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班, 汪洋激動的一宿沒怎麼睡，早上天剛泛了魚肚白，雞還沒叫他就爬起來了。
他下樓買了一大堆早餐, 把汪爹汪媽深深的感動了一把, 頗有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成就感, 愈發覺得同意他去打暑期工是正確的決定。
然而汪爸汪媽都快中午下班了, 汪洋還在窗臺上望穿秋水的等着他那不靠譜的老闆來接他上班。
他嘆了早上的第八百口氣, 抓起手機看了一眼，方申還沒回微信。
就在他打的雞血已經不足以維持體力，開始靠着窗戶昏昏欲睡的時候, 手機終於響了一聲，他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下樓。
是方申。
汪洋呼嚕了一把臉, 抓起包就飛躥了出去, 等電梯的時候都急的跺腳。
三天沒見方申了，快急死他了。
方申正靠在車門上打電話, 還沒看清從單元門出來的是誰，汪洋就裹着一陣風捲進了他懷裡，在他腰上狠狠的抱了一下，又迅速的退開了。
電光石火之間，速度快的方申幾乎要以爲剛纔是自己的幻覺。
他愣了一下, 電話那邊兒的人餵了兩聲, 他才嗯了一聲說有事兒掛了電話。
汪洋看着方申, 剛纔的瞌睡勁兒又散了, 笑得見牙不見眼的, 看着透着股傻勁兒。
但是方申看着他這張傻乎乎的笑臉就覺得心裡這幾天悶着的不舒服全散了。
方申擡手在汪洋腦袋上呼嚕了一把：“幹嘛呢跑那麼快？腰差點兒讓你撞斷了。”
汪洋眼神兒飄了一下，有點兒不好意思：“沒……就是想抱你一下……”
他家這小區是汪爸爸學校的家屬院, 一個院子裡住的人基本互相都認識，他怕讓熟人看見，可是又實在是忍不住，只好閃電的抱了方申一下。
但是話說出來他又有點兒忐忑，他這麼偷偷摸摸的，怕方申會不高興。
方申只是看着他笑了笑，拍了拍車門：“上車吧。”
汪洋坐在副駕看着方申，就幾天沒見，他覺得好像過了幾個月似的，不錯眼的盯着方申的臉。
“你這給我照腦CT呢？”遇到一個紅燈，方申停了車轉頭迎上汪洋的目光。
被人這麼專注的盯一路，得虧是他開車技術好，換了方卯估計緊張的能把車開成碰碰車。
汪洋乾脆擰過身子靠在車門上面對着方申：“好幾天沒看了，讓我看一會兒唄。”
方申笑了一下，把垂在額前的劉海擼了一把，露出整張臉：“看吧。”
汪洋看着他一陣樂：“你早上幹嘛呢？怎麼這麼晚纔來？這都中午了，去上班來得及嗎？”
方申瞥了汪洋一眼，這才發現他眼圈底下有點兒青，嘖了一聲，有點兒後悔，早就該想到這孩子得打雞血，他伸手在汪洋眼睛底下蹭了一下，有點兒心疼。
“我不是早就跟你說了嗎，我公司上班時間不固定，不用朝九晚五的，早上不用那麼早起來。你看你這眼睛，烏眼雞似的，幾點起來的？”
“……六點……”汪洋也覺得自己有點兒傻，就算九點上班，六點起牀也太早了，又不是住在郊區……
綠燈亮了方申都沒注意，後邊兒的車打了好幾聲喇叭他才反應過來，把車開了出去。
“你在車上眯會兒吧，別一會兒上班打瞌睡，我那兒可沒你混盹兒的機會，實習生都是一個當十個使喚的。”方申一邊開車一邊兒說。
汪洋被安全帶勒的不舒服，坐正了身子，轉頭看着方申：“我不困。”
方申嘆了口氣，抓起汪洋的手在自己臉上蹭了蹭：“我在這兒呢，一時半會兒飛昇不了，有的是時間讓你看，先眯一會兒吧，上班跟上學不一樣，一會兒累的你嗷嗷的勁兒都沒有。聽話，閉上眼睛休息會兒。”
汪洋這才閉上了眼睛，一隻手還勾着方申的手指，方申只好一隻手開車，還好車是自動擋的。
他再一次在心底慶幸自己開車技術過硬。
到了公司方申把汪洋交給人事部的一個姑娘，還沒交代幾句，就被助理拽走了，他休息了半個多月，公司一大堆事兒等着他處理。
當初以爲開動畫公司就是每天做動畫幹自己喜歡的事兒，等真上手才知道，基本做動畫沒他什麼事兒，都是手底下的人在幹喜歡的事兒，他就負責每天到處跟廣告商投資人談項目，應酬起來沒完沒了。
那會兒要不是有個事業有成的丁一對比着，他說不定哪根筋鬆了就得撂挑子了。
好在有那一口氣撐着，怎麼還是把公司開起來了，這兩年越做越大，需要求着人的時候少多了，但是各種應酬和合同還是沒完沒了的。
