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一章 當英雄遇上美人

眼前是一片分不清白日黑夜的昏暗,一盞油燈掛在走道的牆上,亮着只有指甲蓋那麼大的燈火。

四周沒有窗戶,看不見外面的天日,暗影綽綽,骯髒的牆面上黑影成片成片地晃動,彷彿聚集了世間所有的魑魅魍魎。

寧天歌動了動手腳上粗重的鐵鏈,估算着自己在這將軍府的大牢裡待了幾天。

只記得送飯的人來過五次,每一次間隔的時間都很長,她大概地估計了一下,一頓飯算一天的話,應該已經過去五天了。

五天前,簡晏發現了她臉上的最後一層僞裝,卻沒有讓她真正的容貌公佈於世,只是命人將她綁了,取走了她懷裡的兵力佈防圖,並關入這個又髒又臭的大牢,之後便象忘了她這個人似的,除了怕她餓死一天送一次飯之外,不聞也不問。

她並不認爲簡晏會殺她。

這不是自負,而是對於他來說,她活着的價值遠高於一個死人。

手上有了她,對付墨離就多了一個籌碼,不管在何時何地,都可以對墨離起到一份牽制作用。

更何況,以她的“罪大惡極”,一刀殺了她不是太便宜她了?還不如好好留着慢慢折磨,或者乾脆送回東陵,讓東陵帝用欺君之罪來處置她,這個更爲大快他心。

懶散地靠着鐵柵欄,她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手裡的鐵鏈,五天,要來的也該來了。

比誰沉得住氣,這又有何難。

正這麼想着,便聽得遠處有了動靜,有腳步聲由遠及近,步伐穩健有力,每一步都極爲規整,絕不浮躁。

是簡晏麼?

寧天歌浮起一絲笑意,閉上眼睛。

腳步聲和着衣料摩擦聲在跟前靜止,有沉緩的呼吸聲盤旋在頭頂,迫人的氣息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她一動不動地靠着牢柵,彷彿睡着了。

“還能安心睡覺,看來這裡的條件太好了。”片刻,簡晏的風涼話帶着冰塊的冷意砸在頭頂。

她閉着眼睛,漫聲道:“託您的福,這裡有得吃,有得喝,潮溼陰冷的地面正好去去秋老虎的暑氣,睡着甚是舒適。”

簡晏顯然不象墨離那般善於口舌,剛纔那句風涼話亦是多年來的頭一回,竟似被她的調侃噎住,半晌沒有言語。

她打了個哈欠,睜開迷濛睡眼來,前面那個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大部分光線,她微眯了眸,擡頭看去。

俊朗的五官隱在陰影中,可見立體分明的線條,那一雙深邃銳利的雙眸冷冷地俯視着她,可以使這牢房的溫度瞬間下降五度。

他似乎習慣於這麼俯視別人,至少在她跟他有限的幾次碰面中,他總是如此。

簡晏在對上她眸光時,眼眸似乎深了深。

“打開!”他簡短地命令。

垂手立於遠處的看守立即小跑過來,利索地把生鐵打造的牢門打開,又很快退了回去。

“出來!”又一句極短的命令,卻是對牢裡的人所說。

寧天歌眼梢一挑,看着他,不動。

他看她一眼,轉身往外走,“不要讓我說第二遍!我走出十步,你若沒有跟上來,就永遠待在裡面不用出來了。”

果然是施號發令慣了的人,永遠只有命令,沒有好好說話的時候。

這種人,想必都忘了平等是什麼東西了吧?

寧天歌懶懶地站起身來,身上的鐵鏈子叮零噹啷一陣響,她拖着長長的鐵鏈,慢吞吞地往牢門口走。

在簡晏邁出第十步時,她的腳正好跨出牢門,簡晏停住步子,側頭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半點同情之色都沒有,開步便走。

她也不急,象散步似地在過道里走得慢條斯里,幾次眼看着簡晏的背影都快看不到了,再走幾步便會看到他在前面等着,等她跟上了,一言不發繼續走,但速度便慢了許多。

嗯,要說他完全沒有紳士風度,也不盡然,多多少少還是有那麼一點點。

出了大牢,中午猛烈的陽光便兜頭罩了下來,她閉了會眼睛,等適應了光線,再睜開時,陽光已不那麼刺眼。

深吸了口氣,還是新鮮的空氣聞着舒服。

“如果不想再進去,就安分些,別想着耍花招。”簡晏的聲音跟燦爛的陽光成明顯的對比,完全破壞了鳥語花香。

寧天歌的心情卻不受半點影響,抓起鐵鏈揚了揚,“就我這樣,還能耍什麼花招?”

