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她面上的瘋狂,她的心裡其實十分冷靜。剛纔她只是被安長逯的話刺激到,纔會突然癲狂,但現在已經反應過來了。
她認爲,安長逯剛剛說的不過是氣話罷了,便是憑着丞相府的勢力,安長逯也不敢休了她。
只是,她沒想到這小賤人和老不死的運氣都這麼好,大半夜放火還特意鎖了房門竟然都沒能燒死她們。
但,老不死的年紀大了,說不定自己拖延一下,讓她不能及時得到醫治人就會死了呢?
安趙氏心裡盤算着,打定主意絕不能讓安長逯輕易帶着老夫人離開。
“滾開。”安長逯心裡雖然已經怒極,卻只能強忍着,告訴自己是大丈夫,不能隨便對女人動手。
但安冷月可沒有這個顧忌,她直接毫不客氣地一腳踹樂過去,將安趙氏踹倒在地。
“啊,小賤人你敢打我?”安趙氏呆坐在地上,滿臉不可置信,連屁股上的劇痛都忽略了。
安冷月冷聲道:“敢存了那樣惡毒的心思,打你都是輕的,再敢上來胡攪蠻纏,就殺了你。”
單她一個人的話,她有足夠的耐心和安趙氏糾纏,但涉及到她看重的家人,她便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安趙氏存着什麼心思,一根腸子的父親看不出來,她卻是一清二楚。
若不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真是恨不得立刻手刃了這個毒婦。
“父親您先帶祖母離開。”安冷月擋在安趙氏面前,冷冷地看着她。
安趙氏眼神閃了閃,終於還是沒敢再撲上去,眼睜睜地看着安長逯揹着老夫人走遠了。
“你威脅我?”安趙氏的五官都扭曲成了一團,聲音猛然拔高,拍着地面大聲哭嚎道:“哎喲,沒天理了啊,女兒要殺親孃了。”
她本就是草根出身,當了這麼多年的貴婦人,面上裝的再優雅,卻還是改不了骨子裡的劣根性。
當年,安趙氏的娘便是十里八鄉有名的潑婦,最擅長的便是撒潑打滾。
這個時代,雖然朝中有律,讀書人考中了進士休棄糟糠妻或者扁妻爲妾的比比皆是。
安趙氏的娘卻靠着這一手撒潑打滾的本事,讓丞相絲毫也不敢升起這樣的念頭。
安趙氏從小跟着她娘,自然將這一手學了個十成十。
只是,她十一二歲變成了官家女,開始學習淑女禮儀,便將這一面死死地藏住了。
沒想到,第一次拿出來用,卻是幾十年後了。
安冷月看着她的做派,只是不屑地冷笑,任由她坐在地上哭喊斥罵。
周圍的下人自然知曉什麼事該管,什麼不該管,沒有一個人湊上前來。
安趙氏就好像在演一場沒有觀衆的獨角戲,生生被其他人的反應給襯成了滑稽的小丑。
“你就不怕今天的事情傳出去?東裕國向來以孝治天下,你今天打了我的事情傳出去,你會受到所有人的唾棄。”安趙氏終於哭嚎不下去了,只能憤怒又不甘地瞪着安冷月。
安冷月微微俯下
身,似笑非笑地道。
“不過是虛無縹緲的名聲罷了,有什麼要緊的。別人愛怎麼看我怎麼看好了,我又不會少塊肉。倒是姨娘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攔着阻礙父親救我和祖母,不知道是存了什麼心思呢?我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面給鎖上了,也是姨娘你派人乾的吧?”
安趙氏聽到安冷月的話,眼神不由微微縮了縮,繼而不屑地冷笑道:“你說是我做的,有證據嗎?”
