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好……啊哈哈!”
東方不敗對於左冷禪此舉竟毫不意外,大笑聲中一腳踢出,與沖虛左掌相交。
砰的悶響之後,東方不敗借力一個鷂子翻身,長劍凌空架住左冷禪劈下的勢大力沉一劍。沖虛卻是連退三步,身形搖晃着站定,雖然戰力仍在,但也唯有苦笑着退出戰圈。
堂堂武當代理掌門,可沒臉在敗退之後,還與五嶽盟主夾擊東方不敗一人。
叮……
半空雙劍交擊,東方不敗又藉着左冷禪劍上下壓之力,先一步落地,繼而腳下連環,卸力之餘,劍隨身走,寒芒暴漲,以張狂無比的攻勢將左冷禪圈入劍光。
數招之後,東方不敗攻勢更盛,繞着左冷禪團團出擊。五年前兩人交過手,東方不敗對於左冷禪的武功套路頗爲熟悉,無需過多試探,便直接將自己以快打慢的戰術進行到底。
儘管之前短暫的觀戰,左冷禪已經對東方不敗如今的奇詭速度有了心理準備,但直到此刻身處對方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之下,左冷禪才真正領略到這種極限速度的可怕。
而且,看東方不敗揮灑自如的狀態,根本不像真氣不繼的樣子,左冷禪就知道,他被嶽不羣坑了。
可現在騎虎難下,他也唯有將嵩山快慢十三路劍法全力施展開來,漆黑闊劍大開大合,屢屢以迅猛無比的劍勢直逼東方不敗要害,迫得東方不敗換位變招才能勉強維持局面,暫時不落下風。
當然,左冷禪也明白,若無良策遏制東方不敗的奇詭速度,他的落敗不過是時間問題。
場外的嶽不羣對此局勢也是早有所料,其實剛剛算計左冷禪之舉純屬臨時起意,小計倆聊勝於無的。畢竟,在他的計劃中,本來就要與東方不敗酣暢淋漓的鬥上一場,不論左冷禪是否上場,都影響不大。
當然,若能讓左冷禪敗在東方不敗劍下,折損些顏面及威望也算意外之喜。
一念至此,他扭頭對成不憂低聲道:“細細揣摩東方不敗的攻勢,只要從中悟得幾分精髓,你的狂風快劍就可威力倍增!”說話間,嶽不羣目露精芒,徐徐掃視了魔教衆人一眼。
武功低微的教衆可能並無所覺,但童百熊、齊叢、賈布、上官雲等內功深厚的高手卻都渾身一涼,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本能的順着目光來向反望過來,卻見嶽不羣溫和一笑。衆人不由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齊叢面上表情與其他人一般茫然,心裡卻是一個咯噔,這分明是個暗示,但究竟何意,他一時間也摸不着頭腦。直到看見嶽不羣的目光緊緊停留在左冷禪身上,他才心下恍然。
眼看左冷禪與東方不敗交手已過五十餘招,仍能勉強不落下風,比之沖虛剛剛的表現可是強了甚多,幾可比擬方正初時的表現。少林一方固然目露期望,魔教一方也是心坎稍懸。
齊叢沉吟着正欲開口,忽聞背後的衆壇主、香主中有人隱約私語:“加上左冷禪,都是第三場了……如此車輪戰,只盼教主內功高絕,氣力綿長,否則……”
“胡說什麼……”向後呵斥一聲,讓屬下們閉嘴,齊叢自己卻湊到童百熊旁邊,低聲道:“他們話並非無理,看教主的樣子,此行不打個痛快是決不罷休,可車輪戰實在太兇險……等下教主勝了左冷禪,後面可還有個更厲害的嶽不羣吶!……咱們不得不爲教主多做考慮!”
童百熊聞言立時意動,他將東方不敗的性命看得比自己還重,自然不願東方不敗陷入險境,便問道:“你主意多,說說看……”
齊叢道:“等下讓屬下們嚷嚷起來,緊扣沖虛和左冷禪車輪戰、撿便宜的卑鄙之舉,可勁兒往他們身上潑髒水……能干擾到左冷禪的心緒最好,即使不能,也可避免嶽不羣隨後上場接力……”
童百熊微微點頭,然後對着少林寺衆人高聲道:“方正大和尚!……你這幫手來了一個一個,咱們教主也勝了一場又一場,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要是都像武當沖虛和嵩山左冷禪這般不要臉的車輪戰,就算勝了也無甚光彩!……要不你少林直接認輸,以後見了我日月神教的人就退避三舍,要咱們教主饒你少林一次也不是不行!”
齊叢跟着高聲道:“童長老此言有理,嵩山左冷禪一向卑鄙齷齪,厚顏無恥,咱們也不好多說,可沒想到武當沖虛老道也這麼沒皮沒臉,與左冷禪乃是一丘之貉……
這車輪戰一開始,偏偏就沒完沒了了!”
方正與沖虛對視一眼,沖虛養氣功夫甚好,倒是無所謂,做都做了還怕人說?這點兒小計倆破不了他的道心!
但方正不同,身爲武林第一大派的主事人,叫了一堆幫手跟強敵車輪戰,不論輸贏,傳出去都會讓少林名聲大損!
還不等方正想好應對之法,魔教衆人已在齊叢的暗示和鼓勵下鬨鬧起來,數十上百人一齊大罵不休,“沖虛車輪戰不要臉……”、“左冷禪偷襲……卑鄙齷齪!”、“名門大派的僞君子無恥下流!”、“少林寺就要改名下流寺!”等等怪話甚囂塵上……
不知左冷禪現在什麼感覺,反正嶽不羣心裡大呼過癮,轉頭看了看,少林衆僧還只是羣情激憤,嵩山衆弟子可就大感顏面無光了……
嶽不羣心中暗笑,若是左冷禪能夠擊敗殺死東方不敗,自然就是力挽狂瀾,威震天下……只可惜現在左冷禪已經漸落下風,等下他悽慘敗北,再加上本教主落井下石,不知嵩山衆弟子又該如何低落……左冷禪費盡心思刷起來的聲望勢必大大縮水!