“最好如此。”簡晏冷哼一聲,坐上輕輦,獨自享受着帝王的特權,在四名士兵擡起之後,他頭也不回地說了句,“跟上,不許離開十步之外。”

這話當然不是對那些士兵說的。

寧天歌不置可否,拖着鐵鏈懶懶地跟在後頭,鐵鏈拖過地面發出的叮叮噹噹聲綿延了一路,引得無數人轉動眼球,卻無一人敢轉頭。

“篤篤!”簡晏敲了下扶手,輕輦立即停下。

寧天歌依舊保持着自己的蝸速,半天才走到他旁邊,他已沉了臉,道:“超過十步了。”

“沒辦法。”她指着腳上厚重的鐵環,笑眯眯地道,“這玩意兒沉得很,我這些日子又每日只吃一頓飯,力氣都給餓沒了,帶着這麼粗的鐵鏈哪裡走得動。不信?要麼借你戴上試試?”

他在輕輦上盯着她笑得彎彎的眉眼,薄脣抿了一抿,叩了兩下扶手,轉頭望着前面,“我再說一遍,十步!超過十步就送你回牢房。”

十步,又是十步。

寧天歌望着輕輦上腰身板直得猶如雕像的簡晏,微微地笑了。

敢情這十步,就是簡晏可容忍的最大範圍。

——

穿過了大半個將軍府,在寧天歌受到無數注目禮之後,前面簡晏的輕輦終於進了將軍府最爲氣派的主院。

院內皆是身穿甲冑的守衛,個個表情嚴肅,象一塊塊冰冷的石頭,見到簡晏之後鏗鏘行禮,跟在後面的寧天歌坦然處之,以一個囚犯的身份跟着享受了這份帝王的待遇。

來到臺階前,輕輦停下,簡晏邁出長腿下輦,徑直上了臺階。

寧天歌十分自覺地跟上。

不用多說,這座院子便是簡晏的下榻之處,主房也必是他的臥房,然簡晏卻走到了主房旁邊的偏房前,也不回頭,就站在那裡。

明顯,他在等她過去。

寧天歌自己心下稍稍猜測,莫不是這是他給她安排的房間?這倒是大出她的意料。

在她以爲,以她在西宛營地裡的所作所爲,簡晏就算不殺她,也該好好折騰她一番,能給她個牛棚馬棚的算不錯了。

拖着能磨人神經的鐵鏈聲,她走過去,待到了門口,又發現了不符合簡晏風格的一幕。

裡面正有四五名婢女如穿花蝴蝶一樣忙碌着,調水,試溫,薰香,起帳,掛衣……

薰香?她微微挑眉。

她站在簡晏身邊,聞到的只有乾淨陽剛的男子氣息,這種向來只有墨離司徒景纔會講究的東西,她以爲簡晏這樣的男人是不會用的。

“去去你身上的臭氣。”象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簡晏已冷着聲說道。

她擡起手臂聞了聞,在牢裡待了幾天,雖說牢裡的氣味是不太好,但怎麼也不至於臭到要用薰香的程度。

簡晏冷睨她一眼,似乎對她這一舉動很有些嘲諷。

一應事務皆完成,婢女們也發現了門外站着的人,連忙匆匆走了出來,恭敬地朝簡晏行禮,“主上,沐浴用具已準備妥當,水溫已調好,可以入浴了。”簡晏“嗯”了一聲,吩咐,“給她洗澡,洗乾淨點!”

“是。”婢女們應了,低着頭對寧天歌說道,“請姑娘入浴。”

讓這麼多人伺候她洗澡?

寧天歌牽起一側脣角,她是否該謝君隆恩?

擡起手裡的鐵鏈,又擡了擡腳,她道:“君上是要我戴着這些洗澡麼?”

“有何不可。”簡晏擡高下頜,“這麼多人伺候你,又無需你自己動手。”

“可我不習慣沐浴時有人在旁邊,更不習慣有人幫我洗。”她往廊柱上一靠,扭頭看院子裡的景緻,“如果君上堅持讓她們陪着,這個澡,不洗也罷。”

“你這是威脅?”簡晏看過來,語聲一沉。

“就是洗澡而已,談何威脅?”她輕笑一聲,回過頭來,“大不了就是我身上臭一點,對君上又無任何影響。”

簡晏雙脣抿成一條直線,盯着她的臉看了半晌,霍然轉身便走。

寧天歌笑看着他的背影,這就走了?

這麼容易被打發,不象他的性子。

果然,在他進房之後不久,他便走了出來,手裡多了個白玉小瓶。

“將它喝了!”他將瓶子往她跟前一遞,命令。

她只是看了那瓶子一眼,二話不說,打開塞子便一口喝了下去。

簡晏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頭。

“你什麼都不問,就不怕我給你下毒?”

