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走了方殘子,總算是可以落個清淨的秦藍還是決定去看看陶琦,相府的人想必很快就要到了,推開房門的秦藍只覺得哪裡不對頭,心頭一沉,一股似有若無的腥臭味道令她直皺眉,她的腳步停了下,反手帶上門,動靜說不上大,與此同時她更是聽見內間裡陶琦翻身的動靜,心下一涼,面上卻是不顯的秦藍淡步朝着內間走去,一步一步,如同尋常一般,不到陶琦牀前,他已然掛上了一張溫和帶笑的臉孔,“陶琦醒了……”長了掛着似有朦朧睡意的大眼睛裡有寫恍惚,“小姐,着都什麼時辰了?”秦藍笑着搖了搖頭,“你放心,便是睡過頭,你家小姐回府的時候也會記得把你擄上車帶走。”陶琦目光微閃了閃,隨即側開眼點了點頭。秦藍隨後又道,“府上的人就要到了,長了若是身體好些了就起來收拾一下。”說着更是抽了一個靠枕過來,就要扶陶琦坐起。陶琦心裡頭一驚,面上一慌連忙制止道,“奴婢哪裡能讓小姐親自動手伺候一個丫頭……小姐還是在外間奉茶,奴婢身子本就沒什事兒,收拾一下沒有問題,哪裡敢勞動小姐。”秦藍聽着長了語氣裡地慌亂,也是靜靜地看了陶琦一會兒,隨後卻是噗哧一笑,“看把你慌的,既然你真沒事兒,我也放心了,跟着我這麼多年,竟然躲在被子裡害羞不成?行了,我這就到外間,等你,你慢慢收拾就成,左右都是他們等咱們。”話未說完,秦藍已然轉了身兒,語氣裡依舊親近帶笑,但是眼睛裡的那一抹懷疑卻化作了凝重。
殊不知,在秦藍看不見的角度,陶琦明顯鬆了一大口氣,一直注視着秦藍離開直到秦藍轉過屏風,陶琦正要掀開被子的時候,秦藍卻是又突然轉了過來,陶琦一驚,連忙放下被子,道,“小姐,還有什麼事兒麼?”秦藍笑着搖了搖頭道,“回頭讓人把我原來的斗篷取過來給你,那斗篷厚實暖和,你身體受寒可不能冷着。”說完轉了身。這次秦藍是真的出了去,陶琦躺在牀上一動不動過了些許時候,方纔起身。
外間,秦藍就着暖爐喝着熱茶,不緩不急地等着陶琦,她側耳或可以聽到內間隱約的喺嗦穿衣聲,過了不多久,陶琦從內間轉了出來,面色依舊有些蒼白。秦藍握了握陶琦有些涼的手,“來,坐着暖暖身子。”說着更是給她倒了一杯熱奶茶。陶琦有了愣愣當日眼睛隨即一溼,面上閃過一陣的猶豫和愧責,咬了咬嘴脣,欲言又止,最終卻是沒有開口,只沉默着腦袋抱着熱茶碗兒,垂着眉眼默默地喝着。秦藍也不說話,只靜靜地看了陶琦一眼,不多久,外頭傳來敲門聲,秦藍擡了頭對着陶琦道,“走吧。”陶琦隨即跟上,出門時候碰上那個抱着秦藍斗篷的丫頭,陶琦也是一愣,卻是見秦藍接過斗篷攤開一抖,直接披在了陶琦身上,並幫她繫上扣帶,陶琦心頭一痛,連忙躲開眼兒。秦藍卻是笑着對這一旁的小丫頭道了聲謝,那丫頭頓時受寵若驚。秦藍也不見怪領了陶琦就往外頭走去。
只剛走到轉角樓梯口,卻聽到騰騰騰的踩踏聲響起,震得人耳朵生疼,一道嚴聲炸響,“快,上去給我仔細地一間一間的搜!還有你們,直接將二樓圍住,任何人不得放過!”
陶琦身子一顫,面色頓時蠟白蠟白,秦藍沉了眼兒,卻是一把握住陶琦愈發涼的手,“走,咱們回去!”
