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啓漢慌忙搖頭。
衙役琢磨他的意思,“看來他是不想走了,不想走也行啊,反正咱們牢裡多得是房間。”
也算是伍啓漢倒黴,竟被擡到府衙牢房裡關了起來,任憑他喊破喉嚨也沒人理會。
他心裡恨死李淺,倘若能出這門定會按王爺的意思弄死她。
那麼,她到底去哪兒了?
李淺原本是想躲在衙門外邊看場好戲的,大堂之上熟人太多,她要出面必被人認出,到時候就算偷跑回宮也沒法解釋了。所以她把人交給付言明,然後迅速跑開跳上道邊的一棵樹,那裡居高臨下,倒也是個看戲的好地方。°
只是還沒等看到正本上演,忽然聽樹下一人問另一人:“哥,現在什麼時辰了?嫂子該叫你回家吃飯了吧?”
那人驚叫一聲,“糟了,快午時了,我得走了,你也知道你那嫂子,回去晚了饒不了我。”
他說着慌慌張張跑回家去,自然被身後兄弟連聲恥笑。
李淺也聽得一驚,原來都這麼晚了。這個人會被夫人責罰,她的夫君可更難纏呢。
皇上這會兒肯定下朝了,沒準已經到她的昭陽殿了。她慌忙跳下樹,小夏子雖聰明,真要碰上皇上也頂不住,再不回去,恐怕要出大亂子了。
她也知道這個節骨眼不能走,可齊曦瀾的命重要,她的小命也重要啊。能做到這一步已是仁至義盡,下面該顧一下自己的小命了。
當然,她絕對沒想到的是,付言明會那麼“大方”的把重要證人扔下不管。
所幸那輛王府馬車還在,她上了車,吩咐車伕快行。可街上人多,車伕也不敢策馬疾奔。
她心急似火,恨不能施展輕功跑回去。
大燕皇宮是依山而建,尤其是帝闕·正是一小半鑲嵌在山裡,而密道的出口正是距離這山中不遠,在山下那地方有一口枯井,井壁上挖着一個個的小坑·攀爬起來雖不易,但是跳下去的時候卻很容易。
在距離此地一里的地方,李淺叫馬車自回王府。她徒步走到井邊,然後一躍而下。
裡面的洞穴狹窄潮溼,昨晚上走得匆忙,也沒顧上多看,這會兒白天瞧清楚·便很覺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她左手舉着火摺子,用膝蓋跪行着往裡爬,正費勁巴力的挪着呢,突覺前面出現一大片亮光。
瞪眼瞧去,竟像是密道的出口被人挖了一個大洞,上面隱隱還能聽到有人在說話。
她嚇一跳,慌忙退到了暗處,火摺子也順勢掐滅。心中不免疑惑·這是怎麼了?難道密道竟被人發現,繼而挖開了嗎?
按說這是不可能的,密道已經存在了幾百年·這裡每個出口都極爲隱蔽,要是那麼容易被發現,早該發現了,何至於要等到今天?
說話聲逐漸近了些,隱約能聽清一點。那似乎是兩個小太監,其中一個低低地聲道:“你說,皇上讓咱們把這洞埋了是什麼意思?”
另一個聞聽不由呵斥,“宮裡的事你少打聽,咱們儘快把洞堵住了,回去找路公公交差去。”
前一個小監應了一聲“諾”·抄起鐵杴開始往下揚土。
李淺躲的地方正是個風口,土飄起來濺了她一頭一臉。
不過這會兒緊要的不是弄髒衣服,而是這裡被堵死了,她該怎麼進到宮裡?
很懷疑這是齊曦炎故意爲之,但是他想抓她,方法多着呢·何至於這麼做?
尤其是這密道,被兩個太監知道了,日後後患無窮啊。
“呸”了一聲,吐掉嘴裡的土,最終決定從原路退回來。
兩個小監知道這個密道還好說點,若是她一宮的娘娘突然從土裡鑽出去,那惹出的麻煩才滔天了。
又從井裡爬出去,沾了一身的泥土,頭髮也散亂着,與乞丐無異。
她抻了抻身上的衣服,咧出一抹苦笑,就現在這個樣子,能進得了宮纔怪?看來齊曦炎的這頓責罰是免不了的,只希望他能看在他們潭水的份上,下手能輕點。
心裡鬱郁,走路的步子也沉重幾分。
正無精打采的走着,突然聽到前面有人呼道:“是什麼人?在那兒做什麼?”
對面來的是一隊兵丁,看服色應該是御林軍。
不遠處就是帝闕,這裡雖不是宮內,但方圓幾裡內都不許人隨意走動,出現巡查的御林軍在正常不過。
李淺下意識的就想跑,但下山的路只有一條,上山的路也只一條,跑又能往哪兒跑呢?
