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是武院的護院使,消息來源很可靠!”唐天德神情自然,說得跟真的一樣。
盧萬華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他上下打量兩人,忽然反應過來,問道:“就是你們打了小飛?”
李垣和歐林的修爲,雖然用幻息術遮掩了,但是在他這種級別的高手面前,卻依然是一目瞭然。
盧飛在武院被人痛毆,他接到過詳細的報告,還見過李歐二人的影像,因此對兩人並不陌生。
“不要亂猜,不是他們!”唐天德臉色一沉。
盧萬華笑呵呵地看着他,一副我信你個鬼的表情。他和唐天德亦師亦友,關係一直很好,也不怕對方生氣。
“都是一府之主了,性格還是這般不着調,盡問些細枝末葉的事情!”唐天德瞪眼訓斥道。
“事關重大,我先做一些安排!”盧萬華也不着惱,取出一枚金色通訊玉符,一連傳出了好幾條訊息。
“我早說過,皇位之爭必須有度,不然會動搖國基,如今果然要釀成大禍了!”唐天德嘆了一口氣。
盧萬華只當沒聽見。武院地位超然,唐天德可以毫無顧忌地議論國事,他這位封疆大吏卻不行,傳出去就是潑天大禍。
唐天德也只是發發牢騷而已,不是真的要跟他探討皇位傳承問題,說道:“閔家莊盤踞江州數十年,城主府的一直沒有察覺,這有些不正常啊!”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盧萬華無奈地說,“我在上任之初,就發現江州府千瘡百孔、處處漏風,這些年一直在清理修補,卻依然是防不勝防!”
“此事如何處理?”唐天德問。
盧萬華想了想,傳音說:“事關重大,必須請示陛下,是時候動用龍衛了!”
“四海宗的大軍,正在向近海集結,大戰隨時可能發生,江州武院準備轉移吧,只要人和功法典籍在,武院傳承就不會斷絕!”
“武院如果開始轉移,會不會引起敵人的警覺,妨礙你們的安排?”唐天德問。
盧萬華:“四海宗近來加緊滲透江州府,咱們就在這上面做文章,讓疏散行爲變得合理些,減少他們的警惕!”
跟着叮囑道:“武院學員都是好苗子,未來的棟樑。行動開始之前,你們要先肅清江州武院內部的奸細,減少轉移時的損失。”
“我們會處理好的!”唐天德點點頭。
“看來內部的奸細是誰,你們已經心中有數了?”
唐天德點點頭,說了一個名字。
盧萬華面色嚴肅,說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唐天德無奈地說:“這些年,江州武院給敵人培養了不少人,造成的影響和損失實在太大。這事情我和老王脫不了干係,待形勢穩定之後,我們就會請辭!”
盧萬華沒有安慰他,這件事情確實很嚴重,王唐二人身爲江州武院的一二把手,難辭其咎。
好在問題是他們自己發現的,還有彌補的機會,以後即使離職,也不會太過影響兩人的聲譽。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武院學員轉移的細節後,盧萬華一揮手,地上的幾人就不見了蹤影。
李垣和歐林一起瞪眼看他,心想人是我倆抓住的,怎麼處理,至少該打聲招呼吧?
盧萬華看出了兩人的意思,取出兩個精美的符牌,拋給他們。
“盧某也不白要你們的俘虜,這兩個符牌可以收納活物,有了它們,你倆以後就不用再挑着人到處跑了!”
看見地上一堆腰帶和長長的樹幹,他就猜到兩人是如何搬運王清甫等人的,覺得相當好笑。
“我還以爲你準備白拿呢!”歐林撇撇嘴,仔細查看符牌,又掃了一眼李垣手中的那枚,臉上忽然有些發燒。
兩個金色符牌是一對,約摸一寸長,七分寬,表面的符紋組成了相思樹的模樣,樹冠一左一右,下方各有一個小人,非常的精緻美觀。
這種圖案的符牌,通常只送給即將成婚的新人,或者定下終身的男女。
歐林瞅了盧萬華一眼,不知道他是無心之舉,還是知道自己身份,故意而爲之。
李垣打量了一下符牌,好像沒看出其中的寓意,不動聲色地收了起來。
“你們記住,活物裝入符袋,時間不能超過半個月,否則就會死亡,其過程相當於凌遲。”盧萬華鄭重其事地叮囑道,“因此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隨意將人裝入符牌!”
