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落城
邱洛的瞳孔慢慢翻了上去,露出了帶有血絲的眼白。他的身體後仰,隨後與地面來了個緊密接觸。身下蔓延出蛛網般的裂縫。
半晌,邱洛的屍體變得虛幻,開始汽化,在三人緊緊不離的視線下,化爲幽藍色的氣體和光環,最後如水蒸氣一樣消失不見。
這時,來自邱洛的壓迫瞬間消失,他們的心情頓時舒暢了起來,就像面對一個未解之謎而茅塞頓開後的樣子。
與此同時,空氣中的清涼感也漸漸消失,三人驚訝地看到,他們頭頂的天空漸變成了木質房頂和圍牆,兩邊的圍牆距離他們有數丈遠,月亮的位置是這個房間的邊緣。
這確實是廣闊的、封閉的閣樓。
“消失了!!”秦特掃視着這裡,詳細觀察着這裡每一個角落,甚至沒有放過那裡的木質條紋。
“還好我們沒有選擇跳過欄杆。”楚雲天平淡地微笑說。
楚雲天不得不佩服這個頭領的能力,閣樓的構造、外界環境、天空和月亮的比例全部恰到好處,甚至還有逼真的清涼的感覺,就像是真正處在自然中。另外,今天確實是滿月。
不過,他發現了疑點——天空清澈得出奇,萬里無雲,月光皎潔毫無瑕疵,幾乎沒有模糊的光點。
因爲,楚雲天清晰記得,今天是多雲。
玄凌忽然握住了他的雙手,這種溫暖和汗水的溼潤感將他從肉體的劇痛中拉了出來。玄凌的手指在顫抖,連帶着他也顫動起來,她的嘴脣也在哆嗦着,一副難以言語的模樣。她低着頭,雙眼隱藏在前額被汗水浸溼的髮絲後,兩行血如淚順着臉頰滑下。
“跟着楚雲天真的太好了!”玄凌瘋狂點着頭,看不出絲毫難過,反而興奮到了極點。
楚雲天的臉頰輕微發熱,他支支吾吾,視線在她以外的地方飄移,他並沒有膽量回握,他只是感覺自己成功保護了應當保護的人而已,成功獲救的人握着他的手,或者擁抱他,這些他都習以爲常。而對於玄凌,他確實感到了對他人沒有的一絲心疼和同情,也許僅此而已。
這位少女一定希望與他來一個擁抱吧。因爲循力排斥而無法擁抱,真的可惜了……他想。
“雲天兄……太強了,這麼大的傢伙……化成青煙了……”秦特邊笑邊劇烈喘氣,掙扎着企圖站起,鮮血從數不清的傷口滲透出來。楚雲天使他躺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秦特的雙手及手臂已經皮開肉綻,手掌和小臂上插有飛鏢碎片;玄凌那晶瑩的瞳孔仍保持着它可愛玲瓏的模樣,只不過臉蛋上有被胡亂擦過的乾涸的血跡,修長的睫毛上掛有深紅液體;楚雲天的口中流下了大量鮮血,一直延伸到喉嚨下方,斷掉的肋骨傷及肺部,每一次呼吸都伴隨着燒灼與針刺感。
剩餘的飛鏢被聚到了楚雲天手中,楚雲天冷漠注視着這些小巧鋒利的武器,它們就像堆在一起的不定時炸 彈,完全失去了三人的信任。
城內瀰漫的濃厚的深藍色氣體不見了,空氣變成了久違的普通的樣子。雖然某些地方仍有些黑暗,但所有的窗口都有陽光溜了進來,這是真真正正的外界陽光,雖然十分刺眼,卻給他們帶來了十足的安全感,就像勝利的曙光。大自然的空氣飄了進來,嗅起來感到格外香甜。
原來大自然的光線這麼耀眼,三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了感慨,包括那清新入鼻的空氣。
然而,在銀落城的經歷,無疑在三人的心中留下了抹不去的陰影,尤其是……玄凌和秦特吧。
楚雲天他們與白環及其手下會面,白環及其手下同時單膝跪地,並取下了頭巾和麪罩。忍者們眼中的嗜殺全然消失,眼中的猩紅色也部分褪去,那和藹善良的眼神和英俊的臉龐使三人忍不住內心下沉。
他們如今的外表與人類相差無幾,但不得不接受的是:影系人族與人族是兩個不同的種族。
“由於是陰性能量,我們無法爲您療傷,十分抱歉!!”白環突然低下頭,以表歉意。
玄凌和秦特難爲情地搖頭,示意他們站起,而楚雲天始終面無表情。他站在原地,微動嘴脣說:“沒有用完的飛鏢,還給你們。”
楚雲天雙手端着一摞飛鏢,白環也伸出雙手,但在楚雲天即將觸碰到他的手指時,便迅速縮回。
“同伴飛鏢的質量,你清楚的吧?”楚雲天說。
“您的意思是……”白環小心地擺上了嚴肅的神情。
