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顧北辰離開清逸後,周遭的很多人際關係都越發活絡起來,曾經彼此敵對的尚愛和讓娜,隨着讓娜和樸星河情侶關係的公開,兩個人之間微妙的敵對態勢越發的不明朗。當然這其中也發展了很多跨階層的關係,像第一階層李氏CGH集團未來繼承人、安城首富之子李俊熙;繼父親CGH股份合夥人、執行總理事安勝熙之後的繪英工作室控股人安繪英;以及顧氏集團理事姜連勳之子,清逸常年獎學金獲得者姜世勳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是其中之一。拋開等級偏見的李俊熙悶不做聲的坐在很熟練的擺弄着桌上電腦的繪英身後。
砸在繪英電腦後方牆壁上的球,哐璫一聲又反彈了回來。李俊熙抓住球,神情煩躁的再次將球扔向牆壁。哐!就在李俊熙機械的循環扔球時, 姜世勳收上沾滿了雨水的傘,即便一直在打着傘,世勳渾身依然被雨水淋得通透,水珠順着他的頭髮狼狽的滑落在繪英一直目不交睫的緊盯着的電腦屏幕上。李俊熙擡手抹掉臉上的雨漬,他坡着一隻腳輕輕甩了甩頭髮上的積水,髮絲裡的水珠飛濺在繪英的雪白修長的脖頸,一時間就連他的眼鏡片上都佈滿羅橫交縱的且越蓄越細密的水霧。
繪英正在專心致致的查看自己剛剛製作完成的動畫視頻,他既沒有理會李俊熙發瘋一樣的攻擊,也全然沒有搭理輕輕的將手伏在電腦上正緩緩蹲下身子欣賞自己傑作的世勳。只是當水珠飛濺在他的鼻樑骨上時,他輕輕抿緊了淡紫泛白的脣片。
“看樣子不單單是在彩繪領域,你在動漫製作方面也是很專攻啊。天才果然都是全方位不留缺口的。”
“那是當然,我們的繪英小王子即便放棄股份繼承權,也還是可以憑藉高超的專技立於繪畫領域的。如果繪英打算涉足兩個領域當兩棲動物的話,估計也不會給別人留後路吧。”李俊熙聲音冰冷。
“如果不是作爲朋友而是對手,我想我們一定會死的很慘。”
“難道我們不算是彼此的對手嗎?”
“你是說在清逸?雖然同校,但主攻方向不一樣,我們算是在平行線的岔道口偶遇吧,不對是在領獎臺碰個面而已。”李俊熙的眉毛很濃,即便是和朋友寒暄時眉頭也是很懊惱的皺着。他斜戴在頭上一頂黝黑的鴨舌帽,帽檐壓住的碎髮下,那雙眼睛裡充滿了桀驁不遜的邪氣。“你知道的在我們這類含着金鑰匙長大的人眼中,獎盃可比獎金的含金量高太多了。比起第四階層爲了學費、生活費而瘋狂學習,我們的眼中只有榮耀帶來的華麗光環,或許正是因爲如此,我們才能心無旁貸的幹掉那些往上爬的同伴。”
李俊熙抓住被彈回來的球,紅藍參差的球在李俊熙的指尖瘋狂的旋轉,撩撥而起的狂狼在慢慢貼近着的世勳白裡透紅的耳邊迅速奔流起冰冷的旋風,只是感受着澎湃氣旋的世勳眼中有些眩暈,彷彿是迷濛的白煙漸漸迫近了他掛着水晶粒子的睫毛。一時之間他無法看清楚繪英那號稱史上最完美的作品。
“別鬧,李俊熙,沒看我正欣賞繪英傑作呢嗎?”世勳貓着腰仰起頭,怔怔的凝視着李俊熙。
“欣賞的孤品差一點遭受滅頂之災。你也不想想我們繪英對創作環境要求是很苛刻的。”
窗外雷聲轟鳴,一道道在天際線處炸開的閃電就像萬龍戲珠般牢牢的纏繞在正對面的塔尖上。世勳眼底滿是氣惱,李俊熙面色不豫的灰瞪着慢慢從座位上一躍而起的世勳。下一秒他用自己威光凜凜的眼神逼得世勳目瞪口呆的慢慢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關鍵在於決定性瞬間,是你開了門,倘若顏料不是塗進電腦裡,我們繪英的心血要付之東流了,全都搞砸了啊。你瞧瞧你進來後這高光線條的走向彎彎繞繞的,你就慶幸吧,這要是半成品繪英一定會找你拼命。別忘了在作品“兒子”面前,你這個陌路的朋友也沒有什麼地位嗎?”李俊熙的聲音很大,即便是在窗外的長廊裡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籲!”世勳將手指放在薄如蟬翼的兩片脣瓣上。
“那是當然,不過但凡是我們繪英要做的事不管環境如何惡劣,都難不倒他必勝的決心,即便是在沒有燈光照明的夜店,繪英還是能憑藉腦細胞的高速運作,突發奇想的畫出一張現代版十美圖。倒是你,你在那幹什麼呢?不是在搗亂吧。”世勳勉強笑了笑,摸頭道。
“誰說的搗亂,我在給繪英打雜,不僅如此,在這裡只有我能打着顧氏集團貴公子的名義爲他清場。”
世勳想了想:“清場?!你說的是清場?”
話音漸落,只見他的表情明顯僵硬起來,就連定格在脣角的笑容也迷濛得夢幻異常。
正聚精會神的製作動畫的繪英同一時間捂住胸口,略順口氣後同樣鬨笑起來。
涼爽而清新的風從吸飽了雨水的鉛雲身邊不動聲色的迤然而過,對面接近天堂的鐘樓塔頂在陰涼的曉風同琉璃般爛漫的陽光之間瑟瑟發抖。
那是三年前繪英的生日,繪英拿着預定清單來到收銀臺前。只見收銀臺上擺着暫停營業的牌子。不明所以的繪英直接將經理叫到跟前。“暫停營業,怎麼回事?我纔剛到,生日宴就被動的換成閉門羹了,不是吧,你在逗我。“
“你是預定客人,有預定清單嗎?”
“當然有了,不然怎麼叫預定,乾脆直接來算了。”繪英提高聲音,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您要是能直接來就好了,這裡一刻鐘後有個三小時包場,那個3V客戶特別交代我們不要放其他客人進來。”大廳經理說着就像要出門去另一個地方履職似的,看着他忙不迭的從隨身挎包裡拿起了自己另外一套快遞小哥制服,繪英直接膛目咂舌。
“不準放其他客人進來?難道連三天前的預定都要被動取消了嗎?你們難道沒有跟對方說明嗎?就算是三小時前提醒我,我也能另改個地方的,現在沒有人會對我負責了嗎。”繪英氣得顧不得風度,他一邊兩眼噴火的瞪着他,一邊劈手不斷的拍打着收銀臺。
“哦,那現在另改也不遲,您快些吧,否則您整個計劃真的會泡湯的。”
因爲預定客人的突然出現,大家紛紛停下收拾東西的動作。在氣氛變得奇怪的同時,大家都用古怪的眼神看向那個終因怒火難耐而思緒短路的繪英。
“到底是你們誰忘記了後臺取消訂單。”底下那些員工竊竊私語着推卸責任。“一定是新人吧,怕同時得罪VIP、3V當然也怕得罪我們。所以讓單子溜進來了。”
繪英的腦門與脖頸氣得發紅,他惡狠狠的凝住了經理。
“算了,至少你告訴我這裡要做什麼吧?”
