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蘇清悠這樣緊緊地抓住了手,嚇得差點尖叫起來,結果發現原來眼前的人是星睿的新晉總經理,連忙說:“蘇總好。”
他看到蘇清悠雙目無神,整個人神情恍惚,試探性地用手在她眼前晃悠了兩下,“蘇總,你沒事吧?”
“我要訂一張車票去z市……”
那人連忙把手機拿出來查了一下,“今天去z市的車票都已經賣完了,蘇總,你可以開車過去啊?”
蘇清悠搖搖頭,“我,我不會開車。”
她突然想起來宋歌是會開車的,立即折回辦公室,想把自己的手機撿起來,給宋歌打個電話,看到地上已經粉身碎骨的手機,才反應過來手機被自己給摔壞了。
剛剛被她抓住手的職員跟了進來,明顯也看到了在地上的手機,想了想,還是說道:“蘇總,要不然我開車送你過去?”
“你有宋副總的手機號碼嗎?”蘇清悠沒有轉身,聲音有點飄。
“你說宋副總?我一個同事是在她手底下工作的,肯定有她的電話,蘇總,你等一下!”
職員立即跑了出去。
蘇清悠慢慢地蹲了下來,抱住了自己。
從聽到薄母的話到現在,她一滴眼淚也沒有流過,整個人就處於十分麻木的狀態。
“撐住,蘇清悠,你一定要撐住。”
她蹲在地上,反反覆覆對自己說着這句話。
五分鐘後,職員再次跑進來,“蘇總,我已經跟宋副總說了這件事了,她說十分鐘之內會來到星睿樓下……”
“謝謝。”
蘇清悠立即站起來,和他道了謝,就往外面跑去。
猛地站起來讓她感覺眼裡直冒金星,卻也管不了這些,到了一樓,衝着大門跑,迎面撞上一個人。
“清悠!”
宋歌接了電話就往這邊趕,幸而醫院離星睿不是太遠,開車都不到五分鐘的距離,她才走進去,就看到蘇清悠已經瘋了一樣地衝出來,立即擋住了她,“清悠,是我,發生什麼事了?”
“宋歌,帶我去z市,快點,現在沒辦法和你解釋什麼!”
宋歌見她這副模樣,心驀地沉下去,當即轉身,“走!”
一路上,宋歌開着車,不時從後視鏡裡看一看蘇清悠。
而蘇清悠則坐在副駕駛座上,臉上毫無血色。
她的雙手用力地掐着手心,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痛意一樣,很快,掌心被她揉搓得紅成一片。
宋歌被她極其異常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她看着前方,卻也無法不注意蘇清悠。
眼看蘇清悠就要把自己的手心給搓破了皮,她騰出一隻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嫂子,但你現在這樣子肯定是不行的,想想薄總,他肯定不願意看到你這個樣子。”
蘇清悠怔怔地轉頭,看了她一眼。
她停止了繼續揉搓手心的舉動,聲音乾乾的,“宋歌……譽恆出事了。剛剛,譽恆他媽打電話過來,說讓我見譽恆最後一面……”
她看着宋歌,聲音依然麻木到聽不出一絲感情,“你告訴我,這都是在做夢,都不是真的,對不對?”
宋歌在聽到她說“最後一面”開始,整個人就像僵住了一樣,渾身發冷。
如果不是因爲在高速路上,她必須強迫自己盯着前方的路況,她覺得自己絕對會茫然無措。
“不可能的,薄總他不會有事的,清悠,你要相信你的丈夫,他可是薄譽恆啊,他什麼事做不到,他……”
宋歌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她努力地鎮定住心神,“清悠,我們現在的目標就是回到z市,其他的事情,之後再說!”
見蘇清悠沒什麼反應,她的音調陡然拔高了好幾個度數,“蘇清悠!你用鏡子照照你現在的鬼樣子!不管薄總髮生什麼事了,難道你希望他看到你人不人鬼不鬼的?快點收拾下你自己!”
蘇清悠這纔回過了神,她出來的時候什麼都沒帶,就從後視鏡裡看了下自己。
鏡子裡的人,眼窩深陷,面色蒼白毫無血色,頭髮也亂糟糟的,看起來的確慘不忍睹。
宋歌說的沒錯,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也不能讓自己這副鬼樣子和薄譽恆見面。
她用力地在自己臉上拍了好幾下。
宋歌聽到“啪啪啪”的聲音,反而覺得心下稍安,腳底下踩着的油門就沒有鬆過。
快點,快點到z市啊!
