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總是覺得李婉有些眼熟,可是卻從來往是因爲她與我外貌相似這方面沒有想過。
可是如今當我聽完張淑月的話,將李婉的相貌在心中回憶了遍後,我便發現果然如張淑月所說,李婉的相貌的確與我相似。
而且,張淑月其實說的還不對,李婉最與我相似的,並不是我現在的容貌,而是我身爲身爲秋長蕪時的。
李婉的相貌與我原本的相貌,竟是達到了六七分相似。
然後也不知怎麼的。我一想起李婉竟然與我原來的相貌相似,便不由然的想到了明棋以往對李婉的那些特殊來。
想着想着,我心裡便突然升起一個想法:明棋以前總是對李婉多有特殊,是不是就因爲她的相貌與我相似?
因着這個想法,接下來的一天的我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甚至晚上到了睡覺時還停不下來,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最後索性爬了起來。
“小姐睡不着嗎?”而我一起來後,在外間守夜的阿雲便聽到了聲音,然後便走了進來,輕聲朝我問。
“嗯。”我聞言點了點頭,焦躁的擡手揉了揉額邊兩穴。
“小姐睡不着的緣由。是因爲德妃娘娘的話?還是因爲張良媛的話?”阿雲在我話便再次朝我開口問,那兩次她都跟在我身後,自然是聽到了李婉和張淑月的話。
與此同時,阿雲也走過來接替了我的手,幫我按起額邊雙穴來。
“都有。”我答。
李婉的話讓我詫異明棋對我的用心,張淑月的話讓驚疑明棋對李婉態度的緣由,在昏昏沉沉的這一天裡,她們兩人說過的話便在我腦海中交相上映。
“那小姐打算怎麼辦?”阿雲聞言又與我問。
只是我這次卻沒有回答她,因爲我心中也不知怎麼辦?
其實我心中比誰都清楚,我若是真想知道答案,直接去見明棋,直接問明棋便是。
而只要我問了。明棋便自然會告訴我答案。
只是我一想到明棋可能連我是誰都不知,便瞬間沒了去問明棋的勇氣。
“阿雲,我出去一趟。”想了想,我最後便推開了阿雲,站了起來說道。
“出去?都這麼晚了,小姐要去哪裡?”阿雲聽到我的話後便明顯驚訝。
“去個地方。”我答。說完也不等阿雲回答,直接拿過一旁的外衣穿上後便要往外走。
“小姐要去哪裡?奴婢陪你去。”阿雲在我身後追了上來說。
“不用。”我聞言卻是搖了搖頭,制止了阿雲。
“那個地方我只能自己一個人去。”我說。
“可是、”阿雲似乎還想對我說什麼,不過最後還是沒有把那些話說出口,反而是朝我福了下身,道:“那小姐早去早去,阿雲在這裡等小姐回來。”
“好。”我答應了阿雲後便轉身走出了我的主院屋。
彼時已經是深夜了,深秋的寒冷讓這個時辰的整個皇宮一片寂靜。一眼望去,除了在夜風中搖曳的各宮殿院棱角下的燈籠外,便到處不見人影。
我一路在皇宮中穿梭,順利的躲開巡夜武衛的巡邏,順利的抵達了我要去的地方:長梧殿!