“你若想讓我死,早就讓我死了,還用等到現在?”她將瓶子扔回給他,下巴一擡,看着屋子裡的一應物品,“難道說,西宛處決犯人之前,還有賜浴這一項?又是薰香,又是美人伺候,這待遇未免太好了點。”

簡晏倏地捏緊玉瓶,抿着脣往後揮了下手。

立即有人上來,拿着鑰匙解開了寧天歌手腳上的鐵環,與鐵鏈一起除去。

身上頓時輕鬆不少,她撫着發紅的手腕,看着那守衛抱着幾十斤重的鐵器吃力地離去,嘴角微微一抽。

隨便哪個人身上都帶着解開她這重犯鐐銬的鑰匙?簡晏根本從一開始就做了給她去除鐐銬的準備,還非得做出兩者取其一的樣子,讓她喝下這不知是什麼的東西。

她以爲簡晏不會解釋,他卻突然開口,“這不是毒藥。只不過在喝下解藥之前,你會使不出內力,身上的力氣也會耗去一些,只能做些簡單的事情。”

走的是司徒景的老路子。

寧天歌無謂地邁入房間,不就是內力會暫時消失麼,從上次的經驗來看,恢復起來又有何難。

“把你的臉也洗乾淨。”在她關門之時,簡晏冰塊似的聲音從門縫裡傳入,“不要試圖用別的假臉來糊弄我,你該知道欺騙我的後果。還有,不要想着逃跑,這個地方,你逃不出去。”

——

房門砰然合上,簡晏盯着那扇緊閉的門,沉着臉轉身離開,一列士兵立即上前,將整個門口把守得密不透風。

回到房中,耳中一聲清脆的“咔嚓”聲,掌心一痛,攤開一看,竟是手裡握着的玉瓶子給他捏碎了。

甩手一扔,將碎片都扔在地上,掌心已被碎瓷割出一道傷口,有血滲了出來。

隨手抓過一塊帛巾擦了兩下,他有絲莫名的煩躁,這種煩躁,對他來說是種極大的忌諱,是在他過去二十多年來,絕不允許自己出現的情緒。

對於寧天歌,他一直未想好怎麼處置。

以她的破壞力對他造成的損失,他本該在第一時間內便殺了她,然而在她落網的那晚,在他發現了她真正的女子身份之後,他卻突然改變了主意。

從他記事開始到現在,這麼多年以來,他從未碰到過象她這樣的女子。

有勇有謀,有膽有識,懂得進退,卻又不畏生死,拼殺起來更甚於男兒,這種難得的將帥之才,若是能收服在身邊爲己所用……

只可惜,她是東陵的人。

這是橫在他與她之間致命的一點,她絕不會臣服於他,他也絕不會放心留她在身邊。

只是,第一次對一個人起了絲好奇,潛意識裡想要去探究她到底是怎樣的女子,在磨了她七日耐性之後,他決定放她出來,並安排在自己隔壁的房間,並告訴自己,他在是惜才。

只是,本想借這七日去去她的傲性,沒想到,她非但絲毫未改,還攪動了他向來不受任何事影響的情緒,但細細想來,她好象又什麼都沒做。

這樣一個於不動聲色之間便影響了他人的女子,其實很可怕。

或許,他該毀掉她。

半個時辰之後,簡晏再次來到偏房門口,門外士兵分列兩邊,他穩步上前,波瀾微起的心已深沉若海。

不管寧天歌是否已經洗好,他雙手一推,門便大開。

擡眸望入,眸光卻在下一刻微微一凝。

屏風前,一女子背向而立,長及腰間的黑髮如軟緞般垂於身後,女子身着雪色衣裙,裙襬及地,纖腰若素,一根銀色繡珠腰帶是身上唯一的裝飾,不若尋常女子的婀娜,卻修長挺拔如一株青蓮,僅背影,便已讓人難忘。

印象一直停留在她原先的那一身黑色夜行衣與那晚身着盔甲的模樣,如今換上真正的女子衣裝,才發現,這纔是最最適合她的。

他不自覺地便放輕了腳步,朝女子一步步走近,在尚有五步之遠時,背對着他的女子緩緩轉過身來。

他步子一頓。

一直以爲,他後宮裡的那些女子已經集了天下之絕色,只有司徒景那些女人才可以與之平分天下,出衆的容貌,優雅的舉止,良好的教養,這種先天或後天的資本,雖從不受他重視,但也從不會失了他的臉面。

如今他才知道,他所看過的,與眼前之人一比,什麼都不是。

光影淡泊,微風輕揚,白色裙裾隨着女子的轉身而翩飛若蝶,女子肌膚皓勝月華,容貌精緻如畫,淡然的眉眼間,眸光那麼輕輕一掠,便有無限風華綻放。

雍容,優雅,淡定,從容。

在眼眸不經意地流轉間,幾許如利刃般的鋒芒一閃而逝,再望去,便見那張淡緋色的脣間,一抹似笑非笑輕凝。

如花非花,似劍非劍。

春風畫卷,江波千里,傾其丹青無從去着墨。

這樣的一個女子,縱使他滿腹經綸,萬千詞藻,亦找不出一個可以形容她的恰當詞語。

“君上打算一直這樣站下去?”寧天歌一拂衣袖,坐到旁邊椅子上。

簡晏眸光一斂,“讓你去見一個人。”