“應該是搞了個特別活動吧,對方目前是保密狀態,爲了這多一倍的薪水,我只能說目測是生日派對。其他的話我就不方便透露了。”
“靠,生日派對,我預定了席位也是打着生日派對的名號,現在你要我去哪辦宴會呢?如果是普通的朋友聚會自然好說。”
“是嗎?真是撞場子了,總之我要出門了,看來清場客人還沒到場就拉了一波仇恨。生日快樂另一路壽星佬,您要是不另改他處就在這裡羨慕吧。要不然您回到家裡點餐,不論路途多遠,我都給您免配送費怎麼樣。“經理將繪英拉到餐廳無人處,他壓低聲音對他說道,”我在那邊不是經理手中的權限也只能酌情於此了,下次您在光顧我們店,我可以再以個人名義送你份禮物。”
看着走出門翻身一躍騎上掛着快遞箱子的電動車一溜煙兒消失在蒼茫月色下的經理,繪英歪了歪頭。唉,不管了。正在繪英濃眉緊皺,不情願的從收銀臺前走向門口時,他聽到了清脆的門鈴聲,而門口站着的人正是李俊熙。
“有事請三小時之後再來,這裡被包場了。”雖然心裡緩緩滑過酸澀的意由,但在面對當時還不算深交的李俊熙時他還是板起臉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知道啊,我只是很好奇那個經理承諾了我們翩翩貴公子什麼樣的好處,你能在這替他收拾殘局。”李俊熙嘿嘿笑了起來。他一邊玩世不恭的說笑着,一邊越過攔在門口的繪英準備往店裡走去。
“知道就別往門裡擠了,因爲我要借路出去。跟你相比被動的讓人端掉生日宴的我時間可是相當緊迫呢。”繪英說着側過身緊緊的盯着李俊熙的背影。
“出門在外,誰的時間不緊迫呢,我可是有備而來啊。”
“有備而來,正好那就一起向後轉好了。”
李俊熙側過頭屏息靜靜的打量着繪英。
繪英的容貌十分俊秀,他的側顏如雕刻般棱角分明。長眉若柳,一雙碧潭般的眼白緊蹙的簇擁在如黑瑪瑙似的眼瞳四周。他的鼻子又窄又挺,鼻尖向下延伸出一道彎彎的弧度,隱隱若現的鼻骨玲瓏剔透,就像是夜空裡皎潔的上弦月,他淡淡的熒紫色脣片薄厚適中又有些微微突出,特別是當他鬧脾氣似的撇嘴的同時,就連上下兩道脣線也泛起柔柔的漣漪。看着他令人目眩的臉龐,李俊熙有些心醉神迷。若是換做別的同學說話尖中帶刺,李俊熙絕對會一個墊步衝到他跟前,一拳將他撂倒。但是當他頗有興趣的打量着鎮定的有些恍惚出神的繪英時,他鬆開了繃緊了拳。他衝着繪英雅痞的微微笑了笑,一雙同樣矜貴如王子的眼神在忽然睜大的同時迸發出澄澈透明的光芒。
“這我也知道,不過我更知道如果我在三小時之後來,那個經理一定會頭疼欲裂。”
“包下這裡的人,是你?”
“嗯。”
俊熙說着轉身走到門外,他將門口寫着“OPEN”的牌子翻個面,這下就成了“CLOSED”。這樣就可以了,應該不會有人打攪我的生日派對吧。
“靠,生氣早了,當我直面你的時候竟然有氣沒處撒了。”
“是嚇的吧,當CGH的下一任股份合夥人對上CGH集團總裁。換作散漫慣了的我也會有如臨大敵的感覺。”
“不會,如果不開心撤股就好,我就不信幾個合夥人都取消提案的前提下您的買賣還能正常運作。當然這也是我們與您對抗的唯一辦法。”
“魚死網破,然後是樹倒猢猻散,如此忠心的下一任執行理事長看來我得提前拉攏才行了。”
“拉攏歸拉攏,破壞別人生日宴是怎麼一檔子事,這樣的開場白很惹人討厭。”
“只有在開始的時候不懷期待,這樣往後的交往中,你才能感覺到我在慢慢變好。一個比較隱蔽的理由是經常聽你的父親誇你是個天才,我因爲你的優秀可沒少捱揍,既然你是那個讓我不爽的理由同時你也是未來可能會讓我更不爽的理由,我只好見見你了,繪英小少爺身份尊貴,不破費銀子怎麼行。”
“所以你就包了這裡嗎?整整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不夠可以續。”
那次出乎意料的生日宴結束後,高價三小時還可以無限續期就成了世勳時常用來敲打俊熙和繪英的梗。
一隻小鳥站在繪英身前的窗櫺上啾啾歌唱。
世勳笑得面部劇烈抽搐起來。連帶着他捲翹的睫毛也不可自抑的顫動不住。
“瘋了吧,你到底在用你的歪腦仁想什麼呢?適可而止吧。這是我對朋友最大的容忍了。”李俊熙白了世勳一眼,他不耐煩地說道,鼻子裡冒出微微的鼾聲。“繪英,你先停下來,你是不是把什麼消息告訴他了。”
“難道你認爲有什麼事情是他應該告訴我的嗎?”世勳不甘示弱道。
“我那麼說的意思還不明確,那是個秘密。不過現在我想知道你們兩個之間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
“好吧,繪英說只要你不在那兒,他也可以正大光明的打着CGH股東之子的名義清場。看來是李少爺多此一舉了,人家繪英並不領情呢。”
世勳說着,他將身子趴在繪英身後那張沙發椅的靠背上。
“怎麼又卡死,不好用了。用不用我幫你。”趴在繪英身後的世勳揉了揉繪英的頭髮,被霧霾藍色的紗幔削得輕薄的月光下,就連積滿在電腦上的灰塵也如鋯石細絨豐鬱。
“你笑了半天就只是爲了這麼個理由?”
