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
朦朧月色下，影兒動作一頓，隨即緩慢地擡起眸光不可思議的望着他。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shi～t！”
冷刑握緊拳頭，用力抱她一下又放開，“勞資又不是傻的，剛認識你的時候，你一會兒突然出現一會兒又完全找不到人，身體又一直冰涼的。有腦子的人都知道你有問題。”
他曾經裝作無意的問過簡白，如果一個人身體很冰涼，在被窩裡睡足足一晚上都暖不起來，會是什麼原因？
簡白告訴他：真的有這樣的人，不是鬼就是屍體。
看影兒會跳會動的樣子，怎麼也不可能是屍體，所以他就知道她是鬼了。
“你知道……”影兒目光呆滯的看着他，“那你爲什麼從來不說？”
她一直以爲冷刑被矇在鼓裡，不知道她是鬼，誰知道他是一早就知道了。
“這些有什麼好說，”
冷刑像平時一樣低頭親了親她涼涼的額頭，影兒瑟縮了一下。
“我只在乎你，無論你是人是鬼都只是我的影兒。”
是鬼又怎麼樣？他喜歡的是叫影兒的她，根本不在乎是人是鬼。
“你……”
影兒窒了窒，一時間數不清的情緒紛紛涌上心頭，竟分不清是感動還是恍然，還是羞赧……
她一直以爲自己藏得很好，也一直自認爲冷刑以爲她是人，纔會喜歡她的。
－－
“你說他們能談得好嗎？”
不遠處，東方墨和木瑾知兩人迎着夜風，並排站立望向冷刑他們。
木瑾知用肩膀輕碰了碰東方墨，“唔，看影兒那震驚的表情，我看冷刑是早知道她是鬼。”
她想起了上次在冷刑家裡和影兒動手的那次，當冷刑出現時，影兒是有多驚慌失措的請求她幫忙保守秘密。
東方墨黑眸睨過去，隨即收回視線輕攬着她轉身，“我們進去。”
“進去？”
木瑾知頻頻回頭，“我還想看下去呢。”
她真想看看平時大大咧咧的冷刑究竟是怎樣哄人的。
“想冷死自己？”
東方墨沒好氣的攏緊她身上的衣服，“看你自己的手指多涼。夜露冷人不知，進去。”
木瑾知嘟嘟嘴正想說話，突地一個人頭從她眼前垂落下來。
“哇！”
木瑾知嚇得一跳。旁邊的東方墨反應迅速地把她拉到身後。
“嗚嗚，”
青夢離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倒掛在半空中淚水漣漣的，“小師妹，原來那鬼的身世這麼可憐。”
她說話的時候，東方墨拳頭正揮起來，聽到是她的聲音才又硬生生的在半空中停下。
看到是青夢離，他眉頭輕蹙了蹙，隨即想到簡白，才鬆開眉頭繼續攬着木瑾知往裡走。
“你嚇死人了！”
木瑾知邊走邊拍心口，“就不能用正常一點的方式出現嗎！”
突然掉個人頭下來，心血都被她嚇少一半！
“我忍不住嘛，”青夢離落下來站穩，“太心疼那女鬼了。”
“你之前不是還教我不能心軟的嗎？”
木瑾知打趣道，“這麼快就輪到你自己心軟了？”
“之前不知道嘛，”青夢離往前走幾步，“不行，我要去安慰她。”
“安慰這種事還輪不到你去，”
木瑾知伸長手一併拉住她往屋裡走，“沒看見影兒身邊還有男人嗎？”
－－
“影兒，你說話，”
她眼神定定地盯着他一直不說話，冷刑不禁有點慌了，“說點什麼都可以，別這麼靜。”
這樣沉默的她讓他有種錯覺，覺得她隨時會離開。
“我還能說什麼，”
影兒突然輕嘆一口氣，聲音瞬間無力了許多，“你什麼都聽到了，都知道了，還要我對你說什麼？”
難道還要她像以前那樣，裝作是人的樣子和他說話？
“我是鬼，我們還能說什麼？”
木瑾知說的沒錯，人鬼殊途，他們是註定不能在一起的。
“能說許多事，”
她落寞又孤寂的語氣激起冷刑心裡深深的憐愛，他一把抱緊她，“影兒，我不會再讓你受苦。雖然這些話聽起來很老套，但我心是真的，你摸摸，”
他捉緊她的手往心臟的位置壓下去，雙眸裡是濃得化不開的愛意：“這裡跳動的每一下都是因爲你。”
“呵，那你摸摸我的，”
影兒反手捉緊他的手往心臟位置摸下去，那聲苦笑裡全是自嘲的諷刺，“摸到什麼？什麼也沒有對不對？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美好，我是鬼，沒心跳沒影子沒生命，什麼也沒有！”
她有的只是那一段不堪的過去。
說到最後，影兒幾乎是吼出來的。話音未落，她眼角已是全溼。
“是鬼又怎麼樣？”
冷刑蹙眉，不理解她此刻的退避，“我不介意。”
這三年來，他們不也是這樣相處過來的嗎？她除了身體涼了點，白天不出門，還有什麼問題？
影兒哽咽：“可我介意。”
他應該可以過上正常的生活，娶老婆生孩子，而不是和她過着非人非鬼的生活。
真特麼的討厭！
影兒狠狠在心裡罵自己，她不是殺人如麻、狠毒無情的鬼蠱嗎？還怎麼會有眼淚？
她的淚水在被雙親賣掉的時候就已經凍結成冰。
可臉上的淚就是止不住，影兒擡起頭想把討厭的淚逼回去，可一看到璀璨的星空，她又想起冷刑那耀眼的笑容，淚水頓時流得更急。
眼看淚水止不住，影兒猛地用力掙脫掉冷刑的手臂，嘭的一下子蹲下來把腦袋埋進膝蓋裡，整個身子縮成一團。
冷刑，這個男人在她心裡的份量原來是早已超出了預期。
夜色茫茫下，除了她時不時輕顫的肩膀，周圍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又過了許久，依然沒有動靜，影兒不禁疑惑起來。
冷刑在做什麼？難道他已經走了？
可能是吧，
她抽噎自嘲，誰想和一個鬼過一輩子？
又暗自掙扎了好久，周圍還是靜悄悄的，影兒才輕輕擡起頭，想要看看他是不是走了。
淚眼模糊的視線往前看過去，倏然，影兒砰一聲站起來，失聲大叫：“冷刑，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