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太后端坐在大殿上方,殿中整整齊齊的跪了五六十人,慈寧宮頓時顯得擁擠不堪。
衆人太監宮女皆是低垂着頭,老老實實的跪着,惟有跪在最前方的唐賽兒和紫菁公主將頭高高擡起,似乎對太后毫不畏懼。
太后鳳眼一掃,目光鎖定在一臉惶恐的趙文身上,眼中透出一道冷冽的寒光。
“說!你爲什麼會在公主房中!”
太后怒視着趙文,眼中似將噴出火來,恨不得將趙文活活燒死。
“母后!趙公子被永寧宮的下人不慎打傷,是我將他強留在永寧宮養傷,不關他的事,母后千萬別責罰他。”
紫菁急聲說道。
“閉嘴!”
太后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紫菁一眼,心中大爲惱怒,心想,堂堂南楚長公主,居然說出這種話,成何體統,真是將我皇家顏面丟光。
紫菁面上一怔,幽怨的看了太后一眼,心知自己一個公主,竟強留男人在永寧宮養傷,確實丟人,隨即咬了咬嘴脣,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哀家問你,你是何人?怎麼混進宮的?有何目的?”
太后冷冷的看着趙文,緩緩問道。
“母后,他是趙妃的表哥,進宮來看趙妃的,他進宮得到了皇兄的允許,而且他身上還有皇兄給的令牌,此事皇兄也知,令牌現在就在他身上,昨日我幫他敷藥的時候在他身上發現的…”
紫菁忽又擡起了頭,開口替趙文辯解道。
“混賬!哀家問你了嗎?需要你開口替他答話?”
太后瞪了紫菁一眼,心中大爲惱怒,心想,堂堂公主,居然幫一介平民敷藥,此事傳出去,定會貽笑天下,心中不免對紫菁公主又失望了幾分。
太后看了紫菁一眼,輕輕嘆了口氣,不免想起了當年統領六宮的姜皇后,姜皇后當年凌駕六宮,是何等威風,何等精明,沒想到她的生女紫菁,如今竟會爲了區區一個書生搞的自己顏面盡失,連女兒家最基本的羞恥心都拋諸腦後。
太后不禁有點自責,若不是因爲姜皇后死得早,自己又從未好好關心過她,否則她怎會變得今日這般沒出息。
一旁的嬤嬤徑自走到趙文身邊,從他身上搜出那面令牌,兀自看了一會。
“啓稟太后,令牌是真的,確是皇上所賜。”
嬤嬤將令牌恭敬的交到太后手中,朗聲說道。
“趙妃,你孃家不是沒人了嗎?怎麼現在又多出來一個表哥?”
太后看着唐賽兒,冷冷的說道。
“回太后,趙文乃是臣妾一個遠房表哥,數年沒有聯繫了,臣妾也是最近才和表哥一家重新相認。”
唐賽兒一張臉似乎沒有表情,既無半分畏懼,也無一點不敬,直視太后冷冽的目光,緩緩說道。
“哼!你們二人,身爲公主和貴妃,竟命下人在永寧宮大打出手,成何體統,真是顏面盡失,回去以後一人抄寫道德經一百遍交給哀家,不抄完不許出各自宮門一步!”
太后怒聲喝道。
“臣妾遵命。”
唐賽兒輕輕的鬆了一口氣,面上露出狂喜之色,她原本以爲太后會如何懲罰她,沒想到竟然只是抄寫道德經一百遍,自己從小便在爺爺逼迫下抄寫四書五經,區區一百遍道德經,根本不在話下。
“母后!你讓兒臣去抄寫道德經一百遍,你不是要兒臣的命嗎?兒臣怎麼抄的完?”
紫菁公主驚呼一聲,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她自小最怕的就是讀書寫字,一看見那些詩詞歌賦,她的頭都快爆炸,如今竟要她抄寫道德經一百遍,而且不抄完不許出宮門,這簡直就是要她的命,平日裡御書房的大學士讓她寫幾個字,她都寫的亂七八糟,更可況是抄寫道德經一百遍?
“抄不完就不許踏出永寧宮一步!”
太后狠狠瞪了紫菁一眼,心中不住的嘆息,世上怎會有這樣一個公主?讓她提筆寫字竟比讓她提刀殺人還難。
“這豈不是要悶死兒臣麼?兒臣不服!母后不如直接讓敬事房的太監打兒臣二十大板,都比讓兒臣抄寫道德經要好得多!”
紫菁公主惱怒的跺了跺腳,恨聲說道,此刻她巴不得太后罰自己挨二十個板子,都比讓自己抄寫道德經要好,挨板子最多痛幾天就過了,可是抄寫道德經卻是極度的折磨。
“堂堂公主,怎能讓奴才打你板子?成何體統!哀家看你確實心浮氣躁,需要好好的反省一段時間,你回去抄寫道德經兩百遍,抄完給哀家看。”
太后冷冷的看着紫菁,沉聲說道。
“什麼!不是一百遍嗎?怎麼又變兩百遍了?母后,你這不是坐地起價嗎?”