這一切她並沒有證據,只不過是猜測罷了。她之所以問出來,便是想要試探安趙氏,看看她的反應。
安趙氏那一瞬間的眼神變化並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安冷月也越發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她知道,安趙氏被奪了管家權,安平楨又被父親給送進軍營肯定會發瘋,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暗中,她已經做了無數的準備來應付安趙氏可能的出招。卻沒想到,安趙氏竟然直接來了一手釜底抽薪,差點真的要了她和祖母的命。
安冷月突然想起上輩子,有一段時間祖母好像和安趙氏的關係變得十分緊張,而不久之後,原本身體十分健康的祖母便突然病倒了。
之後不過小半年便撒手人寰。
當時,安冷月並沒有多想,只以爲祖母年紀大了,生病也是很正常的。
可,發生了今天的事情之後,再回想,安冷月卻突然產生了懷疑。
祖母爲什麼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單單和安趙氏發生了衝突之後就病了?而且還是一病不起。
“我現在沒有證據,但有句話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但凡做過的事情,總會留下痕跡。”安冷月直起身,斬釘截鐵地說道。
上輩子的事情,即便她心中懷疑,卻也沒辦法追查了,但是,這一次的事情,她卻絕不會輕易罷手。
本來她還想要留着安趙氏慢慢折磨,但現在看來,這女人已經完全瘋了,繼續留在將軍府不知道何時便會將所有人都給拖進地獄。
等到丞相那邊的軍費一到位,她便立刻想辦法除掉安趙氏。
下定了決心,安冷月便再也不看安趙氏一眼,乾脆地轉身離開了。
安趙氏看着安冷月的背影,心中不知爲何有些不太好的預感,隨即又覺得自己是太過小題大做了。
安冷月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片子而已,能有多厲害的手段。
況且,她早已經將所有的證據都給抹平了。便是安冷月查出這場火災是人爲,也自會有人站出來自首,絕不會牽連到她的身上。
安冷月出了門,隨手拉了個下人問了問,得知父親將祖母帶到了主院,便立刻趕了過去。
早在發現老夫人的院子着火之後,安長逯已經派人去請了太醫,此時太醫已經趕了過來,正在給老夫人診脈。
安冷月見此也沒有出聲打擾太醫,安靜地站到一旁等待。
沒多久,太醫便收回了診脈的手,回身對安冷月和安長逯微笑道:“大將軍請放心,老夫人無甚大礙。只是吸多
了煙氣又受了些驚嚇罷了,喝兩服藥即可痊癒。”
“太醫,那我祖母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安冷月開口問道。
上了年紀的老人,晚上經常可能出現各種急症,所以,每晚都有下人在屋中爲老夫人守夜的。
守夜的人是不能睡的,按理說該是第一個發現着火的人,但卻並沒有,而且凌軒進去之後,也只帶了老夫人一個人出來。
當時情況緊急,凌軒又不能讓人發現身份,她沒來得及細問,人就走了。
不知道是老夫人的房中本就沒有別人還是說,那人已經葬身火海。
若是後者也就罷了,將軍府必將人厚葬,並給其家人一筆補償。但若是前者,那麼這人的嫌疑就很大了。
現在,只等着老夫人醒來,才能得知具體情形。
太醫揮手招了藥童上前,從藥童手中的藥箱中取出鍼灸包,對安冷月道:“老夫替老夫人鍼灸一番,立時便能讓老夫人醒轉。”
“會否對祖母身體有礙?”安冷月有些擔憂。
太醫擺手笑道:“放心放心,老夫人並非自然沉睡,現在醒來對身體才更有利。”
“如此,有勞太醫了。”安長逯忙對太醫拱了拱手。
“不敢當,不敢當。”太醫不過五品小官,哪敢受大將軍的禮,連忙往旁邊讓了讓,“老夫這就爲老夫人施針。”
這位太醫也果然有些手段,三針下去,老夫人便嚶嚀一聲醒了過來。
“月兒,月兒……”老夫人一醒來,便焦急地連呼安冷月的名字,甚至撐着身子就要從牀上起來。
安冷月忙跑到牀前抓住老夫人揮動的雙手,高聲道:“祖母別急,月兒在這裡呢。”
她從火場出來,也沒來得及整理自己,此時一身灰頭土臉,狼狽異常。老夫人看着她這模樣,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悲聲道:“我可憐的月兒喲,年紀還這麼小,怎麼就陪着我這老東西下來呢。”
安冷月頓時哭笑不得,感情祖母是以爲她們已經死了呢。
“祖母,您好好看看,這是哪裡?”
老夫人擡眼一看,便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太醫。這位太醫是安家常用的,老夫人也熟悉,“鄭太醫,你怎麼也下來了?”
鄭太醫也是哭笑不得,連連朝老夫人擺手。
老夫人再看,便看到了杵在鄭太醫身後的安長逯。
“娘,你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安長逯連忙開口詢問。
老夫人這才真正醒過神來,四處張望了一番,顫着聲音道:“這是主院?我老婆子還活着,沒死?”
安冷月握着老夫人的手,抿嘴笑道:“是呢,我們都活着。”
剛纔,老夫人一睜開眼睛,還沒醒過神來就先喊她的名字,可見之前在火場中心裡便一直掛心着她。
安冷月只覺得在上輩子就已經冷透了的心被一陣暖流裹着,前所未有的溫暖柔軟。
“祖母您定會長命百歲的。”這輩子她定不會再讓老夫人被人害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