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是個春回大地的季節,到了二月底的時候,院子裡便佈滿了春色,到處都是新綠,枝葉間的花兒也是一朵朵的爭相綻放。
這日明棋與我一同用過早膳後便回了御書房辦公,而在他離開不久之後,方汵便一邊哼着輕鬆的小曲,一邊捧着幾枝桃花走了進來。
彼時我正坐在左側間的軟塌上,手上正隨意拿了本書在看着。
在見方汵進來後,我便擡頭看了她一眼。之後便看着她將插了桃花的花瓶放在離我不遠處的桌子上。
花瓶中的粉色桃花花朵上還沾着清晨的露水,嬌豔的讓人差不開眼。
“娘娘,侯爺來了。”
而阿雲,便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兄長?他怎麼來了?”
我聽到阿雲說孟青城來了的時候,人便着實的愣了一下。
因爲自我進宮以來,這還是孟青城第一次到宮裡來看我。
不過又想起前兩日散開的我懷孕的消息,便想着孟青城今日會來看我也是正常。
畢竟他現在明面上是我的兄長,而作爲兄長,如果在知道了我這個做妹妹的懷孕了都還不過來探望我的話,那便有些說不過去。
更何況。孟青城他還是真的關心我。
“回娘娘,正是咱們侯爺,侯爺他現在正在延福宮外等候傳報。”阿雲在我的問話點頭回答。
“快,快去將兄長請進來。”我聞言便連忙催促阿雲道。
“諾。”
阿雲速度不慢,很快便將孟青城領了進來。
“微臣、”
而孟青城一進來見到我後便要朝我行禮,只是剛行了不到一小半的時候,便被出來迎接他的我攔住。
“兄長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你我是兄妹,何必講這些虛利。”我攔住孟青城後,與孟青城開口道。
雖說皇家威嚴不得侵犯。官員百姓家中但凡有女兒入了宮,那麼便成了君家人。如此日後即便是其親生父母進宮探望,也是要朝其女兒行君臣之禮。
只是律法之外尚餘人情,更何況是一些口頭上的規矩?
是以事實上往往是那些家人往往剛剛要行禮,就被其女兒攔住。
當然。如果是與其父母不合的話,便又是另外一種情形。
比如幾年前我父秋錄進宮見我時,我便安然的受了他的禮。
不過孟青城不是我父秋錄,而我又是真心將孟青城當親生兄長看待,如此,又何如會真的讓他對我行跪拜之禮?
“以前還總是爲兄對青青說不必多禮,沒想到幾月不到,這事卻反倒倒了過來,輪到青青對爲兄說了。”孟青城在我話後一笑道,之後也沒勉強,而是順着我手上的力道站了起來。
而我一聽孟青城的話,便想起了以前還在孟府時,我也是每次見了孟青城都要行禮,任他說了無數遍讓我與他之間不用行了那些書名虛禮都不聽。
想着想着,我便有些想念起在孟府生活的日子來。
“青青若是想家了的話,那爲兄便去跟皇上請一下旨,過些日子帶青青回家小住些日子。”
許是我此刻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對,只見我剛開始想念孟府,孟青城便立即開口對我道。
“兄長一番好意,青青心領了。不過以後再有機會說吧。”我在孟青城的這話後回了神,之後搖了搖頭,道。
我心中自是比誰都清楚,平日出宮回孟府都不是輕易之事,更何況現在我還懷了身孕。
我與孟青城短暫的寒暄過後便一起回了左側間,之後兩人又一左一右在窗前的坐榻上坐下。
“方汵,你去讓冬春把我前些日子收的好茶泡上一杯過來,然後剩下的包好給我送進來。”坐下之後,我又吩咐方汵道。
“諾。”方汵在我話後領命離去。
方汵離開後又回來,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端茶過來的冬春,等她們一人放下茶,一人放下包好的茶葉後,便又一起離開了左側間。
“阿雲,你去外面守着吧。”方汵冬春兩人離開後我又對阿雲道。
“諾。”阿雲在我話後答了句,之後便走出了左側間。站在了左側間門外的不遠處。
阿雲出去後,左側間便只剩下我和孟青城兩人。
我看着孟青城端起我特意讓冬春給他泡的茶,待看到他喝完之後臉上便露出欣喜的神色後,便一笑,然後將之前讓方汵包好的茶葉給孟青城推了過去。
“知道兄長喜歡好茶,這茶是前些日子皇上派內務府送來的,青青喝過之後覺得味道很不錯,料想兄長一定會喜歡,於是便特意幫兄長留了些。”我將包好的茶推倒孟青城面前,笑着與孟青城道。
孟青城是聰明,他自是早在我叫方汵把茶包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我的用意。
因此這會兒見我把茶推給他後,他也不推脫,接過之後便朝我一笑,然後道:“如此,爲兄便多謝青青的好意了。”
“與兄長對青青的好相比。這點並不算什麼。”而我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道。
孟青城他今日來我看並不是空手來的,他除了帶給我不少滋補身體的藥材外,還帶了幾張他少年時在外遊歷時,見過的對孕吐之人有開胃止吐功效的膳食方子。
那些膳食方子上記載的食物並不複雜,甚至很普通,如果單從事物的價格來講,肯定是比不上李婉和齊夏芸她們送來的名貴藥材。
只是比起那些名貴藥材,卻反倒是這些開胃止吐的方子更能顯出用心。
畢竟是藥三分毒,補藥再好也是藥,因此在懷孕期間,爲了肚子裡的孩子,還是儘量能少吃便儘量少吃。