“是!”李垣和歐林神情認真地答應。
就因爲這句話,讓他們對盧萬華的感官改變了很多。
盧萬華見他們態度端正,心中也非常滿意,跟唐天德打了聲招呼,晃身不見了蹤影。
“盧城主這是花了血本了!”唐天德笑道,“這種能裝活物的符牌叫乾坤牌,取內有乾坤之意,只有神通境的符器師才能煉製,價值不菲啊!”
“我和李垣幫了他一個大忙,拿他一個乾坤牌也是理所當然!”歐林哼了一聲。
她對盧萬華不打招呼,就收起了六個俘虜,依然有些耿耿於懷。
唐天德哈哈一笑,說道:“此言甚是有道理!”
揮手卷起二人,帶到了傳送陣所在的山洞附近,然後獨自離去。
李垣和歐林返回院子,各自漱洗乾淨。
歐林換上了女裝,坐到了涼亭中的石桌旁,叫來李垣,一起研究乾坤牌。
乾坤牌的內部空間,就像一個有着數十個房間的巨大宮殿,其中約有一半空間,只能收納尋常物品。
能夠收納活物的空間,構建了許多符陣,有些維持生機,有些禁錮修爲,有些讓人陷入昏睡,非常之複雜。
歐林取出兩條紅色的皮繩,要過李垣的符牌,用繩子串好,起身幫他掛在脖子上。
女孩站在身後,幽香飄入鼻翼,觸動心扉。
李垣端坐在石凳旁,雙手放在膝蓋上,身體挺直,肌肉緊繃。
歐林偷偷看了他一眼,面色微紅,心旌盪漾。異性的氣息,對彼此的影響其實是一樣的。
她認真仔細地繫好繩結,忍住摟一下李垣脖子的衝動,坐回到他的身邊,將自己的符牌遞給他:“幫我戴上!”
“好!”李垣微微愣怔一下,起身接過符牌,走到歐林身後,雙臂伸直,身體遠離,掛在了她的脖子上,認真地打好結。
歐林扭頭斜了他一眼,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兩個人雙修了這麼久,雙手都快磨出老繭了,沒想到李垣還這麼拘謹,這也太逗了。
她紅着臉,伸手將李垣拉坐在自己身邊,肩並肩、手把手,教他給乾坤牌打上禁制,並教他如何將符袋中的重要物品,轉移進符牌中。
她單手撐着下巴,側身看着李垣忙碌,嘴角噙着微笑,眼中卻有憂愁。
“是不是擔心大戰爆發後,家裡人來找你?”李垣看了她一眼,輕聲問道。
“嗯,他們沒來江州武院找我,應該是故意放我在這裡歷練!”歐林嘆了口氣,“現在大亂將至,想必他們很快就會找來了!”
李垣停下動作,默然許久,說道:“外面太亂了,回去也好!”
“你會來看我嗎?”歐林看着他的眼睛。
“會!”李垣這次沒有猶豫。
歐林立刻喜笑顏開,說道:“你隱匿潛行的本領那麼厲害,他們要是來找我,你就帶着我跑路,在外面多待一天是一天!”
“好!”李垣也開心起來。
歐林依然沒說自己的來歷,李垣也依舊沒有問她。
兩人天南海北,東拉西扯地聊到了午夜時分,雙雙站了起來,一前一後走進房間,脫掉鞋子,盤坐到了石牀上,伸出雙手緊緊相握,開始修煉。
兩個人似乎都忘記了,體內邪毒已經化解,無須再雙修了。
中院講課的講道亭,在見性峰西北側不遠處,是一座不大的山丘,上面建立了許多涼亭,環境整理得非常不錯。
清晨時分,李垣和歐林早早地趕到了這裡。
今天有一堂武道理論課,主講的是高級教習葉玉龍,二人早就想見一見的神秘人物。
開課時間在辰時正,李垣和歐林以爲來得夠早了,卻發現各個涼亭中,已經坐滿了學員。
靠近山頂講臺的涼亭,全是打扮靚麗的女學員,鶯啼燕語,好不熱鬧。
一打聽,原來爲了佔一個好位置,許多學員昨天黃昏就來了,在亭子裡聊天、打坐了一夜。
反正大家都是武者,風餐露宿都是常事,那環境比在涼亭中差多了。
李垣和歐林見亭子外也坐了人,便也在稍遠一些的地方,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了。
辰時來到,一個身穿嶄新教習制服的英俊青年,揹着雙手從遠處飛來,輕飄飄地落在講臺後方,擡頭掃了一眼四周,聲音溫和地說道:“今日講解如何明心見性!”