她挑眉看他。

他已轉身往外走,“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

片刻後,寧天歌就見到了簡晏所說的那個人——寧澤軒。

在那晚太過意外的情況下,寧澤軒情緒因激動而失控,此時平靜下來,便可看出他對簡晏的態度極爲小心。

寧天歌頓時明白了簡晏讓他們見面的目的。

“跟你大姐好好敘敘舊。”簡晏對寧澤軒說了一句話,他便走到一邊,卻沒有離開,擺明了要看接下去的好戲。

寧澤軒先前低着頭,等簡晏走遠了些才擡起頭來,也就在這時纔看到真正容貌的寧天歌,意外之下竟一時怔怔無語。

寧天歌淡淡地看着他,她早已料到這如此,即使在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都將面臨別人的這種目光。

當然,如果東陵帝真要殺了她,她也就無需面對了。

時間有點久,簡晏的眸光一直落在他們這邊,遠處還有大批士兵看着,最終還是寧天歌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默的對視。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問。

在收到那封密函之後,她想過很多可能,卻唯獨沒有想到寧澤軒會來到西宛,並投身於簡晏帳下。

寧澤軒回過神後便是一聲譏諷的笑,“我不在這裡,應該在哪裡?東陵大營?自投羅網好讓你殺我?”

“澤軒!”她沉沉地叫了一聲,“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殺你,除了那次因爲黑丫的事!”

“那我是不是應該謝謝大哥?”他一拍腦門,故作恍然,“哦不,現在應該叫你大姐纔是。”

寧天歌抿了脣,她知道寧澤軒恨她,甚至於將寧采詩與二夫人的死都歸結到她身上,但他終究是寧桓唯一的兒子,她又怎能放任不管。

“澤軒,聽我的話,回京都去。”她放緩了語氣。

“回京都?”寧澤軒聲音上揚,奇怪道,“回京都做什麼?”

“你是東陵人,京都有你的家,你不回京都能去哪裡?”她眸光微沉,“你們私自離家,音訊全無,知不知道父親很擔憂?”

“家?”象是聽了個天大的笑話,寧澤軒哈哈一笑,臉上不知何時落下的疤也跟着扭曲,“我還有家麼?我的家早就拋棄了我,若不然,我的娘,我的姐姐,又怎麼會死?”

“還有,你剛剛說什麼?父親?”他朝寧天歌逼近幾步,英俊的面容全是面目猙獰之色,“那個父親是你的父親,不是我的!我的父親,他早就死了!”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響徹了這一方天地。

一個鮮明的手印映在那張已不再因養尊處優而白潤的臉上,指印根根鮮紅,寧天歌容顏似雪,眼眸冷若寒冰,緩緩收手,“這一巴掌,是替父親打的你!”

寧澤軒倔然站在那裡,雙手緊握成拳,硬是沒有去捂漸漸腫起的臉頰,眼裡全是恨意。

“你儘管打,有本事把我打死!”他連連冷笑,“我也不妨告訴你,你隱瞞女子身份逃避皇上的指婚,並且身手高強卻裝病這些事實,我已寫成書信呈交給皇上,過不了多久,你也會因欺君之罪而難逃一死!”

“你說什麼!”寧天歌眸光驟寒。

“怎麼,怕了?”寧澤軒見此大感快慰,“七日前我便將信發出,再有幾日,便會到京都了,到時候……”

寧天歌霍然擡起手來。

“你打啊,打!”寧澤軒高高地擡起頭來,冷笑,“就算你打死我,你也還是要死。”

“你知不知道寫那封信的後果?”寧天歌漸漸握起拳頭,流露出痛心之色,“欺君之罪,誅連九族!你這一封信,葬送的可是寧家全門,數百條人命!”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寧澤軒無所謂地道,“我的親人只有我娘和我姐,她們都已經死了,其他人死也好,活也好,都與我無關。”

“別忘了你也姓寧,身上還流着寧家的血!”一腔怒火自胸中燃起,若是可以,寧天歌的拳頭早就打了過去。

只是簡晏給她吃下的藥已起了作用,剛纔那一巴掌已使出她全身之力,此時只覺得身體發虛,冷汗溼背。

寧澤軒又是一陣大笑,笑罷,他不屑地看着她,“忘了告訴你,從我踏出寧家起,我已不姓寧,改爲姓丁,沒有家在頭頂上罩着的丁!”