等方申從一大堆文件合同裡擡起頭來，外邊兒天已經黑透了，他喝了一口桌上已經涼了的咖啡，嚥下去的瞬間胃就條件反射的開始刺痛，他用手按了按胃的位置，痛的不是很厲害。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拿起手機打了汪洋的電話，電話剛撥過去，他就聽見辦公室門口響起了藍精靈。
他站起來把辦公室門兒打開，看見汪洋趴在助理的位置上睡着了，手機在他手邊兒上歡快的唱了半天藍精靈他都沒醒，看起來累的不輕。
桌子上還放着一個保溫飯盒。
方申把電話掛了，出去看了一眼，除了那幾個常年加班到深夜的單身員工還一臉生無可戀的對着電腦忙碌，其他人都已經下班走了。
他拖了把椅子在汪洋對面坐下，把保溫飯盒打開看了一眼，木桶飯，還熱着，飯盒下一層還有一碗冒着熱氣的雞湯。
肚子裡的饞蟲在聞到雞湯的香味的瞬間全都被勾了起來，方申又按了按空了一天都有點兒抽抽了的胃，先喝了幾口雞湯，纔拿着筷子開始吃飯。
雖然很餓，他吃的還是很慢，不是爲了保持優雅，是吃快了胃更疼。
汪洋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慢條斯理吃着飯的方申。
他愣了一會兒才醒了神兒，坐直了：“你什麼時候出來的啊？”
“沒多久，這飯是你買的？”方申看了汪洋一眼，看見他臉上在桌子上壓了一片紅印子，嘖了一聲，“這麼累怎麼不回家睡？”
“沒多累，今天就跟着師父熟悉了一下工作，師父安排我畫幾個線人條漫，明天交給他。下班以後我就在辦公室畫完了，想等你一起走來着，看你一直在忙。”汪洋搓了搓臉上的印子，搓完更紅了，不過他自己看不到。
方申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手：“別搓了，一會兒就好了。你吃過了？”
“嗯，我餓了就先吃了，這家木桶飯還不錯，你多吃點兒，我聽你助理說你今天中午就沒吃飯？”汪洋站起來給方申倒了杯溫水遞給他。
方申剛好吃完了飯，接過來喝了兩口，胃裡感覺舒服多了。他順勢捏了捏汪洋的手：“頭一回加完班一出辦公室就有熱飯吃。”
汪洋靠在桌子邊兒上看着方申疲憊的臉，一陣心疼。
他反手抓着方申的手兩手握着搓了搓：“辦公室空調溫度別調那麼低，手指尖兒冰涼的。以後我按時把飯給你送進去吧？再忙也得按時吃飯啊，剛纔看你桌子上文件堆的山似的我就沒進去，可也不能每天都這麼沒時沒晌的吧？”
方申撓了撓汪洋的手心兒，扯出一個微笑，累了一天臉都僵了，笑都笑得有氣無力的：“沒事兒，你下回直接敲門進去就行了。我也不是總不吃飯，就是一忙起來就容易忘了。”
汪洋被方申撓的後背起了一層雞皮，觸電一樣放開了方申的手。
方申樂了，歪在椅子上看着汪洋笑了一會兒才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下班回家了汪小狗。”
方申路上又問了問汪洋第一天上班的感受，看得出來汪洋對做動畫很感興趣，說起來就滔滔不絕的，接觸到的所有新東西他都很好奇。
他也確實挺有天分，纔剛接觸，很多東西就能說出點兒門道了。
方申一路耐心的聽着，時不時的解答一下汪洋的問題。
沒多久汪洋就到家了，下車前方申又叮囑了一句：“明天別起那麼早了，好好睡一覺，我差不多九點半左右來接你。”
汪洋點頭答應了，又歪着頭看了方申一眼，抿着嘴猶豫了一下，還是隻說了一句晚安就下車了，完事兒又站在單元樓門口看着方申的車開遠了才上樓回家。
明明第二天一早就能見，可他還是捨不得。
方申看出來汪洋捨不得了，但是他沒吭聲。
這孩子太黏他了，雖然他沒覺得煩，還挺喜歡他這股黏糊勁兒的。
但是一直這麼下去，等汪洋開學了，這狀態肯定得影響學習。
汪洋還小，初戀的時候理智離家出走很正常，可是方申不是毛頭小夥子了，他得幫汪洋控制着節奏。
方申嘖了一聲，這感覺，跟養了個兒子似的。
車剛開進公寓停車場，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靠在一輛熟悉的車上，指尖的菸頭一明一滅的。
方申皺起了眉，一把方向把車停進了停車位，吸了一口氣，打開車門下了車。
“有事兒？”他看着朝他走過來的人。
是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