一侍衛直接上前驅逐秦藍主僕,秦藍看着面前面目嚴肅身帶殺氣的侍衛,目光沉了沉,拉着陶琦的手就往回走,“走,咱們也回去。”陶琦低垂了臉面,沉默地跟在秦藍的身邊,秦藍一路不語,卻在開門而入的瞬間突的鬆開了陶琦的手,徑直邁步而入,直奔內間……陶琦臉色大變,連忙跑上前,卻猛的對上秦藍盛怒的眼睛,頓時一怔,一時心慌失措,原本下意識的阻擋動作在這一瞬間卻是真真地成爲了她欺瞞秦藍的證據,望着秦藍失望的眼神,陶琦只覺得胸膛裡的那顆心臟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想要解釋,卻怎麼都張不開口,苦澀瀰漫口腔,化作一聲無力的呢喃,“小姐,對不起……”秦藍幽冷地眼神隨之錯開,也不知是否因爲聽到了陶琦吐出的歉意,她身上疏遠隔絕當日氣息瞬間消散很多,陶琦咬着脣瓣埋着頭跟在秦藍身後,眼睜睜地看着秦藍一把掀飛了錦被牀單,隨即秦藍眼神下移,在牀下偏內的位置看到了一灘暗色的痕跡,她眸色一沉,只覺得渾身的氣勁兒都跟着沉了幾分,深嘆了口氣,卻是對着陶琦淡淡地吐出字句,“處理乾淨,不要留下痕跡。”陶琦的整顆心臟都被吊了很久,如今,聽到秦藍的花,只覺得渾身一鬆,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深深的羞愧自責以及感動,一時間眸子發紅。而這個時候的秦藍也是大爲鬆了一口氣,只要那被捉拿的刺客不在這間屋子裡就行,其實在秦藍推門而入的瞬間,便已然做出決定,便是那此刻還藏在這間屋子裡,她也不能把陶琦和那刺客交出去,這種事情不是可以獨善其身的小事,一旦被捉住作爲主子的她只會被牽連和坐實了罪名,畢竟陶琦只是一個奴婢,但究其原因,秦藍深知自己還是不想把陶琦交出去,畢竟她從小便跟隨自己,人縱使有感情的,想到這裡秦藍的心情也是沉悶了起來。一旁的陶琦將處理了血跡的污布扔進了恭桶內,這才戰戰兢兢地站在秦藍身邊,下意識地搓着手,眼睛瞧着地面也不敢看秦藍,就這麼沉默着。過了會兒見秦藍依舊沒有說話的陶琦急了,再也顧不得什麼,一下子變跪到了秦藍面前,哭啞着嗓子抱着秦藍的雙膝蓋道,“小姐,是奴婢鬼迷心竅,是奴婢太自私了,居然沒有顧及到小姐的安危把陶隨藏在了牀底下,奴婢錯了,您打奴婢吧,您要打要罵都行,就是別這樣,奴婢看着難受,您若真生氣,便是把奴婢交出去也行……”秦藍依舊淡漠地看着陶琦好一陣,眼看着長了眼睛裡的淚珠子不要命地往外流,印花了臉面上疤痕上塗抹的藥膏,她的心頭一顫,想到陶琦爲自己擋了無妄之災險些喪命的事情,頓時倒吸了一口氣,難道只因爲陶琦是自己身邊人,所以她的無限付出自己便視爲習慣沒有那麼大飛感動,而她只要做錯事便會無限放大到自己的內心深處不被自己所容忍麼?她自以爲將陶琦視爲親姐妹,卻沒想到自己其實還是沒將她擺在同等的位置上。若真是自己的姐姐做了這種事兒,自己會怎麼樣,心急心慌毫無餘力地幫她掩飾,關鍵時刻不離不棄,使出渾身解數也要幫她渡過難關,但絕不會如同現在一般不問任何緣由便將她一棍子打死,覺得她對不起自己,背叛了自己!看來,人性終究都還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出了事了,只會第一時間想到自己是否會受到牽連。想到這些,秦藍的內心平靜了很多,這些年經歷過多少陰謀詭計風風雨雨,算計來算計去,鬥來鬥去,自己的心卻是愈發堅固了,竟然容不下一粒沙子,也不知是好還是壞,算了,秦藍低了眼兒看向陶琦杯淚水模糊的眼睛,低聲道,“發生這種事兒,我不是氣你瞞我,只是氣你做出決定時候沒有想過我的意見,你怎麼知道我就會阻攔你?只聽到你說陶隨這個名字,我就已經可以猜出幾分,被逼急了,會反撲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你對他有情意,救他,我不怪你,只是你又想過沒有,他若真對你有感情又怎麼躲到你這裡,把你牽連進來?而他又是否對你說了真話,若是他告訴了你,而你卻依舊可以不管不顧,那麼我也不會多說你!”秦藍平緩的話音很是溫和,只在敘述卻無一絲的挑撥和故意針對,卻比任何話都讓陶琦內心震顫,只見她面色蒼白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小姐,奴婢以爲他只是逃了出來,而且他只是六殿下身邊服侍的奴才,奴婢以爲那些人不會太看中他,所以,所以想要幫他躲過一劫,奴婢,奴婢沒有想到回來那麼多人想要捉拿他,他只是個奴才,現在又死了主子,奴婢只是……只是……”秦藍聽着陶琦語無倫次的話語,看着她淚流滿面的模樣,心生同情的同時卻又怒其不爭,那陶隨雖然只是個跟班,卻是見過多少風浪和算計的人,哪裡可能會連陶琦這個心思單純的丫頭都那不下來?她不怪陶琦,卻不得不讓陶琦警醒,她摸着陶琦的腦袋,安撫了會兒子功夫方纔緩緩道,“陶琦不哭,我不怪你。我相信陶隨對你也是有感情的,從他帶着那麼重的傷卻依舊即時離開可以看出來他其實並不想連累你。”陶琦這時候卻是擡起了頭哭道,“是奴婢對不起小姐。”秦藍卻是溫和地笑道,“都過去了,起來吧,整理好,雖然咱們的位置最靠內,搜到這裡也快差不多了。”陶琦嗯了聲用袖子抹了抹臉面上的淚,只是越抹這淚水確實越流越多,秦藍看了心頭也是忍不住地一陣心酸。</div>