站在長梧殿門口,當我擡頭看着頭頂的‘長梧殿’三個大字時,心中便一陣糾葛。
不過因爲擔心巡邏武衛遲早都會巡視到這裡,我到底是不敢在門口過長停留,於是等我轉頭見四處無人後,便推開長梧殿院門左側的小門走了進去,之後又迅速將小門關好。
而等終於進了長梧殿後,我一路匆忙的腳步才終於放慢了下來。
長梧殿因自從我離開後便沒了人居住,因此初一進來時,我便能感覺得到這裡的冷清,似乎連這裡的夜色都比別的地方冷了許多。
我感受着長梧殿裡的冷清,慢步走在長梧殿的院子裡,目光藉着天上冰冷的月光四處打量。
長梧殿的院子似乎與以前並無不同。院子兩邊的花草都被搭理的整整??,想來平日時方浛與其荷兩人雖然不是在這裡住,可卻是經常回來整理的。
我一路順着院子中央的石子小路往裡走,等走到主殿門口時,便擡頭望向自己曾經住過的宮殿。
長久無人居住的宮殿雖然冷清,卻沒有陳舊與斑駁,想來應該是同院子的花草一樣,時常有人打理的緣故。
我一路沿着石階往上走,等到主殿門口後又擡手放在了門上,正想要推開門進去,卻忽然發現門上竟然上着鎖。
我接着從檐角外透進去的月光,看到那把將殿門鎖住的鎖的後,便一笑。
也是,這裡畢竟是我曾經住過的地方,既然院子和宮殿一直有人打理的,那麼屋子裡的一切想來都和以前一樣擺放的很好。
而爲了不放人進去破壞那些擺放,那麼在外面鎖着門也是正常的。
在知道進不了主殿後,我便一直站在主殿門口。
如此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我終於打算離開的時候,眼角卻忽然瞥到了一棵樹。
雖說以前我還在這裡住的時候,院子全部都是由方浛一手打理的。
但因爲方浛總是會興致勃勃的跟我介紹院子裡花草的緣故,是以對於院子都有哪些花草,我自是一清二楚。
如此我自然便是一眼便看出了那棵樹在我曾經離開長梧殿以前不曾有的,而且它栽種的地方。分明便是當年明棋抱着我‘斷氣’的東邊角落。
而當我看到那棵多出來的樹時,也不知怎麼的,原本離開的腳步便立即一頓不說,最後還鬼使神差的朝那棵樹走了過去。
那是一棵並不大高大的樹,樹幹比碗口還小,樹高也只不過比成人身量高出大約一半左右。不過如今雖已經是深秋。可樹上的葉子卻不曾見枯黃掉落,反而是鬱鬱蔥蔥的長着。
我一路走到那棵樹底下,擡手摸了摸這棵多出來的樹,正要猜測爲何方浛會突然在這裡栽種這麼一棵樹的時候,卻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傳來。
而因爲那個突然響起的腳步聲,我身體便立時一僵,之後爲了不被人發現,四處看了下後,最後躲到牆角一排半人高的墨菊壇子後面。
突然響起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而且聽得出來,那個腳步聲正是朝我這邊走來的。
而我聽着那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身體便又是立時一僵。然後儘量又把身體往後縮了縮,希望這個突然響起的腳步聲不是因爲有人發現了我。
慶幸的是,這個腳步聲在走到離我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便停了下來,之後又沒聽到有人叫我出去,因此不可能是有人發現我。
我在知道自己不是被人發現後,整個人便比方纔放鬆了些。
而放心之後。我便小心的探出了頭,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與我一樣,大半夜不睡不說,而且還與我一樣,還跑到了自我離開後便鮮少有人會來的長梧殿來。
之後由於那個人停下時的地方離我本就不遠,再加上天上清冷的月光。於是我剛一探出頭便看清楚了對方的長相,然後也是今天第三次震驚在了那兒。
明棋!
我怎麼也沒想到,與我一樣深夜不睡覺,還跑到長梧殿裡來的人,竟然會是明棋!
只見彼時清冷的月光下,一身頎長卻消瘦的明棋正站在那棵多出來的樹前。他與我方纔一樣,在站到那棵樹下後,就伸手摸了摸那棵樹的樹幹。
我順着月光目光從明棋的身影移到明棋臉上,只見彼時的明棋面色面色竟是如月光一般清冷,而看着書的目光卻有些渙散,似乎他正在透過那棵樹看着其他的什麼東西。
深秋的夜色越來越冷,萬物沉睡的皇宮一片寂靜,一耳聽去,只覺彼時的整個長梧殿中,除了夜風吹過草木的聲音外,便再不聞其他聲響。
我躲在離明棋不到兩丈遠的墨菊盆後,猜測着明棋可能正透過樹幹後在看我,心中忍不住難過起來。
“長蕪。”而在我正難過的時候,明棋卻低喚了一聲。
只是那聲音極低,低到讓我覺得不真實,讓我不禁側過了頭,正想要再聽清楚些的時候,?中卻似乎聞到了一股香味。
之後不過剎那。那香味便越來越濃,待我尋着香味而望去時,便忽然發現,明棋所站的那棵樹樹上原本青色的果實上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飛速正綻放着一朵朵白色的花。
那花開放的極快,白色的花朵不到嬰兒巴掌大,可不過半刻鐘都沒到,那棵樹便開遍了花。
我看着忽然滿樹花開的樹,又看着樹下的明棋,眼裡的神色已經不是震驚兩字能說明的。
樹下的明棋也與我一樣,他在見樹上是青色小果忽然開花後,便也是震驚的睜大了眼。
之後在整個花開的小半刻鐘內,他臉上便一直維持着震驚之色,直到滿樹花開遍後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
回過神之後的明棋便迅速往四周看了幾眼,似乎正在找什麼東西。
“長蕪?秋長蕪?”明棋一邊找一邊喊,聲音大的在萬物寂靜的長梧殿裡尤其明顯。
而彼時躲在墨菊花盆後的我,見明棋外四周看時,便擔心會被發現,於是又把將方纔因爲花開而探出的頭又收了回去。
只是我頭剛收到一半。便在聽到明棋的喊聲後,再一次僵住在了那兒。
長蕪?
