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軍官被這一頓罵,氣頓時短了幾分,連忙一低頭,一抱拳,道:“下官有所不知,多有冒犯,還望大人見諒,下官這就……”
他一邊說着話,一邊用餘光左右瞟,竟發現了什麼,當下衝到馬車一旁,俯下身子,從馬車腹部拔出一個東西來,滿臉狐疑地問道:“這是什麼?”
那是一柄砍刀!
這下連不語者都是一驚,剛纔路上他已經讓沙本善把馬車上的砍刀拔掉了,沒想到馬車底下還留着幾把,這倒是疏忽了,畢竟馬車在奔馳途中也不方便到下面去查看,真是百密一疏。不語者臉上有幾分變色,但他馬上穩住陣勢,解釋道:“大驚小怪,剛纔路上遇到一夥山賊,讓我們收拾了。”
“哦?”軍官已經起了疑心,手不自覺地按上了刀柄,眼睛眯起來,道,“山賊?這裡到耽秀城一路上都是平地,哪來的山?”
不語者心一抖,自己這脫口而出的藉口自然沒有那麼嚴密,平時遇到的大多是山賊,誰能想到這裡沒有山,應該說“毛賊”或者“劫匪”就沒事了。
但他還是不放棄,繼續板着臉忽悠道:“你這奴才好生無聊!山賊就是盜賊的意思,何必鑽這個空子?!”
那軍官見不語者不管怎麼質疑都對答如流,看上去不像是個通緝犯,也不敢貿然出手,只得再恭敬地答道:“恕下官無禮,我們這留客關向來以執法嚴明著稱,不以人幾句話定善惡,所以,您想要出關的話,還請讓下官檢查一下這輛馬車。查完沒有問題,便可通行。”
不語者沒想到遇到個軟硬不吃的主,終於沒有辦法,正要出手,忽然身後飄來一陣銀鈴般的聲音:“哎喲,這裡是變天了嗎?什麼時候我出關也要別人來准許了啊?是哪位大人要查我啊?”
自然是凌金在說話,她又解開了衣釦,一邊挽着頭髮一邊玩着千絲繞,一臉的慵懶。一陣微風吹過,將她的一頭秀髮拂動起來,揚起無邊青絲,還散發出迷人的香氣,令沙本善都有些心神不寧了。
那軍官也看得癡了,連忙施個禮:“這位姑娘,下官職責所在,盤纏來往人馬,多有冒犯,還望見諒,不知您是哪家的千金?”
凌金嘿嘿一笑,道:“我?我你當然是不認識的,這耽秀城裡也只有高城主認識我,他把我從風舞州請來,恐怕也不用向你彙報吧?”
那軍官被唬住了,忙道:“原來是城主的貴客,下官有眼無珠,但絕非針對你的,只是這位大人空口無憑,在下不敢隨意放行。”
凌金嘴角輕揚,道:“隨意?我在馬車裡聽這位大人可是向你解釋得很清楚了,不知還有什麼讓你不放心的呢?我們剛纔離開時,高城主還說要派一隊人馬給我送行,被我婉言謝絕了,我說以高城主的口令,難道還有人不識擡舉嗎?沒想到這路上遇到了毛賊,還在這裡被你們無故攔下,這耽秀城的治安,看來真是讓人失望啊。”
那軍官聽得臉上紅一塊白一塊,尷尬不已,忙道:“姑娘莫怪,這毛賊不歸我們守關將士管,但這來往人馬乃是下官的職責所在。”
凌金倒也大方,朝旁邊一閃身,笑道:“大人當真一定要查我的馬車了?那就請便吧。”
說話間,她的眼中迸出一道精光,箭一般透入那軍官的眼中,直達他的心窩。
不語者壓低聲音,調侃道:“你怎麼也會用這魅惑之術了?難道是從那冤魂身上學來的?這可不是正經女人該用的哦。”
凌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那軍官卻被她這一招“欲擒故縱”給鎮住了,連忙拱手道:“既然是高城主的貴客,那我看就不必細查了,剛纔下官給姑娘帶來這麼多不便還望姑娘見諒。”
軍官說着轉過身去,剛想示意開關,原野上突然傳來一聲高呼:“快抓住他們!”