她心裡狂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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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要四個多小時的車程,因爲宋歌一路狂飆,提前了一個小時就到了。
此刻,天色還沒全暗下來,宋歌把車停到醫院的門口,蘇清悠已經在門口看到了薄慎的兒子,薄譽名。
她和宋歌跑下車,薄譽名一見到她,就立即快步走過來,“嫂子,你來了,跟我進去吧。”
“譽恆現在怎麼樣了?”
她一邊快步地跟着薄譽名,一邊着急地問。
“……陷入昏迷中,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嫂子,你進去看看吧。”
薄譽名說話十分謹慎,讓蘇清悠什麼也沒問出來,她只得強壓住自己心頭的焦躁與不安,同他一起往病房裡走。
宋歌跟在兩個人的後面,看到蘇清悠還沒走近病房,一個人就出聲喊道:“清悠!”
她在門外,看到薄母和蘇清悠的手已經握在了一起,薄母眼睛已經紅腫的不像樣子,“清悠,譽恆現在還在昏迷,如果醒不過來,很有可能就會被醫生判定爲腦死亡,我也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
腦死亡?
在某種意義上,這和植物人也沒什麼區別了。
宋歌沒有貿然地打擾她們,仔細地看了下病房,裡面現在除了薄母和蘇清悠意外,就是躺在病牀上的薄譽恆了。
他雙目緊閉,頭部有紗布包着,很明顯是因爲受了重擊,纔會導致他進入昏迷狀態。
薄譽名站在門外,神色悲慼地看了看兩人,然後默默地把門關上了。
他這才注意到宋歌,先是皺皺眉,似是想到了什麼,開口道:“你是……宋許諾的妹妹?”
“把嫂子送過來的。”宋歌點了下頭。
薄譽名“哦”了一聲,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來。
宋歌就在他旁邊不遠處也坐下來。
“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她問。
“我其實也不太清楚,今天譽恆其實是被爺爺叫回來的,那個時候我不在場,後來他就被送到醫院了,好像是被人襲擊了,之前的情況一直挺兇險的,我爸就叫我過來看看。”他挑了下眉毛,“腦死亡,也許這樣的方式對他來說是最安全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宋歌皺緊眉頭。
薄譽名卻警惕地掃了她一眼,“這是我們薄家內部的事情,你知道了對你也沒什麼好處。”
“薄總會突然受傷,肯定是有人故意的,而薄老爺子剛醒過來,知道了這幾個月來發生的所有事情,第一反應是把他叫回來,這兩件事情聯繫在一起,不想歪都難。可薄總現在可是薄家的頂樑柱,你爺爺這麼做,總得考慮薄家無所依靠的後果。但既然他這麼做了,就肯定是有了想法,也能承擔這樣的後果。這說明,他是找到了替代者了。”
宋歌認認真真地分析完畢,對臉色難看的薄譽名說:“應該和我推測的沒什麼區別吧?”
薄譽名很不爽她當着自己的面,把真相猜了個大差不差,就站起身,也不理她,好像要走出醫院。
“等等,替代者是誰?”宋歌也站起來,追問道。
薄譽名不想再理她,走得飛快,宋歌也就跟的飛快,一不留神,他突然停下了腳步,讓宋歌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背上,鼻子火辣辣的疼。
她剛想說些什麼,從他的身後往旁邊移了移,一眼就看到了前面正過來的人。
因爲他的出現,她驚住了。
沈芸推着輪椅,輪椅上,薄之白靜靜地坐在那裡。
他雖然看上去依舊很虛弱,可臉上露出的表情,分明是得意,以及掌控一切的快感。
宋歌的第一反應是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雖然在薄之白中槍後,她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可是理性的推測告訴她,薄之白現在應該在薄譽恆的手裡。
但現在的情況是,薄譽恆陷入了昏迷,而薄之白,卻慢悠悠地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線裡。
這幾個因素聯繫在一起,她迷惘的眼底突地一跳,好像明白了什麼,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嬸嬸?”薄譽名不明所以地喊了一句,眼睛不時地往輪椅裡坐的那個陌生男子看去。
沈芸笑了一下,“阿名,既然都見到了,那就介紹一下吧,他是你哥哥。”
薄譽名頓時瞪圓了眼睛。
他看看沈芸,又看看薄之白,就像在看神經病一樣地看着他們。
沒過多久,他就搖搖頭,快步地經過他們,離開了醫院。
薄之白瞟了宋歌一眼,見她臉上驚疑不定,輕蔑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很聰明,可是很多事情,你還是別去想比較好。”
“媽,推我去看看我哥吧,我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他對沈芸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