李俊熙眯起雙眼打量起世勳。
“不然呢?我怕我深思就歪了,所以在想法杵在兩個軌道辨不清方向的時候,我只選擇那條相對清晰的捷徑。這是我爸爸教給我,他說在兩個不明前景的繼承人中間既不想被任何一方牽絆,又不想事先得罪誰這是保持中立的唯一方法。”
“你有毒啊!”李俊熙推了推世勳的腿,然後懶洋洋的躺在沙發椅上,他的口氣依舊惡劣,儘管身上殘留着的傷還在隱隱作痛,但他還是饒有力道的一撥指尖的球。
該死!將胳膊拄在椅背上太久以至於後背和腰痠痛得瀕臨神經麻痹。世勳動了動身體。
“我們的繪英不說話,總感覺屋子裡少了些什麼。”
窗外的雨打在綠鬱茂密的芭蕉葉子上,就在世勳擡手輕輕推繪英胳膊時,兩個人的身體隔着一把椅子交錯觸碰了一瞬間。
連忙塞上耳機的繪英,壓根不理會他們兩個,他好像什麼也沒有聽見似的,依舊目不轉睛的看着電腦。
“繪英啊,你倒是說句話,你這樣我覺得很沒有面子,我跟俊熙是爲了你的事才吵得不可開交的。” 世勳尷尬的僵在原地。
“拜託你們關上門可就是一家人了,而我,我還得加倍努力才能向女神靠近一步。所以放過我吧。”
繪英用左手抓了抓頭髮,一邊舉起右手抗議道。
“喂,在大家都休息的時候努力,你這樣很容易被人誤解成自閉了,知道嗎?” 俊熙抱住雙臂居高臨下斜睨着眼睛盯着繪英。
“停!你們兩個有沒有眼力價,沒看我正在修理被你們弄壞的電腦嗎?”繪英肚子餓得咕咕叫,就連自制力都有些崩盤。
世勳像變魔術似的從身後變出一盒牛奶,並在他面前晃了晃。
繪英將牛奶飛快的搶在手裡,“撕拉”一聲牛奶盒被撕開一個豁口,繪英仰頭猛的灌下肚子。然後依舊不肯鬆懈的擺弄着電腦。
“你電腦玩得不錯啊!比校工都厲害,幸虧清逸人人只知校工,否則非踩爛你的門不可。”
繪英被一口牛奶嗆住,他咳嗽了一陣,駭笑道:“還不賴吧。不過,世勳就算了,俊熙從一進門就表現得很煩躁啊,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終於想起我們來了。”世勳抓抓腦袋。
“我就知道一定有事,別忘了我還專修了心理學,你的眼睛裡即將溢出來的故事,這可是瞞不過我的。”繪英想了想,微笑着看向李俊熙。
“好吧,我坦白。你們知道尹相弦現在住進我家吧?”李俊熙冷冷的凝視着滿臉關切的繪英和一臉驚訝的世勳。
“不知道,但通稿都買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我還以爲你早就妥協了呢。再說尹相弦手中持CGH和顧氏的股份都不少,難不成她現在就已經把你當成眼中釘了,CGH的繼承者不會是泫雅吧。”繪英繼續問道。
“怎麼可能?世勳啊,泫雅她對她的媽媽很瞭解嗎?泫雅那邊有沒有什麼最新動靜。”李俊熙把球往電腦桌上一扔,他整個人慵懶的癱在沙發椅上。
“你還是封我的嘴吧,按年頭算,我已經和泫雅做了三年男女朋友了,我要是倒向你這邊,而全然不顧及泫雅,那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以後怕不好看丈母孃臉色。”看着直挺挺的躺倒在沙發牀上的李俊熙,世勳將電腦桌上的球夾在兩指間輕輕的彈飛。
“你不是已經看一次了嗎?在李泰洙會長和尹相弦理事的感情鬧得滿城風雨的時候,你的丈母孃曾找你去吃下午茶,勸你和泫雅分手,好給世家公子們讓個位置出來。”
“算了,當我沒問。”
“啪!”工作室的燈自動跳閘,房間裡瞬間黑沉一片,就只剩下電腦屏幕反射着的白光團團籠罩在面對沙發靠背閉上雙眼的俊熙漆黑的身影上。
“就是因爲太瞭解對方,朋友也會是潛在的敵人。我所經歷的事情,看來又要重蹈覆轍了。”
“你是說我嗎?那絕對不會,我這個人保持中立。”
“對,在恩珍和泫雅之間,像根棍一樣的戳在那就好了。”眼明手快的繪英將電腦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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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葉茂密的樟樹在斜風驟雨中沙沙作響,李俊熙慵懶的癱在繪英的沙發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或許是夏日雨夜氣氛太過沉悶的緣故,李俊熙的額角爬滿黏重的汗水,連黑色的吊帶背心早就被汗水浸得無一干處。
靜靜飄着的雨絲間傳來兩聲如男人怒吼般沉悶的雷鳴,“撲簌簌”隨着幾聲急切振翅的聲音,林子裡的鳥齊齊驚起。
很快... ...
流進窗槽的雨水如銀針般飛起並迅速淋濺在霧霾藍色的窗紗上,窗紗上的光點盈盈閃閃仿若一條藍紫相間的瑰麗星河。寥落的星河在窗外的電光火石間轉瞬變成一朵朵初綻着的羞怯雛菊,只雛菊與雛菊之間隔着一層朦朧的瘴霧。
房間裡的氣味越來越腥鹹,浮躁的熱浪也愈發消沉。
滾滾熱浪裡,李俊熙的臉漲得通紅,四周雪白的牆壁也漸漸迷濛起潮溼的磚土腥氣,半夢似醒之際,李俊熙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然後藉着微渺的光暈他一邊煩躁的擦汗,一邊四下觀望了一圈又一圈。
狹小的繪英工作室靜悄悄的,很快就連粗重的喘息也變得越來越輕盈。
迷濛的夢境中,那位令清逸學子魂牽夢縈的樸主任叫住了他。
在走廊的盡頭,年級倒數第一的顧北辰和倒數第二的李俊熙一副瀕臨死亡的的表情,無奈的擦着樓道里亮得反光的大理石地面。當兩個人同時注意到地面上驚現了兩道熟悉的人影時,他們的微張的脣片僵怔如石化。
“靠,你怎麼把考試的消息告訴你爸了?你不是說你跟他沒話說嗎?”
“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麼跟你哥哥說的,難不成從來都厭惡你的人突然對你表現喜愛了?”看着兩個人慢慢向自己和顧北辰的方向靠攏,李俊熙適才反應過來。
“我告訴他,是爲了讓爸爸對我不要再心懷期待。”
“那就是對你失望透頂的意思了?不是還有你的母親文素利呢嗎?所以就算你把成績單交給他保管也用處不大吧。”抱着雙臂不耐煩的挑着眉毛的李俊熙冷冷的打量着有一搭無一搭的擦着地面的顧北辰,他的 語氣很冷淡,冷淡中始終帶着一股距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感。“別忘了於公於私,你的哥哥都不會站在你的這一邊。”
“不,既有母親的實事求是還有哥哥的物證再加上你這個人證,想不讓爸爸不改變心意都難。”
“靠,所以你在關鍵時刻還是選擇坑我來成全你了。但是我這張牌你搶得起嗎?或者說你以爲我能按照你的計劃說出對你有利的話嗎?別忘了起到關鍵作用的一枚棋有時候是可以改變整場棋局的走向哦。”呼嘯在雙耳間的風聲吹拂得樟葉撲簌簌的劇烈抖動起來,就連籠罩在枝丫間的陽光也隨着窸窣的葉脈晦暗閃耀着。李俊熙惱怒的打量着顧北辰。
“我知道,從我的立場我當然希望是你贏,只有你贏了才能成全我。不過就算你輸了,對我來說也是不好不壞。所以,請在家長會後當着母親和哥哥的面隨便告我的狀好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怠,你們練拳的人有條規則不是不打臉的嗎?那麼臉上的擦傷和眼底的淤青就只能是我乾的了。那麼就請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算你狠,一點都不顧忌親生媽媽的感受,她可是盼着你成爲人中龍鳳呢。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被清逸除名就又要遭受一次與親生母親分別的流放了。”
“或許吧,但只有斷了父親鋪好的路,我才能實現自己的夢想。而且聖榆也好清逸也好本來就是室長、理事長和社長、會長兒子魚龍混雜的地方,我想我的魯莽已經被遞到爸爸的辦工桌前了。那些數着鈔票過日子的人比起我這個混混一樣的二公子一定更期待我那個品學兼優的北溟哥主掌顧氏的經濟命脈吧。”
面談結束後,李泰洙和顧北溟跟着樸主任走了過來,三個人同時一臉無奈的看着正在交頭接耳的顧北辰和李俊熙。
“不用上課嗎?整天就知道擦地,擦圍欄?怎麼畢了業就原地就業,以後要去當家政。” 李泰洙抓住李俊熙的肩膀,厲聲吼道。“告訴我你都學了什麼?除了打架,現在正在學如何收拾殘局嗎?”
