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對這陰風有了感應,那靜靜立在地上的血骷髏忽然散發出一層淡淡的紫色光暈,還發出微微的抖動。
凌金低聲對沙本善道:“這山洞裡還有人?”
沙本善分析道:“這老頭剛纔那一笑,就看得出他的功力已經超過了你我的總和,我們兩個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現在他還對洞裡那人叫‘師父’,那洞裡那人簡直是神仙了。”
凌金握緊了手中的千絲繞,道:“等下看情況不對,我就先用千絲繞拖住他倆,你趁機逃出去,不要管我。”
沙本善眼一瞪,道:“什麼話!我沙本善是那種丟下女人不管的人渣嗎?要拖住他們也是我來,你趕緊跑,我的功力也比你強還能多拖他們一陣子,給你爭取時間。”
凌金眼圈一熱,道:“知道你喜歡逞英雄,可我是這麼考慮的,他們既然如此功力高深,想必也不會兩個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如果是你留下來拖住他們,他們肯定不會手下留情,到時候你就死無全屍了。我一個人在外面也未必逃得掉,沒有你保護我恐怕跑不遠就被抓回來了。所以,我拖他們,你跑,是比較科學的選擇。”
“科學你個頭啊,”沙本善正要繼續反駁,那老頭忽然全身一顫,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轉過身,看着他倆。
沙本善和凌金也不由自主地將目光上移,和他對視,這一對視不要緊,可把他倆嚇壞了,剛纔明明還是風燭殘年的一個垂垂老者,卻忽然變成了一個容光煥發的中年漢子,而且還只有一隻手臂。
沙本善馬上右手捻訣,左手畫太極圈,警戒道:“你是什麼人!你把老先生弄到哪裡去了?!”
凌金也打開千絲繞,厲聲問道:“不要以爲你會妖法,我們就怕你了,雖然我們道行比你淺,卻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那獨臂漢子卻是面容慈祥,聲音柔和,道:“二位朋友,不必驚慌,我不是你們的敵人。”
沙本善和凌金剛纔也不過是垂死掙扎,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是此人的對手,卻要爭得先機,給對方逃跑的機會,沒想到兩個人都想到一起去了,沒有一個逃跑的。
眼下這獨臂漢子看上去沒有什麼敵意,應該不會馬上對他們下毒手,不如再拖上一拖,靜觀其變。想到這兒,凌金先接過話茬,道:“那你是什麼人?”
獨臂漢子道:“我是你們剛纔見到的那位老先生的師父,我們倆是共用一個軀殼的。”
聽到這話,沙本善不禁腿一軟,險些沒有站穩。移花接木的法術他見過,易容術他也見過,但共用同一個軀殼的事情他別說頭一次見,連聽都沒聽過。
眼下,沙本善和凌金也無法證明什麼,只能聽他說,暫且都當真的,畢竟實力差距太過懸殊了。
躺在地上的血骷髏還在不斷顫動,紫光越來越熾烈,忽然間,血骷髏從地上飄了起來,緩緩浮向空中。
獨臂漢子看到了這個血骷髏,眼睛一亮,接下來發生的事,沙本善終生難忘。
獨臂漢子的嘴巴里發出了兩個聲音!
