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輕帆遲疑了一下,握着那條玉佩靜靜的看了又看,待回過神來,連忙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也顧不得再去乾泰宮跟皇上辭行了,小殿奔過去了。
子蘇臉色通紅,一直到進了乾泰宮的正殿都未曾緩解。
肖雪看着她的臉色有些不解的看了洛南硯一眼,不過洛南硯只是挑眉看着錦芳等人手裡挑好的花樣,“這就選好了?”
子蘇微微點頭,“嗯。”
“還真是迫不及待。”洛南硯輕哼了一聲,又問:“剛纔我聽人說那姓徐的小子跟着你進了偏殿,可是真的?”
子蘇忍不住回頭瞪了眼先前守在門外的張寶端等人,洛南硯的拳頭抵在脣邊重重的咳了一聲,“你也就趁着我不在的時候欺負欺負他們,說吧,是真的嗎?”
“嗯,是真的。”子蘇倒也沒有隱瞞。
“哼,他倒是個會當好人的。”
洛南硯翻了翻她挑好的那些花樣,嘆了口氣,擡手就在她的頭上揉了兩把,好好的髮髻弄得有些凌亂,子蘇忙從他手下躲開,“哥哥!你做什麼!”
“欺負欺負你啊,若是如今還不抓緊機會,以後想必都沒有機會了。”
子蘇吐吐舌頭,“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不就是不在宮裡住了嗎?但我還會回來看你啊,回來看孃親啊。”
“我看那秦風就算考了功名也不會是個在京城能待得住的,你也一樣,若是跟孃親一樣隨時拍拍屁股走了,我便是想見見你都沒有機會了……”
洛南硯惆悵滿懷,朝錦芳等人揮了揮手,“擱着吧,回頭朕交代人去做。”
“哥哥,”子蘇聽他這麼說,心裡也有些捨不得了,一起長大的哥哥,比她大不了半個時辰卻從小拿她當小孩子一樣疼,名義上是哥哥,實際上卻像父親一樣疼愛她。
抓着他袍袖搖了搖,她眼圈微微紅了。
洛南硯這才舒坦了一些,好在這妹妹沒有白疼,到頭來也是捨不得他的。
只是沉默了片刻,又交代道:“我看那秦家不是好相與的人,前段時間我着人查了查,秦風的孃親死的時候就不明不白的,他娘死後,秦大人就立刻扶了他現在的夫人上位,便是因着這一點,秦風恨死了他爹和這個繼母,便在先前他孃的院子裡住着,多年苦讀之後,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氣,秦大人還以爲他會下考場爲秦家爭光,誰知道秦風卻一拂袖行走江湖去了,一去就是多年。”
“……那秦大人便沒有找過他?”
“他不是不找,是秦風的行蹤他根本找不到。不過,秦風還算個孝子,每年他孃親忌日的時候都會回來爲他孃親掃墓,除此之外,秦大人便是想見也見不到他的,這一次能在京城停留這麼長時間,怕還是因爲你。”
洛南硯看了她一眼,子蘇的心裡一跳,“不會吧?我,我那次出宮是第一次見他……”
“我也覺得奇怪,”洛南硯想了想,還是沒有想清楚,“故而前段時間秦大人便急吼吼的來我這裡討旨意,想讓我爲他賜婚,可能就是想着皇命難違,秦風縱然再絕情也不會連累秦家數十條性命於不顧,可他卻沒想到我將這旨意給駁回了。”rz90
子蘇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臉上扯開一個大大的笑臉,不遺餘力道:“哥哥你真好。”
“哼,現在知道我好了。”洛南硯白了他一眼,“不過,這是當然的,我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
洛南硯傾身在她肉嘟嘟的臉上掐了一把,直把子蘇掐的齜牙咧嘴的才鬆了手。
肖雪和錦芳等人在旁看着,都不禁替子蘇疼。
“剛纔誇你好呢。”子蘇揉着臉悶悶的哼了一聲,“不過,哥哥依你之見,秦家之事該如何?”
“根據消息,秦風與秦大人等人生分的很,尤其是他後面那幾個兄弟,看樣子秦家的家產他也不在乎,前兩日我聽小殿那邊伺候的人說,秦風打定主意就算下考場也不會爲了秦家,以後的事尚且沒有定論,且不管他是不是狀元,你既要嫁他,便要與他同心同德,這些事情你們自己去商議,我不管這些,若要需要我幫忙的,儘管來找我。”
子蘇一時不知該是羞怯,還是該感激,眼圈紅紅的看着他,竟未能說出話來。
“行了,去玩吧。”
又在她頭上揉了兩把,洛南硯讓人將子蘇送出了殿。
等子蘇走了,肖雪從後面走過來,“皇上難過了。”
洛南硯瞪了她一眼,“陪朕下一局!”
肖雪掩脣一笑,“皇上何不告訴公主,已經在幫公主選址建府了?”
