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實習提早結束了，報告是回到學校才寫的，周華把全組的報告都寫了，然後叫組員拿去自己抄一遍，把裡面有資料的地方亂改一下，每個人都順利過關。之後的時間，大家都在忙着收拾行李，單等畢業證一下來，就好到單位去上班。
正在等待畢業證的時間，學校裡又出事了。原來太清街上的流氓知道這一屆學生要畢業了，走了後就找不到報仇的機會，說什麼也要在這些學生走之前進行報復。在高民的授意下，由孟林率領幾個不怕死的流氓，趁天黑時溜進學校，躲在黑暗處準備對學生下手。也是他們時運不好，剛進來不久就被學生髮現了，學生就相互通知，每人一根木棒，衝向了孟林他們藏身的地方，卻沒有見到孟林，大家一商量，是不是這些流氓已經到了寢室去了呢？於是大家都往寢室這邊來，正好看到孟林等人進到一間男生寢室，也巧，這間寢室裡沒人，孟林一看沒人，就準備出來，還沒轉身呢，寢室的燈就滅了，頭上雨點般地落下了數不清的棍棒。不過一兩人分鐘，把孟林等人就被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橫飛，孟林被打得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學生們一看流氓們沒有了反應，以爲被打得不敢吭聲了，就一鬨而散。等到孟林的家人來把他擡到醫院時，已經迴天無力了，第二天就死了。俗話說人命關天，打死了人可不是好玩的，公安局很快就來進行調查，先收審了一批學生，還好，周華不在被收審之列，其實周華這次倒是真的沒有參與，當時他和周雄正在喝酒，等到他們得到消息回來時，已經打完了。可是公安局查來查去就是查不出來是誰打的，也查不出來是誰組織的；公安局又從孟林等人的身上找出了匕首，每人一把；而且這事又發生在學校裡，這些流氓深夜潛入學學生寢室，且身揣兇器，顯然是到學校來行兇的，學生也是防衛呀，雖然有些過火。據此，公安局就對此案不了了之。雖然是這樣，但還是有不少學生被收審了近一個月，本來6月就能畢業的，最終到了7月才正式畢業。
這一次的打鬥，給了下面幾屆的同學一個安全的環境，據說後來一直沒有流氓敢正眼看一下這些學生或是學校。老師也覺得解決了大問題，雖然有不少學生吃了很多的苦，但總的來講，對學校今後的教學環境還是利大於弊的。所以，也沒有過多的責怪這些即將畢業的學生，不但如此，還把以前因爲賭錢而受到處分的沈濤和韋方的處分也撤銷了，從他們的檔案中徹底抹掉了這一筆。
分別的時刻總是來得那麼快。在擁擠的站臺上，周華看到了周雄流淚的雙眼，他的女朋友百合要走了。她被分配在四川，周雄則要回雲南，可能從此天各一方，周雄忍不住眼中的熱淚，車上百合也一樣淚流滿面，兩人只是手拉着手，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周華看到後忽然想起他送彩雲的情景，也是這樣的分別，只是彩雲沒有流淚，也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原來周華以爲是自己太脆弱，在分別時說不出話來，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眼前周雄不也和自己當年一樣嗎？也是一句話都沒有。這時，周華又想起一首詩，不記得是誰寫的了，但很對今天的場景：
《送別》
多少次了
分別的場景仍是那麼古老
多少年了
分別的場景還是那麼新鮮
今天
我和你
也要走進這古老而新鮮的畫面
在這擁擠的站臺
做一次不是表演的表演
不須折柳
我們用微笑頂住沉默
用被眼波攪亂了的聲音
把囑咐過的話
又輕輕重複一遍
心
顫抖着
卻譯出了瞳仁中的語言……
不要流淚
不要再見
只要你我的夢
串起來長長的思念
……
但詩裡透出的堅強與樂觀，卻與現實不同。在現實中，尤其是當事人，很難做到灑脫，詩來源於現實，卻是昇華了的現實。周華不想再看到這樣的場景，在此時此刻，也不好給周雄安慰，其實也不知道怎樣來安慰周雄，周華心中祈禱：但願自己一輩子也不要碰到這樣傷感的事。