倒退了一步,寧天歌倏然閉起眼睛。

寧。

丁。

他當真要斬斷與寧家的一切瓜葛。

“澤軒,我也有件事要告訴你。”半晌,她緩緩睜開眼睛,眸光中摻雜着憐憫失望痛心,“就目前西宛與東陵的形勢,別說你的信,便是一隻鳥,也休想從西宛飛到桑月去,更別說到達京都直達聖聽。”

寧澤軒臉上的笑漸漸退去,轉頭看向簡晏。

簡晏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對此不置一詞。

他咬了咬牙道:“別人的信當然不能,但這封信是主上命人送出去的,你又怎麼知道它不能到達皇上手裡。”

簡晏送出去的?

寧天歌看向簡晏,如果寧澤軒所說不假,那麼簡晏這手未免太狠了些。

由親生兒子揭發自己父親欺君,這對於寧桓來說,無異於一個沉重的打擊,他怎麼受得起!

“君上,他說的,可是真的?”她平靜地看着他,問。

“沒錯。”簡晏的眸光深不見底,“信已發出七日,不日便將抵達京都。”

“你以爲,你發出的信就一定能到皇帝手裡?”寧天歌清冷一笑。

“我自有辦法。”他擡眸看向天際,神情自傲。

——

與簡晏這樣的人打交道,註定不會太過愉快。

寧天歌甩手就回了房間,上了門閂,將跟過來的簡晏關在了門外。

便是到了晚上,他命人來叫她一起吃晚飯,她都沒有開門,以身體不適爲由給推了。

誰都道她是在生簡晏的氣,實際上,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是在用陰陽星宿的內功心法逼毒。

跟他生氣?犯不着。

雖然簡晏說她喝下的並非毒藥,但說到底其實就是一種毒素,不過是毒有不同,功效也不同而已。

她還有事需要去做,不能等着簡晏發善心給她解藥的時候。

至於寧澤軒的信,不管送不送得過去,她的身份都不可能再瞞得住,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她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幾個時辰過去,她累得全身是汗,身體內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簡晏的藥與司徒景的不同,司徒景好歹只是壓制了她的內力,其他事情絲毫不受影響,簡晏的卻只能吃個飯梳個頭,連多走半刻路都會累,更別說幹別的。

怪不得簡晏說只能做些簡單的事情,淪落到只能拿個筷子梳子之類的東西,哪能不簡單?

穿鞋下牀,打開後窗,入秋之後的夜風已漸涼,驅散了屋內的悶熱,寶藍色的天際象一匹上好的絲綢,點綴着寥寥星芒。

她倚着窗臺,思緒象是被人硬拉着,不受控制地被拽回到了湖畔那一晚。

她與墨離,似乎總是在不斷地分離,又不斷地重逢,不知這一次,重逢又在何時。

“嗷嗚……”一聲再熟悉不過的叫聲在耳內響起,儘管沒有內力,但寧天歌依舊聽得分明。

她眸光一眺,向遠處花圃中望去,少頃,果見一抹白色從暗綠色的花枝中鑽了出來,那雙精亮的小眼睛四處一轉,便發現了她,當即興奮地縱了過來。

圓圓的身子動作極快,絲毫未受體重的干擾,在被守衛發現之前,它已如一顆流星般投入寧天歌懷抱。

窗門旋即被關上。

“你竟還敢來找我!”寧天歌啪地一下便重重拍在它屁股上。

“嗷嗚……”圓球只管扒拉着她的衣服,小眼睛裡盛滿了激動的淚花,蹭啊蹭地全蹭在她身上。

“我這可沒活雞,你來做什麼?”她揪着它的後頸想將它扯開,手勁竟還不如它的大。

四喜甚委屈的擡起頭來,活雞固然重要,但主人的生死更重要。

“算了,你下來,我有話問你。”寧天歌拿它沒轍,讓它跳到桌子上乖乖坐好,遂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四喜迷茫,不知怎麼回答。

她撫額,她怎麼會對它問這種問題,換個方式。

“有沒有人跟你一起進來?”

這種回答比較好表達,四喜直接搖頭。

“有沒有人跟你一起進城?”

四喜點頭如搗蒜。

“是誰?冉忻塵?墨離?”

先搖頭,再點頭。

她一怔,墨離入同州了?

陳言回去後,墨離必會猜到她的大概意圖,卻不知他此次入城,到底有沒有知道她被簡晏困在將軍府?

“你到這裡來,墨離知不知道?”

