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沒有人說話,高橋繼續說道,“那麼琴子呢?她在渡邊社呆了十年,是高層管理人員,難道淺清社長不知道處理高層人員需要知會各位長老麼?又或者,你真的以爲渡邊社是你一個人的?”
這是很嚴厲的指控,以中島琴子的死引發一場控訴,讓大家都感覺到淺清的獨裁和冷血,一個高層的管理人員都能被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那麼在座的各位就該擔心自己的安全了吧?
“中島琴子,美國FBI的特別情報員,高橋你不知道麼?我聽說你跟琴子的私交不錯,經常單獨坐在房間裡密談,只是不知道你這是假公濟私地想把她帶上牀問出些什麼東西呢,還是真的只是單純地聊公事?”四兩撥千斤地將高橋的指控丟了回去,順便將更大的控訴丟向了他,淺清記得高橋和琴子之間曾經有過一段情,只是不知道這樣的露水情緣這個充滿野心的男人是否真的付出真心,但是至少琴子的死讓這個男人終於興起了對權力的渴望。
不過高橋不知道的事,中島琴子,不只是美國的情報員,也是他故意放在高橋身邊的,可惜他的本意只是爲了讓琴子把目標轉向高橋,卻沒想到琴子會對高橋認真,甚至最後爲了保護高橋而選擇犧牲自己。只可惜,這個女人的死並沒有讓高橋懂得她的愛,甚至於,高橋一直都以爲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是牀伴。而淺清將琴子處理掉的原因,只是爲了讓高橋看清楚,誰纔是渡邊社的社長,誰有能力把他踩在地上。
“你血口噴人。”高橋眯起眼,他和琴子之間的事情算是公開的秘密,但是他還是很不喜歡別人把他和琴子放在一起,因爲至少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琴子在渡邊社的位置要比高橋高了不少,當時的高橋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很多人都覺得他是爲了爬上高位纔會攀上琴子的,這讓向來驕傲的高橋非常地不舒服。
“就當是我血口噴人好了。”淺清聳聳肩,不再多說,好戲還沒開場,他可不能讓高橋在這個時候惱羞成怒。
沉默了一會兒,高橋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繼續說道,“那麼請你解釋一下,爲什麼之前中東那邊吃了我們一批貨,還殺了我們不少兄弟,我們比爲他們報仇,反而還要繼續跟那邊合作?作爲社長,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做太過冷酷了麼?”
“呵呵,我沒想到高橋你居然這麼天真。”淺清突然間笑了起來,只是溫暖的笑聲竟讓在在場的人紛紛感覺到了冷意,他瞬間收斂笑容,“我們是黑幫,也是生意人,中東那邊確實吃了我們的貨,不過最終他們還是吐出來了,而賠了一筆客觀的費用,難道我要拒絕麼?”
其實淺清一直都不太把人命當回事,從走進這離開時他就從來沒有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更何況是別人的命了。當然這樣的話,他還是知道不能說出來的,只能在心裡想一想。
“但是我們死了那麼多兄弟,你就這樣算了?”死掉了人大部分都是高橋的,他原本打算去偷襲中東那幫人,卻沒想到他們的戒備這麼嚴,他們只是剛剛冒頭就被看穿了,差一點就要被那些人抓住了。
“不然呢?他們的家人我都安撫了,你還要我怎樣?”淺清支着頭,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人了,爲什麼看起來成熟的高橋居然這麼地天真,現在這個世界還有所謂的義氣麼?尤其是混黑道的人,見錢眼開的程度比正常人更誇張,現在早就不是什麼講義氣講道義的時候了,更何況技不如人被幹掉,沒有什麼可惜的。
被這樣一片搶白,高橋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傻,說的都是些無關痛癢的事,他握緊了拳頭,終於沉下了臉色。
“高橋,你也少說一句,不管怎麼說,淺清還是我們的社長。”說話的是渡邊淳忠實的部下,一直對淺清非常忠心,他不滿地率先開口,對高橋的不尊敬非常惱火。
“小川先生,我倒是要問一問,要說資歷這裡的任何人都比淺清更有資格坐上社長的位置,憑什麼他一坐就是這麼好幾年?更何況,他對渡邊社一直都沒有什麼貢獻不是麼?在外面火拼打江山的可是我們這一羣人,憑什麼他就可以在這裡坐享其成。”高橋動之以情,絲毫不提自己的不滿,倒是將在場的不少渡邊社元老拖下了水,說起來他們確實有不少跟着渡邊淳一起打下了這片江山。
