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城
迪瑞打開了楚雲天的房門,並沒有多餘的想法,沒有任何猶豫,就像平日裡的散步一樣。根本無需多慮,精靈王光顧精靈的房間是理所應當的事,何況楚雲天也不擅長製造自己的秘密。
他打開了房門,走了進去,他……
看到後,他的臉上滲出了一層冷汗。根本沒有感應到任何異常,然而它就是這麼發生了。
房間的地板上,整齊地寫有兩排紅色的大字,紅色液體從字的邊緣擴散,使字變得更加潦草難堪。迪瑞企圖說服自己那是番茄醬,但那確實是血,而且那是楚雲天的字跡!
不是楚雲天乾的吧?他很久之前就同大家出城了,抑或是他在自己房間時這麼做的?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對迪瑞,不,對精靈的憎恨要有多大呀!
如果排除楚雲天,那麼就是傑頓,或者他的幫手做的吧?可是城內沒有出現任何異常,況且除了楚雲天,他想不到這還會是誰的字跡。迪瑞的腦子攪在了一起,即使是他也被擺佈到了這個地步。
他需要叫梭穆他們來。迪瑞想。
然而,在他的身後,一個黑色的虛幻的刀刃,正緩緩靠近。
河畔
忠質、周龍和靳青他們走了很久。這是一片寬敞的紅棕色地面,細看是由無數石頭顆粒拼接固定在一起。地面變得潮溼,白色的霧氣不知不覺蒸騰起來,在視野中增添了一層奶白色,散發出類似梅雨過後的獨特氣味。霧氣濃厚了起來,他們猶如在雲層裡穿梭。水汽貼附在皮膚上,形成小巧玲瓏的水珠。
雖然不敢相信,但這卻是唯一可以被接受的事實——到大河了。
果不其然,他們聽到了河水劇烈翻滾的聲音。再向前數百步,河沿就出現在了腳下。
透過半透明的白霧,看到了淡藍色的河面。河水如煮沸了一樣翻騰起浪花,就像被人使喚着,做出超出常理的運動。它不停地低沉咆哮着,宛如轟鳴的戰車。濃厚的霧氣從水面上升起,使大浪表現得有些虛幻。
河水從他們的左手邊滾滾而來,順着下游匆匆而去。偶爾會衝來一條光禿禿的樹枝,毫無反抗之力地無聲划走。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活躍的河流?!”周龍呆滯地注視它的流向。
“你忘了嗎?一定是世界的改變影響的,產生了這種不合常理的現象。”忠質瞪了他一眼。
“我們必須通過這條河。”靳青皺眉眯眼,企圖望到大河的另一邊。由於河水很吵,他們說話要大聲喊出來,“在這茫茫大霧中斷然前行不安全,王在這裡做了標記,可能會出現敵人。”
“這條河相當長,而由於大霧,我們看不到那一頭。”周龍說。
“順下游走一走,不要走散。”靳青提議,走兩步後,他回頭,拋給忠質一個白眼,“看好你的人,先生。”
一行人邊走邊注意腳下,由於靠近河沿,路面十分光滑鬆軟,有時還要藉助胳膊保持平衡。忠質不停關注着腳下,但他的重點其實是地面上的石頭。他時而會用腳尖在一塊石頭上輕輕點兩下,時而會蹲在河沿旁,用手指觸摸河邊的石頭。
“忠質大王,你這是……”周龍停下腳步,回頭問,此時忠質落到了隊伍的後面。
“我在判斷石頭的質量。”忠質說,“這條大河沒有橋樑,這是我必須做的事。”
待忠質踩在一塊方形石頭上時,他的表情立刻開朗了起來,彷彿終於發現了一個真正的古董,然後將它一眼鑑別了出來。
