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洲國是玄域東部最小的國家,疆域面積不到玉龍國的一半。
沙洲國三分之二的國土是沙漠,土地貧瘠,民風彪悍。
國都達尼城,在沙洲國西南部,波瀾壯闊的達尼湖畔。
那裡是沙洲國最大的綠洲,水系發達,良田無數,被稱爲神賜之地。
沙洲武院在達尼城西郊。
東縱山在沙洲國的東北角,距離達尼城有五六千里,中間是茫茫大漠。
前山村南邊一百多裡,就是茫茫大漠。
朝陽剛剛升起,沙漠的氣溫便急劇上升,地面熱浪升騰,景象扭曲。
李垣揹着一個灰布包裹,頭上戴着帷帽,腰間挎着長刀和短刀,邁步走進沙漠,往西南方向而去。
一隻禿鷲在他頭頂盤旋許久,見他沒有倒下的跡象,便飛往其他地方去了。
這點溫度,自然奈何不了李垣。
但是他爲了適應僞裝,特意封印了自己的能力,完全以身體本能對抗高溫,很快滿身大汗。
中午時分,翻過一個沙丘,一條黃綠色的長蛇,突然從沙中躍起,張口咬向他的面門。
李垣猛地伸手,抓住蛇的脖子。
這是一條劇毒蝰蛇,有六尺多長,手臂粗。
這玩意潛伏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發現一個活物,便不管不顧地發起了攻擊。
李垣拔出腰間短刀,斬掉蛇頭,吸乾蛇血,跟着撕掉蛇皮,生吃蛇肉。
扔掉長長的骨頭,在沙子中擦乾淨手上的血跡,繼續前行。
傍晚時分,李垣繞過一座高大的沙丘,前方出現一小片綠色,還有一個泉眼。
三個中年男子,坐在泉眼附近休息。
李垣打量了三人一眼,故意猶豫了一下,取出水壺走向泉眼。
三人警惕地看着他,見他修爲不高,也就沒有動彈。
李垣灌滿了水壺,正準備離開,忽然警惕地東張西望。
“沙盜”,三個中年人站了起來,驚慌地叫了一聲,飛快地往北逃竄。
三人是登山境中後期的修爲,速度飛快,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但是僅僅過去了一小會,三人又飛掠回來,往南狂奔。
前方的沙丘上,突然出現幾個男女,舉着弓箭瞄準。
三個中年人一步步地退了回來,神情驚恐,臉色難看。
與此同時,另外三個方向的沙丘上,也出現了握着弓箭的人。
李垣握着腰間刀柄,擺出一副非常緊張,卻又不敢輕舉妄動的樣子。
以他的實力,自然不用擔心這些人。
但是演戲要演全套,從他變成張鋒的那一刻,一舉一動,都必須經得起調查。
西邊的沙丘上,一個女子大步走來。
李垣隔着灰紗打量。
女子是凌雲境巔峰,身材雄壯偉岸,用前世的尺度至少兩米三,扎着馬尾辮,英姿勃勃。
女子身後跟着兩個壯漢,凌雲境初期的修爲。
兩人個子也很高,站在女子身後,卻整整矮了一個頭,挺胸凸肚,像是哼哈二將。
“將符袋符佩全部拿出來!”
女子走到四人面前,冷冷地命令道。
她身後的兩個壯漢,適時亮了一下明晃晃的大砍刀,以增加威懾力。
李垣默默地掏出符袋,扔到女子腳下。
“動作快點!”女子看着另外三人,臉色不耐煩起來。
三個中年人無奈,取出符袋扔了過去。
“脫光衣衫,若是藏着東西,就爬出沙漠去吧!”女子冷冷地說道。
三人一聽,臉色變換了一會兒,又扔出了兩個符袋。
“脫光衣衫!”兩個壯漢怒了,提着刀走過去。
感受到對方的殺氣,三個中年人無奈,脫得光不刺溜的,雙手捂着下邊,臉色難看的站在一旁。
一個壯漢檢查三人衣衫,又找出了一個符袋,頓時大怒,飛腳掃斷其中一人的雙腿。
那人疼得在地上翻滾,很是悽慘。
“你爲什麼不脫?”兩個壯漢走到李垣身邊,目光兇狠,語氣森然。
“我身上沒有其他符袋了!”李垣輕聲解釋道。
女子走到他跟前,撩起帷帽灰紗,眼睛頓時一亮:
“長得這麼幹淨,你經常沐浴?”
李垣無語,過了一會兒才點頭,“家附近有水塘,天天沐浴。”
女子打開他的符袋,看見彥沙給的玉符,眼中閃過驚訝的目光。
她拿出玉符仔細查看,隨即又裝回符袋扔給李垣。
“符袋還你,跟我們回去吧!”
