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衆們當場傻眼了,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個堂堂的比武選手,一個過五關斬六將進入半決賽的高手,一個剛纔還傲慢無禮的少年,此刻竟然會像一個潑婦一樣撒起潑來,紛紛交頭接耳,面面相覷,不知道是笑好,還是哭好。
金鼎這一哭,可是大出雨聞的意料之外,他原以爲自己如此手下留情,又如此煞費苦心地策劃這一幕教育劇,金鼎起碼能有所感悟,至少能自願認輸,回去閉門思過什麼的。
可這一出,確實誰也沒有想到,連毛不拔也沒想到,自己這個長子向來高傲,別說當衆撒潑,就連當着別人的面流眼淚也是不可能的事。他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
這時,一個勁裝束服的人從後臺閃過來,俯身在毛不拔的耳邊低語了一番,然後又交給他一件小東西。
毛不拔一看手中那東西,頓時喜笑顏開。
只見毛不拔小心地用兩個手指捏住那個小東西,舉在自己面前,朝着雨聞,輕輕地搖了搖。
叮鈴,叮鈴……
一陣陣清脆的聲音穿破空氣,從看臺傳到擂臺。這聲音不是很大,沒有引起任何觀衆的注意,卻似一根根針,扎入了雨聞的耳膜。
雨聞驚覺,忙循聲望去。只見毛不拔的手上捏着兩個銀色的小墜子,在風中互相撞擊着,發出這親切的聲音。
那是他昨天從大名湖回來後,在飾品店裡買來送給龍智缺的!
他急忙又朝酒樓上望去,那裡兩個熟悉的座位上空無一人,嶽人龍不在,龍智缺也不在了!
雨聞的心就像被一盆冰水澆下,瞬間一涼到底,腳步都有些踉蹌,朝後連退幾步,手上的昊武槍也跌落在地。衆人都在看金鼎的醜態,沒有察覺這些突如其來的變化。
但是金鼎注意到了,他看見了毛不拔手上的小墜子,也看到了雨聞的反應。毛不拔朝金鼎使了個狠狠的眼色,又用嘴朝雨聞一指,金鼎立刻收住哭聲,從地上一躍而起,精神煥發,目露精光,完全換了一副面孔。
金鼎大喝一聲,揮舞着雙拳劈頭蓋臉、一路奔錘地朝雨聞衝過去。觀衆們都被他這一舉動震撼了,此人果然還是有尊嚴的,不甘就此失敗,這是要發起最後一擊了。好看!
可當他們把目光挪向另一頭的雨聞時,卻看不懂了,這雨聞剛纔不是還意氣風發,勝券在握的嗎?怎麼一下子頹廢成這樣了?槍都丟了?這是什麼情況?誰也不知道。
只有雨聞心裡清楚:龍智缺被綁架了!現在她就在毛不拔手裡,所以他纔有她的墜子,纔會如此得意。
雨聞感到自己的世界瞬間崩塌了,他參加這個比賽的意義也一下消失無蹤,他只想拿個冠軍,好讓龍智缺高興。可這竟然威脅到了龍智缺的安全,這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的,更是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到的。
此刻他大腦一片空白,四肢也不聽使喚了,只能任由金鼎張牙舞爪地朝自己衝來……
千里之外,留客關外。
不語者拖着疲憊的步伐一步一步朝關外的山林中走去,身後是田不色和他手下的一羣流氓在哄搶那一萬兩黃金。他不想回頭,也沒力氣回頭,他只想快點找到沙本善他們。
半個時辰後,他來到山邊,看見了正在休息的沙本善等三人。小丫頭第一個迎了上去,沙本善和凌金隨後趕到,剛纔那一幕,他們都看在眼裡。本來沙本善見形勢危險,還要不顧凌金的勸告,要衝上去幫忙的,可後來不語者召喚出夔虎,也把他們嚇了一跳。
有如此神獸助陣,李家軍也被震懾住了,沙本善才知道不需要自己幫忙,才安心在原地照看兩個女子了。其實他剛纔在關口破門的時候用的兩個大招已經耗去了他大部分真氣,現在就算衝出去幫忙,也幫不上什麼的,反而會給不語者添亂。