她嘆口氣,迎向那些人,把手中腰牌舉向頭頂。
也是冤家路窄,領頭的居然是曾和她擂臺上幹過架的蘇三,自齊曦瀾被驅逐之後,原本他的嫡系都被罷職,而這蘇三究竟有什麼本事,竟然還在御林軍混呢?
其實蘇三也很委屈,他原來是宮內守衛接近天顏,現在被髮配到宮外,已算冷的不能再冷的差事。不過他似乎沒認出她,接過腰牌看了看,喝問:“你一個內宮宮女,在這兒轉悠什麼?”
她穿着丫鬟衣服,他還以爲她是宮裡的宮女,而那腰牌本就是她拿的她那貼身宮女秀姑的。
李淺瞬間恢復了鎮靜,笑了笑道:“大人容稟,奴婢是朝陽殿的,今日出宮爲貴人辦差,一不小心從山上滾下來,倒沾了些塵土。”
蘇三瞧了她幾眼,連聲冷,“依我看,你這不像摔的,倒像是剛在哪兒掏了個洞吧。”
李淺暗道他眼尖,掏洞雖沒有,鑽洞卻是肯定的。看來這小子也不是太傻了啊,難道兩年前的事受了刺激,變聰明瞭?
蘇三喝道:“這人甚是可疑,來人,把她綁起來,交宮中司正司議處。”
幾個御林軍過來把她五花大綁,李淺暗歎:“得了,這回也省得她進不了宮了。”
蘇三把她送進宮內,交給守宮的御林軍守將,說是抓到了一個可疑之人,讓好好審問一番。
趕巧今天公事繁忙,那守將也沒太注意,讓人先把她押起來,隨後等司正司什麼時候有空過來拿人。
皇宮大內,李淺也不敢造次,真要打了這守將逃跑,禍闖的更大,到時候羣臣上摺子參奏,齊曦炎也不見得能護她。所以她只能乖乖地被關起來,把頭髮抓的更亂,生怕被人給認出來。
裝宮女雖然多受點罪,可也比丟盡臉面好多了吧。她的面子不用緊,要命的是皇上還得要臉啊。當務之急,還是要讓人趕緊去朝陽殿送個信,叫小夏子想法把她弄出去啊。
御林軍問她是哪個宮的,她招認是“朝陽殿”。那幾個人果然對她和顏悅色了幾分,只是一轉臉就小聲嘀咕,他們齊首領可受過朝陽殿那主不少氣呢。
這幾個人似乎打算要給齊小刀報仇,在這裡關了近一個時辰,找人去送信也沒人理她。
眼看到了飯口,幾個看守的御林軍在旁邊吃着午飯,雖不是多豐盛,卻足夠把飢餓之人的饞蟲給勾出來了。
她吞了吞口水,把身上每一片衣襟摸遍,終於叫她找到了一塊黃金鎖片。
這鎖片是那一日滿月宴,齊曦鵬送的大皇子的滿月禮物。她看着很是喜歡,特意把它拿出來想給她那潭水戴,可她那潭水不喜歡啊,一掛上脖子就用手拽。她便取下來,想着什麼時候送回庫裡,這不,還沒等還回庫就派上用場了。
她把鎖片遞給一個御林軍,笑道:“大人,麻煩您去送個口信如何?”
那御林軍掂了幾下鎖片,頗覺沉重,臉上剎那露出笑容,“東西是好東西,可惜咱們首領有話,要是收受賄賂被查出來,賄賂什麼就吞下什麼,就怕這好大一塊下去,我的小命不保了。
說完,把鎖片扔在地上,大有嫌棄之意。
李淺嘆口氣,頗覺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說起來這個規定還是她定的,燕朝賄賂之風盛行,綱紀敗壞。她便向皇上建議:誰敢賄賂,就讓誰把賄賂之物吞下去。
齊曦炎大讚她有主意,只不過主意太陰損了點。
此道聖旨一下,朝中大臣就曾有的被罰把幾匹綾羅綢緞吞下去,若是送筐梨的還好點,要是送一箱金子,那才倒了黴了。一整箱金子,能進肚子纔怪了。
那個時候齊曦瀾剛回京,對這個旨意甚覺有趣,就曾親自向幾個平日看不慣的大臣送了兩筐石頭,把那些人嚇得差點尿了褲子。
不收,怕得罪他,收了,必死無疑。
齊曦瀾玩得高興,還大讚過李淺腦筋聰明。只是聰明的天人共憤了點。
至此之後,賄賂之風倒是大減,可沒想到今天她自己在這上面碰了個釘子。你說,這個齊小刀怎麼對這道聖旨貫徹的這麼好呢?
她苦笑,“那大人您給我弄點吃的行不行?”
“想吃飯,可以啊,等你出去再吃吧——。”
幾個人收拾碗筷,嬉笑往外走,氣得李淺直翻白眼。她何曾被別人這麼欺負過?
一個時辰過去了,還沒有人搭理她。她一個蹲在地上,抱着肚子直哼哼。這罪遭的,她也是一個堂堂貴妃,怎麼活得這麼冤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