俊熙閃躲着李泰洙的眼神,他默默的看了眼身旁的顧北辰。
一向成績優異的顧北溟,靜靜的瞅着顧北辰,他悶悶的把成績單甩在顧北辰的臉上。“0分,怎麼做到的?論述題、作文題沒答就算了,就連20道選擇題和15道判斷題都能巧妙的避開正確答案。你是在認輸還是用退步的方式向我宣戰呢,你是天才?!除了100分選手,0分選手的水平也是不容小覷的吧。看來我平時真的是小看你的實力了。果然你的成績和智商完全扯不上關係,告訴我你還能考的比這更差些嗎?應該還可以做到的,對吧。只要你想,這麼說你贏了。”
顧北溟用犀利的眼神看向顧北辰, 但依然定格在臉上的 笑容不屑中帶着冷漠的錯覺。
李泰洙一直在等待着顧北溟即將說出口的話,看着北溟與北辰彼此緊張的凝緊對方。他能感受到拼命的握緊雙拳,極力剋制着自腳底冒出來寒氣的顧北辰內心有多忐忑不安。
而看着顧北溟和顧北辰這一對兄弟之間氣氛愈發焦灼,李泰洙的心情頓時複雜起來,但他不能因此表現得太過高興,當着對手的面對孩子責備太嚴厲,有時又會被有心的人冠上家暴孩子的惡名。左右爲難之下,他輕輕拍了拍李俊熙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你的成績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要不是考過了顧北辰,你就是倒數第一?雖然我的兒子從小就是練拳的,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我告訴你不要荒廢學習,有時候多給自己留一條路,就可以在困境中另闢蹊徑。”
李泰洙出人意料的態度,讓俊熙有些茫然。
“對了北溟會長。”李泰洙笑着拍拍顧北溟的肩膀。“不過是考砸了一次而已,不要太嚴厲了。而且北辰和俊熙都已經是這麼大的男孩子了,回到家關上門跟他好好談談,他一定會明白你的用心的。”
剛剛爬上顧北溟臉上的苦惱瞬間煙消雲散,沉默了片刻,兩個財閥大亨對視而笑,聖榆的走廊頓時充滿了友好的儒氣。
“你的臉是怎麼回事,別告訴我是抹布沾在皮膚上過敏了。”李泰洙的目光定格在李俊熙青紫的眼眶和漲得通紅的臉龐上。
顧北辰挺起胸膛轉過身,看着李泰洙他抿緊脣片,深深吸了口氣,徑而說道:
“其實,是... ...”
“沒錯,雖然表面看起來是健碩魁梧的男子漢,但可能我的皮膚比女孩子還要細嫩的緣故吧,就連手指都脫了層皮呢。吹彈可破說的應該就是我這樣的人。”
李俊熙慌張的打斷了顧北辰。看着顧北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李俊熙插話道:
“爸爸,您的體貼真是太讓我感激涕零了,我還以爲您能激動的打我一拳呢,看着您如此欣慰,我心裡實在是五味雜陳啊。”
“五味雜陳說明你還有改好的空間,看來樸主任的話不錯。你果然不會讓爸爸失望。”
李俊熙說着緊隨在李泰洙其後,向樸主任行了個禮,轉身的同時李泰洙拉着李俊熙從教學樓裡走了出來。
CGH的豪華加長林肯停在學校的正門口,曾對兒子無比冷漠的李泰洙竟然面帶清雅的笑容仔細的整理着俊熙的衣領。他將兒子鬆鬆垮垮的領帶解下來,連續繫了兩次這才滿意的拉着俊熙向坐等新聞的狗仔隊揮了揮手。那些等候一天的狗仔紛紛一哄而上爭先恐後的拍起照片。李泰洙將兒子擁在懷裡,兩個人的笑容如此燦爛,如此開朗,而這樣溫馨的一幕在聖榆學校是從未見過的奇景。
看着教學樓門前那對大搖大擺的蹭着熱度的父子,顧北辰和顧北溟一前一後的走向清逸的員工通道。
“哥,謝謝你,我真的已經很感激了。原來我不是被所有人拋棄的野孩子。”顧北溟一愣,他斜倪了一眼顧北辰。
“哥你能來學校說明在你的心裡一直是有我的位置的,對嗎?”
顧北溟慢慢停下腳步。
顧北辰擡起頭,咬緊脣片怔怔的望着顧北溟。
這一次他看到的是這樣一雙眼睛, 黑白分明澄澈如水。“我之所以百忙之中也要推掉更重要的工作來學校,不是爲了開家長會給你充場面,而是爲了好好了解自己的對手究竟是怎樣一路貨色。不過,期中考試考0分,再有兩個月的期末呢?還打算考成這樣?果然,爲了讓爸爸失望,你真是全然不介意自己會造成怎樣的影響呢。”
見顧北溟冷冷的勾着脣角,顧北辰的眼淚凝聚在眼底。
“哥生氣是因爲我不僅是讓父親和媽媽沮喪,也讓你失望了是嗎?看到你生氣我反而很開心呢。”
聽到北辰的話,顧北溟明顯皺了皺眉。
“呼,受不了,不過well done,你這次乾的漂亮,世家的庶子就應該像你現在這樣遊手好閒、不學無術。如果你能堅持到畢業,或許會幫了我大忙呢。不過李會長兒子的臉是怎麼一回事。”
回想起剛剛李俊熙那鼻青臉腫的樣子,顧北溟的眼神有些恍惚。以爲以目前低迷的經濟狀況,與CGH爲敵並沒有任何好處,他有必要考慮到所有因素。
“難道比起成績,哥真正關心的是他的臉嗎?或者說你看到他被打成這樣,你局然不會擔心你的弟弟是否身體也承受着傷害嗎?”顧北辰用錯愕的眼神看着顧北溟。
“學習是你自己的事,捱打也是因爲你做的事情應該得到教訓,但不要再得罪些什麼人吧。以你庶子的身份是根本得罪不起你的同學,難道這麼直白的道理你現在還不懂嗎?”
看着泰熙正從遠處緩緩走來。顧北溟的雙眉微微皺起,眼神頓時輕柔如春風,就在兩個人的眼神交匯在一起時,顧北溟的面色如落日的緋霞,眼神如醉。泰熙微微鞠了一躬,淡淡的叫了聲“顧會長”,隨即淡定的消失在顧氏兄弟的面前。看着顧北溟微微伸着的手因落空而慢慢握緊。顧北辰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一個人孤單的走開了。
“你要去哪?”
