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淺去了半刻,便捧來一個紅漆的錦盒進來,那盒子很新,一看就知是剛做的,只是材質卻很一般。亜璺硯卿她輕輕打開盒子,從裡面捧出六把摺扇,紅木的柄,配着一條雙心結的扇墜子,只一展開便聞到香風一陣。扇面是用紙做的,也不知是什麼紙,比一般宣紙厚得多,上面繪着彩繪人物,顏色鮮亮之極。
其實這樣的扇子也不是第一次見,上次大皇子辦詩會時,齊曦炎手裡就拿了一把,也是李淺做的,只是卻不如這幾把更精緻,扇面繪畫色彩也更豐富,還配了好看的扇墜。
衆位皇子早就對這摺扇念念不忘,對齊曦炎在詩會上展現的風姿更是羨慕不已。此刻一見這扇子,都覺眼前一亮,萬分期待地盯着李淺。
李淺看得分明,笑着把一把摺扇捧在大皇子面前,恭敬的請他笑納。
齊曦銘打開摺扇,見上面繪着一副躍馬圖,遼闊草原,天空朗朗,一人獨騎奔騰在前,後面跟着幾人幾騎都被拉出很遠。最前面的一騎,眉目隱隱肖他。一人一馬笑傲草原,衆人皆在其後,其中的意味兒不言而喻。齊曦銘越看越滿意,越覺合心意,臉上也不禁泛出微笑。
李淺忙又把另一把呈給二皇子齊曦宏,二皇子喜歡打獵,這一副是飛鷹圖,兩隻巨鷹翱翔天空,鷹身上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見。
三皇子送的是美人圖,就他那點心思,也只有美人當前才能笑顏如花。齊曦瀾自是很開心,捧着扇子笑得合不攏嘴。
至於六皇子和七皇子的一幅是山水畫,一幅是牡丹圖,都畫的極好。
給齊曦炎的是奔騰的大海,浪花疊起,波濤洶涌,畫面上一點紅日,意境很是深遠。李淺正要捧給齊曦炎,卻被付言明攔住。
“小兄弟,讓我看看這畫怎樣?”
他開口,李淺哪會不給,忙雙手捧到他面前。亜璺硯卿
付言明是善畫之人,也是愛畫之人,剛看了七皇子的牡丹圖,覺得甚是喜愛,再看這浪花,更覺神往。仿若眼前出現一片大海,他在沙灘獨立,遙看日出,心情極度開闊放鬆。
李淺前世一直學畫,畫的極好,她的畫工筆中帶點粉彩,與時下所有的畫風都不盡相同,用色大膽鮮豔,畫面生動逼真,隱有一種勃勃生機。
“這,送我怎樣?”付言明也知道不好討要的,可架不住實在喜歡,只好厚着臉皮開口了。
說完,又有些羞赧、期待地看着她,這畢竟是要送給五皇子的……。
因羞澀,他的臉漸起一抹紅暈,眼神真摯迷人,煞是可愛。李淺看得心動不已,一時鬼迷心竅竟然點了點頭。等付言明小心地把摺扇揣進懷裡,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一件多麼可怕的事。
“唉,這個,這個……,奴才……。”
她真的想要回來,可任憑她一張臉苦成瓜樣,嘴裡唧唧地說着暗示的話,付言明也只是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意思,但誰叫這摺扇做的太稀奇,畫兒畫的太特別了呢,若不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又怎麼對得起他的才子之名?
算了,死活就這麼着吧。李淺咬咬牙,退回原來站的牆角,對齊曦炎不時飛過的眼刀裝看不見。那是他親戚,又不是她的,想要回自己張嘴去啊……。她覺得自己這會兒就是一破罐子,隨便某人怎麼摔了。
衆位皇子得了扇子心情都不錯,類似齊曦瀾這樣的,當即持在手裡輕輕扇着,做出文雅書生樣。腳上的木屐配上這扇,倒真替他增添了幾分風流姿態。
六皇子齊曦襄依舊對木屐垂涎不已,當即命李淺再做一雙,衆位皇子一見也都紛紛開口,付言明和兩位宰相公子,也都叫嚷着要一雙,扇子也要她再做。
李淺嘴裡應着,心中卻道,怎麼沒個人提錢的事呢?就她這點微薄俸祿,做這麼多,還得好材好料,哪兒夠糟蹋的?
她忽然有了一種感覺,自己是被打了“土豪”了,還是那種被真正的土豪打了“土豪”。
一場歡宴後,衆人打着飽嗝,捧着禮物,心滿意足的走了,獨留下李淺蹲在牆根,用根木棍在那兒拼命劃拉:摺扇三柄,紅木做柄要三兩,扇面五兩,顏料一兩;木屐九雙,木料九兩七錢,……。
正一筆筆做加法呢,齊曦瀾身邊伺候的小冬子又從外面跑回來。
“三殿下說了,上次你弄的那個吊牀壞了,讓你再做一個,麻布太粗糙,這回要好料的。”
“還有六殿下也要。”
“對了,還有七殿下。”
再加九個吊牀,麻布二兩,絲質底面五兩……
算盤珠子在心裡撥着,李淺肉痛萬分,一捂臉,心說,讓她死了算了吧。
※
李淺自然不會真的肉痛死,錢嘛,身外之物,再重要也比不得小命重要。當然,她的大方也主要源於陳沖扔給她的一袋銀子。
陳沖者,齊曦炎四大護衛之一,而這銀子的來歷自不用說。
李淺用手掂了掂,很沉,足有一百兩,她心中大樂,美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昨日齊曦炎雖然不高興,但心裡還是記着她的,少不得也要巴結一下,表表忠心。
李淺也不傻,琢磨了一晚上,總算也琢磨出點什麼。她知道以齊曦炎的性子絕不會爲送了付言明扇子惱他,多半是因爲自己沒經他同意擅自做主,若是這扇由他親手相送,那意義肯定不一樣了。都怪她啊,一時被美男的小模樣迷了心,連這樣的道理都忘了。
既然得了賞,自然要謝恩的,順道認個錯,應該就揭過去了吧?想到此,當即揣了銀子樂呵呵地跟在陳沖後面。
五殿下沒說不許她謝恩,陳沖也不管這個,任她跟着他來到
書房。
新皇子府的書房建的比祈雨殿的大了一倍多,是個獨立的房間,四周沒有相連的建築,寬敞且隱蔽。絕對是個偷雞摸狗,幹壞事的好所在。
李淺進門時,齊曦炎正坐在書案前奮筆疾書。
她沒打算耽擱時間太長,忙跪在地上,極其恭敬的磕了頭,“奴才李淺謝殿下賞。”
齊曦炎沒反應,連眼皮也沒撩一下。
李淺只能繼續道:“昨天是奴才的不是,奴才原是想付公子是客人,客人來了又豈能叫人家失望而歸,奴才對殿下衷心一片,決定回殿下重製一把新扇,以玉打骨,以金着色,……。”
她指天賭誓,說得真心不已。齊曦炎揉揉額角,忍不住插問一句,“造扇的錢你出嗎?”
“啊?”
李淺嘴張了張,玉骨黃金,一百兩全花了都不夠啊。
她這會兒可不敢不應,只得握緊拳頭吭哧:“這個……,這些……,奴才會想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