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的時候才發現手上還戴着那枚戒指,半躺在浴缸裡,盯着那朵花好半天,剛要摘下來,唐成閃了進來,調皮一躍跳進浴缸,水花四濺。
“不是洗過了嗎?”他洗完澡我才進來的,沒想到他又跑來了。
“黏糊一會兒。”
沒皮沒臉的樣子,我笑了,沒理他。唐成拉我靠在他懷裡,輕輕抱住我,那種溫暖是我夢寐以求的,也是我這幾年最享受的“擁抱”。頭埋進他的頸窩,貼着他的臉,如果你不是唐成,如果你不恨我,不是想着報復我,那我該多幸福。
唐成今天似乎也和平常不一樣,抱着我的力度大了許多,好像有種不捨,有話說,卻總是欲言又止。握住我的手,摸着那枚戒指,然後緊緊的和我的手指交叉在一起。
“魚,想什麼呢?”他輕輕的問。
“嗯?”我微眯着眼睛,應和着,“想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
唐成抱緊了我,親吻着我的臉頰。“如果我告訴你明天是世界末日呢?”
“那今天我已經得到我最想要的了。”
“是什麼?”唐成不依不饒的問。
我哀怨的嘆了口氣,撫着他纖長的手指,其實說了也無妨,“你。”
末日的那天,能得到自己的歸宿,一生無憾。扭過頭親吻他的臉頰,搜索他的嘴脣,最近常常是我主動討好他,入戲太深了吧,千萬別不能自拔。
脣剛剛貼上他的嘴角,便勸自己放棄,收回嘴脣扳開他的大手,起身要離開浴缸,唐成突的站起來,從後面抱住我,“我的公主,讓我愛你。”
感受着他的熱情,今晚真的可以放開懷抱好好愛他一次,至少今天不是世界末日。
“你知道獨角獸嗎?”
唐成點點頭,抱起我走進臥室,輕輕壓在我身側,“會飛的馬,你想飛嗎?”
捧着他的臉撫着那抹薄脣點點頭,“我想飛,在你懷裡飛。”
不知道爲什麼,會在唐成身下幸福的流淚,今晚好特別,想要的一切都有了,竟然可以幸福到流淚,抱着他,在他耳邊竟然輕聲的說了那幾個讓我自己都無法想象的字眼:成,我愛你。
唐成身體微微一顫摟緊我,那種力度似乎讓我感覺到他也在乎我,“魚,我更愛你。”
他用了“更愛”,我本沒有期待,卻被這個字輕易打敗,眼淚再次涌出來,什麼叫幸福,怎麼會伴着疼……
那個即將歸來的女人,我現在真的很羨慕她。
*
房子裡一股刺鼻的煙味兒,唐成很少在家抽菸,我扔下手袋順着煙味尋去,臥室的牀上放着一件漂亮的紅色連衣裙。唐成站在窗口抽菸,扭頭看見我,按滅了香菸推開窗子,一股寒風吹起窗簾,他不禁收緊了睡袍。
“後天上午唐氏有個新年酒會,你就穿這條裙子吧。”
好乍眼的裙子,我的心緊緊一縮,像所有的血流都迸出一樣,一個冷戰,忙躲開他的目光。唐成買這條裙子不是因爲我穿着會更漂亮,是因爲人羣中,一眼就能看見我。
我在這個城市的旅程終於要結束了,不知是什麼感覺,好像並不輕鬆,反而有點落寞,是我想得太多了。
轉身走進客房,準備換件衣服離開這個突然讓我害怕的家,唐成緊跟着進來,從身後抱住我,細細的吻着我的脖子。
“來蘇味兒,寶貝兒,快洗個澡。”
我彎腰撿起一件毛衣套上,唐成愣了一下,“今晚值班,天冷回來加件衣服,馬上要去醫院。”
唐成掃興的垂下手,又打橫抱起我,“什麼鬼班,別值了,陪陪我。”輕輕的一吻,“晚上好好伺候你,叫你的獨角獸再飛。”
被他壓到大牀上,躲避着他火熱的嘴脣,輕輕握住他穿進毛衣裡的手,“真的不行,有幾個剛剛手術的病人,其他醫生都忙了一天了,領導安排好的,明天吧。”