四喜再次點頭。

寧天歌不再問,凝眉陷入沉思。

墨離知道她在將軍府,必將設法救她,但她此時還不能走,而將軍府也不是這麼好進的。

自從發生了盜圖事件之後,將軍府的戒備比以前更爲嚴謹,這一點從她今日這一路上見到的情景就能看出來。

沿途每隔十步便一哨,每隔百步便一崗,每崗十人,連以前不設防的地方都增加了守衛,而簡晏也勢必防到有人進來救她,尤其防着墨離。

照如今的情形來看,墨離若來,即便能進,也很難出得去。

心裡有了主意,她在房間裡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紙筆墨硯,之後總算在梳妝檯裡才找了根描眉用的黛筆。

簡晏不可能給她備下這些東西,估計是以前這種房間裡住的是將軍府裡的女眷,她也管不了許多,撕了塊布帛寫了些字,捲成一個小卷,綁到四喜肚子下,外面又用四喜的長毛蓋上,一點痕跡都看不出。

四喜呆呆地看着她在它身上忙乎,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你回去吧。”她端詳了一陣,確定不會露出破綻,則一拍它的屁股趕它走,“回去把這個交給墨離,他會明白的。”

四喜既然進得來,就能出得去。

“嗚嗚……”四喜一把抱住她的腿,抱得死緊,死活不肯走。

這是主人在考驗它忠誠度的時候,它怎麼能走!

“走不走?”寧天歌將它兩條前腿用力扳開,嚴肅地說道,“不走的話,你這一輩子都別想再吃雞。”

一輩子都不能吃雞?

四喜睜着圓溜溜的小眼睛,如此嚴重的後果,它不妥協都不行。

憋憋屈屈地轉身,人家說,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它以前不懂,現在,懂了。

“等等。”就在它一步三回頭地走向窗口時,身後傳來天籟之音。

它激動地跳轉身,掃着它的大尾巴,眼巴巴地瞅着它家主人,它就知道,主人捨不得它走。

然而瞅着瞅着,它的身子便漸漸往後退。

主人爲什麼要這樣看着它,象是要吃了它一般。

“四喜,過來。”寧天歌彎下腰,叫得十分可親。

它畏畏縮縮地往前挪了一小步,又飛快往後挪了一大步,猛搖頭。

“不過來是吧?”寧天歌一步上前便將它捉住,手裡多了把不知從裡變出來的匕首,輕柔地誘哄,“讓我割一下,只輕輕一下,不疼。”

四喜一見那明晃晃的刀光,瞳孔陡然放大,亂蹬着爪子就要掙開。

“你敢動試試!”她沉了臉,可沒那麼多力氣跟它耗。

四喜立即不動了,眼睛裡卻有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來,無聲地哭泣着,身子也跟着瑟瑟發抖。

“嗯,這就對了。”寧天歌滿意地表揚,拍了拍它的腦袋,出其不意就在它前爪上劃了一刀,在它發出慘叫之前,一手捂住它的嘴,嘴脣已往它傷口貼了上去。

——

“篤篤!”

剛將後窗關上,門外便響起敲門聲。

寧天歌悄聲走回牀邊,抖開了被子,又將牀褥弄皺,然後站在牀邊不應聲。

“再不開門,我便讓人把門給拆了。”沒什麼溫度的聲音,很襯那個沒什麼溫度的人。

她不動,又默立了一陣子,將鞋子脫脫穿穿了兩回,才慢慢往門邊走去。

開了門,她頭也不擡,轉身便往裡走,坐在椅子上用手指梳頭髮。

一隊人魚貫而入,各色珍饈被端上了桌面,撲鼻的香氣很快繚繞於室,一雙黑色緞面繡龍紋靴子落在眼前,她轉了個身,繼續梳頭髮。

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托起她的下頜,她垂眸看着自己的鼻尖,餘光裡,是他掌心的紋路。

婢女們將所有菜餚擺好,又新掌了兩盞琉璃燈,便福了福身,無聲退下,將門帶上。

“生了一天的氣,也該生夠了吧?”他將她下頜擡高,迫使她掀起眼睫。

她緋脣輕抿,眸光淡淡,看不出喜怒。

在對上她眸子的那一霎,簡晏眼中的冰似乎化去了一些,深邃的眸底深處漸漸泛起一絲看不分明的東西。

“陪我用膳。”不由分說,他牽起她的手來,動作卻不如語聲那般強硬。

她掙了掙,沒掙脫。

“別費力氣,莫說你現在沒有內力,就算有,也未必能掙得脫。”他有着十足的自信,這種自信,來自於多年來他逐漸的強大。

他的手掌溫暖,乾燥,有力,指腹與手掌處都長着薄繭,不若墨離的溫中偏涼,細膩若脂。

“你不是吃過飯了?”她微嘲。

他橫了她一眼,沒說話。

坐到桌邊,她想離他遠一些,他卻緊攥着她不放,硬是將她按在相鄰的位子,相當地霸道,“從現在起,你必須時刻跟着我,一刻都不能離開。”

她側眸,“你睡覺我也要跟着?”

他在旁邊的金盆中洗了洗手,再用潔白的錦帕將手擦乾,點頭,“沒錯。”

她面無表情地問:“洗澡呢?”

