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御醫話音未落,皇帝就炸了:“這麼長時間?!”
高洪書讓皇帝一哆嗦,不知道的只當皇帝在這兒生孩子呢,一驚一乍的,惠妃肚子裡那倆孩子有靈有慧的最好趕緊出來別折騰,否則皇帝那急性子,沒準以後多少年想起來還得搓磨他們一番。
“這,其實時間並不算很長。”沈御醫顫巍巍地解釋,他才四十來歲,這心臟一見皇帝就偷聽可咋辦?
這還不算長?這樣還不算長的話自己怎麼不去生一下?讓他體驗一下什麼纔不算長?
顧宜芳轉眼就把蔣氏生了個皇子這消息給自動屏蔽了,又開始在屋裡擴大範圍地畫圈,速度隨惠妃的呻\吟聲大小不定。
高洪書和沈御醫就那麼站着看皇帝畫圈,畫了一個晚上。後來高洪書實在是礙於職責在身,小聲提醒皇帝不如先歇着,等有了消息再稟告皇帝,讓皇帝一記眼刀射過來,他那顆忠於職守的心也終於消停了。
終於守到天亮,皇帝那張臉已經跟個苦瓜似的了,雙眼裡全是紅血絲。
“陛下,您歇歇吧,一會兒就要上朝了,是不是先用點早膳?”高洪書挪着小碎步上前,站了一晚上他的腿也開始有點挪不動步了,早知道還不如跟在皇帝后面畫圈!
顧宜芳兩大眼珠子往裡凹,眉毛緊蹙,不耐煩地道:“今日免朝,都什麼時候——”
惠妃在裡面忽然呻\吟出聲,隱忍而急促,皇帝臉色立馬一變,衝着高洪書揮揮手,示意沒功夫理他。
這個時辰只怕宮門開了,衆大臣陸續進宮來早朝了,高洪書遇到皇帝難得耍賴一次,上次是因爲和端王喝多了,在長信宮幸了惠妃。睡過頭而免朝,這回又是因爲惠妃生產。
好吧,這回理由更充分些。
他轉身便出去傳旨,誰知還沒走到門口。皇帝就把他給叫住了,“高洪書,你幹嘛去?站在這兒——陪朕。”
高洪書如被雷劈,皇帝居然這麼需要他的陪伴嗎,他怎麼從來不知道?
特麼,膽小兒就不要在產房外聽啊,活活嚇死可咋辦?大燕朝上下都會永遠銘記這樣一個死法的皇帝,也算另一種的名流青史了是吧!
幸虧他有先見之明把連書連ye給叫到了寧安宮聽用,隔着門讓連書去含章殿宣旨免朝,然後就堅定地跟在了皇帝后面……畫圈。
很快。皇帝就不畫了,一盆盆血水從產房裡端出來,皇帝早嚇的腿軟,讓高洪書扶着回椅子上坐下,面青脣白。攥着扶手的手背青筋暴露,禁不住微微發抖。
“特麼,都是來討債的!”顧宜芳喃喃自語。
沈御醫屏住呼吸,表示自己什麼也沒有看到,什麼也沒有聽到。
顧宜芳只覺眼前看什麼都帶着血色兒,耳朵嗡嗡的根本聽不清裡面謝玖是不是還在呻\吟,他心裡忽然沒着沒落。總覺得什麼地方空了一塊。古人說的話都沒錯,無怨不成夫妻,無仇不成父子。還沒出生就這麼折騰爹孃,上輩子指不定欠了人家多少,這回一雙一對兒地來討債來了。
他就這麼一邊罵一邊想,只聽着耳邊“哇”地一聲響亮的哭聲。頓時雲開霧散,眼前這些人事物也都鮮活了起來。
“惠妃,再使把勁兒,還有一個。”
“頭出來了!”