周華只好一個人先走出站臺，到外面後，周華買了一包帶過濾嘴的香菸，一盒火柴，就在出站口上等周雄。好久好久，其它送行的同學都出來 後，周雄才慢慢地走出來，周華趕緊上前，遞上剛纔買好的煙和火柴，周雄接過香菸，低下頭，慢慢打開，抽出一支放在嘴裡，用火柴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慢慢的吐出來。又抽出一支，遞給周華，周華愣了一下，接過來，放在嘴裡，周雄替周華點燃了香菸，周華也學周雄的樣深深地吸了一口，卻被嗆得涕淚四流，周華把那吸了一口的香菸扔了，周雄也不說什麼，等周華不咳了，又和周華一起走。兩人也不坐車，就沿着公路朝學校方向走，誰也不說話，就這樣默默地走，二十多公里路，一直走到天黑纔到，一路無話。
二人也不進學校，走到一家小酒館，進門時周華叫道：“老闆，來一斤牛肉，一大盤鴨腳蹼，一大盤鴨菌幹，再上一壺老白乾。”周華知道今晚周雄睡不着的，所以多點一些，乾脆就喝到天亮。話音剛落，裡面出來三個人，是馮中、韋軍、劉躍，馮中大聲說道：“不要點菜了，知道你們會來的，我們已經點好了菜也買好了酒，就等你們兩人個來喝了。”馮中他們三人的出現，倒是讓周華和周雄沒有想到，不過雖然他們已經點了酒菜，只怕不是一夜的，所以周華還是對老闆說點的酒菜仍然要。
馮中提議，五個人先幹三杯，然後再說話。大家同意，連幹三杯後，馮中說道：“弟兄們來自各個不同的地方，能聚在這裡很不容易，這也是緣份。兩年的緣份看起來過幾天就要結束了，其實我認爲這只是一個開始，今後的工作中，我們一樣可以時時聯繫，你們說是不是這樣？”
韋軍說：“班長說得對，所以，我認爲，今晚我們不要說那些傷感的事，應當多說說我們的未來，以及未來的美好。”
周華說：“這樣吧，我們就說說自己以後的打算好嗎？”
馮中說：“行，我先說我吧。我看現在的形勢不錯，允許人們富裕起來，我想我以後做個老闆，多掙錢。”
劉躍說：“你掙那麼多錢做什麼用啊？會不會是想多娶幾個老婆呀？”
馮中說：“我說的是真的，不是開玩笑的。我掙錢一是爲了自己過得好，二嘛掙錢多也說明貢獻大呀，起碼稅要多交一點吧。那你說說你的想法。”
劉躍說：“我沒什麼想法，過一天算一天，過一天就快樂一天，管他錢不錢的。但有一點，什麼新鮮的東西我都要嘗一嘗、試一試，嘗過了試過了，死了也值。”
馮中說：“就你劉躍沒勁，像你這樣還有什麼活頭？算了，不說你了，韋軍你說說吧？”
韋軍扶了扶眼鏡，放下手中的酒杯說：“我也想當個老闆，要當個飯店老闆的，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喝什麼就喝什麼。”
馮中和周華一起啐道：“脹死你！就知道吃喝，你屬豬呀？”
輪到周華說了，周華說道：“我喜歡旅遊，以後我會利用空餘時間，把天下美景看個遍。”
韋軍說：“那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吃美食呢。”
“也許吧，不過，這也只是現在的想法。”周華說完看了看周雄，周雄一直沒有說話，周華又說道：“周雄，你一句話都沒有說，不要只喝酒了，你也說說吧。”
周雄聽了，慢慢放下酒杯，停了一下，慢慢擡起頭來說：“我沒什麼說的，我就在單位混吧，混成什麼樣就是什麼樣。”
周華知道周雄今晚的心情不好，原來想借馮中他們一起喝酒的機會，把周雄從悲傷中帶出來，沒成想周雄陷得太深，越是喝酒越悲傷。說着話，周雄眼中又含着淚花，馮中他們也知道周雄難過，在車站的站臺上，馮中他們都看到了，也想讓周雄高興起來，所以才特意準備了今晚的聚會。
夜實在是太深了，酒店夥計撐不住就在櫃檯上爬着睡着了，老闆早就不見了蹤影。酒桌上這五個人卻還在不停地喝酒，根本就不理會酒家是否要關門打烊了。周華想要上一趟廁所，剛起身就覺得天旋地轉，趕緊又坐下來，使勁睜眼看了看四周，這才知道該回去了，就對馮中說：“我們……回去吧，好象是……夜深了呢。”
馮中看了看錶，說：“是啊，好象已經4點了，回去吧。”兩人把其它三人叫起，晃晃悠悠朝門口走去。到得門外，一陣涼風吹來，雖然是夏天了，但這一陣涼風還確實有點涼的感覺，周華頓時覺得酒醒了不少，醒來後又感覺尿脹得慌，看看四周沒人，就走到一棵大樹下放水，這時大家都醒了，聽一放水聲，都忍不住跑到了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