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時分,百里之外狂風呼嘯,沙塵遮天蔽日。
“沙塵暴?”
李垣正準備找地方躲避,忽然察覺到了異常氣息,立刻不動聲色地繼續前進。
走了一會兒,滾滾沙塵已經肉眼可見,沙塵中隱隱傳來廝殺聲。
他奔到一座沙丘後面蹲下來。
不久之後,兩個戴着護目鏡,蒙着防沙圍巾的漢子,順着沙丘摸了過來。
這兩個人登山境後期的修爲,是追殺者的斥候,早就發現了李垣,準備除掉這個目擊者。
李垣一副慌張的模樣,跳起來轉身就逃。
那兩人緊追不捨,兩把飛劍同時射來。
李垣東奔西逃,閃躲騰挪,將兩個人引到一座沙丘上。
他一副走投無路,情急拼命的樣子,突然手持長刀轉身衝刺,直奔其中一人。
那人大喜,藉着風力相助,倒拖長刀衝了上來。
就在兩人交錯的一瞬間,李垣突然倒地滑鏟,躲過刀鋒,一刀劃傷對方大腿。
傷口深可見骨,鮮血噴涌而出。
那人悶哼一聲,踉踉蹌蹌地向前跌倒。
李垣猛地躍起,反手擲出腰間短刀,扎入那人腰眼。
對方慘哼一聲,被肆虐的風沙吹動,翻滾到了沙丘的一側。
李垣猛地彎腰,躲開另一人的飛劍,長刀用力挑起黃沙,朝對方射去。
那人剛衝到跟前,就被黃沙擊中了臉部,防沙圍巾出現細密的小口。
李垣快速逼近,揮刀磕落掉頭而來的飛劍,竄到對方附近,舉刀橫掃對方脖頸。
兩人激烈廝殺了多個回合,李垣突然擋開對手長刀,一拳擊中其胸口,震碎了對方的心臟。
大漢跌倒在地,抽搐幾下一命嗚呼。
李垣飛撲過去,取下對方臉上的護目鏡,戴在自己的臉上。
護目鏡形狀怪異,琉璃鏡片卻非常清晰,風沙再也迷糊不了眼睛。
他收起屍體上的符袋,撿起對手的長刀,飛快地朝另外一人衝去。
那人已經奄奄一息,見李垣衝來,激發最後一絲力量,控制飛劍射向李垣。
李垣晃身躲過,繼續前撲。
對方見襲擊無功,立刻拔出腰上的短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這些是死士?”
李垣心中疑惑,取走了屍體上的符袋和護目鏡。
他只是一個登山境中期的武者,殺死兩個登山境後期的對手,如果不取走戰利品,是會引起別人懷疑的。
沙塵中的廝殺還在繼續。
影影綽綽間,十幾個人在前方飛逃,後方跟着二十多個追兵。
狂風呼嘯,沙塵肆虐,兩方不時有人被吹倒,成了滾地葫蘆。
奔逃的隊伍中,有兩個凌雲境修爲的武者,跑在隊伍的後側,奮力阻擋追兵,掩護前方的人逃走。
對方有三個人,其中兩人的實力比他們高。
兩人左支右絀,岌岌可危。
李垣心念一轉,從搶來的符袋中取出弓箭,射向一個突破攔截,向前追擊的凌雲境武者。
那人凌雲境初期的修爲,趕到一個小胖子身後,揮掌拍向對方腦袋。
小胖子立刻回身,舉起短棍拼命反擊。
側邊一個女子,揮舞長刀衝來救援。
那人冷笑一聲,長劍左右分擊兩人,同時御使飛劍,攻擊前方一人。
就在這時,一支箭矢突然飛來,差點射中他的脖子。
那人大怒,飛劍陡然掉向,朝李垣急射過來。
李垣扔掉弓箭,飛撲到沙丘下,驟然轉身,一刀斬碎了飛劍。
那人心神震盪,身體踉蹌了一下,腦袋差點捱了一棍,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一腳踹飛小胖子,轉身朝李垣掠來。
李垣往西北疾速逃竄,眼看就要被人追上。
附近的沙丘突然炸開,穿着符文僞裝服的短髮青年,閃電般地躍起,揮刀斬下追擊者的一條大腿。
受傷的人拼命反撲,一劍迫開對手,轉身往遠處飛逃。
短髮青年手指一甩,飛劍一閃而逝。
逃跑的人身受重傷,動作不靈,被飛劍射穿了腦袋。
李垣頭也不回,往遠處逃去。
“小兄弟別擔心,我不會傷害你!”短髮青年連忙傳音叫住他。
他看見李垣殺死了兩個敵人,並出手相助己方,知道是友非敵。
李垣腳步一頓,回過頭望來。
“咱們待會再聊!”