顧北溟一臉無語的看着身影格外落寞的顧北辰。他繼續喊道。
“得罪人可以,但卻不能以顧氏集團二公子的名義得罪商界的精英子女,這不是哥剛剛跟我講的道理嗎?泰熙老師也曾教育過我,小孩子做錯了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徵得同學家長的原諒,我現在就要去CGH去向李泰洙會長道歉。”
顧北辰鄭重其事的回答,讓顧北溟很是惱火。即便如此,顧北溟還是繼續淡定地說道:
“無論你喜歡誰又和誰結仇都不打緊,但是我們的身份和感情之類的東西完全無關,這你知道吧?既然生在顧氏無論做什麼?怎樣做,你首先要站在顧氏的立場去思考。而你一個庶子又怎麼會具備掌控全局的王者氣度呢,所以,還是我來吧。不過不要心懷感激,我不是在幫你,而是出於顧氏和CGH在商界的地位我也一定要這麼做,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顧北辰僵住了,沒等顧北辰回覆,顧北溟追在泰熙身後徑直走出了清逸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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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GH的頂層,李泰洙憤怒的拿着手機,對着電話另一邊歇斯底里的大吼道:“理事會理事的位置到底是空缺了三個,還是一半?再怎麼不夠級別沒有權限,也不至於把事情搞成這副德行吧!吃裡扒外的傢伙們,你們是不敢報告嗎?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吧,要不是上級部門裡有我的人脈把消息透露給我,我現在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養你們幹什麼吃的,你們難道不知道最近的風頭有多嚴格嗎,半點紕漏都不能有?連這點消息都阻擋不住了嗎?果然我們的工作氛圍很是散漫低迷呢,馬上給我查被逮個正着的理事都有誰?掛了!一會兒再打。”
俊熙放下吃了一半的午餐,他默默的從父親的辦公室溜了出去。
掛斷電話的李泰洙,劈頭蓋臉的罵起了自己的兩個秘書。
“都是木頭沒有思維嗎?愣着幹什麼!趕緊去把報道的規模擴大!”
“您的意思是要放更多消息嗎?”
“也只能這樣了,事已至此覆水難收。這時候,我們唯一的活路就是釜底抽薪。既然這些理事早就對我的酒店協會副會長、酒店行業代表的位置虎視眈眈,那就讓他們在落難之際各尋其主吧,這些人不是成天的把背後的人掛在嘴邊嗎?那就看哪個主人會爲他們收拾爛攤子好了,我們坐山觀虎鬥,拭目以待就好。“李泰洙充滿霸氣的笑了笑。“對了趕緊通知網絡口也要抓緊時間把控好未來三天輿論的走向,像“CGH集團執行總理事職位之戰,即將拉開帷幕”、“爲爭奪秘書長職位,集團理事使出渾身解數”、“李泰洙會長讓出代表位置,下一任代表會是慶佑理事嗎”、“CGH集團內鬥嚴重,近日來集團股值翻了三番”。像這樣的內容, 標題越吸睛越好。還有馬上發出公告聲明一下,因爲身體原因CGH會長李泰洙要讓出酒店協會副會長、酒店行業代表的名位,發佈時間給我改成一天前。”
“是。”
兩位秘書急忙合上手中的記事本。
“還有什麼問題嗎?”
“之前新聞部還有理事會那邊都是由劉秘書和李秘書經手的,我畢竟是新人,是否要事先通知他們一聲。”
“發生了這麼重大的紕漏,他們兩個自然難辭其咎,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金秘書行過禮,走出CGH頂層。李泰洙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裡,他久久的站在窗邊,看着窗外陰雲密佈的天際,他呼到窗子上的空氣也是滾燙滾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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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各懷野心,李泰洙和顧北溟還是一臉愉快的率先開了球。顧北辰和李俊熙則拿着高爾夫球杆,不情不願的立在兩人對面不遠,那片綠草如茵的空地上。他們這一層的人即便私下裡的關係處得兵戎相向、劍拔弩張。但爲了萬惡的事業,這個萬年不換的理由,他們也只能且必須繼續糾纏在一起。這就是他們作爲生意場的主人,也是世間最沒有人情味兒的人形模具的一生。
“至於擺出這樣一副感動的表情嗎?“李俊熙扭頭對顧北辰眨了眨眼睛。”讓我猜猜看,你是出於什麼樣的心境纔會如此愛嬌做作吧,是因爲顧北溟會長替你出頭約我爸爸見面?還是你的哥哥作爲你的家庭代表出席了家長會?”
顧北辰的表情頓時僵怔,他斜倪了一眼李俊熙,看着李俊熙勾起的脣角里帶着一抹滿不在乎的意味,他終於還是強行按壓住心底、腦子裡四處流竄的火氣。
“對了庶子和嫡子之間是不是有區別啊?你在家怎麼稱呼他?是叫顧會長、北溟會長、又或者是跟我們這些平輩朋友一樣尊敬的稱呼他北溟哥,還是嘴巴一張一合、很簡單的一聲哥哥?”
顧北辰望着明媚的陽光下波光粼粼的茵茵草地,還有時不時盤旋在樹根、草地之上明亮閃耀的氣泡狀光暈慢慢散大。
“不說話?!我想你張不開口的理由肯定不是因爲我站在你身邊吧。別忘了就因爲我們上層人必須遵守的契約裡有這樣一條:不到利益衝突且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不要暴露對方的隱私。所以,雖然現在的我就算是些堅持不住了,但還能怎麼辦?一個人心裡藏着天大的秘密真的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就連白天上課都覺得心口堵得慌啊。可我還是得在關鍵關頭到來之前,替你保守這個秘密。“
李俊熙的聲音低沉沙啞,連帶笑容有些邪惡。
“閉嘴!!!”
甬道兩旁的樹葉嘩啦啦的下落。顧北辰“砰砰砰”狂跳的心比樹葉震落的頻率還要快。
葉與葉縫隙間斑駁而燦爛的陽光慢慢傾斜下來,最後定格在兩個男孩的上半張臉上。
“吃冰激凌嗎?”李俊熙假裝很關切的問道。
“別跟我說話,也別問我任何問題,沒看我哥正揮杆呢嗎?”
“哦!原來真的是叫哥哥啊,如今這世道還真是魚龍混雜得超乎想象呢,庶子都敢和嫡子稱兄道弟了,這要是換成爸爸媽媽那個年代出生的人,不得把頭埋進地縫,一輩子見不得光明。”
李俊熙笑咪咪的走近了一步,他將腦袋依偎在顧北辰的肩膀。顧北辰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吸氣。
“還是不理我,那換回剛剛的話題吧,你要是說想吃,就算是限量定製版的哈根達斯我都能從慕尼黑給你立刻空運過來,之前人們都說有錢有礦人任性,但在我們財團面前特權可是超越了一切規則的存在。不過這條規則只在我和顧北溟會長這樣的嫡子面前生效,今天我爲你這庶子破次例如何?雖然你總是喜歡人前人後給我這嫡子臉色瞧,但作爲嫡子我也應該有能容納庶子的氣度。就像你的哥哥那樣,包容你的壞脾氣,包容你作爲顧氏集團繼承者候補人的身份。”
一點也不溫暖的陽光下,李俊熙將沁着細密冷汗的手指輕輕勾進顧北辰的臂彎。
“我跟你說過吧,在大人們都不在身旁的情形下,不要和我說話,我是個心情不太好的小孩。”顧北辰一臉鄙夷的瞪住了李俊熙。
李俊熙瞪大眼睛,凝視着顧北辰半晌,他假裝掩住嘴巴做驚呼的表情道。
“是嗎?可是在我看來你是個既沒有底線又喜歡打破常規的新少年呢。不是說不要跟你說話嗎?那麼不論我如何挑釁,你都將自己當成啞巴不就解決所有問題了嗎?”
