開來。這是希望的力量,也是一種命運的拼搏,或者說,這是我的命術,以性命所換回來的命術!”
“不需要我付出一切,因爲它本身便有生命,是我一直的信念所在,師姐,你覺得如何!”
陳穀雨在半空中緩緩說道,眼眸中有着無法言表的光彩,不久前在止息觀中死而復生,帶來的除了吃人的恐懼,還有一種很特別的感悟,唯有死過,才知道該怎麼生,便是之前所說的一切。
古語有言,生死之間當有大恐怖。死生如睡覺一般,睡下可起,爲生,不可起,爲死。如此,是大恐怖。正是因爲不瞭解,所以愈加難以捉摸與畏懼。但是當邁過了這一步,便是破繭重生,也是塵盡光生,塵垢去盡,唯剩下一顆清朗的心。
雲落默默聽着陳穀雨的話,神色也終於凝重起來,最後頷首說道:“生死之間的確是有大恐怖,看來我也需要去體驗一番,或許能夠更上一層樓。”
她輕輕說着話,纖手擡起,第一次動用了雷霆道則:“師弟,來吧!”
天上星月璀璨,冷風環繞,下一刻,烏雲密起,壓下低空,宛如是一片巨大的黑幕,直接便遮擋住了所有光明的到來,與此同時,有悶雷聲大作,蒼白色的閃電成之字形劃過夜空,隆隆聲響徹雲霄。
陳穀雨雙手結印,也是隨之而起,口中大喝:“塵盡光生!”
塵垢爲灰塵,爲世俗,爲煩惱,爲污損,塵垢去盡,方是超脫。
那一剎那,所有之前出現的光明都在陳穀雨身前聚集起來,化作了一個不可名狀的奇點,飄蕩在空中,風起雲涌,他輕輕地向前一推。
奇點爆發開來,一道波紋狀的流光劃過,撕裂了途中的一切空間,它從虛空中隱入,又在遠處忽然閃現出來,原本兩人之間隔着相當遠的距離,可在這無視空間的速度下眨眼即至,宛如是世間最璀璨的那一點光明,向着雲落的眉心射去。
生死之招。
在奇點動彈的瞬間,雲落便反應過來了,無論是心血**還是論道境所帶來的神秘,身體留下了一道殘影便向周邊劃過,躲過了那致命一擊,隨後纖手擺動,輕輕按下,一道猩紅色的雷霆也是轟然下落。
“一氣才動,風雷雲雨皆作!”
這是小五雷中的丙火陽雷,是七十二重紫霄神雷中的一種,號稱可以滅仙弒神,克盡天下萬物,比之之前在盛唐皇城中安葉動用的青雷強上了不知道多少,也是裁決觀最核心的道術之一。陳穀雨生活在裁決觀三年,自然很清楚,所以他不用雷法與之對抗,兩人在這方面的差距實在太大,沒有一點希望,唯有獨屬於自己的光明。
陽雷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落下,陳穀雨氣劍在手,反身向天而去,閃亮的雷光刻下了少年的身姿,他輕喝,便要斬雷!
雲落無視,轉而向着那奇點靠近,星河劍閃爍之中留下了羣星的痕跡,如同銀河直下,勾勒出了一副覆蓋村莊大小的星圖,封鎖住了在虛空中隱現的奇點。
少女的雙手交叉,漆黑平靜如秋湖的眼眸中露出了一絲凌厲,下一刻,無數條雷霆在手指之間互相纏繞,伸手,便向着奇點抓去。
“轟!”
“轟!”
兩聲巨響從天上地下傳來,天空中,陳穀雨一身狼狽退下,帶動着那柄已經摺成兩半的光劍,周身更不斷有雷霆環繞,左右輕輕甩動着,有些不靈便。而在他的不遠處,那堪稱可以滅仙弒神的丙火陽雷已經消逝了,不留痕跡,只餘朗朗青空。
地面上,無數飛起的塵灰中,雲落纖細的身影也顯現出來,在她伸手要觸碰奇點的時候,奇點終於化作攻勢,帶着那一往無前勢如破竹的霸道。塵垢是所有一切污損,而陳穀雨的這一式塵盡光生要的就是破除世間塵垢,無約束,無煩惱,是爲大逍遙大自在,它的信念直通大道。
奇點,轟然炸開。
雲落冷哼一聲,帶着十足的驕傲,便直接覆手蓋了上去。
紫色的衣裙在爆炸中撕裂,露出裡面雪白的肌膚,可是雲落卻絲毫沒有受傷,只是纖手微微顫抖着,她擡頭看向半空中斬雷成功的陳穀雨,終於淡淡說道:“三年之戰,看來,你不會讓我失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