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的正屋擺設一如當初,只是多了幾個插滿了鮮花的大花瓶。
蘇月一見便不覺心喜,快步走上前,抽了一枝水靈靈的白色花枝出來,輕嗅了一下喜道:“這是梔子花?”
“是,三爺特意交代的,說姑娘喜歡帶清香的花,開春的時候便移植了好些過來,還有玉蘭和白玉蘭,可惜都已經過了花期。”綠竹笑道。
“這個就好。”蘇月喜道,笑着將那花枝給插回去,再將那花瓶給搬到了窗臺上。
“姑娘,奴婢來。”白露趕緊上前笑道。
“啊呀,我可以的。”蘇月嘻嘻笑着,將那花瓶放下之後,再又指點着白露薄荷將其餘幾個花瓶換下地方。
“對了,綠竹,你兒子呢?”看着花瓶放好,蘇月又回頭笑道。
“在家呢,太皮,姑娘要是喜歡,明兒奴婢帶他過來。”綠竹笑道。
“皮纔好,小孩子就是要頑皮點。”蘇月亦笑道。
“夫人,前頭的東西送來了。”一箇中年婦人站在門口低着頭道,說話之間,悄悄的擡眼瞅了一眼蘇月。
“我們來吧。”薄荷趕在綠竹出聲之前道。
綠竹便收回了腿,笑道:“那辛苦薄荷姑娘了。”
薄荷笑了一聲,和白露走了出去,喚了那中年婦人去清點東西。
這次從泉州帶過來的,除了一些寶貨外,主要是茶,除了蘇月親手做的茶,還有今年剛做的新品種。
因爲今年時間充裕,那些茶農的手藝也有提升,再加上謝珏在旁邊,所以除了那些老茶樹是因爲茶青限制,蘇月今年親手做的龍團月團,要比往年多上幾倍。
這些茶餅,都給帶了上來。
若是旁人可是分不清楚裡面的種類的。
綠竹看着那兩人出去,回頭給已經坐在軟榻上的蘇月挪挪墊子,笑道:“如今三爺已經是三品官職,姑娘身邊可還得多幾個人纔好。”
若是以前,謝珏只是一個商戶,蘇月也不過一個孤女,雖然有錢,但是府邸什麼的都會受限制,那麼身邊只跟着兩個貼心的丫鬟便也夠了,還輕鬆舒服。
可如今謝珏已經是三品官職,雖是散官,但是府邸排場都可以按照三品官來走,其交往的人也會不一樣。
聽鄭啓說,今年謝珏就會娶蘇月過門,到時候,蘇月就是正經的三品誥命夫人,這以後少不得要跟一些官宦應酬行走,這一般官宦人家的夫人,身邊至少得四五個大丫鬟,三品誥命,那至少得八個啊。
這可是臉面!
蘇月知道綠竹這話後面的意思,眉頭微蹙了一下道:“你說的也是。”
若是說丫頭,在京城之時她那院子裡也是有十幾個的。
不過,綠竹這話裡的丫鬟,其實是說的薄荷白露這種貼身大丫鬟。
也就是說,按照規矩,她屋子裡至少得有六個大丫鬟,除了薄荷管了她的珠寶箱子,白露則是管她的衣服,還應該有專門管廚房的,茶水的,針線的,香料的。
她上輩子在康王府,身邊甚至還有專門給捶腿的,專門伺候筆墨的,專門梳頭的,專門算賬的,一共十個大丫鬟。
而院子裡的那些負責具體事務的二等三等丫鬟加起來總有三十多人,這還不包括那些婆子。
當然,在京城婆子是不成問題,榮婆子她們又能幹又忠心。
只是丫頭,丁香的年紀已經大了,她去年走的時候便讓丁香自己挑好了人,今年開春的時候應該就已經嫁了,如今已經升做管事媳婦,而鬆霧那三個……
不說那三人遠沒有白露親,就唐冰不帶她們三人出來,蘇月也估計不好用了。
而她自個買的那些丫頭,當初都是衝着打架去的,打架是沒問題,這焚香記賬……
而且,那些丫頭的年紀也都過了十七(打架自然不能找年幼的),馬上也就要配人嫁出去了。
這麼一想,的確是個問題啊。
見蘇月意動,綠竹柔聲道:“去年水災,很多人都逃到杭州城來,活不下去了,只能賣兒賣女,因是姑娘和三爺都發過話,當時我那當家的便買了好些人,都是一家子的沒有分開,都跟着強壯勞力送去了莊子裡,不過也有一些父母都死了,一個親人都沒有的孤兒,我那當家的挑了一些送回來,這些日子,奴婢一直在調教,有幾個還算是得用,年紀也不過十二。”
蘇月不覺挑了下眉,擡眸看她。
綠竹臉顯躊躇之色,咬了咬脣後,道:“也不怕給姑娘明說,當家的也說過,三爺那自然會給姑娘準備好丫鬟,只是奴婢覺得……奴婢覺得……”
重複了兩遍,綠竹卻是不知道如何說好。
去年過年前,有一次鄭啓鄭發兩人喝着酒之時,不知因何說到謝珏給蘇月送了幾個丫鬟,只是估計是有地方做的不好,所以並沒有帶她們出門。
她當時正好送菜進去,兩兄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那麼一句,卻是讓她有些不安。
她性子謹慎,跟着鄭啓這幾年,從來不會多聽多問,本着自己的本份伺候好鄭啓,打理好後宅,生兒育女。
但是到底是夫妻,而且也是侍候過蘇月的,謝珏那些手下是什麼樣子,她心裡多少也清楚。
亦是非常清楚,那些人對謝珏的忠心。
然後,去年看到薄荷跟着蘇月一起回來,雖然薄荷對蘇月是沒得說的,只是她是打小伺候人的,又有一顆玲瓏心,多少還是看出薄荷只怕也是謝珏送給蘇月的人。
而從薄荷來看,謝珏送給蘇月的這些丫鬟只怕都是和自家夫君一般受過訓練,本事非常大,對謝珏也非常忠心。
對謝珏忠心。
她打小做丫鬟,看的就是後宅裡面的事,再又自己做了人家的妻子,有些事看得便更清楚了。
雖然說夫妻一體,但是夫妻畢竟還是兩個人,作妻子的,總有一些個人利益要維護。
如果身邊最親密的丫鬟心裡最忠的是男主人,這對女主人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相信謝珏的心和爲人,她家鄭啓都從來不亂搞女人,如今已經是杭州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卻從來不說什麼娶妾,更別說謝珏了。
但是,襄王雖無意,神女卻有心呢?
這貼身丫鬟若是有了異心,可是最難防的。
所以,當時她便起了念頭,再又去挑了一些孤女好生培訓,這半年來,也算是小有成果。
可是現在,她卻無法說出自己的擔憂,這不是挑撥離間嘛……
看着綠竹,蘇月暖暖的笑了起來,道:“我家綠竹是爲我着想,我知道的。”
綠竹重複到第二句,她一下豁然開朗,明白了綠竹的擔憂。
是啊,綠竹這是在幫她找陪嫁丫頭,只跟她一條心的陪嫁丫頭。
上輩子,豆包嫁出去後,她身邊就都是康王配過來的丫頭,雖然日常看着都很聽話,但是……
最後在那皇宮之中,那些人都是冷眼看着,看着她被殺……
雖然謝珏絕對不是康王,但是以綠竹的經歷,只怕是覺得什麼有兩個自己人還是好一些。
反正那種管理衣物打理院子什麼的,也不需要有多大的武功和特長,只要細心忠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