“親自爲我驗證飛鏢的真僞,順便抓出對它下手的人。”楚雲天冷漠地看着他,“你的能力就是使飛鏢爆炸吧?如果是你,我不會客氣。”
經過楚雲天的同意後,白環輕輕接過了飛鏢,同時悄悄掃視三十幾個忍者的臉色。他將飛鏢拋在空中,幽藍色的循力自全身狂涌出來,它形成密麻的鏈狀枷鎖將飛鏢固定。飛鏢有次序地排列在他的上方,猶如夜空中的點點亮星,每一個飛鏢都有一條鏈條固定。
“同性循力幾乎都是相容的,而不會產生排斥的同性循力碰撞時,會融合成一股更飽滿強盛的力量,而陰陽能量會發生猛烈互噬,這是你們能夠剋制我們的原因。”白環盯着頭頂緩慢旋轉的飛鏢,說,“我們的飛鏢的陰性能量被封鎖在內部,陽性能量可以使它們燃燒起來,這是爲什麼頭領受飛鏢的影響最爲顯著。
“但我除了使飛鏢爆炸,還可以檢查出蘊含特殊陰性能量的飛鏢,它們會對我的技能產生特殊反應。”
話音落下不久,籠罩着飛鏢的藍色氣霧加速跳動,在十七個飛鏢中,其中的五個周圍的迷霧暗淡了下來,變成了與其餘氣霧完全不合的墨黑色,兩種氣霧在一起激烈碰撞,攪拌在一起,爆發着水沸騰的聲音。
白環倒吸了一口氣,感受到了人羣中的異常信號。
三個忍者從人羣中高高跳起,其中一人朝半空扔出五個飛鏢,分別對應五個出現異常的飛鏢;剩下的兩人手執大砍刀,吼叫着朝白環的頭顱砍去。
那一個忍者企圖引爆異常的飛鏢,這樣所有人都會有危險!白環心知肚明。
白環冷哼一聲,騰躍而上,翻個跟斗,伸出右手,其中兩個飛鏢被鏈條牽引着,轉眼間刺入了兩名忍者的胸膛。他活動了兩下右手五指,另外五個飛鏢便與投去的五個飛鏢相撞,隨着一聲金屬的尖叫,飛鏢反彈了回去。其中兩個反彈的飛鏢刺入了那名忍者的胸膛。
下一瞬,刺入三名忍者胸膛的飛鏢同時爆破,刀片吃進傷口周圍的肌肉,切斷了骨骼,紅色鮮花綻放了出來。三名忍者在發聲之前便失去生機,摔在地面上,死時雙目渾圓。
白環站立着,活動了一下右手手腕,吐出一口氣。在場的其餘忍者及楚雲天三人均默不作聲,好像看到白環一眼就會被抹斷喉嚨。
“五個飛鏢被他們注入了循力,這樣在它與陽性循力相遇時就會發生爆炸。”白環瞥了一眼前方的三個屍體。
“疏忽導致了你們的受傷,非常抱歉!!”白環對着三人迅速鞠了九十度的躬。
楚雲天、玄凌和秦特三人搖了搖頭,並不好意思接受他的致歉。白環那利落的舉動證明了他對三人的真誠。
最終,楚雲天他們拒收剩餘的飛鏢,它們由白環回收,而那五個異常飛鏢被引至遠處引爆。待三人傷勢恢復大半時,他們被白環隊伍送到了大門。
戰鬥製造的狼藉給銀落城劃出了無數傷疤,四處都有大刀的劃痕和兵器碎片;紫紅色落地簾破洞累累,與主體脫離的布無力地躺在地上;支撐的大柱變得殘缺不全,甚至還有塌陷的地板。
而健康的地盤並無變化,往日那金碧輝煌的景象再次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這是他們路途收到眼底的畫面。
“影系人族或精靈也許還會在別處出現,他們不一定都是壞人,但遇到他們,還請千萬將自保放在第一位,不要因奪去他們的生命而產生罪惡感。”白環說。
楚雲天點着頭,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每次殺死他們時,都會不自主產生一種殺死族人的痛苦的感情。
楚雲天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在門把手上,門輕易地就被打開了,但他們還是提前做了多餘的心理準備。大門吱嘎吱嘎地呻 吟着,淡黃色光線呈柱狀傾瀉下來。此時已時黃昏,紅色的夕陽即將隱沒於地平線之下。
“你們打算怎麼辦呢?”玄凌擔心地問。
“沒有了頭領的束縛,我們獲得了人身自由,但……現在並不適應外界的光線。”白環苦笑,“我們會盡力說服這裡的忍者,你們一定保護好自己的神蘭石,那是所有種族如飢似渴得到的物體。替我轉告給你們的大王。”
待三人離開後,白環再次使黑暗包圍自己,來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