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知清將計劃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以後,陸淮低沉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他看出來了!”
“哦?”林知清的思緒被這道聲音拉了回來,她擡頭遠眺,只看到劉邙目光沉沉地盯着區域最中心的一口水井。
那裡,確實是斐波那契螺旋線的起點,也是這個夢境的起點。
林知清和陸淮按照斐波那契數列對應的數值,也就是0,1,1,2,3,5,8,13,21這九個數字,將區域內的屋子分成八份。
0,並沒有屋子與之相對,林知清便將斐波那契的圖案刻在了區域中心的水井上。
1,則在一棟屋子上刻一個圖案。
2,則是在兩棟屋子的正中心刻上一個圖案。
這些圖案代表視覺,加上之前迭加的嗅覺,兩種心理暗示重合,在劉邙等人的潛意識當中,這片區域原本獨棟的屋子便會合在一起。
這是林知清創造出來的夢境,當然,也可以說是幻境。
林知清不能將劉邙困死,她的目的僅僅是在劉邙的眼睛上蒙上一層輕紗。
自現在開始,林知清一路上佈置的所有東西都重合在了一起。
往後發生的一切,在劉邙的視角里,都是通過他的潛意識發散出來的。
這便是林知清想要達到的效果。
不能將劉邙困死,那便代表着斐波那契數列的難度不能太高。
斐波那契數列的數值是無限的,若是想要降低難度,便只能將數值斷在21。
也就是說,劉邙能看到聚集在一起的最多的屋子,只有21棟。
他要做的,便是根據這個規律反推回去,找到這個催眠陣的陣眼,也就是“0”的位置。
劉邙很快便帶着人奔向水井的位置,顯然是已經發現了這個0號位。
“陸兄,看來這世界上不僅僅只有你和知清是變態,這劉邙同樣也很變態呀!”江流昀歎爲觀止。
他連聽都聽不懂的斐波納契數列,劉邙竟然就這樣破解了。
他口中的變態絕對不是貶義詞,在他口中,這是一種對腦瓜很靈光的人的讚美。
只不過,別人覺沒覺得是讚美那就不太好說了。
“你也挺變態的,在兵法和武藝一道。”林知清選擇入鄉隨俗,用同樣的話反誇了江流昀一頓。
江流昀頓時被誇得心花怒放:“清兒,還是你有眼光,不像陸兄,他總是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
“喏喏喏……”江流昀指着陸淮:“就是這種眼神。”
見林知清的目光轉了過來,陸淮的眼神收斂了幾分:“江兄,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用這種眼神看着你,是因爲你就是……”
不等他說完,江流昀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不準詆譭我,陸兄。”
陸淮笑笑,沒有多說。
反正他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好了好了。”這二人的動作將林知清逗得笑了出來:
“咱們都是變態,這總行了吧?”
端水大師再次上線。
三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劉邙已然破解了這片區域的催眠陣。
但這三人並沒有流露出任何不好的情緒,彷彿劉邙不存在一樣。
林知清的目光完全放在了陸淮身上。
相處了這麼久,她知道陸淮是個嘴上不饒人但心裡十分溫暖的人。
剛認識的時候,他身上或許有一些專屬於讀書人骨子裡的清高與張揚。
但這種感覺早已在朝夕相處中消失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求知慾與分享欲。 他並不會恃才傲物,同江流昀的對話也只是玩笑話。
這種嘴硬心軟的性子,平日裡應當是很難交到朋友的。
但林知清能看透他嘴硬之下,想要表達的真正的意思。
這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相處中,逐漸加深的默契。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陸淮從來不對林知清嘴硬。
面對自己,陸淮從來都是沉默的,但他的這種沉默只體現在言語之中。
在關鍵時刻,他永遠不會缺席,也不會讓自己的話掉在地上。
想到這一點,林知清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陸淮彷彿感受到了什麼一樣,微微一偏頭,就對上了林知清的目光。
隨即,二人都有些愣怔。
林知清心跳一滯,率先移開了目光。
她又想遠了。
眼看着劉邙的馬車已經開始前進了,林知清似乎是爲了掩蓋方纔的失態,快速開口:
“軒武門那邊都準備好了嗎?最後一關可不能馬虎。”
江流昀拍了拍胸脯:“清兒,你就放心好了吧,我負責的關卡肯定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林知清微微點頭,但腦海中還是忍不住回想起了陸淮的灼灼目光。
“咳咳。”陸淮不知想到了什麼,輕咳一聲:“我們快走吧,若是沒在劉邙之前趕到軒武門就麻煩了。”
“好!”林知清和江流昀異口同聲地回答。
隨後,三人便往外走去。
“誒,清兒,陸兄,你們走得這麼快作何,等等我……”
江流昀的聲音消散在了空中。
……
軒武門。
大理寺的隊伍纔剛經過,玄武門的地界上堆滿了爛菜葉子與破碎的臭雞蛋。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百姓們並不待見賣國賊以及賣國賊的家人。
待羈押林從硯的囚車走過以後,大部分百姓都拎着爛菜葉子與臭雞蛋轉換陣地。
此地只留下了零星幾個人。
林知清三人到達以後,江流昀率先用手刀放倒了幾個百姓,將他們轉移到了安全的位置。
而林知清和陸淮則上了城樓。
城樓之上,有十餘個站崗的兵士。
但林知清和陸淮卻彷彿行走在無人之境。
這些兵士怒目圓睜,緊緊盯着不遠處的菜場口,眼睛眨都沒眨一下。
略過第一個兵士,林知清檢查了一下自己城牆之上畫着的圈圈的圖案。
這是一種最簡單的催眠人的手段。
對付這羣沒什麼經驗的兵士綽綽有餘。
林知清和陸淮站在了城樓的中心位置,不用仔細觀察,他們便可以看到菜場口的盛況。
犯人林從硯已經到位了,他穿着囚服,跪在邢臺之上,十分狼狽。
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員集中在一起,正全副武裝地坐在他身後。
先前去過林家的太監正在一旁,宣讀着聖旨以及林從硯犯下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