忠質伸出右手,整條右臂浮現出深褐色,低沉的石塊碰撞聲傳來,那塊方形石頭脫離束縛,迅速升起,飄到河上空後在某一高度突然固定。
一塊塊長方體土塊自河底快速竄上,形成了連串的臺階,一路延伸到白霧內部。石頭上的河水如瀑布一樣流淌了下來。
原來是忠質選擇好了用來當階梯的鵝卵石,並檢查了河底的淤泥質量。
忠質大搖大擺地走上土塊,就像仍然走在平坦大路上那般,而其餘人踏上第一塊鵝卵石時就躡手躡腳。
“安全性是沒問題的,趕快!”忠質催促道,“維持它們要消耗我的能量的。”
河水在他們的腳下翻涌,着實像咆哮的野獸。正值忠質走到河中間時,他的腳下突然翻江倒海,霧氣上升,猶如巨龍在這時甦醒。他們腳下的土塊也微微震動。
一個紅色的巨大物體從水底升騰而起,伴隨着河水的轟鳴,彷彿升起了一座大山。物體咆哮着,靈活地擺動起身體,將周圍的河水拍打過來。忠質踉蹌一下,坐在了腳下的土塊上,巨大物體身邊的土塊早已因爲那個衝擊而粉碎,落入河流。
待紅色物體完全脫離河水,升空之後,所有人看到了它的面貌——那是一隻鯉魚,如大山一般的鯉魚。它渾圓的空洞的眼神宛如一個黑洞,它張開了黑洞洞的嘴,兩鰓用力鼓動着。它的魚鱗彷彿灰色的石塊,魚鰭如快刀切開空氣。
“撤退!!!”周龍、靳青和忠質同時大吼,隨即離開石階飛至半空,腳下的石塊終因承受不住連續的重擊而掉入水面。鯉魚發出低沉粗糙的嚎叫,一頭鑽入水面。石塊接連破碎,水面轟然炸開。
所有人回到了岸邊,身上連續滴水。其中有數名土精靈與人族士兵從河沿匆忙爬上,成爲了落湯雞。
忠質喘着氣,小聲罵了一句,緩緩站立起來。
“喂!先生,你是怎麼回事?!”靳青不服氣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來,忠質聽聞,不情願地扭過頭去。
“對待你的、我們的人,就這麼粗魯嗎?”靳青蹙眉,“還是說你粗枝大葉,沒有責任感?”
“你想說什麼呢?管顧太多,我、你們都會掉下去的!”忠質同樣不服氣地迴應。
“你在撤退時只顧着自己,他們是在你身邊掉下河的。”靳青指了指剛剛爬上岸的人,他們現在仍然全身顫抖,“與你這樣的傢伙出行,我認爲很是危險。”
“如果只有那樣才能保全我的話。”忠質說,“不要對手下投入過多,其實最後,你的生命就是你的事情。”
“所以你這種精靈王纔不會受人待見!!”靳青用白眼看着他,低吼着說。他握緊了劍柄,毫不留情地對着忠質劈了過去。
忠質的眼神凌厲起來,擡起右臂,深褐色循力迅速包裹那裡,並形成了硬實的棕色石塊,上有複雜的枝杈及橢圓形的紋路。寶劍砍在手臂外的石塊上,濺射出火星,併發出嘶啞的尖叫。
“住手!!”周龍怒吼。
“周龍將軍,你放輕鬆——”靳青微笑道,但眼神仍不和善,“我故意砍向他的手臂,因爲我曉得他會在手臂上附着一層笨重的石頭,這不是所有土精靈掌握的能力嗎?”
靳青倏地將寶劍收入劍鞘,然後轉過頭去。
忠質手臂上的石塊化作棕色氣態循力消失了,他開始踱步,不以爲意地說:“這足以說明你也是一個心急的人,過於善良有時不會有好報的。”
“明白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絕對不會去救你的。”靳青說。
周龍遠遠望着水汽縱橫的河面,那裡只剩下了翻騰的浪花:“我們必須擊敗那條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