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受了傷,他的手仍然很有力,鄭大哥皺眉想要掰開他的手,我衝他搖了搖頭。
我柔聲哄着他,“季雲深,你先放手……”
季雲深不肯放手,他拼盡一切力氣抱着我,聲音哽咽,“你別離開我,我只有你了,我真的只有你了……”
我嘆息一聲,不停的哄着他,他終於平靜下來,鬆開我。蜷縮在被子裡,緊緊抱着自己,像一隻受傷而驚恐不安的小動物,嘴裡不停的喃喃說着‘不要離開我’‘我只有你了’之類的話。
我忍不住幽幽嘆息,輕聲道,“季雲深,你怕誰離開你呢?是你的初戀女友,那個你很喜歡的日本女孩子嗎?”
季雲深不停的嘟囔,含糊不清,他突然叫了一聲‘小豔豔’,然後嘟囔了一句什麼,我沒有聽清,他又迷迷糊糊的叫了一聲‘小豔豔’,我猶豫了一下。湊了耳朵過去,這一次,我聽清他說了什麼。
他在說,“小豔豔,我會比凌琛更優秀的,我會比他更好的,你可不可以留下來。陪着我,別離開我,我好害怕……”
我僵住了,季雲深繼續喃喃說着話,含混不清,我聽不清楚,也沒有刻意去聽,怕聽見不該聽的。
不知過了多久,在我困得忍不住打哈欠時,他安靜下來,沉沉睡去,我摸了摸他的額頭,他身上已經沒那麼燙了,我不由得鬆了口氣。
這個夜晚。我本來在爲凌少沒有回來的事情難過,被季雲深這麼一攪合,居然沒那麼難過了。
“走吧,鄭大哥,我們回去了。”
我剛要起身,季雲深突然像有感應似的,翻了個身,面對向我的方向,緊緊抓住我的手腕,喃喃的說着,“不要走,你別離開我……”
要不是看他雙眼緊閉,毫無清醒的意思,我真以爲他在裝睡。
我抽不出手,只得作罷,一夜未睡,實在太困了,我終於忍不住趴在牀上睡了過去,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之間,感覺有隻手在輕輕摸着我的頭髮,我揉着眼睛,驚喜而含糊不清的喚了聲,“阿琛,你回來了?”
那隻手頓時一僵,隨即縮了回去,我一個激靈,猛地想起來,我現在在6號別墅!
我睜開眼。正對上季雲深幽深冰冷的眼,他面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清醒了?”
我點了點頭,季雲深勾了勾脣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來,“看清我是誰了?”
我有些無語,如實答道,“季雲深。”
“下次還會叫錯嗎?”
我站起來,揉着發麻的胳膊,淡淡道,“不會有下次了!”
季雲深冷哼一聲,咬牙切齒的說道,“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在睡夢中,叫的人也是我,只有我!而不是別的人!更不是凌琛!”
“永遠不會有這麼一天的,你放心。”
我皺着眉頭,語氣淡淡的,季雲深哼了聲,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說道。“那就等着好了!”
我沒理會他的誓言,淡淡道,“我走了。”
“不許走!”
我沒理他,往門口走去,鄭大哥站在門口等着我,我朝他笑了笑。
“我叫你不要走,聽見沒有?”
我沒搭理季雲深的咆哮,季雲深突然爬下牀,捂着腹部的傷口,朝我狂奔而來,他的手剛碰到我,鄭大哥就出手了,季雲深被鄭大哥推倒在地上。
這個房間沒有鋪地毯,大理石地板又冷又硬。季雲深跌坐在地上,捂着傷口,哀求的看着我,“你不要走,你陪我一天好嗎?就一天!”