產房裡面簡直跟打戰一樣,加油鼓氣。一時間不禁熱血沸騰。
過了一會兒,又傳出另一個孩子的哭啼聲。半晌,兩個穩婆一個抱着一個襁褓走了出來,臉上滿是喜氣。
“恭喜陛下,喜得皇子,公主,龍鳳雙胎。”高個兒的穩婆臉不紅氣不喘,顯然見過無數次大場面,遊刃有餘。這倆孩子將將九個月,可能是在孃胎裡養的太好了,看着倒還健康,連哭聲都透着股清亮。
穩婆說了半天,也不見皇帝一句賞,哪怕就贊上一句也寬寬她們的心啊。趁着將嬰孩遞到皇帝面前的功夫,偷瞄了一眼,皇帝臉色難看至極,癱坐在椅子上,眼睛又像看着孩子,又像看着地上。
“惠妃,可還好?”顧宜芳深吸一口氣。
高個兒穩婆滿臉堆笑,“母子平安,惠妃身體很好,只是產下雙胎精神有些疲累是有的,陛下儘管放心。”
顧宜芳再度深吸了口氣,一股作氣,站起身就直奔產房大步走了進去,產房裡面已經收拾好,卻仍有一股濃濃的血腥氣。他走到謝玖的榻前,她臉色煞白,一點兒血色也沒有,緊緊閉着眼睛,直到聽到腳步聲,才緩緩睜開眼睛,衝她淡淡地一笑。
“我沒事。”
“嗯。”顧宜芳鄭重地點頭,坐到榻邊。
大燕朝皇帝最大,就是顧忌男子不進產房這一說也沒人敢把皇帝給攆出去。兩個穩婆直眉愣眼瞅着皇帝越過孩子,直接就看惠妃,雖畏懼皇帝威儀,卻不敢也就這麼抱着個沒完,跟着皇帝就進了產房,將兩個嬰兒放到了惠妃身裡。
謝玖的視線從孩子身上滑過,滿面疲憊,“我聽着哭聲很響亮,可惜兩個孩子臉上都皺巴巴的,連哪個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
終於平安生下孩子,她連感動的想哭的力氣都沒有。
她只有一個想法,特麼終於生出來了。
謝玖近距離看皇帝那張臉,跟讓人吸了血似的,也沒血色,眼睛裡都是紅血色。她聽穩婆說,皇帝就那麼在外屋等了一宿,如今看這臉,怕是也提心吊膽了一宿。
顧宜芳摸\摸謝玖的臉,臉上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朕剛纔沒看那兩個討債鬼,以後有他們好日子過了,敢這麼折騰人。”他臉上猙獰,咬牙切齒地道。
謝玖默默無語兩眼淚,趕情皇帝就是這麼看她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
“你可不許對他們不好,那是我的孩子。”
顧宜芳臉上露出幾分嫌惡的表情,看她困的睜不開眼睛,還一個勁兒強撐跟他說話,不禁心裡一陣陣犯疼,上去就掐了她的臉一把,“那是我們的孩子,我還會待他們不好嗎?”他嘆了口氣,“你先睡會兒,別總顧着和朕說話。”
“嗯。我就睡一會兒。”謝玖緩緩閉上眼睛。
顧宜芳又坐了一會兒,見謝玖呼吸平緩,轉眼就睡着了,知她是累乏了力,給她掖了掖蓋角,這才走了出去,天色大亮,陽光已經照射進來,他虛脫似的長舒一口氣,高洪書眼明手快,直接上前扶住皇帝的胳膊。
“朕哪有那麼脆弱,不用你扶。”顧宜芳甩開高洪書的手,似乎是現在才接受了惠妃平安生下一子一\女這件事,臉上漸漸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寧安宮上下團結一心,朕都有賞!”他大掌一揮,終於想起賞賜這回事。
殿內頓時跪了一地,“謝陛下賞。”
穩婆這才吧唧過味兒來,趕情不是皇帝摳門,讓她們累死累活的白忙活,剛纔根本是嚇傻了,現在纔回神。
越想越想笑,臉上竟是擠出了一朵花似的。
顧宜芳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地指揮高洪書:“去派人告訴太后去,這是個好消息啊,趕緊的。”
高洪書細長的眼睛好懸眼珠子沒翻出來,剛纔那慫樣兒他是忘了吧,現在皇帝的譜回來的倒快。還說不脆弱,惠妃再磨蹭上一上午再生,估計皇帝就嚇尿了。
遙想,這是多麼偉大的一件事,可惜他無福看到。
高洪書吧唧吧唧嘴,滿腹遺憾地跑前跑後張羅皇帝人來瘋似的賞賜一個接一個。只不過,也不知道皇帝是忘了,還是刻意忽略永福宮還有個蔣御女人家也給皇帝生了個大胖兒子。
惠妃順利產下了一子一\女,皇帝流水似的賞賜就進了寧安宮,太后緊隨其後也賞賜下東西,最後連稱病躲在昭陽宮的皇后也在同一天賞賜了僅次於太后的恩賞。
對於賞賜,謝玖一向來者不拒,包括皇后的仔細檢查一番也都登記造冊,入了庫。
同樣是產下皇子的蔣御女那裡相比較而言,就安靜許多,宮中三大巨頭也各有賞,不過規格檔次就遠遠低於惠妃了。
張妃雖做出無德之事,皇帝仍架不住太后三番兩次的好言相求,張妃無寵,如今又進不了皇帝的眼,只爲給張妃在宮裡留個倚仗,皇帝也不忍落了太后的面子。於是,蔣御女的孩子便記在了張妃的名下,載入玉牒。
相隔一天,又是洗三又是滿月,這一番折騰,宮裡倒是着實熱鬧了許久。
衆妃的荷包也哭泣了許久。惠妃,不僅是瘟神,瘟人出名,刮人錢財也是一等一的!
只不過當前惠妃有了一兒一\女傍身,身價水漲船高,如今連太后因爲那倆寶貝都高看一眼,平時三五不時的胳應話都不說了,衆妃頓時有種孤獨寂寞冷之感。
衆妃處處不滿,謝玖處處滿意。
皇帝給皇三子起名爲顧逢澈。
公主起名不循排行,皇帝自由發揮,單字一個盼字。於襁褓中便得封號長樂,賜以湯沐邑五百戶。
謝玖扒拉扒拉算盤,如果不是皇子將來繼承大位的考量,她還不如生倆公主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