唐成不依不饒,有些粗暴的鬆我的皮帶,我懊惱的推開他,坐起來整理着衣服。
“別耍孩子脾氣了,在家聽話。”是我耍脾氣,你馬上就要甩掉我了,我還有什麼心情陪你上-牀。
唐成翻身倒在牀上,一臉不悅,我快速的拿起手袋和大衣,隨意拖上一雙鞋走出那個家。
值班?是要值班,但卻不是今晚,元旦的晚上纔是我值班,只不過那個時候我應該已經開啓新的旅程了。班車站坐了很久,夜風很涼,年紀大不禁凍。我收緊大衣,隨意上了一輛夜班公交。
某站突然想下車,站起身衝到下車門,看着前面的司機,他輕輕點了下剎車,竟然還說了句“一個人要小心”的溫暖的話語,我笑着看着那輛班車離開。陌生人都會給你溫暖,但在那個你想尋求溫暖的地方,卻冰火兩重天。
這麼僻靜的地方,也是我唯一想來的地方。
手袋裡翻着鑰匙串,我的私心,還了玉墜卻留着一把鑰匙。
鎖好大門走進別墅,昏黃的小地燈亮着,房子裡依舊一塵不染,看來吳姐還是
會時常打掃。脫鞋上樓,想着在這個房子裡的一切,想着秉良,那個曾經愛過我的男人,每走一步都是鑽心的疼,好像美人魚上岸一樣,原來我真的是條美人魚,而後天,我將化成海面的泡沫,消失在這個城市。
浴缸裡半躺着,看着溫水不停的從龍頭裡流出來,水漸漸滿溢出來,嘩嘩的跑出浴缸,奢侈,再讓我奢侈一回吧,最後一次奢侈。眼淚終於流出來,真想放聲的哭,大聲的吶喊,我的成長爲什麼都是傷和疼,好疼。
我是魚你是飛鳥
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離
要不是我一次張望關注
哪來這一場不被看好的眷與戀……
《飛鳥與魚》一遍一遍的哼唱着,眼淚就像擰開的水龍頭,關不住。直到浴室的門被推開,我對着他笑了,他怎麼會來。
秉良也笑了,一抹心碎的笑容,推着門看着我,眼角也有淚光,我囫圇的歌聲漸漸清晰,想唱給他聽,只有他能懂我。他慢慢的滑坐在地上,扭頭看着我,聽着我用顫抖的嗓音,唱那首心碎的歌給他聽,淚水在他臉上恣意橫流,但嘴角依舊掛着那抹招牌的微笑,他笑着流淚。
熱水終於放完了,水龍頭裡開始流出冷水,我的身體也慢慢涼下來,嗓音更加顫抖,手指也白的嚇人,秉良終於站起身走過來把我撈出浴缸,我的手臂勾在他的頸上,緊緊抱着他,我很冷,但他的身體真的是火熱的,在他懷裡才暖和,我才能驕傲的活着。給我蓋好被子,和衣抱着我,其實我們早已不能愛。
“你回去吧,我明早一早就走,不會讓人發現的。”
“噓,”秉良輕輕的在耳邊說,抱得我更緊,“別讓我離開你。”
我的眼淚再次決堤,卻還要笑着安慰他,“可是家裡還要你照顧,他們沒你不行,小魚很堅強,小魚不需要你照顧。”
秉良深深的嘆息了一聲,有點顫抖的嗓音回答我,“我愛小魚。”
蜷在他懷裡狠狠的哭,就如我第一次見到他時悼念自己的清白一樣,如今卻是悼念我們的相遇,悼念我們曾經在一起的歡樂,悼念和他的一切,明天我們將相忘於江湖。
我生命中的二十一個年頭,至少無悔的愛過也真切的被愛過。
微笑着將頭埋得更低,淚水沾溼了枕頭,沾溼了牀單,沾溼了他的衣袖,卻緊緊抱着他的雙臂,我的天堂就是你的懷抱,即便我們已經不能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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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