看着李俊熙不懷好意的冷笑,顧北辰咬緊了嘴脣。
甬道兩旁的樹葉迎着風歡快的嗚鳴。
“你別忘了,我手中也有球杆,既然在高爾夫球場發揮不了效力,那麼在你的身上,我很想知道他的重量會如何隨着運動的加壓而伸縮。”
清冷的陽光在棉絮般的氣泡雲間緩緩穿行,閃耀在陽光與草地之間的如落日虹橋般絢爛的光暈在墜落的瞬間激盪起層層駭潮般的漣漪。當賊亮賊亮的一束炫目白光揉散了積蓄最深的那片雲後,穿着雪白襯衣的李俊熙就像即將被光吞噬似的,只留下並未被消化乾淨的半道殘影。
“威脅我?恐嚇我?混賬小子,你以爲我是吃什麼長大的,還能怕你的幾句話。想打架是吧,儘管放馬過來。我倒是想看看是你的球杆硬,還是我的拳頭硬。”李俊熙呼到顧北辰臉上的氣息斷續而滾燙,就在那道影子被從角落裡慢慢擴散開的陰影吞噬殆盡後,他難以捉摸的眼光變得很暗沉。
顧北辰恢復到最初冷冰冰的模樣,他看都沒有繼續看李俊熙一眼,他的眼底比起李俊熙眼中的陰沉要更加深邃黯淡。當李俊熙氣鼓鼓的腆着胸口用威壓的怒氣逼近顧北辰時,顧北辰用手指將他按回到最初的站位上。
午後,白熾的陽光漸漸籠罩着大地。
高爾夫與其他球場之間的狹小甬道上,輕揚曼舞的櫻花如陽光下的初雪般彌矇婀娜的飄落下來。
“老爸威武,又進了一球!”歡呼吶喊了一陣子後,李俊熙用肩膀推了推顧北辰的手肘。
“看你這麼落寞的站在別人營造的陰影裡,我真是太開心了,頓時感覺我的生活神清氣爽,充滿陽光。瞧瞧這天氣真是 朗朗晴空,萬里無雲啊。”
顧北辰瞥了一眼身旁的李俊熙,他的眼中閃過不屑。
剛剛從雲層中鑽出來的陽光好輕好輕,就像小女孩的臉頰突然間紅了那麼一下。
”呀!北辰啊。“李俊熙細細的打量着站在自己對面的顧北溟,然後又用漫不經心的眼神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後,他再次將視線定格在顧北辰那怔然發愣的臉上。”你倒是安慰安慰連輸兩場的你哥哥啊,不然你們中間的嫌隙也表現得太顯而易見了,當着那些被你哥哥請來的媒體的面,你們有可能會被無良的記者扭曲成是爲了名位爭得面紅耳赤,所以就連眼神都吝嗇得不願搭上一眼。倘若這樣的現場照片再遞到三無報社手中,或許還會冠上“顧氏財閥權力中心的兩位同父異母的公子”這樣沒有節操的標題。不過想想也不算過分,畢竟顧會長當初做出那些離經叛道的事情時就應該想到這樣的後果吧。“
斜倚在圍牆上的陰影如伴侶星似的緊追在陽光後,兩個男孩的眼睛逐漸適應了愈發昏暗的環境。
“在你爸爸面前捱打應該是一件很過癮的事情吧?”沉默了片刻後的顧北辰聲音悶悶的側着頭說道。
“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次?憑什麼讓嫡子捱打,就因爲庶子的心情不好?我只聽說從前的庶子碰上嫡子都是一副唯唯諾諾、低眉順眼的謙卑姿態。啊,不對,語文老師講的那不是謙卑而是低賤。不過顧北辰二少爺對低賤應該也是深有體會的吧,你的媽媽鄭世兢小姐的現狀難道不值得你反思嗎?”
“李俊熙不要逼人太甚,你知道我發起怒來可是不會計較後果的。”顧北辰低咒似的吼道,他的臉漲得通紅。眼底似乎有道影影綽綽的光在不斷閃爍。
看着顧北辰臉上驚現奇異的辭色,李俊熙的臉上反倒流露着柔和的笑意。
“這倒是很像庶子的做派,雖然因機緣巧合與嫡子廝混在一起很多年,但庶子就是庶子,嫡子就是嫡子。我想想是什麼給了你不計後果的勇氣,哦,那句俚語叫光腳的不穿鞋的。不過,你大可放心,你現在絕對還沒到耍餘威的時候。而且你的餘威也不應該是指向我,是那個被你叫了十多年的北溟哥。”
打趣似的威脅後,李俊熙恢復了冰冷的眼神,他冷冷的打量着面頰緋紅的顧北辰。
“李俊熙!!!”
“別叫這麼大聲,我能聽見,難道你想把你的哥哥和我的爸爸也一同招呼過來嗎?”
“一邊是並非嫡親的兄弟,另一邊是CGH的繼承人,你覺得他會站在哪一邊呢。畢竟不是親弟弟,他的眼裡當然只有事業。”
顧北辰氣勢洶洶的逼近李俊熙。而李俊熙就像是等了很久一樣,並沒有吃驚,而是從容的面對着北辰。
“呵呵,看看你一副僵怔的表情還真是笑死了。顧北辰,我應該告訴過你的吧, 以你兩頭賭的個性,不是在沉靜中被虐死,就是在爆發中自取滅亡,你怎麼就是不長記性,連我都跟你發愁。”李俊熙低下頭看着顧北辰的手指一顫一顫,然後再慢慢收緊手中的球杆。
顧北辰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他的臉色一陣青紫,一陣灰白。要不是手中還有球杆,這一巴掌真是早就打出去了。
李俊熙擡起手,輕輕鬆鬆的揮開顧北辰不斷顫抖着擡起的手。
“哈哈,只是這樣的力道,你認爲我和你一樣垃圾嗎?”李俊熙勾了勾脣角算是承讓的偷笑道。。
“剛剛你說用你的拳頭和我手中的球杆抗衡,看看哪一邊更硬對吧?”
“沒錯,來呀,試試啊,像個男子漢一樣向我揮拳啊。”李俊熙的眼神僵硬起來。他不斷的收斂,最後那抹狂笑變成了冷笑。
“呵... ...”顧北辰輕嘆一口氣,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充滿了殺氣。
“難道你的眼中就只有球杆是我的武器嗎?不是的。”
“你要說什麼?大庭廣衆之下,你確定嗎?一個膽小鬼,biao子養大的懦夫能有多少斤兩。況且如果我們之間真的打起來,你以爲你的哥哥會向着你還是我呢。別忘了我和他的身份對等的嫡子啊,我們可是第一順位繼承人。而你只有在嫡子過世的情況下才具備作爲集團繼承者的資格。”
顧北辰又開始沉默。
突然李俊熙帶着雅痞的笑容,將顧北辰細削的肩膀摟到自己懷中。
“你幹什麼?別以爲這一次我還會像從前那樣放過你。”顧北辰一臉無語的看着李俊熙。
“只是覺得不再給你一條溫馨提示有點可惜,媒體對於嫡子是最好的武器,而庶子的話,那就是刺破喉嚨的利刃了吧,那麼在你的劍鋒顯露之初,我先讓你感受下嫡子的權威。“
面對着顧北辰滾燙的耳朵,李俊熙呢喃似的呵氣道:“你看到我們身邊的狗仔隊員了嗎?他們可是摩拳擦掌着準備拍下今天的頭條呢?這麼好的資源白白浪費着實有些可惜啊。所以就算你滿不在乎,但也請看在他們辛苦跟蹤的份上,別一鍋端掉人家的飯碗吧。 而我接下來所做的一切就是讓他們的飯碗流油淌蜜。“
李俊熙冷冷的看着顧北辰,而顧北辰同樣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你說什麼?”