長梧樹?
難道眼前這棵剛剛開遍花的樹就是長梧樹?
青山有木,爲梧非桐,雀啄其實,長棲,民呼長梧。
長蕪這個名字是我祖母給我取的,諧音長梧,她希望我能我像長梧樹一樣堅韌頑強。
可是此刻我聽着明棋的喊聲,看着眼前開滿了白色花朵的樹,卻怎麼也不肯相信,這棵樹便是長梧樹。
祖母明明告訴過我的,說長梧有果無花的。
“秋長蕪你在哪裡?秋長蕪,是不是你回來了?”
明棋在見院子東邊找不到人後,便一邊喊一邊跑了出去,聲音裡透着激動與驚喜。
“長蕪,秋長蕪、”
明棋的聲音越來越遠,似乎是出了長梧殿,又似乎是去了主殿那邊。
“長蕪,秋長蕪,你在哪裡?你給我出來。”
“秋長蕪你給我出來。”
“長蕪,秋長蕪、”
我聽着明棋越來越遠的喊聲,看着眼前依舊花開滿樹的長梧樹,跌倒在了那兒。
“明棋,你可知長梧?”
“我知。”
“青山有木。爲梧非桐,雀啄其實,長棲,民呼長梧。”
“明棋,等我死後,你就在長梧院裡種一株長梧樹吧。”
“好。”
“明棋。待長梧樹開花之時,便是我回到你身邊之日。”
“好。”
“秋長蕪,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回來。”
明棋他,真的在我離開後,在長梧殿裡種下了一棵長梧樹。
“長蕪。”離開的明棋又回來了。
因在外面找不到我的他,在再次回來後。人便沒了方纔的驚喜與激動,反而充滿了氣餒與失望。
明棋一步步回到長梧樹下,之後只見他擡頭看了一眼頭頂開滿的白色長梧花,眼中充滿了痛苦。
“長蕪,你騙我。”
明棋伸手拉下離他最近的一根枝條,他目光癡癡的看着那根枝條上的花朵,低聲呢喃道了起來。
“秋長蕪,你騙我。”
“秋長蕪你不是說長梧樹開花之時便是你回來之日嗎?人呢?”
“長蕪,秋長蕪,你到底在哪裡?”
“長蕪,長梧樹都已經開花了,你怎麼還不回來?”
“長蕪、秋長蕪、”
明棋的一聲聲呢喃聲如悶雷般傳入我的耳中,我聽着明棋那一聲比一聲痛苦的呢喃聲,只覺心中被投進了千斤石,沉重的讓我透不過氣來。
“明棋。”我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脣口,用力咬了一口手心後,也低喊了明棋一聲。
“長蕪,是不是你?”
我這聲低喊聲音非常的低,可還是被明棋聽到了。
“長蕪,是你,是你回來了對不對?”
明棋他聽到我的喊後便立馬開口問了我一句,之後便急急朝我這邊走來,一腳踢開了擋在我身前的墨菊花盆。
“明棋。”我坐在地上,看着踢開花盆後,站在我面前的明棋,又喊了一聲。
“長、”可明棋喊我的話卻忽然停了下來。
“孟青青?”明棋停下喊我的話後,便站在那兒居高臨下的看着我,臉上的驚喜瞬間褪去,在經過短暫的停滯後,之後便立刻憤怒暴戾起來。
“孟青青,誰準你到這裡來的?”明棋厲聲問我。
“我、”我看着突然暴戾起來的明棋,臉色也是一頓,正要開口解釋,卻聽得明棋忽然大聲喊了起來:“來人,孟青青擅闖長梧殿,給朕拖出去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