凌金正在爲自己成功誘導了守關將士而得意洋洋,這一聲大喝無疑是當頭一棒,瞬間讓他的努力付諸東流。
循聲望去,果然是那田不色帶着手下駕着馬車追來了。遠遠望去,還能看見田不色戴上了一頂古怪的帽子,爲了掩飾他已經被燒光的頭髮。他那些手下就沒這麼幸運了,既沒有帽子遮擋,也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一個個鼻青臉腫、衣衫襤褸,頭髮眉毛鬍子都光禿禿的。
軍官聽到這一喊,也是大驚,連忙回過頭來看沙本善他們。不等他開口說話,沙本善立刻先下手爲強,眼中精光一閃,鋒利的眼神如刀刃一般在軍官的臉上劃過,嚇得他不禁後退了幾步。
趁着他這一退之際,沙本善伸手一按不語者的肩頭,借力縱身躍起,道:“破關!我上你下!”
說完,他將腳尖在馬背上一點,又彈起數丈高,直撲高高的關門。不語者心領神會,疾出一招將那軍官打倒,猛甩繮繩,讓馬車飛快地衝向前去,撞開了幾名擋路的士兵。
周圍的士兵這才如夢初醒,揮舞着刀槍衝殺過來。可惜四匹駿馬已經放開了蹄子,衝到它們前面無疑是自尋死路。守關的士兵們只能在一旁呼喝叫囂,沒一個敢衝上去,而那個剛被不語者震到一邊的軍官還沒緩過氣來,一時間也發揮不了指揮作用。衆士兵頓時亂成了一盤散沙。
半空中,沙本善雙臂平伸,似一隻展翅的雄鷹,發出一聲暴喝,祭出了“太上無爲心法”的“破陣訣”。隨着這一聲暴喝,他左手上的太極圈變成了紫色,整個手掌看上去無比邪異,猶如太上老君降世。這太極圈上的散出一種令人悲傷的氣場,將在場所有人包裹了起來,壓得人呼吸困難。
忽然間,一道燦爛的紫光從太極圈裡迸射出來,瞬間將黑漆漆的關門照得瑩瑩的一片,看上去就像一個深不可測的洞穴。洶涌的法力幻化出一隻紫色巨錘,以摧枯拉朽之勢狠狠撞上了關門。
轟!一聲巨響,塵土飛揚,長城上的碎石像大雨一樣紛紛落下,大地都搖晃起來,這一錘之力竟將巨大的鋼鐵鑄就的關門震得凹了下去,比人的腰還要粗的純鐵門栓竟生生被折斷。
那些衛兵無不目瞪口呆,手上的動作完全停了下來,大張着嘴巴舉着兵器,剛纔鼓譟吶喊的勁頭都像是被空氣完全吸收了,傻愣愣的就像一羣泥雕。
沙本善安然落地,右手捻訣,左手畫圈,又是一聲暴喝:“碎山訣!”
只見一團金光自他掌心噴薄而出,宛如佛祖現身,空中又出現了一隻巨大的手掌,排山倒海地撞向城門。那一道平時需要至少幾十個人合力拉動鉸鏈才能推開的鋼鐵關門,竟然在一陣陣刺耳的摩擦聲中緩緩開啓了,露出個大約三四尺寬的縫隙來。
“快過去!”沙本善高呼一聲。不語者立刻驅動馬車,朝前衝去,忽然發現個問題:“不行!口子太小了!馬車過不去!”
沙本善其實已經精疲力盡了,爲了打開這道三四尺寬的口子已經耗去了他大部分真氣。此時不語者和凌金都幫不上忙,不語者要駕駛馬車,還要防止那些守關衛兵們的攻擊。凌金則在馬車背後抵擋田不色和他的手下們,還要保護車廂裡的小丫頭。
沙本善左右開弓,打翻幾個衛兵後,一個閃身跑到馬車後面,焦急地問凌金:“我已經沒有真氣了,這關門我只打開一道口子,但馬車過不去,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