”還不明白,這年頭的人不是浮躁的只能以假亂真了嗎?你們兄弟兩個顏值頗高,做做樣子說不定還能給集團打個更響亮的廣告呢。不過既然顧北溟會長並無此意,那麼你就來充當我CGH集團繼承人的背景板好了,倘若有朝一日在顧氏混不下去,你可以憑藉這份報道來CGH,這樣我也就能在滿漢全席中隨手賞你杯羹,就看在你我羈絆多年的面子上,如何?哦,搞不好,我們也會被扭曲成你要藉助CGH的社會地位重新佔領顧氏的主導權,我可是冒着得罪你哥哥的風險呢,你可要領我的情。“
“你做夢,商場的事瞬息萬變,你更千萬別錯了意。”
“我就知道嫡子面前,可由不得庶子再放肆了。”
面對不遠的草叢裡一道道爭先恐後的白光,身材高大堅實的李俊熙故意攔住隨時可以掙脫自己禁錮的顧北辰,並將他往身影閃爍的地方拖去。看着此起彼伏的鎂光,顧北辰依稀能想象到在不遠的將來,自己也會和哥哥一樣站在無人之巔供大家消遣娛樂。想到這裡,他的心不免沮喪起來。最後一絲力氣瀕臨消失,顧北辰緊緊的抿住蒼白得有些乾涸的脣角。那一刻顧北辰只覺他的面頰火辣辣的,他用手推了推笑容壞壞的李俊熙。
“怎麼樣面對着公衆讚許的目光,還有無數簇擁的鎂光,嫡子的生活是不是很光鮮亮麗。這樣的殊榮,某人躲在角落裡一定會捶胸頓足的吧。”李俊熙咧嘴一笑。
顧北辰微微怔住片刻,轉而他慢慢回過神。
“你不就是想打個聲東擊西戰術嗎?不過,對咱們同學來說到底是競爭對手家的兩位繼任會長握手言和令人震驚,還是把鏡頭原封不動的推回給你們CGH更令人瞠目結舌呢?”顧北辰仰起臉,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說什麼?你一個庶子能懂什麼?給我閉嘴!”李俊熙威脅着,將緊緊鉗制着的顧北辰的肩膀掐得通紅,感受着李俊熙尖銳的指甲在自己肩膀留下的生疼專心的劃痕,顧北辰的肩頭略微一震。
“呵呵。“顧北辰冷笑。”難道不是嗎?關於你的小道消息,早就已經傳遍了整座校園。再加上今天早晨的那份新聞報道,果然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啊。整個理事會一半以上席位的理事已經揭杆而起,和你的爸爸李泰洙會長唱反調了。相信不日我就能看到“CGH集團理事集體罷工只爲幹掉會長李泰洙”的標題報道了吧,又或者是“李泰洙會長引咎辭職”的消息,你說到底是哪一個更加吸引眼球呢?”
“少在這兒找茬?喂,顧北辰你這個瘋子,你現在看不到我家是什麼樣的狀況嗎?就算你不具備經商頭腦,但從禮節上講我爸爸也明顯處在氣頭上。你這麼幸災樂禍的真的很好嗎?請不要將biao子養大的那種獨特教養用在我和我的家人身上。”李俊熙強壓着怒火的嗓音很明顯的在瑟瑟發抖。
“你剛剛說到餘威?到了發泄餘威時候的人應該是你吧,又或者是你們CGH的李泰洙伯父。所以你現在纔會如此恐慌,一個人若不是心虛,就只有在急着隱瞞現狀的時候,聲音會搖晃,眼神也會顫抖。”
李俊熙翻了白眼,他深吸了口氣,而後,他的表情似乎是在掙扎。
“呀!你!?”李俊熙咬着牙,他的聲音彷彿是從牙縫間直接擠出來的似的。
“面對一個瀕臨分崩離析的集團,無論你和你的家人怎樣刺激我,我都覺得不足爲懼。
“顧北辰你個白癡。”哭笑不得的李俊熙眼底的光芒輕輕跳了跳。
顧北辰二話沒說,直接把自己的手機扔給李俊熙。俊熙下意識的接過手機,搜索起關於自己家族的新聞。只見不知是從何時起,網絡裡全都是關於爸爸李泰洙爭奪公司全部股份以及經營權的消息,甚至還有消息說CGH所有權大戰最後的贏家是48歲的李泰洙會長尚在讀書的兒子李俊熙。而這之後就是大篇幅的宣揚李俊熙作爲拳手聖榆高材生有多麼多麼優秀的新聞。
李俊熙一句話都沒有說,他的表情有些迷茫。或許是他一時根本想不到要如何反駁顧北辰。所以他的嘴脣只是微微張開,然後如一陣風捲過似的抖了三抖。
“真是虎父無犬子,這幾則報道的用意何在,應該不用我置喙了吧。自古以來,作爲領袖的父親就沒有與兒子和平相處的。只有扳倒了父親,剷除父親一脈的黨羽,再統統換成自己培植起來的人脈,兒子的爵位才能坐得順風順水。只是這雪崩似的位置還是不要坐了吧。”
“好啊,我倒是想看看,你一個庶子是如何剷平你爸爸和你哥哥這兩座大山的。誰家沒有本難唸的經,你怎知我這前車之鑑不是爲了讓你顧氏步我後塵特地開的路。”
顧北辰用手指豎在李俊熙的嘴脣中間做了一個“噓”音的動作,看着李俊熙怔怔的凝視着自己,顧北辰惡意的將嘴脣吻回在李俊熙的耳朵,他看着李俊熙線條清晰的鎖骨。他挑着眉頭低聲說道。
“不過我相信我想的和我看到的,可能是與現狀背道而馳的吧!你爸爸李泰洙不愧是酒店行業的代表級副會長,就因這麼一個完全壓倒向自己名譽的爛攤子,竟然能讓CGH的股值就只跌落谷底一天時間,如今別說是回暖,看這架勢有望達到全盤峰值啊。”
在林蔭間飛流湍急的斑駁陽光下,顧北辰周身沁出冷冷的味道。
“所以趁股值還沒漲停,趕緊多買點我們CGH的股票吧。這麼千載難逢的機會,我相信你這輩子再也盼不到了。”
“倘若CGH能平穩的度過了眼下的險境,那我就在你靠做禮賓員優秀到打敗你爸的時候再投股。”
嘩啦啦直響的風聲裡,李俊熙的身影徹底的融入到天邊陰沉沉的積雲之中,看着李俊熙那一如櫻花般緋紅的額頭上,佈滿雨水般虛弱的汗珠。顧北辰拿着手機的手得意的晃了晃。
“越說越聽不懂了,庶子就是喜歡扭曲事實。”李俊熙低聲嘀咕道,義憤填膺的李俊熙聲音又兇又冰冷。他硬邦邦的說完,轉身低下頭。
顧北辰左臂箍住她的胳膊,右手拉扯住他的肩膀。
“不是的,你是默認了我的說法纔會無話可說,剛剛我還只是推測,但是現在你搖搖晃晃的眼神,你閃閃爍爍的笑容就是最好的證據。這麼說來我還是白癡嗎,到底誰纔是真正的白癡,如果我連你們CGH的現狀都感觸不到,那纔是貨真價實的白癡。或者說我根本不配做我父親的兒子,顧北溟會長的弟弟。”
李俊熙受不了的望着顧北辰。他徹底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只是突然不說話的他嘴巴緊抿成兩條淡紫色的曲線,就好像是死人的面孔。
“招架不住了,原來你真的並非我想象的那麼難纏,只要我手中同樣掌握着你的把柄,就可以掣肘你了。李俊熙,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很努力的使壞,只是現在時不我與了,我警告你,如今內憂已經白熾化的CGH要是再受到內外夾攻,你們一定會死在金字塔底下的,怎麼真的混亂到非要拉上別人集團墊背的地步了嗎?”
