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
大家在享受這清涼的過程中,慢慢地把水喝了下去。
楚雲天面無表情地看着手裡的碗,冰塊晶瑩剔透,河水清澈如靈,水裡漂浮着支離破碎的太陽,它在這裡變得矮小卻更加明亮,每塊冰都映出太陽的像,奇麗無比。
託着冰碗的雙手感受着刺入骨骼的寒冷,不過這時這種寒冷是異常享受的。
暮暉將一波又一波河水引了上來,水柱灌入剛剛空了的冰碗裡。
“這個冰不要入口啊,它是循力化成的。”暮暉說。
話音剛落,便有一個水精靈悶聲吼了出來,只見他的嘴封着厚厚的一層冰,臉上寫滿了慌張,缺了一個邊的冰碗摔到了沙子上,碎冰化爲藍色氣霧散去。
暮暉無奈搖了搖頭,揮起手掌,水精靈嘴上的厚冰化爲藍色循力,進入他的手中。
楚雲天將碗端到嘴邊,閉上眼,將河水送人口中。冰冷的刺激在口中擴散,隨着他喉嚨的推送而進入肚中,他打了一個寒顫,待喝下一半時將碗移開,喘了口氣。
兩隻冰塊般的手掌突然緊緊貼在他的後脖頸,他的上半身猛地彈跳一下,失聲叫了出來。他向前跑了兩步,再迅速轉身。
玄凌進入了他的視線,她彎下腰放聲大笑,胸前自然張開的兩個手掌在他的面前最爲顯眼。
“你……”楚雲天的雙眼放出光芒,無奈地叫了出來,他的雙手向後擺動,就在他即將做出將水向前潑出的動作時,上衣的衣領被向後拉去,隨即一個足夠使人瞬間失去知覺的冰涼光滑的東西順着脖頸滑到後背,衣領被還原,刺骨的東西被關在了上衣內,與他的後背緊貼。
楚雲天下意識地跳了起來,叫出了更大的聲音。他抓住上衣迅速把東西抖了出來,自己的以及衣服裡的冰碗在地上化爲碎片。他回頭發現秦特早已退後幾步遠,一臉滑稽地看着他。
“你們兩個……”楚雲天蹙眉,一臉苦相地看着他們。
玄凌和秦特同時大笑起來,而玄凌笑得更加浮誇,她捂住了肚子,然後蹲在了地上;秦特扶住了自己的膝蓋。
金色循力自楚雲天的右手浮現,這一循力壓迫感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冰藍色的循力受金色循力的牽引返回,並再次聚集爲一個完整的冰碗。與此同時,浸入黃沙的河水迅速上升,並落入碗裡。
楚雲天快速側展雙臂,河水與冰碗一分爲二,朝相反的方向飛馳。河水衝在了玄凌的臉上,她匆忙地甩着雙手,喉嚨中發出帶有水泡的咳聲,轉頭跑開了;冰碗的口罩在了秦特的臉上,並裂爲冰晶,秦特悶哼一聲,向後摔在地上,半空揚起一層半透明的沙霧。
“利用大王的循力特性,反擊你們是輕而易舉的事!”楚雲天看着狼狽的他們,倍感有趣地笑了出來。
“不愧是大家佩服的雲天兄!”秦特站了起來,笑着豎起大拇指,“重要的是:我們看到了你的笑臉哦。”
“好陽光、好帥氣哦~~聲音也非常可愛。”玄凌不知何時站到了他的旁邊,“得到你的笑臉和害羞的樣子,感到具有成就感哦~~”
楚雲天頓時滿臉通紅,冷哼一聲,迅速走開了。而玄凌和秦特對着他的背影,不停偷笑。
喝飽之後,他們繼續上路。
暮暉說,循力維持成水或冰的模樣,會持續消耗他的循力值和體力,而且消耗速度與變化量成正比。可以這麼比喻:用一根手指頂着重物保持不動,需要一定技巧性,雖然它保持不動,但這必然要持續消耗體力的。
傍晚來臨,深黃色的夕陽靠近西部,並緩緩進入地平線,光禿禿的圓球似乎極爲孤單,周圍的天空呈暗黃色,像是在宣告主的安眠。空氣漸漸冷了下來,沙子在眼中變成了淡藍色,衆人忍不住用雙手抱住身體。
“我們需要紮營,做好準備。”暮暉說。
“這裡周圍似乎有循力源包圍着。”一個水精靈說。
“這個區域沒有任何參照。我們生火,輪流守夜。”
天邊的最後一抹餘暉消失了,清澈的圓月替代夕陽而升起,空氣被染上了刺骨的寒冷。許多星星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彷彿上天的無數亮眼,又像是在預告未知事物的來臨。
現在輪到楚雲天、玄凌值班,他們的武器時而拿在手裡,時而扛在背上。經過一陣休養生息,即使現在是深夜,他們也不會感到疲倦。
他們坐了下來,聊着這次旅途的經歷,然後隨緣延伸到其他話題上,當一時找不到話題時,他們便盯着火焰發呆,或擺弄着自己的武器。
與玄凌一同守夜,即使沉默地坐着,楚雲天也感受到了安心,儘管在口頭上不會承認。
他多次偷偷看她的側臉,看她發呆時眼神迷離、嘴巴抿成一條線的模樣。她早已將頭髮散了下來,短髮如瀑布一樣垂下。
他的心中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緊張,他也不知這因何而生,他方纔發現,自己對她的心情十分複雜,但唯獨這份心情是真的——長時間的小心避免接觸就像保守自己十分無奈的一個大秘密一樣。
他的心臟開始怦怦直跳,爲什麼會這樣呢?他從未如此細心關注過一個人,更沒有爲她而花費大量心理描寫。因爲他是她的教練?因爲她是搭檔?還是什麼……他盯着發光的火焰跳動,但神遊的思想使他對眼前的景象無感了。
玄凌湊了過來,用不安的語氣說:“楚雲天,你感覺到了嗎?”
