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墨本來就便不順暢。聽到這一聲高喝,一個激靈就憋了回去。
冰瑤也大吃一驚,太平公主還真會挑時候,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趕忙讓寶墨躺好,將那大香爐藏到了帳子後面去。
上官婉兒也吃驚不小,剛想提醒冰瑤和寶墨,太平公主已經一腳踏了進來。
“喲,你今天怎麼這麼客氣,本公主還沒進門呢,就出來迎接我了!”太平公主看到上官婉兒,彎了一彎嘴角,目光在她臉上來回睃着,似乎要把她看穿一樣。
上官婉兒鎮定了心神,福了一福,“微臣見過公主!”
“怎的這麼憔悴呢?有什麼憂心的事情嗎?”太平公主走到她身前站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妨跟我說說,說不定我能幫你解憂呢?”
“微臣不過是夜裡沒睡好罷了,怎敢勞煩公主替微臣解憂呢?”上官婉兒強笑道。
太平公主臉上笑意濃了一些,“原來是夜不安眠啊。我府上倒是有安寢的方子,回頭我讓人給你送來,好好治治!”
“多謝公主擡愛!”上官婉兒趕忙說道,“想必公主也沒怎麼睡好,這麼早就進宮來了……”
太平公主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那是自然,我母皇還躺在病榻上不知吉凶,我這個做女兒的怎麼能安心就寢?這不一起來就急着進宮來看看母皇是否好轉一些了!”說着邁步就往裡面走去。
“公主請留步!”上官婉兒趕忙攔住她。
太平公主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怎麼?你還有什麼困擾嗎?”
“微臣沒有困擾!”上官婉兒微微一笑地說道,“只是爲了公主您的身體健康着想,請您暫時不要接近陛下!”
太平公主眼神一閃,“哦?這又是爲什麼呢?”
“爲了給陛下治病,那蘇晴眸在陛下臉上敷了一些特殊的藥膏,這藥膏氣味難聞,對病人無礙,但是對一般人就不一樣了,微臣怕傷着您的千金之軀,您還是等藥膏取下來再去看陛下吧!”上官婉兒按照先前編好的幌子說道。
太平公主眼神裡閃過一絲笑意,故作驚訝地說道:“哦?還有這等奇藥呢?本公主還是第一次聽說。這藥能治好母皇的病?”
“是的,公主!”上官婉兒點頭答道。
“看來那蘇晴眸的確有幾分本事啊!”太平公主似有讚許地說了一句,話鋒一轉,“竟然有如此靈藥,本公主更應該去見識見識了。至於那氣味,母皇都忍受得,我這個做女兒的又有什麼不能忍受的?”說着繞過上官婉兒徑直往裡面走來。
冰瑤見上官婉兒沒能攔住她,只好自己來了,往前邁了一步。攔住太平公主,面無表情地說道:“公主,您不能靠近龍牀!”
“哦?”若是放在平時,太平公主早就惱火了。她現在懷着看戲的心情,非但不惱火,反倒饒有興致地看着冰瑤,“你又有什麼理由呢?”
冰瑤拿出那種公事公辦的表情,硬邦邦地說道:“微臣沒有理由,只是蘇大人告訴微臣,在陛下沒有醒來之前,不準任何人靠近龍牀。若是有人執意要靠近龍牀,影響了陛下治病,那這個人就是居心叵測!”
“呵……”太平公主笑了起來,“聽你話裡的意思,我去看看自己的母皇,還成了罪人了?天底下哪一條律法禮條上說女兒探望母親就是居心叵測了?本公主記得你是飛騎尉,官職比那小知縣還要大上幾階,怎的就對一個下官惟命是從了?再說,我和那蘇晴眸,你覺得哪個比較可信呢?”
冰瑤依然板着一張臉,“微臣是陛下的人。只信陛下一個人!”
“喲,這麼看來你還是一個忠臣呢!”太平公主笑得更歡了,眉眼都嫵媚起來,“這麼說來,母皇對你說過我去探望她是居心叵測了?”
“陛下未曾說過那樣的話!”冰瑤一板一眼地說道,“但是陛下給微臣金牌令的時候,吩咐微臣,一定要全力協助蘇大人爲陛下治病。在陛下沒有醒來之前,微臣便要聽從蘇大人的吩咐。”
太平公主驕縱慣了的,從小頤指氣使,只有她對別人強硬的份兒,新鮮好玩的心情轉瞬即逝,惱火的心緒便紛至沓來。“若是本公主非要過去看看呢?”她冷笑地看着冰瑤。
“那麼若是陛下有個三長兩短,公主您將背上某些罪名!”她要硬闖過去,冰瑤也拿她無可奈何,只能嚇唬嚇唬她了。
“好啊!”太平公主是存心來找茬揭短的,哪裡會怕這個,“本公主今天還非要到牀邊上去陪着母皇了,我倒要看看你們能讓我背上什麼罪名?”說着一把推開冰瑤橫在她跟前的手臂,撩開紗簾便往牀邊走去。
寶墨躺在龍牀上,一直心驚膽顫地留意着外面的對話,此時聽到太平公主往牀邊來了,頓時慌了,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起來,上下牙齒開始打架,還不等太平公主走到近前,一個骨碌便從龍牀上翻了下來,她原本想跪下請罪,可是身上沒有一分力氣。只好趴在地上直哼哼。
“喲,這是怎麼了?”太平公主雖然心中懷疑,可是並不確定,憋着勁兒想來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想,沒想到寶墨自己先撐不住勁兒,從龍牀上滾了下來,反倒被嚇了一跳,捂着胸口驚呼了一聲。
上官婉兒和冰瑤見露餡了,也無計可施,只能交換了一個不安的眼神,齊齊地走進紗帳來。
“你……你不是母皇,你是誰?”太平公主很快平復了心情,臉色變得冰冷起來。
“奴……奴婢是……是寶墨!”寶墨哆嗦着回答。
太平公主目光如箭,在上官婉兒和冰瑤臉上掃過,“你們來給本公主解釋一下,這是母皇的龍牀,爲什麼會躺着一個宮女?那麼母皇又到哪裡去了?”