“一樣。”

“……你不覺得彆扭?”

“不覺得。”

她沉默半晌,“爲什麼?”

他拿起龍骨架上擱着的掐絲白玉筷子,點了點跟前的盤子邊緣,“你太不讓人省心,看不到你我會不放心。”

“裡裡外外都是你的人,我這小小的門口少說也有二十個兵衛守着,你不放心什麼?”她輕嗤一聲,“再說,我這雙手,現在只拿得動筷子,再讓你不省心,還能幹得了什麼?”

“如果沒有見識過你的表現,我或許不會這麼想,但是現在……”他舉止優雅地吃了口菜,沒有說下去。

這意思,就是在告訴她,他的言出必行。

她緘默,筷子都沒動。

簡晏用眼角瞟了一眼,給她夾了一筷子菜放在她面前的碟子上,“吃!”

她索性將碟子推了過去,自己拿起筷子夾了一口。

“你!”他面色一沉。

“我有潔癖。”她毫不理會他陰沉的臉色,慢悠悠地吃着菜,道,“上面有你的口水,你留着自己吃。”

他用力一捏手裡的筷子,險些發作。

生平第一次給人夾菜,竟如此不被人領情,甚至連面子都不給。

作爲一國之君,他何時給人夾過菜,又何時受過這冷遇?

這女人非但不感激,竟還嫌棄他口水髒!

夾起碟子的菜便遞到她脣邊,眉鋒冷厲,“吃了它!”

她淡淡挑眉,拿筷子將他的撥開,他手腕一轉,筷子上的菜便貼上了她的脣,他冷冷諷刺,“嫌這菜沾了我的口水?你現在已經吃到了。”

她眼底一沉,筷子順着他兩隻筷子中間的空隙一鑽,再往一側一劃,那菜便從筷子上掉了下去。

緩緩轉眸,她對上他銳利逼人的眼眸。

對於他而言,這已不是僅僅一口菜的事,而是關於身爲君主的尊嚴。

不管她是否吃進去,只要沾上她的脣,便算沾上了他的口水。

稍稍往後退了一點,她拿起桌邊擦嘴用的錦巾,站起身來。

一隻手被他猛地拽住,手腕生疼。

她擡起手裡的錦巾,在脣上細細擦過,然後,往地上一扔。

“好了。”她以俯視的姿態望着他,雲淡風輕地說道,“現在,你的口水已經在地上,與我無關了。”