短髮青年說了一聲,迅速朝戰場飛去。
高手數量逆轉,追殺者見勢不妙,立刻一鬨而散。
被追殺者見狀,立刻回頭,頂着沙塵暴追殺過去。
在沙塵暴中作戰,逃跑的人顯然更有經驗,很快就逃得不見了蹤影。
衆人怕中了埋伏,不敢追擊太遠,很快聚攏在一起,抱着腦袋趴在沙丘後方,躲避肆虐的風沙。
雖然都帶着護目鏡和防沙圍巾,但是風沙無孔不入,身上非常難受。
大約一個時辰後,沙塵暴停息,天空恢復湛藍。
衆人從沙子下爬起來,催動內力鼓盪身體,震飛身上的沙子。咳嗽聲、吐痰聲此起彼伏。
李垣剛站起身,短髮青年就到了面前。
李垣內力鼓盪,衣服震顫,塵沙飛揚。
他除下護目鏡,靜靜地看着對方。
“在下林紅光,沙洲武院教習,多謝小兄弟援手,請問如何稱呼?”
若不是李垣激怒了敵人,他很難偷襲得手,局面也難以改變,因此態度非常親熱。
“張鋒!”李垣語氣冷淡,心想還真是巧。
林紅光看了他一眼,明白過來,這人性格較爲內向。
其他人也圍了過來,有男有女,大多在二十歲左右。
被李垣救了的小胖子和女子走了過來,雙雙抱拳行禮。
小胖子說道:“在下欒少平,這是蕭靜兒,多謝張兄救命之恩!”
“不用客氣!”李垣淡淡地說了一句。
欒少平身體富態,圓臉大眼睛,長得跟福娃似的,看着很喜慶。
蕭靜兒大眼圓臉,皮膚微紅,容貌俏麗,扎着一條馬尾辮,身材勻稱有力,給人野性十足的感覺。
兩人都是二十歲左右,登山境中期的修爲,天賦相當不俗。
另外兩個凌雲境武者也走了過來,互通姓名。
男的叫姬少南,女的叫徐佳晨。
兩人都是沙洲武院的教習,這次帶隊外出歷練的。
其餘的男女,全是沙洲武院的上院學員。
“多謝援手,否則難免會有死傷!”姬少南說道。
“他們要殺我,並非有意幫你們!”李垣解釋了一句,便不再出聲。
衆人都看出來了,他不喜歡說話。
林紅光想了想,問道:“張兄弟,能說下你準備去哪裡嗎?”
“沙洲武院!”
“這麼巧?”衆人驚訝地看着他。
李垣:“我有特招符,要跟你們一起去青雲門!”
“這下巧了,他們都是要加入青雲門的!”林紅光笑了起來。
一聽是特招弟子,很多學員目光羨慕。
手中有特招符,說明已經被青雲門的高手看中了。
進入青雲門後,將會得到更多的關注,待遇也會更好些,機會自然也更多些。
“張兄弟,我們正要返回武院,你跟我們一起走如何?”林紅光問道。
李垣故意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
衆人迅速排好隊,往西南方向奔行。
達尼城離此地有一千八百多裡,以衆人的速度,也就一天多的行程。
下午時候,衆人進了片荒山,鑽進了一個溶洞。
溶洞中水質清澈而甘甜。
衆人灌了一肚子水後,徐佳晨開始往外趕人。
“你們全部出去,我們要沐浴!”