嵩山劍法乃是堂堂正正之師,雄渾霸道,縱橫千里。可堂堂正正之師都有一個不是弱點的弱點,那就是古語所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縱橫千里之後,還未能戰勝對手,那就會兵疲師老,無以爲繼。
左冷禪的內功不可謂不深,離着先天境界也就只有一條線,氣力不可謂不足,連續舞動嵩山劍法整整一天也不會疲憊。可是,嵩山劍法縱橫千里的氣勢卻並不能一直久盛不衰,而氣勢卻又偏偏是嵩山劍法發揮威力的決定性因素!
再精銳的軍隊,也只在不斷的打敗一支又一支敵軍之時,才能長久的保持士氣,並越戰越勇,縱橫披靡,一旦久攻不下,或是陷入頹勢,士氣就會不可避免的飛速下滑!
左冷禪現在就是如此,一連近百招氣勢磅礴的嵩山劍法卻連東方不敗的邊兒都沒摸到。即使他的劍術造詣如何不凡,也難免心氣動搖,劍勢衰減的厲害。
嶽不羣見此,隱於袖中的右手悄然握住兩枚棋子,運氣真氣,準備隨時救援左冷禪。之所以用圍棋棋子,乃是考慮到他目前的身份,不便在大庭廣衆之下使用鋼鏢、袖箭、飛刀等暗器傷人,而使用棋子,不僅逼格高雅,只要灌滿真氣,威力也與鐵質暗器差不多。
東方不敗卻是迅捷依舊,一身黑紅教主袍服飄忽紛飛,猶如一陣陰風,繞着左冷禪吹個不停。
葵花寶典的奇詭速度,乃是由自宮後身體產生的奇妙變化配合陰詭真氣共同發揮出來的。長時間保持這種速度,於東方不敗而言,也只不過與其他武林中人施展武功招式差不多,消耗的真氣固然不少,可也絕對算不上多,只是正常發揮而已。
憑着東方不敗的深厚功力和葵花寶典的精妙,若不算上與人對決時的精神消耗,足以保持這種運動速度一兩天。
左冷禪劍勢每弱一分,東方不敗就欺近一分,不過片刻,左冷禪的劍招越來越急,闊劍往往遞出一半便又連忙換招,雖然勉強維持章法未失,可偏偏怎麼也張不開局勢。
叮、叮、叮……
暴雨般的交擊脆響連綿不絕,趁着左冷禪劍勢微微一緩,東方不敗一劍刺偏左冷禪的闊劍,劍尖震顫不休的轉而刺向左冷禪臉頰。
咻咻……
兩聲犀利的破空尖嘯疾速逼近,看似力道強勁,堪比強弓勁弩,東方不敗臉色一變,急忙變招揮劍一撥,一黑一白兩枚棋子便啪啪粉碎。
在場諸人皆以爲嶽不羣爲救左冷禪,所發棋子必定飽含真氣,威力不俗,只是東方不敗武功太高,反應太快,纔會傷他不得。
但東方不敗卻臉色古怪,剛剛棋子來勢洶洶,但他注滿內勁的長劍一撥打,才發覺棋子上半分真氣也無,簡直觸之即碎。
“嶽兄,此乃何意?……你若想與在下過招,徑直過來就是,何必以棋子戲弄?”
經此一頓,左冷禪趁勢退開,嶽不羣高聲應道:“東方兄……今日你連戰三場,精力大損,爲武林正道計,爲少林基業計,嶽某本該不惜名聲,不計小節,繼續車輪戰而將你斬於劍下……
可我全真教身爲天下正教,爲道門表率,嶽某添爲教主,精修道德,怎能如此厚顏無恥,趁人之危?”
此言一出,方正只是眼神凝重,而沖虛、左冷禪可就臉色難看了,這話含沙射影,可謂當面打臉啊!他嶽不羣身居正道,精修道德,不屑於車輪戰,而熱衷於車輪戰並且戰敗的沖虛、左冷禪,可不就是邪門外教,不修道德了麼?
一瞬間,嶽不羣在雙方所有弟子們心中的形象無限拔高,嵩山派的弟子看清了自家掌門和嶽不羣的差距,更是心裡哇涼。
嶽不羣接着道:“嶽某提議,不妨暫且休戰,東方兄你養精蓄銳,明日你我二人公平一戰如何?”
話一出口,嶽不羣就覺背後腰間一痛,梅娘掐着他的皮肉,氣哼哼小聲道:“你傻啊……東方不敗這麼厲害,你還給他時間恢復力氣?”
嶽不羣不管不顧,轉向少林諸人道:“方正大師以爲如何?”
方正看了看嶽不羣,又看了看東方不敗,遲疑道:“這……”
有道是一打三分低,沒開打就是不輸不贏,大家都算是半個勝者;一開打就是成王敗寇,打輸了其實無甚話語權。
如今嶽不羣沒上場,還算半個勝者,而東方不敗更是連聲三場,名副其實的勝者。話語權就在兩人手中無疑……
見到嶽不羣竟一反常態,主動放棄有利局勢,東方不敗心中意外和驚訝過後,也不禁頗爲感慨。習慣了爾虞我詐、落井下石,突然見到有人要與自己公平一戰,說感動那是扯淡,說興致勃勃倒是真有!
“就依嶽兄所言,今夜本教就在少林寺裡安營紮寨,明日一早你我二人便鬥劍決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