卷一 韶華莫負 第十九章 讓人嘔血的“小夫人”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五十六章 相爭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九十六章 陰陽星宿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七十三章 夜訪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零八章 綁了這麼多天也該透透氣了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零四章 都不放心卷一 韶華莫負 第六十九章 不識情趣的野貓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三章 先來後到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三十六章 動靜大點沒關係卷一 韶華莫負 第十七章 只惦記你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六章 進宮卷一 韶華莫負 第十八章 哪怕將整個天下翻過來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八十三章 想讓爲夫趴在你身上?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三十六章 動靜大點沒關係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二十三章 誰要你殺人放火了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九十五章 爲什麼沒有毛卷二 誰與卿心 第八十八章 感情的事不分男女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三十章 心有靈犀卷一 韶華莫負 第六十四章 刺客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吃得連渣渣都不剩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七十五章 有事要單獨談談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九十八章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卷一 韶華莫負 第六十三章 命裡的剋星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中毒卷一 韶華莫負 第二章 褲子掉了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二十六章 爲夫想與娘子一起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有仇不報非君子卷一 韶華莫負 第四章 撒潑賣萌博同情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三十二章 此舉不妥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五十八章 驗身卷二 誰與卿心 第九十章 不介意被你吃光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能再繼續了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能再繼續了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夜襲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五章 清白不能毀卷二 誰與卿心 第一百零五章 禍害長命千年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三章 先來後到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使詐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三十八章 來而不往,有失爲臣之道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就怕死相太難看卷二 誰與卿心 第八十八章 感情的事不分男女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的心裡,住了誰?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今晚跟我一起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零四章 都不放心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九章 妖精打架卷一 韶華莫負 第四十五章 原來是你這個男人婆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吹枕頭風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今晚的月色,很美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允了爲夫吧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八十七章 爺已經等不及了麼?卷二 誰與卿心 第九十五章 男女之間的近身搏擊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二十二章 緣分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章 明知山有虎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一章 岳父大人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七十四章 直接進去吧卷一 韶華莫負 第四十四章 真想一拳打得他眼角開花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五十章 釋懷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二章 這並不是個好想法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七十二章 有仇不報非君子卷一 韶華莫負 第六章 亭前挑釁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有胸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一十三章 爺的身子可真好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室雞毛卷二 誰與卿心 第九十四章 在我榻上的感覺怎樣?卷二 誰與卿心 第八十五章 偷樑換柱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零九章 總有讓他生氣的本事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三十九章 庭質卷一 韶華莫負 第二章 褲子掉了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使詐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使詐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六十三章 看美人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一十九章 閻王殿暫時還不想去卷一 韶華莫負 第二十六章 今兒個吹的是西北風卷二 誰與卿心 第八十四章 管好自己,別到處沾花惹草卷二 誰與卿心 第九十八章 殺了你這個畜生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一章 當英雄遇上美人卷一 韶華莫負 第六十一章 瞧你這點出息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一十三章 爺的身子可真好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一十七章 到底是何身份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吃得連渣渣都不剩第一百二十五章 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一十八章 扒衣,脫褲卷一 韶華莫負 第六章 亭前挑釁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能再繼續了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想有人跟我搶肉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四十三章刀夠快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七十一章 她的名字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的心裡,住了誰?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四十五章 比任何情話都動人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不要趁機耍流氓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反咬一口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五十六章 相爭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二十一章 男人跟男人也可以過日子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他的女人?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七十五章 沒有你陪着,會很寂寞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七十章 觀刑卷一 韶華莫負 第十七章 只惦記你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二十六章 爲夫想與娘子一起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其心可誅
卷一 韶華莫負 第十九章 讓人嘔血的“小夫人”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五十六章 相爭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九十六章 陰陽星宿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七十三章 夜訪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零八章 綁了這麼多天也該透透氣了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零四章 都不放心卷一 韶華莫負 第六十九章 不識情趣的野貓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三章 先來後到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三十六章 動靜大點沒關係卷一 韶華莫負 第十七章 只惦記你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六章 進宮卷一 韶華莫負 第十八章 哪怕將整個天下翻過來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八十三章 想讓爲夫趴在你身上?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三十六章 動靜大點沒關係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二十三章 誰要你殺人放火了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九十五章 爲什麼沒有毛卷二 誰與卿心 第八十八章 感情的事不分男女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三十章 心有靈犀卷一 韶華莫負 第六十四章 刺客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吃得連渣渣都不剩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七十五章 有事要單獨談談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九十八章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卷一 韶華莫負 第六十三章 命裡的剋星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中毒卷一 韶華莫負 第二章 褲子掉了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二十六章 爲夫想與娘子一起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有仇不報非君子卷一 韶華莫負 第四章 撒潑賣萌博同情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三十二章 此舉不妥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五十八章 驗身卷二 誰與卿心 第九十章 不介意被你吃光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能再繼續了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能再繼續了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夜襲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五章 清白不能毀卷二 誰與卿心 第一百零五章 禍害長命千年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三章 先來後到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使詐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三十八章 來而不往,有失爲臣之道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就怕死相太難看卷二 誰與卿心 第八十八章 感情的事不分男女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的心裡,住了誰?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今晚跟我一起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零四章 都不放心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九章 妖精打架卷一 韶華莫負 第四十五章 原來是你這個男人婆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吹枕頭風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今晚的月色,很美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允了爲夫吧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八十七章 爺已經等不及了麼?卷二 誰與卿心 第九十五章 男女之間的近身搏擊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二十二章 緣分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章 明知山有虎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一章 岳父大人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七十四章 直接進去吧卷一 韶華莫負 第四十四章 真想一拳打得他眼角開花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五十章 釋懷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二章 這並不是個好想法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七十二章 有仇不報非君子卷一 韶華莫負 第六章 亭前挑釁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有胸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一十三章 爺的身子可真好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室雞毛卷二 誰與卿心 第九十四章 在我榻上的感覺怎樣?卷二 誰與卿心 第八十五章 偷樑換柱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零九章 總有讓他生氣的本事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三十九章 庭質卷一 韶華莫負 第二章 褲子掉了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使詐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使詐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六十三章 看美人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一十九章 閻王殿暫時還不想去卷一 韶華莫負 第二十六章 今兒個吹的是西北風卷二 誰與卿心 第八十四章 管好自己,別到處沾花惹草卷二 誰與卿心 第九十八章 殺了你這個畜生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一章 當英雄遇上美人卷一 韶華莫負 第六十一章 瞧你這點出息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一十三章 爺的身子可真好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一十七章 到底是何身份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吃得連渣渣都不剩第一百二十五章 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一十八章 扒衣,脫褲卷一 韶華莫負 第六章 亭前挑釁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能再繼續了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想有人跟我搶肉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四十三章刀夠快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七十一章 她的名字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的心裡,住了誰?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四十五章 比任何情話都動人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不要趁機耍流氓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反咬一口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五十六章 相爭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二十一章 男人跟男人也可以過日子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他的女人?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七十五章 沒有你陪着,會很寂寞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七十章 觀刑卷一 韶華莫負 第十七章 只惦記你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二十六章 爲夫想與娘子一起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