說完,轉身大步往遠處走去。
兩個壯漢怪笑起來,一左一右架起李垣,跟在後面。
“這他孃的叫什麼事?”李垣滿心晦氣。
等到這羣人走遠,遭到搶劫的兩個中年人穿起衣衫,背起受傷的夥伴疾速奔逃。
他們的補給沒了,必須儘快離開沙漠,否則撐不了多久。
李垣被人夾着,風馳電掣地奔了數百里外,來到了一片綠洲。
綠洲只有半里方圓,中間有一個小水塘,周圍養着一些羊。
十幾頂帳篷散落在綠洲周圍,包圍了小水塘。
一些男女看見衆人回來,呼啦一下圍了過來。
“大姐,咋還帶個男的回來?”有人驚奇地問道。
“大姐看中這小子了,準備娶回帳內!”有人怪笑道。
“長得還行,就是身子骨太單薄了!”有人猥瑣地評價。
李垣掃了一眼說話的傢伙,瘦得跟個竹竿似的。
兩個壯漢將李垣帶進帳篷,凶神惡煞似地守在外面。
李垣激活透視能力,掃了一眼周圍。
這裡顯然是這夥沙盜的老巢,一共有五十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神情彪悍。
沙洲國土地貧瘠,謀生困難,很多人成了強盜,有些幾代人都是這個職業。
女強盜頭子返回自己的帳篷,立刻有人往大木桶中倒洗澡水。
其他沙盜就沒這個待遇了,都是用點水擦拭一下了事。
沙漠中水貴如油,小水塘並不大,沒辦法讓衆人全部洗澡。
一個臉上佈滿疤痕的女子,探頭看了李垣一眼,問守門的壯漢,“六子,可靠嗎?”
“無意間撞見的,大姐看中了,就帶回來了!”
女子盯着李垣看了一會兒,說道:“你不用害怕,大姐性格好,不會虧待你的!”
李垣擡眼看了她一眼,低下頭沒有出聲。
“這要是讓龍曼君她們知道,非得笑掉大牙!”他無奈地想。
這羣沙盜雖然彪悍,彼此卻親厚隨意,身上也沒有多少煞氣,並非無惡不作的惡徒。
李垣懶得在這裡待了,考慮用什麼不引人懷疑的方式溜走。
女強盜頭子洗完澡,披散着頭髮走過來,後面跟着一大幫看熱鬧的人。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李垣。
“張鋒!”李垣看了對方一眼,有一種面對巨人的感覺,很有壓迫感。
“你可願意做我的夫君?”女子問道。
李垣默不出聲。
女子身後的沙盜們不樂意了,七嘴八舌地說道:
“大姐要娶你,那是你的福分,可別不知好歹!”
“就是,咱們是強盜,跟你商量,那只是客氣一下,不願意也得願意!”
“大姐,這小子不願意,你娶我吧,我韓老三願意!”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扭扭捏捏地說道。
“滾,一年不洗澡,臭味飄三裡,你也敢打老孃注意?”女子瞪眼罵道。
“大不了,我以後半年洗一次?”漢子用商量的口氣說道。
沙盜們鬨堂大笑。
女子瞅了李垣一眼,不再徵求他的意見,也打定主意強行完婚。
她家三代爲盜,奶奶是爺爺搶來的,父親是母親搶來的,過得都挺好。
到了她這裡,當然要繼承這一優良傳統。
青雲門的特招弟子,天賦鐵定錯不了,而且愛乾淨,還沒什麼大背景,是做夫君的理想人選。
看上了就弄上牀,誰有耐性去做思想工作?
她正要吩咐人給李垣洗澡更衣,突然面色一變,閃身出了帳篷,手中多了一把鋸齒大刀。
沙盜們也察覺到了不對,呼啦一下散了開來,握着武器結成戰陣。
“司徒茹,我家寨主的邀請,你是否接受?”黑暗中出現了幾個人影。
“我不會跟一個凌辱女子的人合作,你們走吧!”女子態度冷淡。
“說得倒是好聽,你不也搶了個男人?”一個齙牙大漢冷笑道。
這邊有人呵斥道:“大姐是給自己找夫君,薛元亮姦淫擄掠,逼良爲娼,也有臉跟大姐比?”
