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是以前的想法。”
眼看空氣一霎間的沉默下來,葉艾連忙尷尬地改口:“真的,是以前的想法!阿墨,媽媽知道你現在喜歡的槿知,不會再對其他女人有心思,我也是一個開明的媽媽,雖然幫你訂過婚約,也不會勉強你的。”
東方墨面無表情:“媽,您能這樣想真好。”
說着,他眼角餘光不着痕跡的看了身邊人一眼。
木槿知扯了扯脣角,彷彿沒有看到東方墨的凝視,聲音聽上去也很平淡:“很晚了,葉阿姨您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來看您。”
說完,她又抿脣對葉艾笑了笑,才轉過身離開。
“槿知,”
葉艾急了,吃力地擡起手,蒼白的臉上閃過驚慌:“你別生氣,阿姨頭暈,剛剛說的都是糊塗話,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她怎麼就脫口把那句話說出來了?
這句話一直都是她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想法,只敢在心裡偶爾想一下,是從來沒有勇氣說出來的。
一定是她今晚頭暈惹下的禍。
“我沒生氣,”木槿知沒有回頭,淡淡的背對着他們:“真的太晚了,醫生也說要讓您多點休息。”
“槿知……”
葉艾不顧手上還在打的點滴,着急掙扎着想要下地走過去:“那你讓我看看。”
“沒什麼好看的。”
東方墨原本是打算跟木槿知一起出去的,結果一看到這裡,眉頭頓時蹙起來,連忙阻止葉艾想下牀的動作:“媽,您身體不舒服,別亂動!”
“我想去看看槿知有沒有生氣。”
“她沒生氣,”東方墨沉聲:“這些小事,木槿知不會生氣的。”
木槿知脣角生硬地扯了扯……小事。
“可是我還要親眼看看,”葉艾不聽他的,還想下地:“我就看一眼。”
“您再動手背上的針頭就要拔出來了!”
東方墨難得厲聲斥她,隨即視線望向木槿知:“槿知,你回頭。”
呵……
木槿知垂落在身側的青蔥指尖微微晃動幾下。
這命令式的語氣。
“我真沒生氣,”
她控制着脣角上的笑容,轉過來,嗓音輕輕的讓人聽不到充斥在嗓子眼裡的苦澀:“葉阿姨,就像東方墨說的,這些是小事,不值得我生氣的。好了,您也看到我在笑了,那我先離開,拜拜。”
最後一個字落音,不再等葉艾和東方墨開口,她這次是真的頭也不回的離開。
“槿知生氣了,”
葉艾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喃喃開口,臉上滿是自責的神色:“阿墨,都是我不好,我亂說話。”
“不關您事,”
東方墨也望着她的背影,只有一秒就收回眸光:“是她太在意,您別自責,好好養身體才重要。”
木槿知剛打開門,一字不漏地聽到東方墨的那句……是她太在意。
--
對,是她太在意。
夜風冷冷的吹,透心涼的寒風從窗外不斷刮進來,刮進半開的車窗,把車裡的人吹得脣色偏白,渾身發涼。
東方墨沒有說錯,她真的很在意葉艾的看法。
因爲葉艾是他最敬愛的媽媽,不同於安月嫦的身份,是他失去了二十多年才又找回來的媽媽,她知道在東方墨心裡,葉艾的地位有多高。
所以她也把葉艾看得很重要,不得不在意她的每一個看法。
因爲她是身份低微的孤兒,骨子裡永遠都殘留有抹不掉的自卑感,很在乎很在乎他們的看法。
一滴冰涼的溼意在眼角泛起,木槿知握着方向盤的手指輕顫。
當聽到葉艾說“你怎麼猜到我的想法”這句話的時候,她是非常尷尬和自卑的。
在公司裡,葉艾被上身說的話,知道不是她的本意,木槿知並沒有放在心上;但在醫院,說出這句話的人從裡到外都是她……
一直以來,她都自認爲的葉艾是接受了她,接受了她的身份,接受她和東方墨在一起;原來在背後,葉艾對她還是保留有看法的。
其實……
木槿知踩油門的腳微微加重,車子在黑夜中猶如射箭般的疾馳而去。
她第一次開快車,第一次這樣肆無忌憚的加油再加油。
外面的冷風吹得更大,差點把她束起來的頭髮也吹散落來。
其實往深處想想,她也大概能理解葉艾的心理。
葉艾雖然流浪在在二十多年,但她始終是在豪門生活中長大的,應該也帶有那種“門當戶對”的觀念,在心裡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找到更好的妻子。
她大概能理解到葉艾的想法,除了自卑之外也不敢有其他不滿;真正能讓她傷心的是……東方墨的話。
那種命令式的、不在乎的語氣讓她的心瞬間涼透。比冬天的寒風還要涼透。
她……以爲東方墨是站在她這邊的。
木槿知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脣角。
呵,她的自以爲真可笑。
原來東方墨再喜歡她,再離不開她,也比不上他的親生媽媽重要。
--
在一路的加速疾馳下,她居然平安地回到家裡。
木槿知剛推開門,屋裡的娃娃和黑豹一前一後地朝她身上飛撲過來。
“我沒心情,”
木槿知神情疲憊的推開它們:“你們乖,自己去玩。”
娃娃和黑豹的動作在半空中一頓,各自對看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主人不開心的意思。
然後,兩個一左一右的無聲跟在木槿知身後,跟着她上樓。
“木槿知,”
倏地,剛關上的大門又被打開,隨即東方墨冷冷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你在幹什麼?”
木槿知擡起的腳步一滯,半響後沉默的繼續往樓上走去。
她好累,此刻並不想和他說話。
可東方墨不是這樣想的。
在醫院她離開後病房後不久,他就緊跟着追出來,原本以爲會在走廊等他的人並不見,再下到停車場,連他的車子都被她一聲不吭的開走了。
沒見到人再加上惱她深夜開快車的雙重影響下,東方墨的語氣冷酷得像是批評。
“你在病房裡的態度就不能好點嗎?”
他單手插兜,眸光清冷的盯着她的背影,“怎麼說也不能對我媽不辭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