再者我雖沒有經歷過,也還沒到那個時候,但是卻是知道,在孕期進入大約一個半月以後,便會開始出現孕吐反應。
而到了那個時候,能吃得下東西,和少吐些,纔是最好的。
孟青城聽完我的話後沒回話,但是朝我一笑,他自是明白我話中的未盡之意的。
“對了,青青這兩日感覺如何?”而笑過之後,孟青城卻又開了口,與問我道。
我自是知道孟青城這話問的是我懷孕之後的感覺如何,於是在他的話後便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後回他一笑。
“現在日子還短,暫時沒有什麼感覺。”我笑着說。
“如此便好。”孟青城在我話後點了點頭說。
“不過再過半個月之後,可能就要開始鬧騰了。”我在孟青城點頭之後又道。
“這個爲兄知道。”孟青城在我話後說。
“不過這些都是女兒家做母親之前都必須經歷的,青青到時儘量忍耐一些,等十月懷胎將孩子生下之後,青青你就會明白,你在懷孕期間所承受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孟青城又道。
“兄長放心,青青知道的。”我聞言點了點頭,答道。
其實這些話本來是該做母親的來給我說的。只是我的母親陸姨娘早在十年前便已去世,而孟青城的母親也是在他懂事之前便沒了,如此能與我耐心講這些的,也只有孟青城這個做兄長的了。
“嗯,爲兄知道。爲兄知道我家青青連當年解秋蟬時的痛都能忍受,孕吐這些苦楚對我家青青來說並不算什麼。”孟青城在我話後,說完還伸手揉了揉我的頭,話裡盡是對我的心疼。
“不過如果青青到時候實在忍受不了,就派人去跟告訴爲兄,爲兄一定會想辦法讓青青少受些苦楚的。”
“好。”
我聞言感動一笑,頭在孟青城的手心蹭了蹭。
與明棋擁抱時的心悸不同,孟青城的揉頭給了我一種被寵的心安感覺,那是隻有與親人相處時纔會有的。
“對了,兄長。青青有一事要請教與你。”答過孟青城的話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於是便開口朝孟青城道。
“青青你說。”孟青城聞言自是點了點頭,然後作出一副等我將話說出來的樣子。
“青青想問兄長,當年是從哪裡將青青帶回去的?”我在孟青城話後,便刻意壓低了聲音朝孟青城問。
倒是孟青城,他大概是沒有想到我會突然問這個事。
因此只見在我話剛落下的時候,他便一愣,然後也是小聲朝我問:“嗯?青青怎麼突然這麼問?”
“前幾天,我去青山了。”我小聲說。
而原本神情還有些怔愣的孟青城,他在聽了我的這話後便沉?了下來,之後過了小會兒之後,才嘆了嘆。
“不瞞青青,當年爲兄正是從青山帶走青青的。”嘆氣過後,孟青城小聲道。
“按照我們原本的計劃,不是買通了在皇陵守陵的人嗎?”我聞言小聲問。
當年在商議用秋蟬假死之後,孟青城便買通了在皇陵守陵的守陵人,打算等着等我被裝在棺木離運送進皇陵之後,便讓守陵人把我偷出來交給孟青城。
“如果按照我們的計劃行走的話,確實應該是這樣的。”孟青城小聲說。
“不過在我們行動之前。皇上便動了。”孟青城說完之後又小聲道。
“當年皇上他在釘棺之前便使了個法子支開了所有人,然後把青青偷走了。所以當時運送進皇陵的人的棺木裡,什麼也沒有。”
“兄長是去了皇陵接我之後才知道這個事呢?”我聽完孟青城的話後,雙眉皺了皺眉,小聲問。
“不錯。”孟青城在我的話後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小聲道:“皇上當時做的很隱蔽,所以就算爲兄一直派了人守在長梧殿暗中盯梢,也沒有看出任何端倪來。”
“那兄長最後是怎麼找到我的?”我小聲問。
“查的。”孟青城小聲答,“自爲兄從守陵人口中得知青青的棺木是空的後,便一下子便猜到是皇上做的。如此便日夜派人跟蹤皇上,也終於在頭七那天皇上進青山祭奠時才得以找到青青。”
“原來如此。”我聞言點了點頭。即便是早在青山看到那座墳塋時便猜到了這些,可真當我親耳從孟青城口中聽到這些真相時,還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左側間在我點頭之後便沉?了下來,我聽了方纔的那一番話後,便一時沒說話的心思了。而孟青城則是見我沒說話的心思後便也不打攪我,讓我一個人安靜的呆着。
時間在沉?中慢慢流走,不知不覺便到了午時,孟青城該離開了。
我知道孟青城事情繁多,不宜在後宮久待,如此當孟青城打斷我的沉?,與我告辭時,我也沒有刻意留他下來用午膳,而是點頭答應了他離去。
“對了,青青你身邊現在伺候你的都是一些年輕丫頭,沒什麼伺候孕婦的經驗,要不要爲兄給你送倆個有經驗的產婆與奶孃進來?”
臨走之前,孟青城又問我道。
“暫時不用了,阿雲其荷她們將我照顧得好,產婆與奶孃皇上也早已親自安排好了,都是他的人。”我聞言搖了搖頭說。
“不過爲了以防萬一,兄長可以找到人養在孟家。”我搖頭之後便又道。
我沒有說以往萬一什麼,也沒有不信明棋的人,只是想着多做一手打算總是好的。
“爲兄明白了。”孟青城自是明白我的意思的,因此她在我的話後點便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出左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