一個是剛纔那個老頭的聲音,道:“師父,您看這是什麼。”
另一個聲音緊隨其後,卻是那獨臂漢子的聲音,是說給那血骷髏聽的,剛纔還很連貫的語氣瞬間變得斷斷續續了,似乎有些哽咽:“是你……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難道說……你也沒有逃過那場……”
血骷髏正對着獨臂漢子,兩隻骷髏眼裡透出紫色的光芒,似乎聽懂了獨臂漢子的話,在空中竟然點了點頭,一圈紫光也變得更強烈了。
獨臂漢子有些惆悵,又有些憔悴,幽幽道:“難怪……難怪最近我總在北邊吹過來的風裡嗅到一股久違的氣息,原來是……”
血骷髏又在空中抖動了幾下,兩隻窟窿眼裡竟然流出眼淚來。沙本善定睛一看,沒錯,真的是透明的淚水。
獨臂漢子也不害怕,伸出手去撫摩那血骷髏的天靈蓋,竟然是在安撫它。這一幕在沙本善和凌金看來簡直是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這時,血骷髏緩緩調轉方向,朝向了凌金。沙本善和凌金不解其意,一臉迷茫,目光在血骷髏和獨臂漢子之間來回跳躍。
獨臂漢子朝血骷髏點了點頭,對着凌金輕輕一揮手。凌金頓時感到眼前一黑,腳下一軟,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沙本善一驚,瞬間出手將她扶住,怒視着獨臂漢子,道:“你把她怎麼了!”
他手上的太極圈光芒大盛,那是準備發動攻擊了,但他也知道這獨臂漢子的威力,剛纔他不過輕輕揮了揮手,就把凌金弄得暈了過去,這功力恐怕比自己強百倍也不止。
但凌金是什麼人,如果這獨臂漢子對她下手,弄傷了她,沙本善就算是打不過也要拼死一戰的。
獨臂漢子笑着擺了擺手,道:“不要激動,她只是睡過去了而已,我沒有傷害她,相反,這是在保護她。”
沙本善將信將疑道:“保護她?”
獨臂漢子沒有繼續回答他,而是對血骷髏道:“好了,她聽不到了,你說吧。”
只見那血骷髏兀自在空中微微抖動着,一張沒有血肉和牙齒的嘴巴一張一合,就跟人在說話一樣,卻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剛纔沙本善沒有直接出手的原因之一就是這個獨臂漢子和血骷髏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這血骷髏之前一直在自己身邊,卻也沒有像見到這獨臂漢子這般親熱,很明顯這獨臂漢子對於弄清血骷髏的來歷至關重要。而且沙本善和血骷髏相處了這麼久,早已建立了深厚的戰鬥友誼和人物感情,沙本善相信,如果和血骷髏是好朋友的人,應該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傷害的,所以纔沒有直接出手。
眼下的事卻讓沙本善困惑了,這血骷髏和獨臂漢子能如此輕鬆地交流,和自己卻從來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這種感情十分奇怪,卻又說不清楚。
只見那獨臂漢子聽了血骷髏訴說半天,猛然一驚,道:“你說什麼,你感應到了?”
血骷髏連連點頭,獨臂漢子的臉上掠過一絲奇怪的表情,忽然道:“看來當年那一場劫難,誰都沒有逃過。”
說罷,他仰天大笑起來,笑聲淒厲絕望,卻又悲憤激昂,笑聲比剛纔老頭的笑聲還要嘹亮透徹,直把整個山洞裡的岩石都震得紛紛掉落下來,在狹小的通道里砸出陣陣回聲。
他張開雙臂,朝着並不存在的天空怒吼道:“天要亡地,人能何爲?!”
這句話沙本善根本聽不懂什麼意思,但看這獨臂漢子的表情,應該是對很久以前的一件事耿耿於懷,而且這血骷髏似乎是他一個老朋友的遺骸。
沙本善心裡的疑惑實在太多了,再不問恐怕就要憋死,當下也顧不得許多,直接開口道:“前輩,你們在說什麼啊?什麼劫難?什麼天要亡地?你爲什麼這麼生氣?”
獨臂漢子沒有被他的貿然舉動激怒,反倒情緒平穩了一些,緩緩轉過臉來,道:“小夥子,這個世界即將被毀滅了,就像一萬年前一樣。”
一萬年前?
沙本善忽然心中一驚,雖說他的見識並不多,也沒有五師兄那麼博學多聞,但對於一萬年前的那個傳說,還是隱約有些耳聞的。
師父曾經說起過,五師兄也對他講過,小人書上都有畫過,但都言之不詳,還有很多不完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