“便是不告訴她,她還急吼吼的要嫁出去呢,若是告訴她了,豈不是她更着急了。”洛南硯嘩啦啦的擺弄着棋子,煩躁之意顯而易見。
肖雪站在他身後,小手揉揉的覆上他的肩頭,輕輕的捏了起來,“皇上,公主不管到何時,都會是皇上的親妹妹,這是任何人都不能扯斷的親緣。”
洛南硯看了她一眼,心裡悶悶的感覺總算有點舒服了,不料擡頭又看到那些花樣和冊子,當即又忍不住哼了一聲,對着張寶端冷冷的道:“把這些給朕弄走!看見就心煩!”
“皇上,那,那是否交代內務府那邊……”
“皇上,依我看,公主對這事興趣極大呢。”
肖雪提醒了一句,洛南硯要脫口而出的話在脣尖上轉了一圈,煩躁的揮了揮手,“交代下去吧,不過,讓內務府那邊東西都用最好的!”
“哎,是!”張寶端捧着那些東西,艱難的行了個禮,捧着東西出去了。
等看着張寶端也離開了,洛南硯忍不住再次嘆了口氣,親手養大的妹妹,竟然就這麼送出去了。
肖雪有些苦笑不得,“皇上,如今公主的婚事還沒定下來呢,下個月舉子進京考試,出結果要一個月,殿試還要再一個月,便是那秦風僥倖得了狀元能與公主定親了,不還是訂婚嗎?什麼時候成親,不還是皇上說了算?若皇上和太后娘娘捨不得公主,婚事已定,多留公主在宮裡兩年又有誰能挑的出錯去?”
洛南硯一愣,眼前一亮,“你說的對!來來回回還有不少時間呢。”
肖雪卻苦笑一聲,話雖如此,可捨不得公主受苦的,不還是皇上嗎?
暗地裡搖了搖頭,她沒再說別的。
洛南硯輕輕靠在她的身前,望着外面許多花都開了,忽然說道:“聽說你這些日子一直都沒怎麼出去?”
“出去也無事可做,在殿裡就很好。”
如今,她也適應了用一隻耳朵聽聲音,倒是不覺得怎麼彆扭了。
洛南硯沒有再說話,只是許久之後,外面傳來張寶端的聲音,“皇上,江太醫到了。”
“請進來吧。”
每十天,江鷓鴣都會來給他請一次平安脈。
洛南硯伸出手放在桌案上,問道:“小殿的那個秦公子傷勢如何了?”
江鷓鴣滯了一下,似乎在想該如何回答,洛南硯便瞪了他一眼,“實話實說。”
“哦,回皇上的話,秦公子的傷已經全然好了,除了這段時間不可提攜重物,三個月後便可恢復如常。”
洛南硯點點頭,“如此甚好。”
怕是用不了兩天,秦風等人就會來找他辭行了。
一想到沒有人佔據子蘇的視線了,洛南硯心裡有些舒坦。
他愜意的看了江鷓鴣一眼,示意他可以開始把脈了。
江鷓鴣仔細的爲他把了脈,收起脈枕時,面色平靜。
洛南硯便知沒什麼問題,江鷓鴣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擡頭看肖雪時,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皺,說道:“肖姑娘,可願讓老臣爲您把把脈?”
肖雪一愣,接着看了看洛南硯,洛南硯也看着江鷓鴣,“怎麼了?”
“皇上和肖姑娘莫要擔心,老臣只是覺得肖姑娘的氣色跟以前有些不同罷了。”
洛南硯便朝肖雪示意了一下,肖雪也在桌案前坐下來,江鷓鴣仔仔細細的把了脈,甚至時間比給洛南硯把脈時還要長。
他皺着眉,一言不發,沉默了許久之後微微搖了搖頭,卻是說道:“想來肖姑娘也是醫道中人,以後若是肖姑娘長久伴在皇上身邊,皇上也就不用每次都宣老臣過來了。”
洛南硯被他這一番動作搞的有些懵,只得又問:“如何?”
“皇上,是老臣多慮了,肖姑娘的身體很好,這段時間比前一段時間調養的更好了。”
“如此甚好!”
江鷓鴣告了辭,帶着小藥童直奔梧桐苑去了。
洛南硯淡笑着看着肖雪,“沒想到你這些年竟然還記着那些醫理。”
“只是想着伺候皇上,若是身邊太醫不能及時過來時,也能將皇上伺候的好一些罷了,讓皇上謬讚。”
“孃親說,學醫最是難,有恆心者方能學之,不過,她從不教我醫理,說我爲君從政太忙,子蘇也是,說她定不下心思來學,沒想到朕身邊如今還真有了懂醫的。”
他笑了笑,似乎心情極好。
肖雪也笑着看着他,只是那眼底深處潛藏着一抹悲哀。
“只要能在皇上身邊,只要能伺候皇上,奴婢學什麼都行。”
她試探着握住洛南硯的手,洛南硯淡淡的看着她,沒說話,卻也沒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