上官婉兒和冰瑤齊齊跪下,“微臣知道罪無可赦,微臣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太平公主怒不可遏,一把拽住上官婉兒的衣襟,“你說,我母皇在哪裡?在哪裡?”
“公主息怒,陛下現在很安全。沒有人會傷她一根汗毛的!”上官婉兒懇切地說道,“陛下會好好地回來的,請您相信微臣!”
太平公主氣極而笑,“相信你?哈,天大的笑話。你是怎沒跟本公主說的?以性命爲賭注,讓那個蘇晴眸給母皇治病。我沒看到母皇的病好,反倒發現母皇不知去向了,就這麼一個綠臉的丫頭躺在母皇的龍牀上,瞞天過海。你讓我相信你?我怎麼相信你?”
“公主,上官大人說得沒錯,陛下很安全。陛下的病也正在診治當中。很快就能康復了……”冰瑤也說道。
“啪——”太平公主鬆開上官婉兒,一揮手,給了冰瑤一個大嘴巴,“你是什麼東西?敢跟本公主說話?剛纔你還口口聲聲地阻撓本公主,說什麼本公主居心叵測?哼,居心叵測的分明是你,你還有你,你們這三個膽大包天的東西……”
三個人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都低頭不語。
“你們是執意不肯說母皇在什麼地方是不是?”太平公主見三個人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心頭的怒火是騰騰燃燒起來,“好啊,本公主看你們還能嘴硬到什麼時候?來啊,把這三個賊心惡膽的東西給我拖出去打,直打到她們開口爲止,要是一直不說,就一直打,打死爲止!”
“是,公主!”幾名羽林衛應聲進門來,拖了上官婉兒、冰瑤和寶墨便走。上官婉兒和冰瑤一個是名臣,一個是訓練有素的隱衛,雖然心中慌張,卻沒有怎麼樣。寶墨就不行了,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宮女,原本就嚇的半死了,一聽要被活活打死,早就魂飛天外了,一個把持不住,原先憋住的東西都泄了出來。
“公主,她……嚇尿了……”羽林衛嫌惡地皺了眉頭,若不是太平公主在跟前,他們早就掩鼻撤退了。
太平公主冷哼一聲,“不用理會,只管拖出去打!”
“是!”羽林衛答應着,將寶墨拖了出去。
幾名公主趕忙端了水盆和抹布過來,將地上的便跡清理掉了。
太平公主邁步出門來,羽林衛已經將三個人按在地上,準備開打了。
“本公主再問你們一遍。母皇在什麼地方?”太平公主厲聲地問道。
寶墨雖然還沒暈,但是魂魄有半數已經離體了,連開口說話都不能。就算是她能說話,她也不知道女皇在什麼地方。上官婉兒和冰瑤知道,但是鐵了心地不說。
“打!”太平公主一揮手,下了命令。
羽林衛得令,掄起棍子就打了起來。他們都是兵士,別的沒有,力氣多得是,當着太平公主的面,又不敢偷懶,打起來分外賣力,三五下下去,三個人就已經皮開肉綻了。冰瑤有功夫在身,還能頂住,上官婉兒已經面無人色,嘴脣都咬出了血,寶墨乾脆暈死過去。
“說不說?”一人打了十棍子,太平公主問道。沒人應聲,氣得嘴脣直抖,“再打!”
“公主,這個已經暈過去了!”羽林衛指着寶墨說道。
“潑醒,接着打!”太平公主咬牙切齒地說道。
羽林衛很快打了一桶冷水過來,就要潑到寶墨的身上。冰瑤見此情景忍不住恨恨地咬了咬牙,現在是數九寒天,寶墨爲了假扮女皇,身上只穿了中衣,這一桶冷水下去,就是不被打死,也會凍死。
“慢着,公主,寶墨她什麼都不知道,她是被微臣恐嚇唆使,纔會假扮陛下的!”冰瑤趕忙喊道,“請您饒了她吧!”
“哼,你一個罪人說的話本公主怎麼能信?再說她身份卑微,竟然躺在龍牀上,早已經犯了大不敬的罪過,饒無可饒。來啊,潑醒,繼續打!”太平公主毫無同情心地說道。
“棍下留人!”又有人喊道,這次不是冰瑤,也不是上官婉兒,而是從門外傳來的,是一個清亮的女子聲音。
冰瑤和上官婉兒聞言俱露出欣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