紫菁瞪大了雙眼,直直地看着太后,語聲中是掩不住的驚恐,一百遍道德經已經讓她想死了,兩百遍就是要她的命。
“三百遍。”
太后冷冷的看着紫菁,緩緩說道。
紫菁頓時啞口無言,也不敢再說話了,她知道再說下去,就會變成四百遍。
如果抄一百遍道德經讓她想死,抄兩百遍是要她命,那麼抄三百遍便是人間地獄。
“兒臣若要抄三百遍,趙妃也要和兒臣一樣抄三百遍。”
過了半晌,紫菁忽又開口說道,心想,我若不好過,你也休想好過!
“臣妾願意和公主一樣,抄寫道德經三百遍。”
唐賽兒嫣然一笑,輕聲說道,對她來說,抄寫多少遍都是一樣的,她根本無所謂。
紫菁瞪大了雙眼,吃驚的看着一臉淡定的趙妃,忽又咬了咬嘴脣,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本以爲趙妃會對此事有何異議,如此一來,自己便可和她一同吵鬧,大鬧之下,或許便可以矇混過關,不必再抄寫那什麼道德經,誰知趙妃竟如此爽快的便同意了,紫菁心中頓時苦不堪言。
“堂堂一個公主,竟連道德經都不想抄寫,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你無一精通,除了闖禍鬧事,你還會些什麼?”
太后看着紫菁,嘆了口氣,怒聲罵道。
“姑母,依臣妾之見,長公主若是有了夫君,從此相夫教子,定然就會有所改變。”
晉妃緩緩一笑,輕聲說道。
“不錯!此話有理,她若是有了夫君,定能收心。”
太后輕輕一笑,滿意的看着晉妃,這個侄女總是能恰到好處的揣摩出她的心意。
紫菁一聽這話,心中一驚,臉色頓時大變,猛的擡起頭,狠狠的瞪着晉妃。
“呵呵…長公主,你莫瞪着臣妾,臣妾也是爲你好,公主如今也有二十二歲了,姑母疼愛公主,捨不得公主嫁人,是以將公主一直留在身邊,遲遲未讓公主出嫁,可是俗話說的好,天要下雨孃要嫁人,姑母疼愛公主也不能將公主留在身邊一輩子不是?”
晉妃媚笑的看着紫菁,深諳世事的雙眼微微眯起,教人看不清她心裡到底在盤算着什麼。
“不錯,紫菁,哀家確實把你寵壞了,別的公主一滿十八歲便立刻婚配嫁人,只有你,都二十二了,還一直留在哀家身邊,如今你眼看就滿二十三,你難道真能一輩子都留在哀家身邊?”
太后看着紫菁,眼中帶着一絲不捨,晉妃的話提醒了她,紫菁之所以如此蠻橫,叫她如此失望,都是因爲自己太寵她了,什麼都由着她胡作非爲。
女子嫁人便從夫,這是恆古不變的道理,倘若紫菁嫁人了,便不會再像今日這般不懂事。
“姑母,說到公主嫁人,臣妾心裡到有個好想法,近年皇上爲了塞外匈奴屢屢來犯,已經焦頭爛額,我們若能與努穆哈赤聯姻,那皇上肩上的擔子,便能立刻減輕不少。”
晉妃笑着說道,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光。
“努穆哈赤?他們可是匈奴?讓紫菁嫁到塞外,合適嗎?”
太后眼中閃過重重的疑光,沉聲問道,她雖對紫菁失望之極,都是紫菁畢竟是她從小帶大的,若要紫菁嫁到塞外受苦,她也是萬分不捨。
“姑母,您可不能用看一般匈奴的眼光來看努穆哈赤,他是草原上最新崛起的一代帝王,聽說這個努穆哈赤年紀輕輕便統領了整個大草原,而且,如果我們能和努穆哈赤順利聯姻,那麼皇上以後也可專心的打理朝政,不必再爲邊境屢屢被匈奴進犯而煩心,難道太后忍心看着皇上每日如此操勞?況且嫁給努穆哈赤並不是什麼有失顏面的事,長公主雖說是嫁到塞外,但是好歹也是我南楚的長公主,嫁的人也是塞外的帝王,嫁過去也不會吃苦。”
晉妃輕笑着說道。
“不錯!紫菁若嫁給努穆哈赤,也能夠爲南楚國泰民安盡一份力,皇上肩上的負擔也可減輕不少。”
太后沉思片刻,忽然擡頭說道。
“你們…休想讓我嫁到塞外去!休想!”
紫菁狠狠地瞪了晉妃一眼,怒吼一聲,轉身便急急奔出了慈寧宮。
“好了,你們都下去,各自回宮,晉妃你留下,哀家還有話要和你說。”
太后看着紫菁離去的身影,心中一沉,對着衆人揮了揮手,緩緩說道。
於是衆人便各懷心事,忐忑不安的離開了慈寧宮,幾個太監嬤嬤知道太后想和晉妃商討紫菁公主的婚事,不願他人聽到,於是便懂事的退下,只餘下臉上帶着狡黠微笑,眼中閃着駭人精光的晉妃獨自留在大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