我皺着眉頭看向他,在這耽擱了一晚上,已經是我的極限。我不可能再留下來。
季雲深一眼不眨的看着我,似乎發現我神色之間的拒絕,臉色微變,他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掙扎着站起來,往衣櫃走去,他從衣櫃裡拿出一個紅色小本子。踉蹌着朝我走來。
鄭大哥擋在我面前,面色凝重,銳利的眼神冷冷的盯着季雲深,似乎怕他對我做什麼。
我輕輕推開鄭大哥,用眼神示意他用不着這麼防範。
不知爲何,我很篤定,季雲深就算要傷害我。也不會傷我傷得很嚴重,否則,他有很多次機會下手,更何況,他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在身受重傷,行動不便的情況下。當着身手很不錯的鄭大哥的面,對我動手?
季雲深把那個紅色本子,塞到我手裡,“給你,買你一天!”
我眉心皺得很緊,“季雲深,你又在耍什麼花招?上次你說什麼一千萬買我十分鐘。陪你說話,隨後就在阿琛面前挑撥離間,怎麼?你花錢買我的時間買上癮了嗎?還是你又想使什麼陰謀詭計?”
“這個送給你,你陪我一天,就一天好嗎?”
他直勾勾看着我,臉色蒼白如紙,那雙眼,眼裡光芒暗沉沉的一片,只有幾點希翼的光芒,微微閃過。
我隨意瞄了一眼手裡的小本子,上面寫着兩行字:中華人民共和國房屋所有權證。
這個證,俗稱房產證。
他給我房產證做什麼?
我不解的打開房產證,第一頁印着房產證號,印花稅票,以及編號。
我又翻了一頁,第一頁背面的地址,寫的是:南都東區蓬萊別墅區6號別墅,產權人的名字寫的居然是:羅豔!
我以爲自己看錯了,又看了兩遍,才發現,產權人的確寫着羅豔的名字。
難道季雲深有朋友。親人,和我叫同樣的名字嗎?這麼巧?
“給你!我把房子過戶給你了,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你想怎麼裝修,想僱傭哪些人,都隨你的意,你就是想賣了這棟別墅。也隨你,你,你就陪我一天好不好?”
這樣脆弱哀求的季雲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季雲深。
我警惕的看着他,季雲深死死盯着我,突然撲了過來,似乎想抱我。鄭大哥眼疾手快的將我拉在身後,給了季雲深一拳,我剛要阻止,鄭大哥出手太快了,季雲深被他打倒在地。
他腹部纏着的繃帶,又滲出血來,滴在地板上,季雲深突然赤紅着眼看着我,瘋了般咆哮,“我只是想要你陪我一天而已?爲什麼你都不答應?我想要的這麼少,你爲什麼不肯?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我只是想要你陪陪我,我只是很孤獨,我不想一個人……”
季雲深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捂着傷口,閉上嘴,不再說話。
他一向很注重形象,就連受了槍傷,流血不止,出現在凌少的別墅門口時,仍執拗的保持着髮絲不亂。面容整潔乾淨,一滴血不沾。
他的貴氣,和雅緻,已經滲透到了骨子裡。
可是,現在,卻像個瘋子一樣,坐在地上衝我咆哮。雙目赤紅,頭髮散亂。
我猶豫了一下,慢慢朝他走過去,把他扶了起來,又讓鄭大哥去找護士來。
鄭大哥不贊同的看着我,見我堅持,只得去了。很快,護士便來,季雲深躺在牀上,任由着護士給他消毒,換藥,纏上繃帶,無論護士怎麼按壓他的傷口。拿酒精清理,他始終毫無反應,好像那個傷口不是他身上的,他好像一點都不痛。
想起昨晚他痛得不停的發抖,用力抓住我的手,幾乎把我的手抓斷,他是有痛覺的,爲什麼現在這麼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是不想在我面前露出弱態?還是已經習慣了?
他死死抓着我的手,直勾勾盯着我,似乎生怕我突然走掉。
我不懂季雲深爲什麼會這樣,我和他只是見過幾次面,他爲什麼對我有這麼深的執念?
我怎麼想,就怎麼問了出來,季雲深怔怔的望着我。“爲什麼?你問我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