楚雲天的意識被強行拉了回來,他瞪大了雙眼,目視自己的前方,但沒有理會玄凌的問題,就像在睡夢中甦醒了一半。他的嘴脣麻木地蠕動着,細微的無法識別的聲音從嘴脣中逸出。
“你在叫我?”玄凌歪頭,發亮的大眼進入他的餘光,清香的體味也飄入了他的鼻孔,他臉紅地轉頭看向了她。
“沒……沒有啊。”楚雲天不再看她,將嘴埋在膝蓋裡,“我沒有感覺到。”
“我雖然沒有感應到循力,但總是莫名其妙地害怕。”玄凌悄聲說,“你幫我……查看一下吧。”
楚雲天本以爲她要搞一個惡作劇,而她卻是認真又膽怯的樣子。既然這樣……那的確遇到了危險。
楚雲天將望遠鏡放在眼前,放大後的淡藍色沙丘進入他的視野,百步以外的景象此時宛如就在眼前。他轉着頭,鏡筒裡的景象左右飛過。
須臾,楚雲天將望遠鏡拿下,玄凌清晰地聽到他剛剛曾吞了一下口水。待他再次與她對上視線時,他的眼神已被平日的冷淡完全替換。
“通知所有人警戒,加強火把!”楚雲天用命令般的口氣快速說道,隨即轉身進入帳篷,雙手在屁股上拍着灰塵。
帳篷內外都安排了人員,確保了四面八方無死角。火把彷彿突然誕生的旗幟,在夜空中飄揚,武器筆直地立在每個人的身邊,宛如守護他們的忠誠的戰士。
“又是影系人族嗎?!”楚雲天問玄凌。
“直覺告訴我完全不是,那是我們從未見過的敵人。”
在望遠鏡的圓形視野中,楚雲天當時依稀看到了幾個紅點,紅點成對出現,兩兩在同一水平線上,搖晃着靠近他們。楚雲天直接想到了忍者們的眼睛。
他看向別處,淡藍的沙丘起伏地遊走,但紅點連綿不斷。那些紅點完全一樣,就像在黑暗中射出的冰冷射線。他死死地盯着最近的紅點——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輪廓,它溶在黑暗裡,若隱若現。
楚雲天沉默着,再次舉起了望遠鏡,視線透過鏡片,似乎要將這黑暗貫穿。
“大王,那些是狼。”楚雲天仍舉着望遠鏡。
“狼?野狼嗎,沙漠裡怎麼能有狼?”暮暉質疑道。
“既然銀落城出現了忍者,那麼沙漠中出現狼並不奇怪,甚至河水中可能會跳出沒有肺的牛。”秦特一邊觀望一邊調侃着。
“它們成羣出現,卻沒有發出絲毫動靜。現在沒有一隻魯莽衝過來,也許它們擁有聰明的頭腦。”暮暉也舉着一個望遠鏡。
灰色的皮毛進入了視線,那些確實是血紅雙眼的狼。它們的嘴角裂成月牙形,就像邪魅的微笑;鮮紅的舌頭垂了下來,即使隔着鏡片,彷彿都感受到了那口中炙熱潮溼的氣流。
這羣野狼究竟擁有什麼級別的智慧和力量?世界能量體系紊亂是否影響到了動物?動物們是否形成了一個種族?疑問在他們的腦海中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