“你給我去死?”李俊熙詛咒似的大喊一聲。
甬道兩旁的樹葉嘩啦啦作響。
“在臨死前,我這個登不上臺面的庶子心裡有最後一個問題,還想請教下低調求穩了半輩子的李泰洙會長,唯一的血統純正的嫡子。會長伯父他爲何會不經意間,想到利用炒作新聞的方式蓄勢待發?內部矛盾尖銳的背後隱藏着什麼不爲人知的驚天秘密?在我們同圈人眼中似乎並不難參透其中玄妙的關竅。按照月滿爲虧,物極必反的道理,在峰值過後那就是漫長的過氣停滯期,而後或許還會迎上股市雪崩式大滑鐵盧。難不成你們CGH集團真是到了搖搖欲墜,即將瀕臨土崩瓦解的地步了?況且就算淪落如此,你一個嫡子和我這個庶子之間交換秘密的話,我的父親一定會支持你我同歸於盡,不覺得這樣的結局很拉低你的身價嗎?我的父親、我的哥哥不會做任何有悖商業規定的事情,儘管我們曾同住一個屋檐下,看着同樣的一片碧海藍天。”
“認識這麼久,我竟然是剛剛開始發現你的口條不錯啊!顧北辰,只是不知道在對着你爸爸、你哥哥的面前你口才是否還能派上用場。“李俊熙用火熱的手握住顧北辰冰冷的指尖。
“謝謝誇獎。”顧北辰微笑着看着李俊熙,就連眼睛都忘記了眨。
”小人得志!!!”
急羞之下,李俊熙全然不顧自己是否身在公衆場合。
“這世道真是太亂了,一個庶子都敢騎到嫡子的頭池爲所欲爲,四處撒野了?!顧北辰你太放肆了。”
“那就由不得你了,是時候讓命運爲我破次例了。”
“砰 ” 說時遲那時快,顧北辰的右手不斷的使力,就在李俊熙即將將顧北辰的腦袋重重的箍進胸前的同時。顧北辰一個耳光扇在李俊熙的臉上。
“混蛋!”李俊熙帶着戾氣的聲音如低吼過後的顫音般,在空蕩蕩的空地來回往復的咆哮道。
聽到李俊熙咆哮的口氣,顧北溟終於擡起頭,無語的看向了顧北辰。
突然失去李俊熙鉗制的顧北辰,身子瞬間直挺挺的向後仰栽着差點摔倒在地上。
而實在忍無可忍的李俊熙眼疾手快,在顧北辰即將硬挺挺的摔倒前一把抓住顧北辰的衣領。被李俊熙禁錮下的顧北辰不停的咳嗽着,他很努力的想掙脫李俊熙的束縛。
“顧北辰。”
“李俊熙。”
... ...
聽到身後傳來了顧北溟和李泰洙焦急的聲音。
李俊熙鬆開鉗制着顧北辰的手。他的脣角勾了勾,轉而勾勒成嘲諷的笑容。
“哦,爸爸,北溟哥,我們正在玩猜拳遊戲,就賭期末考試誰能考過誰?”
停留在陽光中的櫻花好像是透明的,透過那道暖融融的粉光,就連輕柔的綠草也紛紛甦醒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但用不着這麼激動吧,難道你們不知道高爾夫球場禁止喧譁嗎?”
“對不起,李伯父,哥哥。是我一時沒有忍住。”抱歉的字眼在顧北辰看來格外彆扭。他尷尬的看着面前的李俊熙。
“本來這並不是什麼令人心血澎湃的話題,但是... ....”
李俊熙面對着顧北辰的眼底蘊含着奇怪的笑意。
“但是北辰說他哥哥今天打球輸了,按照約定他要把名次讓給我。因爲我成績慘烈,所以他也會把成績置之度外。那麼也就是說下一次我會考倒數第二的話,他絕對不會是倒數第三名。如果我實在應付不來的話,他就打算呈上去五張白卷。”李俊熙一臉冷酷的說道。
顧北辰拼命的不讓自己咳出來,儘管他的肺難受得即將炸裂。
顧北溟深深的凝視了一眼顧北辰後,他默默的重新開了球。
“說吧,你到底想知道些什麼?還是你哥哥要通過你做些什麼?難道說趁着CGH混戰,顧氏要對CGH旗下的賣場虎視眈眈了嗎?”剛剛鬆了一口氣後,李俊熙慢慢走到顧北辰身旁。
顧北辰把手放在口袋裡,默不作聲的看着正低頭專注打球的哥哥。
“你知道的吧,剛剛我明明可以利用你哥哥收拾你,但話到嘴邊,我還是想着讓你再欠我一個人情,別忘了在任何世道,欠的都要還回來。”
“我會還給你的,但是事先聲明。我一個庶子對你們嫡子間的爭鬥並不感興趣,只是風水輪流轉,這麼快就輪到我佔了上風,而我對於本懷惡念卻做了好事的你並不會感激。那麼把剛剛你給我的溫馨提示端回去,別忘了圍堵在你我面前的記者可沒一個是吃素的,空手套白狼,就算是進入了一片寸草不生的大荒原,多少也要拎一剖土回去交差吧,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拿我去當你們CGH的擋箭牌,否則你一定會死的很難看,畢竟砝碼誰都有,你手中握着我作爲庶子的秘密,而我卻知道你們CGH的全部秘密,顧氏舍掉我一個庶子還能慢慢回到正軌,而CGH舍掉的可就是全部了。”
李俊熙瞪了一眼對自己展露紳士笑容的顧北辰,如今換成了是他強壓着怒火,這種感覺真的是比被人羣毆還要無望。如果真實情況被這精明的小子猜中,那可就糟糕透頂了。總之CGH的秘密,就是打死自己,李俊熙也要守口如瓶。想到這裡李俊熙鬆開手。
急促的呼吸突然順暢,胸口襲來的陣陣劇烈的咳嗽再也無法忍住,顧北辰咳得連眼淚都快掉了下來。
“看在來日方長的份上,我今天暫且放過你,但你千萬不要以爲這件事就能這麼算了。”
旋轉在空氣中花瓣紛紛飄進兩個男孩明亮的眼睛,一時之間就連燦爛的陽光都被落櫻染成了粉紅色。如雪的落櫻,似雨的陽光,兩個男孩的臉也霎時白裡透着粉。
顧北辰閉上眼睛,纖細濃密的睫毛劇烈的顫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