在沙塵暴中戰鬥了很長時間,大家衣服裡灌滿了沙子,很不舒服。
“徐教習,我們一起唄!”林紅光很欠抽。
“好啊,你就留下來吧!”徐佳晨似笑非笑。
“以後男人做不成了,咱們還可以做姐妹嘛!”
包括姬少南在內,所有男女齊聲怪笑。
“難怪說沙洲國民風彪悍,果然一點不假!”
李垣歎爲觀止。
如果放在玉龍武院,哪個男教習敢跟女教習這麼講話,保準會釀成一場血案。
一幫男子走了,徐佳晨佈置了一個屏蔽禁制,帶着一羣女學員,在旁邊開闢了一個水池,引入清水清洗身體。
沙漠水源珍貴,沒人願意污染溶洞裡的水。
等到徐佳晨等人出來,李垣等人也進入洞中清洗身體。
一切妥當後,衆人留在洞中休息,準備等到黃昏時分,溫度下降一些再出發。
欒少平見李垣坐在角落裡,顯得有些孤單,便撅着屁股挪了過來。
“張鋒,你是哪裡人?”
“北沙府人!”
“我也是北沙府人!”小胖子非常驚喜。
“我叫欒少平,北沙府西縱山人,你呢?”
“東縱山!”李垣言簡意賅。
“我外婆家就在東縱山,我小時候去過,那裡有一種紅雀果,曬乾了很好吃!”
李垣從符袋中掏出兩個果子,默默地遞給他。
果皮皺巴巴的,通體暗紅色。
“就是這個,謝謝啊!”
欒少平大喜,接過來撕開表皮,露出裡面沾滿糖霜的果肉,香味撲鼻。
“欒胖子,給我一個!”蕭靜兒伸出右手。
欒少平扔了一個給她,然後喜滋滋地啃了起來。
李垣帶的紅雀果,是在樹上自然晾乾的,比採集下來暴曬的糖分更多,果肉更緊實。
欒少平將果核吮吸乾淨,嘆息道:“多少年了,終於又吃到了一次!”
李垣見他這麼饞樣,心中好笑,取出一個小布袋,遞給他。
“吃一個就夠了!”欒少平不好意思要。
李垣用眼神示意,讓他分給大家嘗一嘗。
欒少平笑了起來,衝李垣豎了下拇指,起身每人分了一個,唯獨漏掉了蕭靜兒。
蕭靜兒眉毛一揚,倏地伸手揪住他的耳朵。
“哎呀,你輕點!”欒少平慘叫一聲,趕緊給她一個。
衆人見狀哈哈大笑。
欒少平表情窘迫,回到李垣身邊,將布帶子遞還給他,“見笑了!”
“大概是一對兒!”李垣心中好笑。
他接過布袋,發現還剩下幾個,就跟欒少平分了,撕掉果皮吃了起來。
徐佳晨撕開果皮,仔細看了一眼,跟着嗅了嗅,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一直在打量果子的衆人,這才若無其事地吃了起來。
“還挺小心!”李垣默默地想。
這是行走在外,必須要有的警惕性,能讓自己活得更長久些。
欒少平是個話癆,從東縱山談到西縱山,最後又談到了這次任務。
姬少南、徐佳晨和林紅光三人,暗中觀察李垣的反應,也不阻止他。
欒少平說,加入青雲門後,將會進行一次摸底性質的歷練,危險性很大。
沙洲武院爲了對接青雲門的歷練,在學員們加入之前,會先組織一次歷練。
沙洲國盜匪橫行,官方制定了一份懸賞榜單,羅列了所有已知的沙盜組織和個人。
沙洲武院的歷練,正是清剿榜單上的沙盜。
這一次,他們完成任務返回時,遭到了襲擊,也不知道襲擊者是誰。
李垣暗想:“你們不知道而已,姬少南等人心中有數,暗中跟着的高手也清楚!”