小川眉心一頓,接着說道,“渡邊社長的位置自然是由他的兒子接替,這是很自然的事情,沒人敢因爲這事情不服。”
雖然說這些年渡邊社吸收了不少新人,不過對於渡邊淳這位傳奇人物還是有所耳聞的,不論在老人還是新人的眼中,渡邊淳依然有着很高的聲望,甚至是整個黑道都依然敬重這位社長。
“兒子麼?”高橋和也輕笑,看着淺清的驗光多了幾道嘲諷。
因爲這一句似是而非的譏諷,淺清的臉色終於微微沉了沉,卻依然抿着脣等待着他的下文,他知道高橋做了很多準備工作,他一直在循序漸進地往中心推送,所以他很淡漠地看着他不斷地緊逼,他倒是很想知道,除了邱子軒,誰還能讓他驚慌失措。
會議室的大門‘砰’一聲被推開,所有保鏢都舉起槍對着這個突然闖進來的年輕男子,進入高度戒備狀態。這是一次極爲隱秘的會議,所有人員都已經到達,而且早就關照過了,會議中不允許有人進出,但是現在,卻突然有一個男人,闖了進來,並且抿着一絲笑意。
“這種歡迎方式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冷笑,目不斜視地看着高橋,見他眼中劃過一絲驚喜,即使他的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子軒還是能感覺到他似乎鬆了一口氣,看來這個人還真是期待自己的到來呢。
“夜修羅?”有人認出了子軒,不由得低呼一聲。
隨即,整個會議室裡充滿了竊竊私語的聲音,所有人炙熱的目光都死死地定在子軒的身上,有懷念的,有崇拜的,有嫉恨的,也有尊敬的,但是子軒一律忽略,直直地走向高橋,朝他微微頷首,隨即坐在了他的身側。
從頭至尾,他一眼,都沒有看過淺清。
但是淺清卻偏偏垂着頭,笑意劃過。
“打擾你們開會了麼?你們繼續。”夜修羅在渡邊社有着不一樣的身份和威望,他是有資格坐在這個會議桌上的,即使他沒有收到邀請,那也是因爲他離開渡邊社十幾年,一次都沒有回來過,很多人都以爲他早就死了,卻沒想到會在今天這麼敏感的時刻突然間出現,而且還是坐在高橋和也的身邊。
看來渡邊社的天,真的要變了。這是大多數人心裡的想法,那些人紛紛小心翼翼地瞅着子軒,這個被推到一個非常崇高位置的男人,是受人敬仰的,聽說當初要不是他突然失了蹤也許如今的社長就該是他纔對。
“我們繼續。”高橋和也淡淡一笑,說話的底氣都足了不少,他在心裡暗暗高興,看來這步棋真是走對了,夜修羅的出現起到的不只是強烈的震懾作用,更是一份強大的力量。
“難道高橋先生請回夜修羅先生,就覺得自己有了助力,可以在渡邊社爲所欲爲了麼?”淺清冷笑,聲音不自覺地冷硬了起來,若有似無地瞟了一眼子軒,有點不知道這個傢伙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明明說過不會幫他,但是偏偏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還坐在高橋和也的身邊,淺清突然有點擔心起來,不知道他的計劃能不能實現了,畢竟這個計劃裡的主角似乎有點不入狀態。
“夜修羅在渡邊社的地位不用我多說,不僅是當年渡邊淳社長的愛徒,更是這麼多年依賴最優秀的精英,從前社長曾經許諾,只要夜修羅願意回來就讓他帶領大家。”高橋和也的話直直地刺向淺清,勾起脣角,“淺清社長不會推翻你父親的承諾吧?”
“這怎麼算是承諾呢,這不過是一種對愛徒的讚賞罷了。高橋你似乎把問題想得太複雜了。”淺清依然冷笑,不推不拒地看着高橋。
“剛纔小川先生說的話我覺得很有道理,所以想給大家看一樣東西。”淺清一揚手,有人將一疊文件分別分發給在坐的各位,他繼續說道,“經過我的調查,淺清社長根本就不是渡邊淳社長的親生骨肉,我很好奇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淺清先生可以告訴我們麼?”
手裡的報告寫得很清楚,淺清和渡邊淳的血型並不符合,不是父子。
淺清握緊了報告,面色微微發白,胸口也隱隱地疼痛起來。
他想過很多種手段,高橋這個人卑鄙,沒有想到竟然會用這樣的招數,不論他說什麼淺清都有辦法應付,唯獨血緣這一塊,他像突然被雷擊中了一樣,麻木了起來,完全感覺不到周遭的環境。
“小川先生,我很好奇,如果淺清已經不是渡邊家的人了,那麼渡邊社的社長是不是就是有能者居之了?”
這纔是他的目的,拉下淺清,然後自己登上去,很公平。
小川擔心地看了一眼淺清,他是從小看着這幾個孩子長大的,一直盼望着渡邊淳的孩子能有出息,但是如今的事情,似乎已經超過了他們可以管的範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