“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們是找死!”齙牙大漢殺機凜然。
“大姐,跟他們拼了!”一個凌雲境的壯漢,憤怒地說道。
司徒茹一聲不吭,身影忽然消失,跟着閃過一道刀光。
一聲短促的慘叫聲響起,齙牙大漢屍首兩分。
來襲的人全都驚呆了。
誰也沒有想到,凌雲境巔峰修爲的同夥,竟然一招之間被人斬殺。
“我竟然這麼厲害了?”司徒茹也愣了一下。
她剛纔揮刀時,速度比平時至少快了兩成,有一種被刀拖着走的感覺。
而對方的動作,卻沒有預想中的快捷,面對刀鋒,一副愕然不知所措的樣子。
“殺了他們!”來襲的敵人憤怒喊道,紛紛撲來。
司徒茹的手下,則士氣大振,嗷嗷叫着衝了上去,跟敵人展開廝殺。
來襲者有六個凌雲境,其餘的都是登山境後期,實力遠超司徒茹等人。
司徒茹殺了齙牙大漢,閃電般地撲向另一個高手。
對方揮舞重鐗砸了過來,數丈之內鐗影籠罩。
司徒茹強行突入鐗影之中,鋸齒刀光芒爆閃,一刀將對手劈爲兩半。
她氣勢大盛,心想:“今晚來的敵人,境界好像都很虛浮。”
另外兩個敵人見她兇猛,同時撲過來圍攻。
司徒茹大吼一聲,揮刀左右迎擊。
一個大漢奮力抵抗,結果動作慢了一絲,連人帶劍被斬成兩截。
另外一人大驚失色,立刻向遠處逃去。
司徒茹疾速轉身,刀芒飛掠,斜着切開敵人上身。
己方連死四個高手,其餘的敵人立刻落荒而逃。
司徒茹呼嘯追擊,隔着十多丈,揮刀斬殺一人,跟着長刀脫手飛出,殺了最後一個高手。
凌雲境武者全部死亡,剩下的登山境,很快也被衆人清剿一空。
衆人打掃戰場,然後聚攏過來。
“大姐,你進階觀星境了?”有人問道。
女子搖搖頭,如在夢中。
“我竟然有瞬殺同境敵人的能力?”
她想起帳篷裡李垣,擔心他死在了混亂中,立刻返回去查看。
“人呢?”帳篷中空無一人。
司徒茹神識覆蓋出去,沒見到李垣的身影。
“大姐,那小子溜了!”有人憤怒地說道。
司徒茹臉色不好看,吩咐道:“收拾東西,咱們離開這裡!”
“咱們去哪裡?”有人問道。
“咱們得罪了薛元亮,沙洲國是不能待了,去雲山國找蔡瑗,咱們做正經生意!”
“去那麼遠,好幾萬裡呢?”衆人驚了。
“遠什麼遠?”司徒茹眼睛一瞪。
“你們難道忘了,老孃在青雲門待過,熟悉那裡?”
衆人愣了一下,這纔想起來,她曾是青雲門的外門弟子,因修爲遇到了瓶頸,才退出青雲門,返回沙洲國。
她女承父業,當起了強盜頭子,沒想到修爲反而有了突破,僅僅十多年時間,便修煉到了凌雲境巔峰。
薛元亮是觀星境中期的高手,沙洲國的大沙盜頭子,據說暗中跟官府的人有來往。
他看中司徒茹的實力,想招攬她。
司徒茹看不慣他的爲人,婉言拒絕了。
沒想到,薛元亮竟然派這麼多高手前來,要除掉自己這幫人。
得罪了薛元亮,確實沒辦法在沙洲國做買賣了。
衆人立刻收拾行囊,往西邊疾速前進。
“那小子逃哪去了?今天我爲什麼這麼厲害?”
路上,這兩個問題,一直困擾着司徒茹。
她一直心心念唸的李垣,此時正在後面,不徐不疾地走着。
“心腸還是不夠硬,這尾巴留的不小!”他心中懊惱。
兩方只對了幾句話,他就決定幫司徒茹等人一下。
以意念扭曲某種法則,製造雷霆攻擊目標,這就是彈指驚雷的奧秘。
施展彈指驚雷時,搓動手指只是障眼法,是迷惑人的手段。
李垣學會了金遁術後,與金息無比親和。
而絕大部分武器,都是金屬鍛造和煉製。
他在修煉彈指驚雷時,觸類旁通,想到控制和干擾敵人的武器,克敵制勝的方法。
之前的戰鬥中,他一邊給司徒茹的鋸齒刀賦能,一邊干擾對手的武器,使其操控出現細微滯礙。
凌雲境武者戰鬥,速度奇快無比,任何超出預計的偏差,都會帶來致命的後果。
但是幫了司徒茹等人,令戰鬥結果出現異常,這給李垣留下了隱患。
一旦有人查起來,很容易注意到也在現場的他。
上午時分,司徒茹等人奔行了一千多裡,連續幾次改向後,在一處荒山中藏了起來。
司徒茹坐在山洞中,仔細回想戰鬥過程,心中越來越疑惑。
她突然閃出洞外,拔出鋸齒刀,竭盡全力虛砍一刀。
“速度沒有變快,難道是生死搏殺,潛能爆發?”
她返回洞中,皺着眉頭反覆思索,不知不覺間,身上出現一絲奇異的氣息。
藏在附近的兩個凌雲境壯漢,驚訝地扭頭看來,跟着狂喜。
兩人不約而同地取出刀劍,搭在雙腿上,全神戒備。
遠方兩三百里外,李垣正頂着酷熱行進。
神通羅盤中,司徒茹的氣息忽然出現變化。
他仔細辨別了一下,不由得笑了起來。
“這可真是好人有好報,老天也幫忙!”
司徒茹正在破境。
一旦她破境成功,異常的戰鬥結果,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生死危機刺激潛能爆發,有了超乎尋常的戰鬥力,並因此破境。
還有比這個更合理的解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