“你知道強盜司徒茹嗎?”他問道。
他被司徒茹抓走的事情,見到的人很多,很難隱瞞,不如自己說出來。
“知道啊,你碰見她了?”欒少平挺驚訝。
其他人也一起看着李垣。
“我被她抓去了!”李垣淡淡地說道。
欒少平打量了他一眼,笑容古怪,“她帶你回去了?”
李垣默默地點頭。
“你是如何脫身的?”欒少平一臉八卦。
“薛元亮派人去殺她們,我趁亂藏起來了!”
“薛元亮派人去殺司徒茹?”衆人似乎很震驚。
“她死了?”欒少平臉色嚴肅。
“她斬殺了六個凌雲境強者,之後帶着手下離開了!”
衆人明顯鬆了一口氣,跟着又驚訝起來。
“她一人斬殺了六個凌雲境?”姬少南追問了一句。
“是,她們走後,我去看了一下屍體,其中一人生着齙牙!”
李垣語氣平淡,似乎是在陳述事實,表情很有說服力。
“那人叫覃豐,凌雲境巔峰的修爲,薛元亮手下凌雲境武者中的第一人!”
徐佳晨立刻說道。
“她這麼強大了?”三人面面相覷。
欒少平看着李垣,“司徒家三代爲匪,搶劫很少殺人,碰到荒年了,還會接濟民衆,是沙洲國有名的俠盜!”
“司徒茹曾是青雲門的外門弟子,後來因爲修爲瓶頸的原因,返回沙洲國做了強盜!”
“由於司徒家口碑較好,在懸賞榜單上排名很靠後,懸賞金額只有兩千兩銀子。”
“他們實力很強,這點銀子還不夠療傷的,因此沒人願意去招惹他們!”
“聽說司徒茹最近正在找夫君,她抓你回去,是不是要跟你成親?”
李垣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沒出聲。
衆人笑了起來。沒出聲就是默認了。
就在這時,徐佳晨取出通訊玉符,隨即表情震驚。
“薛元亮的手下趙葉,兩個時辰前在虎頭山被司徒茹斬殺,司徒茹已經帶領手下逃離沙洲國!”
“趙葉是觀星境吧,司徒茹破境了?”姬少南站了起來。
“她能殺了趙葉,肯定是破境了!”徐佳晨點點頭。
“薛元亮只有兩個觀星境手下,現在死了一個,得肉痛了!”林紅光幸災樂禍。
姬少南沉吟了一下,“我們立刻走,這裡可能要亂一陣子!”
大家站起身,排着隊離開山洞,繼續往遠處奔去。
夜幕降臨,滿天星辰。
李垣心中突然一動,前方十多裡外,忽然多了一個人影。
強大的神識掃來,帶着毫不掩飾的殺機。
衆人一陣心悸,臉色驟變。
“候!”姬少南猛地舉手。
衆人瞬間停下,結成戰陣。
遠方那人一閃身,到了衆人跟前,冷冷地打量衆人。
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滿臉橫肉,眼神陰森,一看就不是個善類。
李垣站在欒少平身旁,臉上表情凝重,心中卻並不當回事。
“見過薛寨主!”姬少南身體緊繃,勉強拱了拱手。
“他就是薛元亮?”李垣心中一動。
“你們有誰見過司徒茹?”老者語氣森林地問道。
衆人一愣,心想司徒茹不是逃走了嗎,這老賊怎麼來這裡找人。
見無人答應,薛元亮眼中寒光一閃,伸手抓向姬少南。
衆人大驚,紛紛攻擊攔阻,卻在對方的威壓下,行動遲緩,身體戰慄。
“居然還不出手?”
李垣揮動長刀,心中泛起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