不語者緩了緩勁,把剛纔如何與田不色大戰,又如何把黃金送給他們的事講了一遍。沙本善很理解,凌金卻覺得十分可惜,奈何潑出去的水也沒法收回了。
沙本善安慰道:“人沒事就好,黃金沒了還可掙,不要緊。”
四人這才互相攙扶照應着,朝着關外廣袤的原野走去。幸好剛纔凌金撤退的時候把行囊和補給帶了過來,不然他們都要在這杳無人煙的原野上餓死。他們靠着這些補給撐過了大半天,深夜時分,終於趕到一處小城。
這座小城名叫山懷城,四面環山,故此得名。四人在城中找了個小飯館用餐,正在吃飯之際,忽然,飯館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什麼事這麼鬧?飯也不讓人好好吃嗎?”沙本善抱怨道,邊說邊走到門口探查情況,只見街道上的行人摩肩接踵地朝這一個方向涌過去。
不語者和凌金也湊了過來,三人面面相覷,迷惑不解。
凌金道:“他們這是幹嘛去?大半夜的還有什麼熱鬧可以看嗎?”
沙本善道:“要不我們過去看看?”
不語者道:“我有些累了,徒兒也沒吃好飯,你和凌姑娘去看看吧,我在這裡陪我徒兒。你們快去快回。”
於是,沙本善和凌金跟着那羣人一起涌過去,走了大約半刻鐘的時間,來到了城的中央廣場,只見大家人山人海地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圈。
這些人個個面色嚴肅,神情緊張,互相交頭接耳,你一言我一語,似乎在討論着什麼重大問題。沙本善和凌金融入其中,聽了一番,才知道他們在討論山懷城昨天出現的天象異變之事。
昨天,山懷城的天空中出現數萬道紫黑色的雲帶,像一條條巨大的泥鰍,從城池上空飄過,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山懷城最有名望的占卜師告訴人們:天象異變的原因是,這山懷城附近可能有神獸或異寶出現。
這一說可把大家的心思撩動起來了,這是個小地方,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走出過百里之外的地方,沒有見過大城池,也沒有見過很多金銀財寶,更別說見過神獸異寶之類的東西了。眼下有這樣一個天賜良機,他們怎麼可能白白錯過?
圍在這裡的人個個都心懷鬼胎,窺視着神獸或異寶,準備據爲己有,但他們也清楚,憑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馴服神獸,或者找到異寶的。所以他們纔會聚集在一起,商討對策。
圓圈中央有一個一人多高的臺子,臺子四周還有衙門的差役們護衛着。臺上擺着三把椅子,上面坐着一個童顏鶴髮的老者和兩個少年。老者看上去七十來歲模樣,確實精神矍鑠,那兩位少年看上去一個略顯老成、沉着穩重,另一個則是眉清目秀、風度翩翩。
沙本善和凌金好不容易纔擠到圓圈內側,沙本善個頭也不是很粗壯,被人羣一擠,差點背過氣去。凌金更加慘,她是個姑娘家,一路上擠進來不知道被多少人趁機佔了便宜,饒是她也對這神獸異寶什麼的太感興趣,不然早就和他們打起來了。
他們剛在內圈站好,就見那老者從椅子上站起來,緩步走到臺子中間,朝衆人一抱拳,朗聲道:“諸位安靜,老夫今日召集大家,有要事相商。”
老者似乎在這裡德高望重,他一開口,廣場上頓時安靜了下來,即使還有人說話也是竊竊私語。
沙本善好奇地問身邊一個當地人,道:“請問,這位老人家是誰?”
那人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沙本善,道:“你連他都不認識?他可是金雲州第一鏢局——雲金鏢局的總鏢頭霍今夏,霍老先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