“他就是葉玉龍?”李垣運轉破妄術,打量這位慕名已久的教習,心中微微一驚,臉上卻毫無異常。
葉玉龍已經三十多歲了,看起來卻像是二十五六歲,身材高挑,劍眉星目,神態從容。
僅從其外貌和舉止來看,簡直無可挑剔,堪稱少女殺手,男人公敵。
亭子中的女學員們,一掃先前千姿百態、懶惰散漫的樣子,一個個腰板筆直,儀態端莊,就像深閨中的大家閨秀。
就連歐林的眼中,都流露出了驚豔的神色,不自覺地坐正了身體。
葉玉龍聲音不疾不徐,從什麼是見性境,一直講到如何明心見性,有理論有方法有例證,滿滿的全是乾貨,學員們聽得如癡如醉。
一個時辰過去了,葉玉龍終於停下來,靜靜地等待。
按照慣例,接下來半個時辰,是學員們提問的時間。
學員們默默回顧葉玉龍所講的內容,一時間無人提問。
“你是歐林吧?”葉玉龍遙遙地看向歐林,“你已入見性境,能跟大家分享一下經驗和心得嗎?”
歐林侷促地站起來,雙手扭來扭去:“我、我進階時,就這麼瞪着眼睛往前闖,很快就成功了,也不知道怎麼說!”
“對不起啊,葉教習!”她歉意地說,“聽了你的課後,我才知道這裡面有這麼多講究,真的好後怕!”
“每個人的心性和經歷都不一樣,破境過程自然也不相同,這很正常!”葉玉龍溫和地點點頭,“李垣,你有何體悟?”
“聽了您的課,學生茅塞頓開,增添了許多破鏡的把握!”李垣感激地說,“不知您下一次開課是什麼時候?我還要來聽您的課!”
“三個月後在望月臺,爲上院學員講解登山之秘,你可以跟歐林一起來聽!”葉玉龍耐心很好,平易近人。
“葉老師,請問何爲心?”有人開始提問,李垣和歐林坐回石頭,認真傾聽。
課時結束,葉玉龍跨出涼亭,緩緩飛向藏劍谷方向。那裡是教習們的居住區。
李垣和歐林返回院子。
“你看他怎麼樣?”歐林問。
“你怎麼看?”李垣反問道。
“一個人若是太過完美,就不真實了!”歐林哼了一聲,“他的一言一行都恰到好處,挑不出一點毛病,能做到這般地步,平時想必沒少花功夫琢磨!”
“看你剛纔的樣子,還以爲你被他迷住了!”李垣笑道。
“我是那麼膚淺的人嗎?”歐林瞪了他一眼,“說說吧,你表現得那麼乖巧,究竟發現了什麼?”
李垣:“他的課講得確實好,我是真的心懷敬意!”
“可拉倒吧,你拉屎拉尿我都見過了,還想騙我?”歐林鄙夷地斜視他,“你若是真的心懷敬意,只會記在心裡,絕不會表現得那麼諂媚!”
“真粗魯!”李垣被她噎了一下,跟着問道:“我表現得就那麼明顯?”
“我身上都起雞皮疙瘩了,你還好意思說?”歐林撇撇嘴,催促道:“你心情這麼好,都會開玩笑了,到底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他應該是凌雲境巔峰,根基圓融雄厚,隨時可能入觀星境!”李垣輕聲地說。
“凌雲境巔峰?這麼說來,周長雲真的被他殺了?”歐林神情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